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溫绛敏銳地捕捉到了“可以共患難”幾個字。
說明原主和海崖曾經在一起過,有可能還是在二人出道初期。
他佯裝沉思許久,繼而對景琛笑笑:“過去太久了,已經記不清了。”
景琛擡頭,望着碧空如洗,似乎陷入了回憶中:“當時,有個土豪老板相中了你,捧着玫瑰在話劇社門口等你,你坐上了海崖的電瓶車,拒絕了那人的玫瑰,那人還嘲你只配坐電瓶車。”
他又看向溫绛:“本以為那麽難捱的日子你們都一起挺過來了,但現在好像物是人非。”
溫绛忽然想起他之前收拾原主的屋子時發現了他的日記,日記最後一頁貼了一張銀行卡,下面寫的好像是三年三十六個月四萬三千二百元,并且加了雙引號。
是什麽意思呢。
等所有嘉賓任務全部結束後,節目組公開了每位嘉賓的任務完成時間。
溫绛以絕對優勢勇得第一,拿下最高獎勵五十歐,而他的對照組海崖就相形見绌了,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還和惡犬打了一下午架,胳膊上現在還挂着傷。
嘉賓們上樓洗澡換衣服,接下來要馬上準備晚餐。
望着幾人離去的背影,雲善初并沒急着走,而是将他的專屬VJ叫到角落,擺出笑容:“哥,今晚還有什麽隐藏節目麽?可以提前和我說說麽。”
VJ擺弄着攝像機心不在焉道:“不行,提前透露的話陳導會殺了我的。”
雲善初知道從這榆木疙瘩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了。
他慢悠悠走到幾臺正在充電的攝像機旁,趁人不注意擡手一掃,攝像機應聲落地。
VJ聽到聲音随着看過去,下一秒臉色慘白,丢下自己的企劃案朝着十幾萬的攝像機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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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忙着檢查設備,根本沒人注意雲善初這邊。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桌上的企劃案,趁其不備猛翻幾頁,得償所願在12.4的字樣底下發現了一條:
【23:00——24:00,出其不意房間大搜查。】
雲善初眉眼一挑,笑容爬上臉。
他合上企劃案裝着一副焦急模樣跟着去檢查攝像機,還主動提出:“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如果真的壞掉了我會全額賠償。”
飯桌上,溫绛覺得今天的雲善初格外奇怪。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雲善初說自己帶了燕窩來,給每人做了一碗,輪到溫绛時,他問:“碗不夠了,別的容器可以麽?”
溫绛上下打量着他,說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不是讓你端個盆上來!
望着滿滿一湯盆燕窩,溫绛更加确定這人心裏有鬼。
難道在裏面下毒了?
但看其他人吃得無事發生,溫绛猜測他大概又要說什麽“你情況特殊,需要多補補”,以此來不斷暗示觀衆自己懷孕的事。
“溫绛,你情況特殊,需要多補補。”雲善初笑道。
溫绛:這人真經不起猜。
“謝謝你的關心,回國後來我家一趟,我家還有一箱八個核桃。”溫绛回以笑容。
喝了補補腦袋。
雲善初嘴角抽了抽,并未反駁。
就喜歡看你這種死到臨頭還嘴硬的。
一行人吃完晚餐已經是夜裏八點多,忙了一天的嘉賓都打算早點洗漱睡下。
而這時,導播卻在直播間貼了一串文字:
【今晚十一點,房間秘密大突襲,嘉賓的房間裏會藏着什麽呢……[嘿嘿]】
【哈哈哈節目組是懂節目效果的,讓我康康,我們海雲之巅是不是要被抓包了?】
【吸溜吸溜!這班我不上了,坐等秘密大突襲[斜眼笑]】
【我不在乎是不是演的,我要看到各位房間裏有人。】
秘密大突襲可算是徹底引爆了話題熱度,晚上十一點正好是國內下午四五點的時間,下班時間閑人多,更何況他們可是夢寐以求想參觀一下自家哥哥的衣櫥,看看裏面……
藏沒藏人。
溫绛剛洗完澡,聽到手機響了聲。
霍卿章:【在房間?】
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霍卿章竟會主動發消息。
溫绛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回複:【嗯,剛洗了澡,要過來?】
半晌,又道:【我過去吧。】
來我房間你可以走,我去了你的房間看你往哪裏跑。
嘉賓們居住的房子是老式建築結構,為了節省空間幾道房門都挨得很近,顏色統一,如果不是門上挂的姓名牌很容易走錯。
溫绛敲開霍卿章的房門,入眼便看到他穿着墨藍色的睡衣站在鏡子前擦拭乳液。
溫绛乖巧坐在床上等待霍卿章。
霍卿章擰上乳液蓋子,餘光看過去,聲音冷冷淡淡:“聽說你今天只用三十分鐘就完成了任務。”
溫绛擡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個“二”,接着模仿剪刀咔嚓咔嚓:“我現在可是熟練掌握了拆蛋工作,得心應手。”
霍卿章斂了眉,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褲.裆處。
他闊步走到溫绛身邊,蹲下身子,出其不意握住他兩只腳搭在自己膝蓋上。
溫绛被這一出吓了一跳,下意識想縮回腳,奈何霍卿章抓得牢。
霍卿章垂着眼睛低低道:“孕期關節會出現水腫,別亂動,給你揉揉。”
溫绛放松了身體,雙手撐着床,上身向後傾斜,一副惬意模樣:“代表這算是逾距了吧,只要我能保證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你倒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你我本來也不是這種親密關系。”
話出口的瞬間,溫绛明顯感受到為他揉捏腳踝的手指倏然一頓。
霍卿章沒回答這個問題,話鋒一轉:“以後如果再接到這種任務,我來做就行,現在特殊時期最好不要見血。”
溫绛眉尾一挑,笑眼彎彎:“代表也這麽迷信?”
