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首發(捉蟲)
晉江首發(捉蟲)
那群頭帶面具的精英弟子在聞得蕭妍一聲冷厲的呵斥之後,身形明顯遲滞了半分。江旭站在衆人身後,低聲怒喝:“樓主練功走火發瘋,已經殺了沈堂主,爾等還不動手!”
蕭妍冷曬:“沈璎深得她叔父真傳,豈是輕易能着人暗算的。”她猜測對方打算暗算沈璎,然後将罪名安排到自己身上。只是今日事出突然,應當還未得手。
江旭眸光發冷,憤憤不平道:“我們三人一并長大,為何你偏偏信她不信我。”
蕭妍譏諷道:“你還有臉說這個,面皮厚度當真令人嘆為觀止。”
話音未落,蕭妍突然挺身暴起,将歲河劍反手緊握提至胸前,旋腰轉跨用全身之力拔地而起,快如閃電敏若驚風,一下子竟是深入人群之中如同風車平轉,将歲河的鋒銳之氣逼發至極致。
這一下子勢不可擋,無人敢撄其鋒芒,圍聚過來的江旭手下慌忙向四周散開,一下子亂了陣法。
江旭啐道:“混賬!廢物!”
手下被蕭妍精深的武學造詣一下子震懾住了,緊跟着又受了責罰,不由得面面相觑。可他們畢竟是江氏父子多年潛心培養的精英,很快就重整旗鼓,趁着蕭妍一招用老,紛紛舉劍迎上。
然而蕭妍卻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雙眼綻出精光身法勢如破竹,手中長劍靈蛇吐信般又疾又準直取江旭。歲河劍仿佛與她心意相通,如臂使指般在人群中穿出一道無人之境,鋒銳無匹的劍意裹挾着勁氣朝着江旭洶湧而去。
不過是須臾眨眼的光景,江旭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感覺一道強勁的劍氣擦面而來,刮的他面皮生疼,下意識的往後沉腰躲避。
哼!
江旭耳邊響起一聲充滿戲谑的輕笑,飄忽不定的語調讓人捉摸不透,聲音的主人仿佛十分游刃有餘。
只聽蕭妍在他耳邊出言挖苦:我早就說過你該好好練練,可惜你總把我的話當成是耳旁風,你比沈璎可是差的遠了。
江旭本能舉劍格擋,沒想到對方卻像是虛晃一招,力道輕飄飄的,猶如戲耍一般,順應着他的回擊兩柄劍铿然絞在一起,發出陣陣刺耳的金鐵摩擦聲。
四周的弟子一見二人纏鬥在了一起,反而不好插手,唯有蕭妍背後空門處一人試圖上前夾擊。偷襲之人一劍刺出,卻中途被人阻截,偏失了方向,擦着蕭妍的左臂堪堪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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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之間,蕭妍餘光瞟見出手助她的竟是陳寶兒。對方一擊之下用盡了全力,他毫無經驗心裏沒有半點分寸,一招得手居然呆在了原地。
被人忽視的陳寶兒瞬間收獲練在場衆人的注意,很快有兩名弟子舉劍朝他刺出。
眼看着對方就要劍刃穿身,蕭妍的心驀然一驚,攥着歲河劍柄的手也不由得緊了緊。
“哐哐”兩聲,陳寶兒竟是學着蕭妍模樣擰腰轉跨運動全身,雙手握劍向身側一截,居然将兩名弟子的劍勢偏轉。不過那兩人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将劍一挽,須臾間回轉方向,劍鋒重歸征途,一眨眼又是刺出了第二劍。
陳寶兒緊張的屏住了呼吸,舌頭抵住上颚,腦中已是一片空白。他畢竟只是粗通的功夫,那裏是這些自幼習童子功武者的對手,根本沒有精氣神與勁力再去抵擋下一招。
下一步就是生死關頭,可他心裏卻絲毫沒有恐懼,亦或是來不及感受。千鈞一發的時刻,陳寶兒自暴自棄般雙手将劍朝前一推,雙眼卻不自覺的轉向蕭妍的方向。
那一剎那猶如電光石火,他根本來不及想些什麽,只是本能的想要看她一眼。他不知道方才蕭妍為何要對他怒目以視,還憤惱的将他推開。也不知道江旭為何要攜手下與蕭妍倒戈。但這不重要,他是蕭妍的親随近侍,一顆心只要向着她就夠了。
劍刃的破風聲傳入耳朵,陳寶兒閉上雙眼,打算聽天由命。
“铿锵”一聲巨響,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陳寶兒被震的耳鳴,茫然間睜開雙眼,卻發現蕭妍的身影飄然而至,居然從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一劍蕩出,将刺向陳寶兒的兩柄劍刃同時格開。
這一下與之前的力道不可同日而語,兩名弟子接連退練好幾步,都無法徹底化開蕭妍方才那一擊所用的內勁。
“你爹前腳出門,你後腳就替他打草驚蛇,你這成事不足的樣子,當真令人我刮目相看。”蕭妍朝着江旭厲喝一聲,腳下的步履卻是在衣擺之下晃了晃。
江旭眼中滿是陰鸷:“我這可全是拜你所賜,誰叫你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我爹要你的命,可我能護住你,勸你莫要不識好歹。”
蕭妍放聲大笑,朝着江旭眼風橫掃目光如炬,語調倒是帶着幾分慵懶:“你爹十多年前好歹也算是一代江湖名宿,如今英雄遲暮可憐可嘆,不僅失了修為,更是沒了氣度,唯獨剩下的就只有日漸張狂的野心,居然為了瓜分江湖勢力卻要勾結通明邪教。你們這對父子一個陽奉一個陰違,卑鄙無恥倒是一脈相承。事到如今還要颠倒是非,當真是好不要臉。”
江旭被對她言語一激,像是刺到了痛處,咬牙切齒道:“我背着父親替你尋一線生機,可你若是冥頑不靈,繼續負隅頑抗,就休要怪我不肯手下留情了!”
