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了
重生了
“乙方不得與第三人有身體上和精神上的親密接觸。”
“乙方要時刻謹記自己的金絲雀身份。”
“不違背法律的前提下,乙方不得拒絕甲方的要求。”
……
周洛啪得一下把手裏的合同合上,體會到了什麽叫被荒謬包圍的感覺。
他還有記憶的上一個畫面,就是自己出了車禍,還不知道有沒有一命嗚呼,接着就在這個滿是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裏醒來了。
睜開眼,就是面前這個不認識的,自稱是誰誰誰助理的人,以及手裏這份堪稱非常之離譜的“包養協議”。
這是穿越到什麽狗血金絲雀文學裏來了嗎?
還是圈子裏哪個平時不看熱搜的金主爸爸發了瘋,來找他這樣的人想談包養?不怕被他氣死?
周洛想了想,他還真就是沒談過戀愛,如果真談了,估計也得是親完罵人吻技差,做完罵人活不好的那種。
除了性格奇葩癖好特殊的金主爸爸……誰會想不開來找他做什麽金絲雀。
周洛陷入了困惑,站在病床邊的助理也很困惑。
他低垂着眼看着病床上安靜思考的青年,面上冷漠。
他困惑主要是因為,他搞不懂自家老板在想什麽。
青年五官柔和,看起來年紀不大,白皙的皮膚因為車禍卧床的原因顯得更加蒼白,眼角恰到好處地微垂,乍一看頗為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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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想起剛剛對他做的背調,似乎是個表演系在讀的學生。這樣的長相進演藝圈不難,不過看他車禍後只能住條件這麽差的病房,可見家裏沒什麽背景。
助理在這圈子裏看多了傍上大佬的嬌弱金絲雀,這人一看就是那一款。
自家老板絕對看不上的那一款。
要不是因為……
“具體情況我們之後再細說,簡而言之,小蕭總車禍後精神上受到了刺激,做出了這樣一反常态的舉動……”
助理恪守自己的職業素養,把一件這麽奇怪的事說得十分正經:“提出了想包養您的要求。”
周洛現在住的是個多人病房。
他明顯感覺到,當衣冠楚楚的年輕助理把這句話鄭重其事地說出來之後,整個病房都安靜了。
他左邊床位是個骨折了懸着胳膊的年輕男人,右邊床位是個腿上打了石膏的老大爺,此時一個正在刷手機一個正在看報紙。
但是兩個人的眼睛都往這邊瞟,耳朵也豎得老高。年輕男人臉上滿是吃瓜的表情,老大爺則一臉世風日下憤世嫉俗。
周洛有些無語,沒好氣地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小總是誰,問題是你搞搞清楚,知道我是誰嗎想不開讓我做金……”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他看見了自己的手。
纖長白皙,骨節不甚分明,看起來像是一個十八九歲少年的手。
這雙手雖說可以稱得上好看,但是周洛确信這絕對不是自己那雙讓手控粉們連連嚎叫稱作是宇宙第一A的手!!
一個異樣被察覺後,他立即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似乎也有些不同,變得軟糯了許多,他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躺久了不說話導致的,現在看來……
一個很可怕也很離奇的想法鑽進了他的腦海裏。
他猛地伸出手,阻止了正準備開口的助理:“你等等!!”
助理的話被猛地噎了回去,抿緊唇,眼裏的不滿都要裂開了。
周洛在自己枕頭邊摸索,果然找到了一部型號已經很舊,屏幕上甚至已經有了裂紋的手機。
他用手機屏幕當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臉。
瞳孔地震。
周洛有點不敢相信,打開手機自帶的鏡子。
他只看了一眼,就差點把手機扔了。
這個滿臉寫着“純情小白花”五個字的人是他自己???
