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江晏不是第一次偷吻宋苓煙。
在去少管所前一周，宋苓煙好像知道江晏要離開，到了晚上睡覺時都要拉着他的手不放，任憑宋成凱怎麽勸都不罷休，只要讓他倆分開，宋苓煙便大哭大鬧，沒有往日一點乖巧。
宋成凱告訴江晏：“這次并不是意外，那群人是沖着你來的，江晏，我養了你十一年，欠她的也夠還了，你明白嗎？”
她是江晏的母親。
宋成凱對他一直都不錯，但牽扯到宋苓煙，他就會變得暴躁，甚至可以放棄江晏。
他從宋苓煙出生就在她身邊，看着她長大，直到要離開這天，他才鼓起勇氣親上她額頭。
江晏在黎明到來前離開，宋苓煙還沒醒，出事後她睡不好，宋成凱就在她牛奶裏放了些安神藥，江晏還沒看到新一天的陽光，就要與她分別，眼神戀戀不舍，竟然滑出眼淚。
他才16歲，進入少管所後他又該怎麽辦，2年時間，他怎麽舍得她？
江晏深呼吸，折返回宋苓煙的床邊，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準備，俯身彎腰，呼吸掃過她嬌嫩的臉龐，視線定格在她嬌美的唇上。
“煙煙，你是我的。”
執拗的魔鬼在他很小的時候許下心願，總有一天，這個小姑娘會是他的。
一想到這，江晏心裏便有了無數堅實的信念，他堅信自己會回來，堅信她會等他，堅信他會等到她的愛。
對信念執着的人，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他都能跨過去，因為他的小公主在等他。
書房門被推開一條縫，江晏擡頭，宋苓煙站在門口，大半身子隐在門後，歪頭露出一雙水潤潤的眼，江晏合上電腦沖她揮手，宋苓煙愣了幾秒走到他跟前。
“煙煙，好些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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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苓煙點頭，抿唇，要哭的架勢很足，果然還沒說話，眼淚顆顆往下落。
江晏心頭一緊，眉頭都皺起來，“哪裏不舒服？”
宋苓煙抓着他的手，将腦袋埋在他身前，哭聲由小到大，江晏怎麽哄怎麽勸都沒法讓她停下來。
“江晏哥哥……”只喊他，不說別的，哭到身體發抖，江晏抱住她，下意識的親吻她額角，“煙煙，想起……什麽了？”
宋苓煙這一覺想起很多事。
那年，宋家進了好幾批頂級心理專家，他們帶的團隊浩浩蕩蕩的來又頹敗的離開，直到一個女人的到來。
她不像其他人上來就是問她有沒有做夢，或者拿上一塊懷表将她直接催眠。
她只問道：“江晏對你很重要嗎？”
宋苓煙驚訝到擡頭，她微笑看她，“你之前的記錄裏，提到他的次數太多了，我想知道你們的故事，能跟我說一說嗎？”
她頭一回在外人面前說起江晏，那個女人說：“你知道嗎？當你提到他時，你笑得很開心。”
宋苓煙就是在這樣輕松的氛圍裏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噩夢。
9歲的宋苓煙是人見人愛水靈靈的小公主，江晏常年守在她身邊為她趕走一些小男生的打擾，宋苓煙也不喜歡和其他人玩，她只喜歡和江晏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一串糖葫蘆，宋苓煙不會被人騙到那個廢掉的籃球場，三五成群的小混混當着她的面毆打一個比她還大的女生，宋苓煙認出來她，田虞是經常來宋家找江晏的女生，但江晏從不理她。
宋苓煙站在牆角，看着田虞腫起來的臉吓得往後躲，結果被比她高的男生擋住，他看起來精瘦力氣卻很大，拽着她的手腕往上提時，宋苓煙疼的冒淚花，她吓壞了，只顧着喊“江晏哥哥”！
她叫的越大聲，那群小混混越發高興，各個興奮道：“我倒要看看江晏怎麽選！”