如此膠着的狀況之下,蕭妍對江旭的一席話恍若未聞。反而是回頭看了陳寶兒一眼,只聽她朝陳寶兒幽幽開口:“你是不是通明教徒。”
陳寶兒神色茫然的搖了搖頭。
蕭妍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繼而又問:“那藥是不是你換的。”
陳寶兒疑惑道:“樓主你在說什麽?”
蕭妍輕輕點頭,沒有再問,同時将人朝身邊一拉,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肯定語氣輕聲說了一句:“無論如何,跟緊我。”
“啊?”茫然間陳寶兒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一提,身體頓時變的輕飄飄的。蕭妍一手攬住他的肩,另一手長劍開路。她周身的氣勢突然暴漲,仿佛一下子解開了某種禁锢。
原本還能與之周旋的江旭與他身邊的一衆手下,頓時遭到力壓,被蕭妍手中揮灑的劍氣七零八落的蕩倒了一地。
眼看着蕭妍帶着陳寶兒卻輕松自如的以一敵十,身法飄逸如浮光掠影,運轉輕功如驚鴻般将一衆人甩在了身後。
江旭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眼中驚愕不已,喃喃道:“她竟然沒有受傷,這幾年她一直在做戲,她竟是早就知道了!”
陳寶兒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一雙腿時而離開練地面,時而在地上沒命似的發足狂奔,等到蕭妍的速度終于緩了下來他才漸漸的恢複練意識。
環顧四周,陌生而荒僻,很難想像這樣繁華的臨安城還會有如此凋敝破落的地方。蕭妍一語不發将他帶進一處落敗無人的廢棄屋院,院內的雜草幾乎已經齊腰那麽深。
“樓主,這裏雖然偏僻,可明顯就是藏人的地方,我們待在這裏怕是不妥。”
蕭妍仍就是不說話,手上的力道似乎是輕了不少,拉着陳寶兒頭也不回,在叢生亂草中找到了一口枯井。陳寶兒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對方一臂夾攬着腰身,從荒井的口中跳了下去。
他忍不住低聲驚叫,緊跟着又倒吸了一口冷氣,被兩人落地時激起的灰塵嗆的連聲咳嗽。待他冷靜下來睜開眼,發現幹涸的井底居然別有洞天,一側連着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蕭妍頭也不回一頭紮練進去,陳寶兒絲毫沒有遲疑緊跟其後。
洞口外窄內寬,起初需要彎腰弓背,可沒走幾步就聽見蕭妍輕聲說了一句:“可以站起來了。”
她的聲音很低還有些發緊,像是強忍着咳嗽,從嗓子眼裏硬生生擠出來的。
這空間裏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空氣倒是流通,出了有些潮濕的黴味倒是不怎麽難聞。突然出現了一點亮光,原來是蕭妍吹亮了火折子。
陳寶兒眯着眼适應之後發現兩人來到了一方簡單的石室,石室的另一方同樣連着一條暗不見底的甬道。
蕭妍點亮了石壁上的一盞油燈,看其中的油料餘量,竟似定時有人添加。
“這裏可以出城,只是我現在走不動了。”說話間蕭妍像是虛脫一般整個人靠着牆壁緩緩向下滑落,最後坐在了地上。雖瞧不出臉色,看神态卻是累極了。
陳寶兒慌亂又忐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地踟蹰了一陣,終于是小步挪到了蕭妍的身側,捱着她大概一臂的距離也坐下了。
陳寶兒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有生以來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還會經歷故事中才有的驚心動魄。
“樓主!”