略微下至的眼角,輕輕淺淺的梨渦,小巧的鼻翼和高挺的鼻梁。
如果拿這副樣貌跟他自己比的話……那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關。
為了做最後的确認,他顫着手打開微博,想在輸入框裏搜自己。
然而剛剛點到搜索界面,他就下面的熱搜榜單第一名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周洛去世#
周洛本洛:“……”
他盯着這個熱搜好半天,才真的是差點當場去世。
熱搜裏大體寫了發生了什麽,就在七天前,這個少時貧寒,出道後才被豪門爹認回去,短短24年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紛呈飽受争議的當紅流量小生周洛,出車禍死了。
已經“死了”的周洛閉了閉眼,緩緩地接受了一個事實。
他重生了。
重生進一個素人的身體裏,根據手機的破舊程度看,應該還是個窮人。
本來在事業頂峰起不明不白地車禍沒了就已經夠慘了,重生後的人生劇本也不太妙,這是什麽人間慘劇。
助理終于失去了耐心,兀自開口:
“如果您真的不知道小蕭總是誰,我想我有義務為您科普一下,以幫助您更好的履行義務。”
周洛擡起頭,回過神來。
小蕭總?
這下他聽清了,也立即反應過來是誰。
蕭氏集團的太子爺蕭黎。
蕭氏集團在娛樂圈裏是無人可出其右的一棵遮天大樹,不僅有自己的播放平臺,有獨立的藝人培養體系和練習生出道制度,資本雄厚不說,旗下有分量的藝人不說占掉整個娛樂圈大半,也近乎半壁江山。
能有在這棵大樹底下乘涼的機會,那怕是不知多少人做夢都得笑醒。加上蕭黎自身年輕有為顏值又高,如果在娛樂圈投票最想被誰捧的榜單,他絕對排名第一。
周洛再看了看手裏的包養協議,這薄薄的幾張紙,要是扔進這小藝人多如牛毛的浩瀚娛樂圈,怕是得被人搶破頭吧。
“……所以小蕭總做出這樣的舉動,專家們的意見是因為受到了刺激而産生的思維邏輯錯誤,在他的意識裏,自己是在走一個金絲雀文學的劇本。之所以選擇您……”
助理說到一半,頓了頓,半是猜測道:“可能是因為您的長相比較符合對金絲雀的要求。”
周洛一個大無語:“我符合金絲雀,開什麽玩……”
他猛地頓住,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屬于自己的那張不馴又張揚的臉了。
助理點點頭:“确實很符合,您的長相很可愛,也很軟萌,就是性格和說話方式,希望您能稍微改改……”
見青年低着頭出神,他問道:“您有好好聽我說話嗎?”
周洛猛地擡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接受命運,改變人生。
他在心裏默念這八個字,半晌唇角略勾,眼角彎彎,笑得十分真誠,甚至看起來有幾分甜美,同時将自己現在這軟糯的聲音發揮到極致:“比如……這樣?”
.
小雨下得很密。
郊外墓園,空氣裏滿是草木濕潤的味道。
一輛深黑色的轎車隐在雨幕裏,亮着雙閃燈,在細密的雨絲裏泛着薄薄的光。
厚重的深茶色車窗玻璃裏,男人漆黑的眼眸顯得霧蒙蒙。
這座墓園很偏僻,因為太偏環境不好,管理也不算完善,所以選擇來這裏安放家人的并不多。
今天是那人的告別儀式。
訃告上寫,按照家屬的願望,不舉行對外的告別儀式,一切從簡,粉絲們如想寄托哀思,請采用線上的形式。
的确,一切從簡。
根本沒有人來。
或者是,除了“家屬”之外,根本沒人知道那人被埋在這裏。
蕭黎遠遠地望着墓園。
沒人知道他來過,沒人知道他費盡心思打聽到了那人的埋骨之地。
一身黑衣的男人在車內默默無言良久,終究沒有下車,沒有走進墓園一步。
他低下頭,看了看手裏那張小小的、已經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不過十一二歲,笑得肆意張揚,眉宇間滿是嚣張與不服。
從小到大,從未變過。
或許正是這份從未變過的特質,讓他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他看着照片許久,而後将照片收進貼身的口袋,拿起手機撥過電話去。
助理趙奕接起了電話。
“安排的怎麽樣了?”他的聲音低啞,情緒晦暗不明,“那個人……同意簽合同了嗎?”
