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食
直到被打趴在地上之前,暴食心中都在疑惑為什麽這些人類能夠揍到他。
然而這個世界并不是一道證明題,很多事都是沒有解釋的,所以他現在在地上慘叫,一張臉被壓在一地玻璃渣上,典雅精致的單片眼鏡碎得一鍵還原都修複不起來。
無怪乎他驚訝——随便碰上一家人,恰好他們每一個都精于格鬥,而且還有能克制魔鬼的神聖器物的概率有多小?
尤其是那個最年長的男人,就是他最開始後退兩步,鎮定地打開冰箱,從裏面提出了一桶聖水……
什麽人才會在冰箱裏放一桶聖水???
如果……暴食咬牙切齒地想。
無論如何,現在他在廚房裏慘叫,而那幾個他以往吹口氣就能殺死的人類正在圍着他痛揍,每一拳都力勁十足。
拉妮娅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弟弟正在痛揍魔鬼,在被阿爾弗雷德送出廚房之後,她也意識到這只是把她放置到危險之外的藉口——那個魔鬼的目标是她,那麽現在她要做的就是不要被他發現。
所以猶豫了一下,拉妮娅閉上嘴,沒有再提出要返回廚房,而是聽話地跟在管家身後,被他送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她的監護人沒有教過她任何一件事,但是生存就是最好的導師。作為彌斯特時,拉妮娅擅長很多事情,而作為拉妮娅時,她最擅長的事情只有一件。
——待在安全的地方。
世界上有太多地方并不那麽安全,當每一天都要戒備随時可能出現的冷槍和狙擊、保護一個人會讓自己受傷的概率成倍增長、弱小本身就是最大的過錯時,你自然會清楚怎樣做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她在無比強大的同時也無比弱小,會無懼危險也會忍辱偷生,既是保護者也是被保護者,既想要活下去也渴望着死亡。
無論廚房裏現在在發生什麽,作為拉妮厄斯,拉妮娅能做的只有安安靜靜地呆在安全的地方,當個所有人希望裏的花瓶,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和負擔,盡量活下去,以及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微笑。
“稍後我會将晚餐送到這裏。”阿爾弗雷德的語氣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拉妮娅乖乖點頭,對着老管家微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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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腳下生風地走了,拉妮娅孤零零坐在沙發裏,看看四周七零八落的紅色色塊,摸摸似乎還帶着點溫度的沙發坐墊,小小地嘆了口氣,确認彌斯特已經在路上,便十分寂寞地轉頭跑去撸狗。
韋恩莊園養了很多動物,至少光拉妮娅知道的就有一頭牛,兩只狗,一只貓……這讓小姑娘格外心動,很想揉揉他們油光水滑的皮毛。
可惜這些動物都屬于達米安,而達米安不喜歡她碰他的狗——或者就只是不喜歡她,反正拉妮娅挺清楚,只好羨慕地聽着貓貓狗狗們在達米安的撫摸下發出惬意的呼嚕聲。
每到這種時候,拉妮娅就特別想念随便自己埋肚子吸的迪克。
在被帶走之前,迪克就已經是一只老狗了,平時不太喜歡動彈,只喜歡趴在她的腳邊睡覺,在她低頭去摸摸他的耳朵時擡起頭,尾巴輕輕甩動,舔舔她的掌心。
他的毛皮黑得像是夜幕,卻總是帶着陽光的氣息。
拉妮娅和貓有些微妙的合不來,不是不喜歡——沒人能夠抵擋一只又兇又警惕的野貓被你馴服、躺在你面前露出柔軟的腹部、發出綿軟的呼嚕聲的誘惑——只是如果把她和一只貓放在一間房間裏,她只會和貓警惕地互相觀察,然後躲着彼此。相比之下,拉妮娅還是更喜歡狗,至少狗狗不會因為你闖進他的領地而突然站起來跳走,只會蹲在那裏等你去摸摸他的腦袋。
趁着達米安不在,拉妮娅看看趴在壁爐前的軟墊裏的兩只狗,走到他們面前蹲下去,看着警覺地擡起頭的狗狗們,躊躇半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嘿,”她小聲說,“你叫……提圖斯是嗎?還有ace?”
