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公是纨绔

第61章 君臣

君臣

太子看見萬明霁的臉時，瞳孔緊縮。他怎麽會在武會元的位置上？！

他仔細的緊盯着萬明霁，從眉毛看到下巴，沒有遺露一點，他心中崩潰，反反複複的确定，在袍子下的手指捏緊，情緒難得有些洩露。

這只是一個長得俊美的軟骨頭罷了，這麽會是他心心念念的萬明霁，這怎麽可能？！太子無法接受這個反差，心神動搖，忍不住想要下去看看考生們的答卷。

兵部尚書覺察到太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萬明霁身上，他心中對萬明霁有些同情，太子殿下一直盯着看，這人的壓力怕是很大，很有可能考不好。

以前也有好苗子受到了過分的關注，結果自己無法承受這樣的關注反而在殿試上失利了。

結果兵部尚書去看萬明霁的時候，萬明霁正是思考完了，他拿起了毛筆，嚴肅以待正打算寫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

古來征戰，以少勝多戰役不勝枚數。在戰事上，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首先在要在城牆和護城河上下功夫，這些護城防線還有軍士的武器要精心強硬。軍士應當能夠吃飽穿暖，在軍隊中應執行屯兵法。所謂屯兵法就是……

萬明霁提筆就寫，思路流暢，下筆潇灑。

太子殿下的屁股離開了座位，他的腳步放得輕輕的，頗怕打擾了底下的考生答題，他在底下的考生面前轉了轉，為了顯示他不是刻意去看萬明霁的卷子，太子殿下也是煞費苦心。

可憐底下的考生吓得瑟瑟發抖。

這貨為了不讓別人懷疑，愣是從最後一個考生按照順序看到了第一個考生，他終于要看萬明霁的考卷了，太子心中又是別扭又是期待。

他怕的是他所看重的人就是一個心中只有小愛的人，或者是一心順從夫郎的耙耳朵，這樣的人是沒有太大出息的，他期待的是萬明霁或許正是他想要的那種人。

輕輕的腳步落在了萬明霁身邊，宛如命運的相遇。

太子的茫然在最後站定在萬明霁身邊的時候堅定起來。

武集殿金碧輝煌，宮殿內考生有三百個人，還有朝中大臣在，這是天底下英才聚集的地方。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當太子站定在萬明霁的身邊的時候，他的心中一派坦然，數年的在心中的風雪也停止了。

它們靜穆的等待着。從他還是五皇子的時候就等待，那時他還有皇兄庇護，只願意做一名無憂無慮的皇子，他看見了底下百姓和軍士的生活，他等着皇兄幫着他們，等着父皇良心悔過。而後皇兄逼宮失敗了，他成了太子。他等不來一個太平盛世，只有滿地瘡痍，百姓受苦，他不再選擇等待而是主動融入這局勢中。

他也學會了玩弄權術，揣摩聖意，把父皇當成皇帝。他還在等待，他等的不再是自己的覺悟，而是一個可以和他同進同退，真心欣賞的臣子。

等到心中燃起了希望最後又失望了，他去深山請過大儒，雖然談天說地很痛快，但總覺得心裏差點什麽一樣。他又失望了。

他去找了隐居的将領，得到一些啓發，但他也知道這個人不會陪他走到最後，他又失望了。

他去請了佛寺裏的得道高僧，得到了悲天憫人的情感，但卻無法真正的解決問題，他又失望了。

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心中早就被風雪所覆蓋。

這次會再讓他失望嗎？

萬明霁似有所感，他的手指頓了頓，然後繼續四方八穩的寫字。

太子看見了萬明霁的答卷，他的面容漸漸凝重。

【……外患必有內憂，想要邊境安定，必須保證錢糧的輸入，而朝廷國庫始終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況。大啓的國庫大部分由稅收作為開支，而今地方多有敷衍，稅收遲遲收不齊。底下的百姓頭上的賦稅通過和瀾國戰敗的戰争轉移，百姓頭上已經多了很多雜稅。對此可以使用一條鞭法，一條鞭法……】

【只需國內上下一心，團結一致便戰無不勝。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明君之所為，禮賢下士，關心百姓，承封于天，所謂真龍天子。】

萬明霁手指的筆一頓。

太子的呼吸窒了窒，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千載暗室，一燈即明。】

太子有些無法控制自己了，他的胸口變得輕盈起來，心髒周圍一陣陣痛，随即被溫暖所替代。全身的血液似乎也沸騰起來，他說不出話來。

心中的風雪驀然之間開始有些搖搖欲墜，畫面在破碎，風雪在消失。

然後嘭——

開始從中心一點一點的碎開。

人在最激動的時候也會感受到疼痛，太子現在就是，他感覺在自己的腦子有點鈍鈍的疼，頭很痛，但還是很亢奮。

他的手指顫抖，他知道自己應該不露聲色，他狠狠的壓抑自己的情緒，手指刺進了掌心。

腳步聲從萬明霁的身邊離開，萬明霁只能看見太子的一角袍子。他把毛筆放好，自己從頭到尾把考卷檢查一遍。

太子在他面前停留太久了，這是什麽道理？

他把考卷檢查了三遍，這才有心思發散到太子的身上，殿試不能提前離開，萬明霁正襟危坐，等着殿試的時間到。

太子坐回位置，心裏的激動還未平複下來，心中對萬明霁産生了濃濃的敬佩之情，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又怎麽可能是一個事事迎着夫郎，心中只有小愛的人。