宋苓煙還沒等到江晏，另一個黃毛男生甩出一百塊，指着宋苓煙囔囔，“我選這妞，賭不賭？”
“賭啊，我也選她。”其他人都看向宋苓煙。
黃毛罵了一句，“媽的，這還賭個屁？四眼仔，你選田虞！”
“啊，我不選，江晏不喜歡這女的，無情到翻臉。”
黃毛舉起拳頭，“草，讓你選你還不選，就憑你有人給你上嗎？”他推了一把四眼仔，男生踉跄一步剛好壓在田虞腿上，黃毛踢到他右腿，露出邪性的笑，“四眼仔，給你草，你敢玩嗎？”
四眼仔漲紅了臉，哆哆嗦嗦的摸到她胳膊，田虞揚起被打腫的臉朝他吐了口唾沫，“別碰我！”
四眼仔頓時被震到縮回手。
其餘人笑他，“你他媽就是個傻逼，這都不敢以後還有機會嗎？當一輩子處男打一輩子光棍啊四眼仔，啧啧，你不行，孬種！”
四眼仔被嘲諷到紅眼，一咬牙半跪在地上，伸手就是給了田虞一巴掌，轉眼裙子也被撕了半截！
“有種啊四眼仔，繼續繼續！”
周圍人的起哄和田虞的叫喊吓到了宋苓煙，她目光呆滞、腦袋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去想江晏，直到肩膀上覆蓋着一雙手，宋苓煙忽的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她提起腳步，一下子就被身後人往後拽，直接抵上了身後的男生。
“宋苓煙，你的聲音可真他媽美！再叫幾句來聽聽？”
男生在她耳邊說話，又将她手反剪到身後控制住，宋苓煙閉着嘴眼淚嘩嘩往下流。
“這妞嘴停硬啊，阿華，讓她試試你的厲害！”
“去你媽的！”男生故意頂她背，她不知道背上那塊為什麽這麽燙，還有點硬梆梆的，但她很害怕，看到田虞嘴角流着血，雙腿四下掙紮時，她的呼吸都快停止。
“江……江晏！”
另一邊，田虞掙紮開叫出江晏的名字，一巴掌甩到四眼仔臉上，四眼仔瘋了似的捶她身體，田虞越是躲，拳頭越是瘋狂，“讓你躲，江晏有什麽好的，你他媽都要被我上了，老實點！”四眼仔的眼鏡被田虞掃到地上，他又是暗罵幾句，周圍人看好戲的鼓起掌來。
宋苓煙再也沒忍住的叫出江晏的名字，她看着田虞痛到變形的臉，以及如天神降臨的江晏。
“江晏哥哥！”
他的到來讓四眼仔沒再繼續，他拉着褲子狼狽的躲在黃毛身後，怕的要命。
宋苓煙身後的人撫摸上她的臉，惡作劇似的咬上她的耳朵，再用勁，疼的宋苓煙麻木。
血腥味。
整整一個月，宋苓煙都沒出門，她不停的被噩夢驚醒，醒來就是抱着江晏嚎啕大哭，哭到沒力氣又昏睡過去。
田虞死了，在那次欺辱事件後的第三天，她從高樓上墜下，而欺負她的人賠了錢轉了學，僅此而已。
但欺負了宋苓煙并咬了她的男生，被短刀捅成了刺猬。
江晏的手心都是血，微笑的嘴邊也有，星星點點落在身上，看得宋苓煙心驚肉跳，她沒聽江晏的話，就在那人苦苦求饒時睜開了眼，江晏讓她不要看的，他說那樣的他會吓到她，然後宋苓煙哭到失聲。
江晏因為未成年傷人，被送進少管所，定義只是普通的打架鬥毆，宋成凱想低調處理，因為他想這件事永遠消失。
宋成凱起初是沒想過動那份補藥的心思，只是想通過心理幹預解決她的問題，但在田虞死後，宋苓煙開始拒絕異性的接近，連宋成凱都不行，但唯獨江晏可以。
宋成凱知道江晏不能留了，他将江晏送走，又花了大量財力找來那個女人為宋苓煙治病。
宋苓煙的記憶太過沉重，最頂級的催眠師也只是讓她忘記田虞受欺負、她被咬耳朵這一段，到後來就變成了，江晏是為了保護她而傷人。
自此，宋苓煙成了宋家城堡裏的公主，牢籠中的百靈鳥。
宋苓煙被強制請了一周的假，等于是整個軍訓期間她都不用去學校。
江晏有兩天的時間不在公寓，宋苓煙也沒去打擾他，再見面，他帶回來一個女人，确切的說是很久未見的熟人。
“宋苓煙，祝賀你成年。”
女人伸出手，笑着祝福，滿眼都透着真誠。
宋苓煙猶豫了幾秒，還是伸出手握住她的，“你好，蘇老師。”
蘇迎，是宋苓煙曾經的心理醫生，她的催眠術非常漂亮。
江晏沒說一句話，便把空間讓給了他倆，宋苓煙眼角含着淚，視線緊跟着他的背影，門關了落下一道嘆息。