不知道為什麽,拉妮娅總覺得提圖斯在審視她……她感覺作為一只狗來說,他的眼神有點太犀利了。
……狗狗應該不會歧視邪惡生物吧?拉妮娅忐忑地想。
小姑娘有些緊張,不過還是沒有收回手,她盡可能保持着伸手的姿勢,但随着時間推移,她漸漸有些堅持不住,手腕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在她的手落下去之前,提圖斯微微低下頭,輕輕用鼻子頂了頂拉妮娅的掌心,随後溫順地趴下去。
拉妮娅感覺掌心碰到了什麽冰涼濕潤的東西。
柔軟的短毛從指縫間漏出來,輕輕滑過,蹭得她指縫有些癢,不由得縮了縮手指。
她松了口氣,滿足地揉了揉提圖斯的毛,再揉揉一旁的ace,兩只狗狗被她挨個撸毛,不一會都從軟墊裏站起來,圍在拉妮娅身邊,尾巴在柔軟的地毯上擦來擦去。
細密的雨聲敲打着樹葉,玻璃上雨水肆意橫流,彷佛水的枝蔓在黑暗中生長,壁爐裏火光影影綽綽地跳動,在地毯上營造出一方小小的仙境。
在白噪音的影響下,拉妮娅開始有點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廚房裏的動靜還沒結束,但黑霧之軀也越來越近,拉妮娅想想接下來應該沒人類殼子什麽事,猶豫地看看客廳門口,最終慢慢趴在地毯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閉上了眼睛。
沒什麽用的軟團子睡下去了,拉妮娅也開始全心全意拽着紅頭罩沖刺。
突然被拽着衣領沖刺時,傑森只來得及套上頭罩,他已經不打算問原因了,只是抱怨了句:“你真的需要對你的盟友好一點——我們不能騎車去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鳥類振翅的“嘩啦”聲響。
一對巨大的膜翼在彌斯特的身後張開,質感像是皮革,骨架上覆蓋着細小的鱗片,鋒利的骨刺生長在骨節處。那些說邪惡生物都無比醜陋的法師真應該看看這一幕——這不是鳥類的翅膀,當然也不是龍的,更像是蝙蝠,它們搧動起來像是陰影掠過,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軌跡,可奇妙的是,它們看起來居然十分具有美感。
“我有個問題,”傑森說,“你有石像鬼的血統嗎?”
寄生在他身上的邪惡生物拎着他的後領,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觸手般的黑霧纏繞着她的貨物,确保他不會因為轉向掉下去再把她一并扯下去,拉妮娅搧動膜翼,飛向韋恩莊園的方向。
經過一段時間的适應,拉妮娅現在已經能夠離開紅頭罩一定距離,不遠,大概一兩百米。
出于隐瞞自己意圖的目的,在離韋恩莊園還有一段距離時,拉妮娅停下來,把紅頭罩放在了一株……雲杉的樹梢。
紅頭罩挂在幾十米高的半空中,全靠黑霧充當安全繩,很是茫然地和拉妮娅對視:“???”
“……你在這裏待一下,我馬上回來。”拉妮娅鎮定地解釋。
紅頭罩:“哦,是嗎——挺好的。”
“……”拉妮娅聽出了很多很多的嘲諷。
“你可以和觸手玩一會,”她一板一眼地說,“來,你們認識一下,和紅頭罩打個招呼。”
她煞有介事地說着,幾根纖細的觸須也伸了出來,人性化地點了點,湊過去蹭蹭紅頭罩的手指,表示它們很樂意和他一塊玩。
紅頭罩:“……你知道我是清楚它們都只是你的一部分的吧?你确定要我和它們玩?”
“……”拉妮娅,“有人告訴過你你閉上嘴可能會更讓人喜歡一點嗎?”