再說了，對待夫郎好，這也是君子所為。

太子殿下在心裏默默的為萬明霁辯解。

還有很多僞君子并不順着夫郎和妻子，和他們也不見得是朝中的棟梁，可見不能帶着偏見去看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兵部尚書見時辰差不多了，站起身來：“文試結束，請考生稍作休息，馬上開始武試。”

底下的考生等官吏把卷子收走了，這才能活動一下手腕，宮中的侍女把水果，糕點，茶水端了上來。

武集殿的氣氛随之一松，考生們不敢說話，但看見水果，糕點和茶水眉眼緩和了幾分。

萬明霁也喝了點茶水，吃了點水果，他不敢多吃怕上茅房，殿內的考生同樣也是如此。

到了時辰，兵部尚書說道：“現在我們前往校場。”

等到考生到了位置時，看見校場的布置有些騷動。

校場上放置的竟然活的獵物，由圍欄圍着不能逃出校場，其中還放了一只老虎。

有的人看見老虎的那一瞬間臉吓得慘白慘白的，小腿不停的打着抖。

“來領取你們的箭。”

萬明霁拿到自己的箭，他仔細觀察果然在箭上還有一個特殊的标志，他的箭上有一個數字三百。

校場有些吵鬧。

兵部尚書：“有誰再說話，我會直接取消他考試的資格。”

人群随之一靜，都不敢再說話了。他們好不容易考到殿試，可不想什麽功名都沒有就被趕出去了，這不僅會被別人嘲笑，更會讓自己的前途無望。

“這次的武考不一樣，以你們射中的獵物為一項标準之一，其他的比試內容不變，現在聽我的號令，所有人準備入場。”

“三！”

“二！”

魏博文剛寫了一半的考卷，他不敢往上看。從進入殿內他就知道上面坐着的是大啓的君主，明帝，在他身邊的還有內閣首輔，次輔和閣中的機要大臣。

既然明帝和首輔在科舉這邊，那武考那邊豈不是沒有什麽重要的人去嗎？太子去了又如何，六部尚書又如何，還是沒有明帝和首輔的位份重，可見大啓還是更重視文臣。

那萬明霁是武會元如何，再說武會元再怎麽厲害，還是要在殿試的時候見真章！

魏博文心中想着事，轉眼間又把自己的心思沉下去了，重新變得平靜起來，然後看着題，繼續答題。

“一！”

“開始！”

考生走進了校場，有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兵部尚書和太子并沒有阻止。有的在射箭中佼佼者的人已經拉滿了弓箭射了出去。

還有的則是看見老虎就小腿打抖，生怕驚動了老虎，然後被它一口吞下。

轉眼間校場上的獵物就少了一大半，但是沒有人去打老虎身邊的獵物。萬明霁也拉着弓箭，判斷着風向和角度，射中自己箭，每一支箭都射中了獵物的致命處。

崔交是一個弱質書生，他可不想幹這些喊打喊殺的事情，他只是為了前途來讨好太子殿下的，他記得萬明霁是武會元，現在見他射箭也有章法，立馬跟了上去，拿着弓箭在萬明霁的旁邊射獵物。

“萬兄，我叫崔交，我們交個朋友吧。”崔交一路上跟萬明霁攀談。

校場上的獵物逐漸變少，有膽大的人把心思打在了老虎的身邊，老虎的四肢強壯矯健，他落地無聲，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衆人，閃着殘忍之意。

“嗖——”

“嗖——”

有幾支箭射向了老虎，老虎身姿靈活，躲了過去，反而被他們激怒了。它沖天呼嘯一聲，閃電般的竄到人群中，一口咬住了一個人。

“啊啊啊——”

鮮血從他的身上往下流。

“救我！救我！”

沒有人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崔交立馬躲在萬明霁的身後，瑟瑟發抖，武考也太危險了，他再也不想考了。

萬明霁心想如果再不救人話，那這個人一定會死。

“我們一起射箭！”有人建議道。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同意，他們一同射箭，老虎皮糙肉厚，一時之間匍匐在地，把人也從嘴裏吐出來了。

正當衆人高興的時候，老虎抖了抖，虎目中盡是血絲，沖着衆人怒吼然後沖了過來。

“快跑！快跑！”

“跑啊，跑啊！”有人連滾帶爬的往後跑，可是校場就這麽大一點，再怎麽逃也逃不出去。

他們在圍欄中喊道：“放我們出去！你們這是在殺人！”

太子和兵部尚書并沒有說話。

崔交扯住萬明霁衣角，顫顫巍巍的：“萬兄，你怎麽還不跑？”

你不跑，我怎麽跟着跑。比起那些人，崔交還是覺得萬明霁靠譜一些。

“你先把我的衣角放開。”萬明霁隐忍的說，對他也無語了。

“啊。”崔交放開了萬明霁的衣角，更加害怕了。

萬明霁深吸一口氣，拿着弓箭瞄準了老虎的口，他在靜靜的等待時機，黑眸冷靜的看着老虎。

老虎肆意在人群中掃蕩，所幸還沒有人員的傷亡，在一次老虎仰天長嘯時——

萬明霁拉滿了弓箭。

“嗖——”

一支箭在風中劃開沖向了老虎張大的嘴裏。

老虎:

【千載暗室，一燈即明。】《紫柏尊者全集》

【人之為道而遠人……】《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