蘇迎随意的坐在沙發上，對她笑笑，“宋苓煙，過了這麽多年你依舊很在意他。”她讓宋苓煙放輕松，喝一口茶，像拉家常一樣說起，“你還認我，證明你也想跟我聊聊，宋苓煙，還是從江晏談起，怎麽樣？”
宋苓煙低頭，雙手攪動在一起，默默點頭。
門外，姚近走來走去，周言棋笑他，“怎麽，見到前妻屁股着火了？”
“你滾蛋！”姚近沒功夫跟他胡侃，他望着看似鎮定的江晏，“老板，你怎麽，怎麽……”
“請回她的。”周言棋看好戲的替他說完，得來姚近的一記白眼，也是笑的。
江晏其實也很在意房間裏的宋苓煙，但他告誡自己這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一環，你不能打擾她！
“老板？”姚近再問。
江晏站起身走向陽臺，“求的。”他點燃一支煙，吐出煙圈來，“姚近，我用你的名義求的，你知道該怎麽做。”
姚近老臉一紅，在原地愣了會怒沖沖地走了。
周言棋是打算看戲看到底，“咱近哥哥當年嫌她年紀大才與她離婚，說自己喜歡小年輕，這會豈不是要打臉咯。”
江晏猛吸口煙，兩眼微眯，“這話你信？”
周言棋收起嬉皮笑臉，被反駁的沒話說，“我……”當然是不信，哪有人會在故意離婚後還偷偷去看前妻的，更別提姚近還将他所有身家都給了她。
“這老小子就是單純，當年去紐約，窮的叮當響，人說什麽，說輕松自在，沒有後顧之憂才可以幹大事。”
誰不承認他是個漢子！
江晏找回蘇迎，總有點上天的旨意，他查到蘇迎就是當年為宋苓煙做催眠的人，當下就有聯系到她。姚近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比他大卻心甘情願聽他調遣，他清楚蘇迎對于姚近來說意味着什麽，也就願意再幫一把。
他可以為兄弟搭橋牽線，但真正落到自個身上來，江晏卻有了些拿不準。
門內，蘇迎的問題一道比一道尖銳。
“田虞在被人欺負，你看到了嗎？”
宋苓煙雙手攪合在一塊，點頭。
“你知道眼鏡仔想做什麽嗎？”
宋苓煙很艱難的“嗯”。
蘇迎看向她，“當時，你背後的人在做什麽，你現在懂了嗎？”
宋苓煙手指被掐的泛白，她當年不懂，不代表現在不懂，所以這才是她感到恐懼的緣由。
蘇迎說：“這就是成人的代價，惡心的，變态的，陰險的，狠戾的，他們不美好也不健全，從現在起，那些回憶将由你重新支配，你選擇遺忘還是沉溺都是你的選擇。”
宋苓煙很迷茫，“他們在我們中間選人。”田虞是被牽扯進來的，想到這，宋苓煙心都緊縮。
她再問，“你覺得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嗎？”
不等宋苓煙回答又解釋道：“有的。三年前，那群小混混一個個都糟了劫，有人被車撞成殘廢，有人在賭桌上欠了一屁股債，眼鏡仔更慘，他被一個變性人騙了所有身家，最後精神失常從樓頂一躍而下，這樣的結果，我給老天打滿分。”
宋苓煙還未消化，蘇迎已經走向房門，她側身揚起笑，“宋苓煙，為什麽唯獨江晏碰你，你從來都不反感？”
宋苓煙擡頭，蘇迎又落下一句，“江晏這人固執、倔強、心狠手辣，他會傷那人從來都只是為了你。不關田虞的事，以後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的存在，宋苓煙，被魔鬼放在心裏其實遠比留在神的身邊更安全。”
神庇佑天下子民，魔鬼卻只在意他的心上人，神高高在上只用神意感化人心，但魔鬼不同，他恩怨分明手段也更殘酷，他不會讓心上人受一丁點委屈。
蘇迎停頓了會，餘下的話并沒有說完。
宋苓煙，他愛你到可以為你去死。
但如果你敢離開一步，你就絕無再逃離的可能。
這便是惡魔的方法。
老天約等于江晏。
他們的報應不過是他使了些手段。
也許不光明，但足夠了。
好，宋苓煙你快醒醒吧！知道自己對江晏哥哥什麽感情了嗎？我們要看談戀愛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