“那抱歉了,這就是我的風格。”紅頭罩毫無誠意地嗤笑了一聲。
拉妮娅面無表情地說:“我還可以讓它們玩你。”
紅頭罩:“……”
在毫無下限這點上,小伯勞深得她的前任監護人的真傳,自從對方跑路之後,放眼望去,她身邊就找不出一個能打的,讓小姑娘一度感慨無敵是多麽寂寞。
與此同時,韋恩莊園裏。
在承受了半天痛毆之後,被揍得奄奄一息的暴食終于抓住了一個機會,狼狽地撞破廚房的窗戶,摔進窗外的花壇裏。
他渾身在聖水的腐蝕下潰爛得看不出原色,蛆蟲在傷口裏蠕動,絲絲縷縷的黑霧從傷口逸散,飄散在空氣裏,硫磺的氣息在花園裏彌漫。
魔鬼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在臉上摸了把,壞死的皮膚像是剝落的牆皮那樣簌簌掉落,他扯住臉皮一角,随手将整張臉撕了下來,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赤紅色面孔,金色的豎瞳射出充滿惡意的光。
“這會是你們犯下的最後一個錯誤。”他緩緩看過廚房裏的每個人,陰冷地說,“人類,你們會知道你們會為此付出什麽代價——”
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一只鈎索猛地從玻璃窗破洞裏彈射出來,三兩下将暴食纏了個嚴實,随後是另一聲玻璃碎裂聲,男孩身手矯捷地躍出窗口,一腳踹在暴食的臉上,把他踹飛出去,自己輕巧地單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空翻便穩穩落地。
“你也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蠢蛋。”看着對面的煙塵,達米安不屑地笑笑。
煙塵散去,地上只剩下了幾圈鈎索,沒有看到暴食的影子。
達米安皺起眉,觀察了會四周,收回目光,但沒有放松警惕,指間夾着幾枚羅賓镖:“父親,他掙脫了聖水洗禮的鈎索。”
“他可能還在這裏,或者他已經回到地獄了,”提姆說,“我去洞裏查看一下監控。”
“不,”布魯斯說,“你去看着拉妮娅。”
暴食的目标很清晰,他對拉妮娅可以說是勢在必得,在其他魔鬼找上門之前,他絕對不會甘心放棄唾手可得的美味。
提姆沒有多少遲疑:“好的。”
“這麽看她的确就是麻煩本身,”達米安不滿地說,“我的待辦事項上可沒有這項。”
“我去吧。”迪克忽然說。
他按了按眉心,呼出一口氣,重複了一遍:“這件事交給我吧。”
迪克并不意外于達米安對此不熱心,他本來就沒興趣摻和進多出個姐姐這件事裏來,對拉妮娅視而不見都是出于對父親的尊敬。想要改變羅賓的态度,首先要得到他的承認,而這件事并不那麽容易辦到,尤其是對于拉妮娅來說。
而讓人想要苦笑的是,拉妮娅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她……這些天來,她做得很好。
這個小姑娘似乎有種動物般的直覺,即使他們沒有人明确表達過自己的态度,她依舊精準地沒有接近他們的底線哪怕一步。迪克覺得拉妮娅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她沒有刻意察言觀色——事實上她也做不到這點,沒有委屈過自己,也沒有因此感情受到傷害,讓旁人都找不出為她不忿的理由,但她就是……做得很好。如果這是一場磨合期考試,那麽她已經交出了最完美的答卷,足以讓他們所有人都打出高分。
但這不是一場考試。
不期然,迪克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下午。
拉妮娅問:“我願意選擇你們,你們願不願意選擇接受我?”
他做出了選擇,他代表自己選擇了拉妮娅。而當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時,也把自己的信任一并交付給了他,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後路。
……
紅頭罩拒絕被搞定,拉妮娅和他僵持片刻,最終只能妥協,把他從樹梢上提起來,拎着他繼續飛行。
他們沒有耽誤太久,要是太久拉妮娅就不顧是否會暴露什麽直接拽着紅頭罩沖過去了,才不管他到底又有什麽心理陰影。她搧動膜翼,飛向不遠處的紅楓車道,正要落下時,視野裏忽然湧出一團漆黑的煙霧。
“那看起來更像是你的好朋友。”紅頭罩說,“希望你別介意這個說法。”
拉妮娅沒理他,目光微凝,在空中停了一瞬,毫不猶豫地飛向煙霧的方向。
大片大片的黑霧從地下湧出,如同火山口在地面下噴發,在空白的視野裏格外顯眼,彷佛此刻的空白都是為了将它從環境裏凸顯出來。
在此之前,拉妮娅只看見過自己化成的黑霧,除此之外,哪怕是一排工廠對着她吐黑煙在她眼裏也是一片空白,而這些黑霧明顯和她無關,也讓它的來源變得迷霧重重。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些黑霧時,拉妮娅忽然覺得很餓。
黑霧之軀不用進食,自然也不應該感到饑餓,然而這一波饑餓來勢洶洶,彷佛一把鈎子勾住了拉妮娅的胃,狠狠地向着深淵一拽,讓她猝不及防,差點被拽下去。