“老板!”趙奕壓低聲音,一向鎮靜的總助也有一天語氣顫抖沒了章法,“你快過來!這小孩的……親戚還是誰,也太難應付了,救命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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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約莫五十歲上下,化着不太合她五官的濃妝,紅唇開開合合,顯得咄咄逼人,存在感十足:“給誰撞了?人跑了沒有?可得讓人家賠錢的,這住院的花銷難不成我們自己付?” .
周洛看着眼前這個不認識的女人和她身邊不認識的小男孩,陷入了無語之中。
很好,剛剛重生,就從“被包養合同扔臉上”到“極品親戚膈應人”一溜劇情來了個遍了。
由于女人已經來病房數落了她五分鐘,趙奕看不過眼駁斥兩句就被指着鼻子破口大罵,常年在上流社會上混的趙奕哪裏見過這種市井潑婦,怕給自家老板惹麻煩,于是跑出去了。
病房裏就只剩周洛直面這對母子。
周洛剛用上這副身體,對這兩人是什麽人一點概念也沒有,就只得暫時按兵不動,任憑她沒完沒了地數落。
“真是服了你了,走個路都能被車撞,這住院費得多少錢啊……”
正好隔壁床的護士正在給老大爺換吊瓶,看着病床上被這女人指指點點的青年面色蒼白,一言不發,顯得十分可憐,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位女士,這裏是病房,麻煩您小聲一點。”護士開口道,語氣不悅,“這位病人雖然傷勢不算重,但也是出了車禍的,您想辦出院,先去跟醫生說……”
“說什麽說啊。”女人狠狠白了護士一眼,“這我兒子,出院還用別人同意?快快快收拾東西……”
周洛靠着床頭不吱聲,聽她話裏的意思,猜出眼前這兩人跟自己這具身體的關系,恐怕不是親生母子,那就不是養母就是繼母了。
她身邊的小男孩,才是她的親生兒子。
護士聞言小聲吐槽:“什麽兒子,他送來都兩天了,也沒見有個家屬來看看。”
她看了看這尖銳粗魯的女人,又看看病床上溫柔和軟的青年,怎麽也沒法把他們往母子關系上想。
真是不幸。
周洛聽護士這麽說,挑了挑眉。
哦吼,這副身體的原主倒是跟自己死前在這一點上很像。
爹不疼娘不愛,沒人管啊。
女人站了上風,趕緊指揮站在身邊的親生兒子:“快快,東西收一收。”
小男孩在病房裏随便搜羅了搜羅,把屬于“哥哥”的東西一股腦塞進了塑料袋裏,轉而看到床頭櫃上有一籃看起來就十分貴價的水果,眼睛一亮抱進懷裏,小聲咕哝道:“從哪弄的?”
周洛掃了一眼,見是趙奕剛剛帶過來的禮品,跟包養協議一起送到自己手上的。
他随口說道:“拿走拿走。”
小男孩頓了頓,總覺得今天這個“慫包哥哥”哪裏有點不太對勁。
見周洛一直坐在病床上不動,女人用食指狠狠隔空點了點他:“敗家的東西!還賴在這做什麽?還不快跟我回去!”
周洛眉角挑了挑,雖然他上輩子也算是什麽人都見過,這種類型的倒是第一次見,短時間內還真沒想出應對這種人的最好對策。
病房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周洛擡眼看去,見趙奕先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
一身灰咖色風衣,五官筆挺,眉眼淩厲,輕抿的薄唇透露出他對這裏的嘈雜極度不滿的情緒,周身都是與這個混亂的多人病房格格不入的貴氣,往那一站就自帶威壓。
周洛低着頭,食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手裏寫着“包養協議”的薄薄紙張,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角。
周洛調整好表情擡起頭,跟男人冷淡的視線對上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