第18章 環城火車（12）
環城火車（12）
那名乘客一頭撞上了柯景明，還不等他站起來做任何反應，他就已經被杜巍奕控制住，捆在座位上一點也動彈不得了。速度快到趙湛恩甚至都沒有看清他們做了什麽，那乘客就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了。
駱和暢趁機在他頭上戴了一個什麽儀器，一直在掙紮的那名乘客就像是忽然被打暈了一樣，歪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了。
趙湛恩大概知道那個儀器是做什麽用的，是類似于淨化污染一類的用具。但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人一旦被污染，是無法淨化的。只有被污染的比較輕的人，可以通過隔離靠自身的力量慢慢化解體內的污染，實現痊愈。
這是目前唯一的治療污染的辦法，儀器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最大的用處應該就是讓他安靜下來。
駱和暢對着儀器觀察了一會那乘客的狀況，又找出了一個有點像是衣服罩子的東西把那乘客罩在裏面。
那乘客的狀況應該是不太嚴重，至少還有救，所以現在只能用這種方法把他簡單隔離起來。這至少不會讓他再受到污染，也不會讓他影響到別人。
解決了這個麻煩，趙湛恩也松了一口氣，簡單的安撫了一下車廂內驚魂未定的乘客們，讓他們盡可能的冷靜下來。現在列車還在隧道裏，是旅途中最危險的時候，這一車廂乘客的精神值如果不能保持穩定，後面恐怕會有更大的麻煩。
好在朝溪市裏的這些人已經被困在城中兩年了，對于這些基本的抵禦污染的方法已經很習慣了，很快就自我穩定了下來。
趙湛恩放松了些，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暫時是不能回餐廳了，推車沒了她也沒法去售賣食品，在通過這段隧道之前，留在普通車廂應該是她現在能做的最好的選項了。
既然如此，她幹脆趁這個機會和第二支小隊的人交流一下現在的情況。她站起了身，理了理身上因為對抗那名乘客而弄的歪歪斜斜的制服，向他們坐的方向走去。可才走了兩步，她卻忽然全身一僵。
她的探測器又一次開始響了起來。
推車送回了餐廳，被污染的乘客也已經被控制起來了，這節車廂裏竟然還有污染物嗎？
駱和暢比趙湛恩更早一步發現這個問題，他見趙湛恩走過來，手上對她比劃了一個什麽手勢。
那個手勢看起來好像很專業的樣子，大概是他們慣用的手勢，趙湛恩不大能看得懂，半猜着想了一會她覺得自己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就拿着探測器在車廂裏走了一圈。
現在的車廂裏看起來風平浪靜，沒有半點異常，探測器警報的污染會在什麽地方？
她在車廂中間狹窄的過道中來回穿梭了幾圈，周圍的乘客已經完全沉寂下來了，也不再緊盯着她不放了，都安安靜靜的縮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很多人甚至已經閉上眼睛了。反正現在的情況确實很難熬，覺得車行緩慢閉上眼睛等到站也沒什麽的不對的。
這讓趙湛恩在這節車廂裏走來走去覺得毫無壓力，不過那些乘客所在的座椅周圍也确實沒有污染反應。她在車廂了轉了兩圈，發現探測器報警最嚴重的地方就是第二支小隊的人所在的位置。
“會不會是他的問題？”柯景明看了看旁邊的那個乘客，回頭問駱和暢：“是不是這罩子沒遮嚴？”
駱和暢過來檢查了一下，向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問題。
“不是他的話，那會不會是有……”
趙湛恩看着駱和暢檢查儀器，座位上的探測器就在一直不停的想着，不停地在思索着所有的可能。在她開口的那一刻，一條規則忽然浮現在她腦海中。
她的眼睛陡然睜大，臉色驟變，只覺得全身猛地一涼，她知道污染物是什麽了。
柯景明聽她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卡住，正疑惑着擡頭看向了她，卻不想忽然就被她握住了手腕：“袋子呢？還在這裏的吧？”
“什麽袋子？”杜巍奕也反應過來不對勁了，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還要更先做出反應，舉起了手邊的那個空食品袋子：“這個嗎？”
“對，就是這個！你們在我這裏買的所有的食品袋子都拿出來，那些東西不能放在你們這裏！”
她說話間，忽然想起了那對在她這裏買過東西的母子，又馬上轉身回去找到那對母子去找那個食品袋。
男孩的媽媽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早已意識到了不對，處于這兩年在朝溪市鍛煉出來的警覺性和習慣，在趙湛恩找到他們的時候，她已經找到了那個食品袋，直接遞給了趙湛恩。
趙湛恩來不及多說些什麽，拿着食品袋就跑開了。
第二只小隊的辦事效率很高，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他們已經找全了所有的食品袋子和空瓶，放在離趙湛恩最近的桌子邊。