突然湧現的饑餓感來勢洶洶,呼吸間便充斥了拉妮娅的思維,剝奪了她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無盡的食欲,在她的腦海裏大聲咆哮。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短短瞬間,黑霧翻騰起來,向着中央彙聚,漸漸凝固成了一個人影。
暴食睜開眼睛,緩緩站起身,眼底翻湧着未消的餘怒,漸漸化作凝結的寒霜。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布滿窟窿的大衣暗示着剛才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也讓看到這些窟窿的魔鬼越發怒火中燒,打了個響指,恢複了身上的大衣。
“韋恩……”暴食陰冷地注視着遠處的莊園,喃喃道。
他剛要回過頭,忽地動作一頓。
消散的黑霧驀地噴湧而出,無需回頭,暴食也察覺到了身後正在醞釀着的恐怖,比起剛剛被制住時更危險,他看也不看,身形瞬間潰散成黑霧,眼看就要重新沖入地面之下——
刀光劈開霧團,暴食發出一聲比之前更加凄厲的慘叫,被迫顯出了身形。
一刀下去,黑霧就嗷嗷叫着變成了魔鬼,紅頭罩顯然也很驚奇,不過他也沒有就此收手,還繼續唰唰削了幾刀。
“就這樣?”他的語氣頗為失望,“太弱了吧。”
先被聖水破了防禦又被人操着聖器圍毆一通,現在還被魔攻武器一頓猛削,暴食還能健在已經是很對得起魔鬼主君的名聲了,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氣得吐血。
然而他沒有吐血的機會了。
趁着他無法反擊的間隙,更多的黑霧撲了上來,無數細小的觸手前赴後繼纏住他,一點點勒緊,魔鬼睜大了眼睛:“是——”
他的眼睛裏倒影着緩緩收起膜翼的人影,白發與黑紅的風衣下擺在霧流裏獵獵翻飛,無數陰影般的觸手在她身後揮舞,随着她的呼吸蜂擁而上,頃刻将他淹沒。
吞噬了獵物,黑霧猛地收回,只剩下拉妮娅茫然地站在原地,膝蓋忽然一軟,踉跄着跪倒在地。
那邊傑森收起大種姓之刃,轉頭看見剛剛兇神惡煞得彷佛邪神附身的白發少女忽然跪了,她臉色蒼白,手指死死摳着地面,看上去狀态很不好,而剛剛被黑霧纏住的魔鬼已經不見蹤影。
傑森:“……”
“你看起來狀态不太好,希望這只是我的錯覺。”他走過去,蹲在彌斯特面前,試探着問,“你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算了,一目瞭然。”
好吧。傑森想。讓他整理一下——他身上的寄生生物剛剛吃了一整只魔鬼,真奇怪,他已經不覺得驚訝了。他現在只希望她不會鬧肚子,以及不要突然沖回他的身體裏。
彌斯特沒有說話,低着頭,單薄的身體不住顫抖。
饑餓感占據了拉妮娅的意識,她現在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只剩下吞噬的欲望,讓她迫切地想要進食、吞咽、咀嚼……暴食。
面前有個人類在晃來晃去,但拉妮娅對他不感興趣,只是焦躁地轉頭四顧,尋找能夠填飽她的氣息。
黑霧蔓延出去,沿途的植物在黑暗的氣息下枯萎,化作灰燼,杯水車薪地填充着她的胃袋,也讓拉妮娅越來越煩躁,她低低地吼了一聲,正要邁開四蹄,卻猛地被一只手攔下。
在意識到彌斯特狀态不對的第一時間,大種姓之刃重新滑進傑森的手中,他微微冒着冷汗,屏息看着越發焦躁的少女,随時準備制伏她。
不管是因為吃了只魔鬼導致的後遺症還是別的,放任這個狀态的彌斯特不管絕對會出事,傑森不打算當那種助纣為虐的宿主,雖然并不想這麽做,但必要的話,他可能要殺死她。
刀背橫在彌斯特的脖頸上,被火焰加熱到發燙的刀刃制造出了烙鐵般的效果,彌斯特猛地向後一縮,直直撞進了他的懷裏——然而這可沒有什麽旖旎可言,傑森他清晰地聽到了胸前的铠甲電擊器發出碎裂聲,碎片紮進了胸口的皮膚,在強大的沖力下陷得更深。
血沫湧上喉嚨,被傑森咽了下去,他咳了一聲,卻發狠地握緊了刀柄,手臂緊緊勒住彌斯特,禁锢住她的動作。
彌斯特掙紮了下,驟然轉過臉,惡狠狠瞪着他,那雙豎瞳幾乎細成了直線,散發出強烈的惡意,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人類。
傑森毫不畏懼地瞪回去,手腕一轉,正要用刀刃抵住她咽喉的皮膚,然而不等他翻轉刀刃,彌斯特忽然張嘴,露出森然的尖牙,帶着要把他的血肉撕扯下來的狠勁,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血珠瞬間從傷口沁了出來,潤濕了她的唇。
在嘗到血的味道之後,彌斯特的眼神忽然一怔,随後被狂喜和貪婪取代。
……傑森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彌斯特便猛地把他壓倒在地,低下頭張口就咬,看那個毫無理智可言的眼神,俨然想把他一塊塊撕碎吞下去,要不是還顧忌傑森手裏的大種姓之刃,她現在就能把他拆吃入腹。
“你……”傑森咬牙抵抗,試圖掙脫彌斯特,“給我下去!”