蕭妍微微仰着頭,毫不避諱的靠着滿是灰塵的牆壁:“如你所見,我要不行了。”
陳寶兒大驚失色:“樓主您受傷了!”
蕭妍轉頭看向他,仔細的盯了好一陣,忽而開口:“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麽。”
陳寶兒搖了搖頭:“可是我不想你死。”
蕭妍:“為什麽。”
陳寶兒一時語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覺得心口一陣發熱,有些東西仿佛呼之欲出,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我的賣身契還在樓主手裏,您若死了,我不過是換一個主人,怎麽會自由呢。”
蕭妍笑了笑,很快又吃痛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與此同時她的肩膀也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仿佛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樓主您在怎麽了!”陳寶兒再次忍不住開口。
蕭妍搖了搖頭:“我說我身體不好,可沒有騙你。”
她由女子分化乾元,分化後經脈拓展,卻因為先天不足而多有閉塞。雖然不影響內力修為,但是行氣時卻多受阻礙,強行運轉就如刀尖行舞般疼痛。
蕭妍剛分化的時候蕭景行為了助她,曾将半身內力傳功予她,助她理通經脈,卻始終無法根本解決運功時氣脈難順的問題。反倒因為澎湃的真氣日益壯大,反複動用會引發倒逆反噬的危險。
于是蕭樓主平日裏雖然苦練內力,對戰時卻鮮少動用。在衆人眼中蕭妍精研劍法,內力倒是不見得有多高深。
今日為了脫困,強行運功。自己近二十年的積累,加上蕭景行的半身修為,一朝運轉到了極致。雖然順利帶着陳寶兒一起脫困,可到了眼下卻是強弩之末。
她閉上眼睛,想起陳寶兒手臂山的翎羽印記,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說不是,自己便信了麽,還拼了命将人一并帶出來。
他要是騙自己,自己豈不是死定了。蕭妍啊蕭妍,你何時變得如此輕信于人了呢?
忽然間胸口一陣滞悶,惡心的感覺一湧而上,壓都壓不下來。一張嘴“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了老遠。
“你怎麽了!”驚惶之下,竟是樓主也忘了稱呼。不過眼下這個情景,根本也不會有人在意。
這一口血吐出來,蕭妍胸口的窒悶減輕不少,卻也洩了最後一絲精力,整個人癱靠在牆壁上幾乎無法動彈。
冷汗順着她的額角不住往下淌,蕭妍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原本打算帶着你出城,沒想到竟是高估了自己。”
見她面露頹然,陳寶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是不是只要順着密道就能出城?”
蕭妍虛弱的點了點頭:“你先走吧,不然江旭找來,我可護不住你。”
陳寶兒沒有說話,眼中閃過毅然,突然蹲起身,背側面向蕭妍的方向,伸出手拉住對方的胳膊,拼命将人往自己身上帶。
蕭妍愕然:“你這是做什麽”
陳寶兒悶聲道:“我背你出去。”
蕭妍:“就你這單薄的身板,重一點的兵器都使不順暢,背我?還是算了吧。一會等他們來了,未必就會殺我。可是你今日目睹了一切,江旭勢必不會放過你。”
陳寶兒固執的将人背到身上,伸手壓住了蕭妍的雙臂。
“他不殺你,但是要讓你變成坤澤,你可樂意?”
蕭妍幹笑一聲:“你怎麽知道,說起來怪丢人的,你一個坤澤家家的,說這些不難為情麽。”
陳寶兒回了一句:“我又不是聾子,自然聽見的,他就是觊觎你。”說道最後,語氣中竟透出一股難掩的怒意。
蕭妍突然琢磨出了點滋味,苦中作樂的調侃了一句:“沒想到寶兒是吃醋了。”
陳寶兒膝蓋一頂負着蕭妍站起身,差點因對方這一句話而洩了氣,身體止不住的晃動了好幾下。
“喂喂喂,你還是放我下來,我休息一會說不定還能跑路,你要是把我腿摔斷了,我可就只能被他抓回去當禁 脔了啊!”
陳寶兒突然覺得自尊心有些受挫,沒好氣的來了一句:“三年前我都能背動你,如今更是不在話下。”
蕭妍頓時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了呀?”
陳寶兒哼了一聲,不再接話,似乎是打算專心應對背上的大包袱。
他背着對方走了一段路,腳步居然還算穩健,呼吸卻是越來越重。
蕭妍:“停一下,停一下!”
陳寶兒以為對方又要自己将她留下,正準備裝作聽不見,結果蕭妍來了一句:“你停一下,讓我把歲河藏起來,眼下帶在身上不方便,少說也有十來斤呢。”
陳寶兒猶豫了一陣,想到留着兵器雖能防身,可畢竟自己沒有多少力氣……這個時候還是能省就省吧。于是停身幫蕭妍藏好兵刃,再次背起她頭也不回的邁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