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意外邀約(一更)
意外邀約(一更)
白寄凊是在一個類似烏托邦的環境裏備受寵愛長大的,江雪荷毫不懷疑這點。
她本來打算懇切地讓白寄凊打消這個念頭,列出生育的種種危害,這麽好的事業經不起大半年的停擺,可是白寄凊眼睛亮亮地望着她,很純粹地沒多想,心無旁骛,只是希望她開心。
江雪荷認真地說:“寄凊,咱們往後不提這件事了,我有你就很夠了。”
白寄凊含笑:“好,那說定了,你就只有我。”
這個賀歲喜劇項目投資很大,三個主要投資人都在片場待了一天,高祁和李冬先回去了,梁裕豐不着急回珠港,這幾天還在片場待着,應該是想學習點什麽。可他普通話太令人着急,待了這麽些天,攏共沒完整說過十句話。
江雪荷今天下戲早,把齊劉海老師的本體假劉海先摘了,換下了戲服。
她出化妝室,還沒走兩步路,梁裕豐向她打了個招呼:“江小姐,你好。”
問候倒還是說的比較流利。
“梁總,”江雪荷挺驚訝,“有什麽事情嗎?”
“叫我梁先生,就好。”梁裕豐說,“晚上,有時間嗎?”
江雪荷更迷惑了,不過為了防止梁裕豐艱難地多說任何一句話,她主動問道:“有的,有什麽事情嗎?晚上加拍嗎?可是任導沒有告訴我……”
“請你吃飯。”梁裕豐短句還是說得出,“方便嗎?”
江雪荷真的問不出第三遍有什麽事情嗎,答應道:“可以的,什麽時間你和我說一聲就好。”
梁裕豐點點頭,指了指手機示意,随後和助理離開了。
白寄凊還沒下戲,聽到江雪荷和她說了這件事,随口玩笑道:“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可能是想找你學普通話。”
江雪荷忍不住也笑了:“那我先提早回酒店了,等我晚上回來再見。”
雖然不明就裏,可是投資人請她吃飯,還是要稍微裝扮一下。這是女人很沒必要的一種表達禮貌的方式,社會上約定俗成,不得不做。
鄭滢對這個邀約感到相當疑慮:“姐姐,這個梁總,不會對你有意思吧?”
江雪荷不太想思考這種可能性:“我和他根本不熟,他也沒和我說過兩句話,哪來的意思?”
八點,梁裕豐給她打電話,車子就停在酒店門口。
她跟梁裕豐這一路,只能用倍感煎熬形容。語言是人類溝通的橋梁也是天塹,她對粵語一竅不通,梁裕豐普通話說得像外賓,這一切都讓江雪荷對這頓飯很持悲觀态度。
梁裕豐定的是家高層餐廳的靠窗位置,外面風景很好,夜幕深沉,霓虹閃爍。
這位珠港人很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江小姐,裙子好看。”
“謝謝。”江雪荷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菜單,始終感覺不安定,“梁先生,有什麽事的話,不如現在咱們就聊聊。”
“不急。”梁裕豐說,“先點餐。”
他看着江雪荷,越看越覺得這個內地女人相當不錯。
長相柔和美麗,性格溫婉柔和,這些天工作認真,與人為善,近日又重新翻紅,實在非常拿得出手。
聽說她還會做菜?
點的幾乎都是推薦菜,明蝦春卷,油浸筍殼魚,波特牛排。等菜陸陸續續地上來,梁裕豐終于開口了:“江小姐,我三十七,大你兩歲。”
江雪荷感覺很不對味:“梁先生,你是投資人,我相信這件事和年齡沒關系。”
“有的,不要吃驚。”梁裕豐說,“我想和你,以結婚為目的,談一談事情。”
江雪荷吃了一大驚:“這不合适,梁先生。”她盡力平靜,不在表情上流露許多。
事實證明,她真的高估梁裕豐了。
這位珠港頗有名氣,個人能力不錯的預定接班人富二代根本沒打算和她談情說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也根本沒打算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為何如此口出狂言。
而是非常自傲,非常生意人的說:“我有幾條,想讓你聽聽。”
“我不能不結婚,你答應的話,有三點。”
他說的不快,江雪荷聽得很清楚,越聽越覺得世事無常。
假設這一切沒有發生在現在,而是發生在年前,發生在任何一個她焦慮,覺得走投無路的時間點,她可能都不會拒絕這些冷冰冰但是誘人的條件,沒有愛才是現代人的普遍現狀,不是嗎?