兩個人撲倒在地,進行着野獸式的生死搏鬥,邊過招邊滾來滾去,一時間塵埃浮沉,落葉紛飛。
……
在接到蝙蝠俠發出的緊急信號之後,神奇女俠——戴安娜·普林斯第一時間登上隐形戰機,飛向韋恩莊園的方向。
雖然很肯定布魯斯能堅持到自己趕到,但戴安娜依然加快了速度,戰機橫跨天空,數十秒後視線盡頭便出現了莊園的輪廓。
她放慢速度準備降落,無意中一低頭,突然發現下方發生了些奇怪的事情,輕輕“咦”了一聲。
戴安娜始終搞不清楚布魯斯有哪些羅賓,畢竟他們有很多個,不過她很确定底下正在……和一個女孩抱在一起翻滾的是其中一個。
雖然為這一幕困惑了幾秒,但他們看起來一切都好,戴安娜也就沒有多想,直接飛向莊園。
很快她在蝙蝠洞降落,阿爾弗雷德已經在停機坪上等她了。
“感謝您趕來幫助我們,普林斯小姐。”他接過戴安娜的帽子,她甚至沒來得及換制服就趕了過來,“不過好消息是,布魯斯少爺已經驅趕走了暴食的主君,但在确認他返回地獄之前,我們還需要警惕他卷土重來。”
在他的敘述裏,戴安娜很快了解了情況,也在他的引領下進入了主宅,見到了安然無恙的蝙蝠俠。
“很高興看到你沒事,布魯斯,”她擁抱了一下蝙蝠俠,轉頭看向一旁的幾個年輕人,“還有你們。”
……在這個微笑裏,小鳥們忽然回想起曾經被這位女神拎小雞一樣教訓的過往,一個個頓時噤若寒蟬,連達米安也閉上了嘴。
戴安娜笑着問:“你說暴食的目标是你的女兒,說吧,B,你什麽時候有了女兒?”
“不久前我才知道她的存在,”布魯斯皺了皺眉,“她并不像看起來那麽普通,但就算是我也沒有想到她的不普通之處在這裏。”
他走向客廳,和戴安娜一起看向房間內。
“噢,她比你可愛多了。”戴安娜說。
天堂島的公主對一切孩子都懷抱着溫柔的憐愛之情,更別提這是布魯斯的女兒,就和她說的一樣,這個小姑娘可遠比她的父親看起來更可愛。
她蜷縮在壁爐前的地毯上,鬈曲的黑發散落在身側,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兩只狗狗一左一右趴在她身邊休息,三只毛茸茸的小動物擠在一起,壁爐裏火焰升騰,光焰在他們的身上跳動,看上去彷佛蒙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戴安娜留戀地多看了幾眼,關上門:“讓我們去書房說,別打擾她。”
她回過頭,看到布魯斯的兒子們站在他身後,忽然想起來:“順便,在來的路上我看到你的另一個羅賓了,他和一個白發女孩……”
她描述了一下那個少女的樣貌和打扮,說了下他們在幹什麽,然而說着說着,神奇女俠發現其他人的表情漸漸變得奇怪起來。
最大的那個一下黑了臉,拳頭虛虛握着,彷佛想握緊什麽東西,剩下兩個都皺着眉,随後三個人一起将視線轉向他們的父親。
布魯斯看起來很平靜。
“我知道了,謝謝你,戴安娜。”他說。
小鳥們:“……”
在詭異的氣氛裏,提姆不動聲色地将手伸向口袋,打開手機,給聯絡人裏的“Red”盲打發了條短信。
Red Robin:快走,B要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