在所有的食品包裝都放在一起的時候，探測器的警報果然的強烈了不少。
“乘務員售賣的食品是污染物？”柯景明低聲嘀咕了一句，說完又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這件事不是這麽簡單的。”趙湛恩來不及詳細解釋，飛快的撿起所有的食品袋就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她想把這些東西都扔進餐廳裏，反正現在那裏已經滿是污染物了，也不在乎再多一點。可在她走到車廂門前準備開門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住了。
乘客和乘務員的守則上關于食品的問題提到了好幾條，如果只是不讓那些和食品有關的東西留在普通車廂裏，規則沒必要做出這麽多無用的麻煩出來。
所以這些空袋子是有用的！
趙湛恩在腦中把規則飛快的過了一遍，幾乎是在同時她就猛然意識到，這些空的食品袋不能離開這節車廂，它們必須留在這裏。
她準備打開車廂門的手頓時停住了，然後随手撿了一個座位邊的垃圾桶，把那些的食品袋塞進了垃圾桶裏。将垃圾桶放在車廂門前，抵住了門。
就在她把垃圾桶放下的那一刻，垃圾桶開始微微的顫動起來，随後車廂裏頓時暗了下來。
不是她的幻覺，是車廂裏真的暗下來了。在座位上亮起的慘白的燈光照不到晦暗之處，大片黑色的像無數細小的蟲子聚集起來的黑霧在瞬間就籠罩下來，像是遮了一層密不透風的黑布，帶着強烈的壓抑頃刻間直壓下來。
這片黑霧運行的極快，繞過白光直接照到的位置，飛快的向趙湛恩撲過來。
趙湛恩看到撲面而來的大片黑霧的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那一刻連她身上的精神力探測器都發出了警報。但在下一刻她就迅速反應了過來，她意識到黑霧不是向她來的，而是她身後垃圾桶裏的食品袋。
她舉起燈管在面前晃了一下，擋了擋馬上就要沖到她面前的黑霧，随即向旁邊一閃，坐在了右邊最裏面的座位上，一手用燈管擋着，一手打開了座位燈，同時對全車廂的乘客大喊了一句：“所有人閉上眼睛！”
兩年間早已習慣和污染對抗的朝溪市人已經對這種情況産生了一種條件反射，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人會去細想這個命令是出于何種目的，究竟有沒有道理，在聽到那一瞬間的本能反應都是遵從。
在火車行駛過程中，如果感覺車行駛緩慢，且天色陰沉，請閉上眼睛，在座位上休息，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睜眼。
閉上眼睛之後，車廂裏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無數的爬蟲或是飛蟲在他們周圍爬來爬去。即使不看，也會覺得全身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爬，令人渾身發麻，全身都起滿了雞皮疙瘩，甚至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
但所有人都死死的閉着眼睛，連一條縫也沒有睜開。
盡管看不到車廂裏發生了什麽，但聲音還是不斷的刺激着每個人的神經，對所有人的精神力穩定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趙湛恩一邊聽着車廂裏的動靜，一邊在腦海中描繪着此時在車廂裏的那個“它”是什麽樣子的。
它絕對是個長得非常恐怖的東西，否則不可能僅靠閉眼不看就能屏蔽掉多半的傷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終于慢慢減弱下去，漸漸的消失不見了。等到聲音徹底消失，周身那種奇怪的異樣感也完全不見了，趙湛恩才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車廂裏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所有人的坐位燈都靜靜的亮着白光，車窗外依然一片漆黑。此時平靜下來的車廂裏竟呈現出了一種詭異的寧靜祥和的氣氛。
她見周圍安全無事，就慢慢站起身來，沒有去叫車廂裏那些仍然閉着眼睛不敢睜開的乘客們，悄悄的走到了柯景明的座位旁。
第二支小隊的人和趙湛恩幾乎是在同時睜開了眼睛，駱和暢身邊的儀器安靜的好像關上了一樣，那個東西确實已經離開了。
趙湛恩直至此時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身體後知後覺的因為剛才的緊張而微微發抖，腦中卻是非常清醒。
“它改了規則？”柯景明望了一眼車廂門前的那個垃圾桶，那裏看上去和趙湛恩把它擺在那裏的時候沒有什麽變化，那些空的食品袋也還塞在裏面。
“不是改的。”趙湛恩搖搖頭：“應該只是少了些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