可惜她現在一顆心都牽在白寄凊身上,對這些話實在無動于衷。
梁裕豐說,如果可以結婚,第一不要求她去珠港,可以繼續在內地發展自己的事業,他也會盡力幫助。
第二,只要求公開,其餘不強求。
第三,婚後前兩年生一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有一個就暫時足夠。
“梁先生。”江雪荷說,“你這樣的條件,即使不把婚姻當生意來做,也會有很多人希望和你真心相愛的。”
梁裕豐有很多話沒說出口,不單單是因為蹩腳的普通話。因為那些話也不必說出口,江雪荷心知肚明。
婚姻既然是一樁生意,人選如果摻雜了愛,不一定合适。
他們家的主要産業是新星映像,假如兒媳是名聲很好的女演員,某種意義上确實會增光添彩不少,還能成為報紙頭版常客。
美麗的愛情故事是可以編的。
即使不把人選局限在女演員,現在時代變化,越來越多女性已經套不進所謂完美富家兒媳的框架裏了。
想要一個溫柔娴靜,懂得察言觀色,懂得放下身段,低聲下氣,自身條件還要足夠優越,不正指的是出身平凡的女演員嗎?
這個圈子,某種意義上正是鯉魚跹躍的那道龍門,也怪不得父母這樣對自己寄予厚望。
梁裕豐聽到她這句話,就笑了,太理想主義的敷衍。
“江小姐,考慮考慮吧。”
之後他不再提這件事,兩人還算融洽地吃完晚飯,他送江雪荷回酒店。
因為拍戲的緣故,白寄凊作息已經很規律,十點半就穿好睡裙關了大燈,江雪荷先敲了敲門,才擰動把手進門來,坐到了床邊,問道:“怎麽沒鎖門?”
“等你回來呀。”臺燈的柔光打過來,白寄凊長長的睫毛投下一點陰影,是一種秾豔的秀氣。她握住江雪荷的手,“梁裕豐和你談了什麽?”
江雪荷知道說了白寄凊肯定要生氣,不過她沒打算隐瞞——比起這種事,隐瞞才是最令人惱怒的吧。
她反握住白寄凊:“他和我談的是結婚條件。”
白寄凊剛才還懶洋洋的,這下眼睛都睜大了,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他瘋了嗎?這是什麽意思?”
江雪荷安撫地揉着白寄凊的掌心:“別誤會,他也不是喜歡我,應該是家庭壓力需要結婚吧,像做生意一樣,給我列了好幾條利弊。”
“讓他明天就死回珠港去!”白寄凊氣得一頭栽在江雪荷懷裏,“我說這幾天,高祁和李冬都走了他在片場轉悠什麽呢,原來在觀察你!”
江雪荷說:“我已經拒絕了,況且他沒想追求我,條件談不攏,他會找下一個目标的。”
“你把事情說得這麽公事公辦我也生氣。”白寄凊說,她把拳頭舉到江雪荷眼前,很耀武揚威,“明天我就讓他滾回去!”
太可怕了,江雪荷心想,這樣自己都覺得可愛,是不是一種無藥可救?
“睡吧,明天還要拍戲呢?”江雪荷抿了抿嘴唇,想要白寄凊從她懷裏起來。
“不。”白寄凊說完,語氣虛弱,“氣得我心口疼。”
江雪荷真忍不住笑了,她語氣柔和地問道:“那該怎麽辦呢?”
白寄凊想了想,也忍不住狡黠一笑:“這樣,你幫我揉揉。”
江雪荷裝作聽不到:“我抱着你,你自己揉揉。畢竟哪裏疼,自己才最清楚吧。”
“你氣的我!”白寄凊呲牙,很兇狠,“還要我自己一個人舔舐傷口,這合适嗎?”
江雪荷微笑地凝望着她,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心口,不偏不倚,不越雷池。
在這個冷氣十足的房間,她的掌心溫度很熱,甚至發燙。
“我又不會告你耍流氓。”白寄凊小聲說,伸長胳膊摟住了江雪荷的脖頸。
她忽然很沒安全感,突如其來的。
江雪荷當然很好,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這樣愛她。
可是在其他人眼裏,她也是這樣好嗎?她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只有自己看到了她金子一樣的內裏和真心嗎?原來她也受到很多人的關注,和愛慕嗎?
白寄凊現在不确定了。
她原來認為自己會是更潇灑的那一個,結果現在居然在患得患失,真是感情經歷的一大滑鐵盧!
“江雪荷。”白寄凊叫她一聲,漫無目的的,把這個名字從喉嚨裏咽下去,又從舌尖上吐出來,“江雪荷。”
“嗯。”江雪荷很耐心,不厭其煩地回複她,“寄凊。”
“如果沒有我,”白寄凊問她,“你會喜歡上其他人嗎?”
江雪荷搖了搖頭:“大概不會,不過我可能就像随風飄浮的蓬草一樣,最終選擇結婚生子,沒有主見,沒有意義地過完這一生。”
“幸好你主動了。”江雪荷說,“謝謝你,寄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