“只是擔心你現在情緒敏感,血腥場景刺激你的情緒會影響胎兒發育。”霍卿章頭也不擡,手指極不娴熟地揉捏着。
溫绛垂眼凝望着霍卿章,從這裏只能看到他的頭頂和劉海下探出的半截鼻尖,高挺精致。
不知是晚上喝了太多燕窩還是刺激到了腳底某處穴位,溫绛想上廁所。
他縮回腳,輕聲道:“我想去衛生間,之後還能回這裏麽。”
霍卿章道:“等你,去吧。”
溫绛出了門直奔衛生間,幾秒種後,一道身影從某個房間裏閃出來。
環伺一圈确定四下無人後,他看了眼時間。
十點五十五分。
他火速将霍卿章房間和隔壁房間的姓名牌摘下來,互相調換,又将霍卿章房門口的盆栽移動到隔壁房門口,乍一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做完這一切,他匆匆趕回房間完美隐身。
十點五十六分。
溫绛從洗手間出來,随意一瞥,發現樓下大廳的燈還亮着,心生奇怪。
以往這個時候,節目組應該早就收工才對。
穿書前參加過多部綜藝的直覺告訴他,有情況。
思忖片刻,他看向挂有“霍卿章”名牌的房門,又低頭看了眼門口的盆栽。
昏暗中,溫绛勾起唇角冷笑一聲,打開手機,半晌後,擡手推門進去。
十點五十八分,攝像師們扛着設備蹑手蹑腳分別來到幾人房間門口,等待耳機裏傳來導演的倒計時聲。
十一點五十九分。
溫绛望着對面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的海崖,忽然想起了拿盆裝的燕窩,以及門口明顯被人移動過的花盆。
“你……”海崖震驚了半天,忽而擡手火急火燎把衣擺往褲子裏塞,“你怎麽進來了。”
溫绛直直盯着他,并沒回答。
海崖眉頭深深蹙起,聲音也變得粗嘎:“出去,錢已經給過你,你也答應我要徹底斷了聯系,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如果被善初知道,你以為你還能繼續在這個圈子裏相安無事?”
溫绛想笑。
他還一句話沒說呢,這人倒好,那嘴巴就跟破茶壺嘴一樣,什麽都往外倒。
“咔嚓!”就在這時,身後房門被人猛地推開,随即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偌大的黑色機器怼了進來,随着工作人員一聲:“秘密大突襲!”
海崖的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頓時一片黢黑。
沉默,集體沉默。
工作人員看到這詭異的一幕,接下來要說的臺詞忘得一幹二淨。
該……怎麽解釋。
救救我救救我!
下了班連飯都沒來得及吃的觀衆苦守到現在,期待着大突襲後雲善初紅着臉從海崖身上爬起來的畫面。
但……
卻是溫绛。
【尼瑪的為什麽是溫绛!在搞什麽!】
【艹,你TM當小三有瘾是吧!真是給爺整吐了。】
【哎呦,真還有意外收獲啊,大半夜不睡覺,孤男寡夫共處一室,還讓不讓初初活了,嘻嘻,瘟雞可真有你的啊。】
【懷着孩子大半夜找人聊騷,別告訴我你們在研究夜光劇本。】
彈幕徹底炸了鍋,以至于其他嘉賓的版塊根本無人問津。
陳導暗喜:賣點來了!
他趕緊通知其他房間的攝像師全部趕去海崖房間,今天就要把事鬧大,鬧大了才足夠抓馬!
眼見着攝像師們集體撤離,其他嘉賓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這火辣辣的一幕,被無數雙眼睛圍觀。
海崖煩躁地撓撓頭,對溫绛道:“不是,你為什麽進來啊!”
花老長時間練就的氣泡音一秒破功。
人群中多了一張哀傷的臉。
而知情人士們也主動為這張臉讓開一條道路。
彈幕狠狠憐愛了:
【天啊,我們初初,感覺表情都破碎了,好心疼啊……】
【WJ去死去死去死!海崖也去死吧,裝什麽不知道,狗男男都去死!】
人群中的雲善初肉眼可見地蒙了一層陰影,寡淡的表情卻如毫無波瀾的水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內裏已經碎成了一塊一塊。
霧蒙蒙的雙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承載不住水汽的壓力。
他嘴唇輕顫着,聲音嘶啞得厲害:“你怎麽能……這樣呢。”
“不是的,初初你聽我解釋。”海崖疾步追上去一把按住雲善初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進來,我只是忘記鎖上房門。”
觀衆裏有人提出了疑問:【不是說已經分手很久?那解不解釋都無所謂吧。】
該條彈幕很快遭到雲粉的圍攻舉報,并表示:【你猜海崖為什麽要上這檔綜藝?】
觀衆始終認為,兩人當初分手并非因為感情破裂,而是有人橫插一腳導致互生誤會,眼見兩人都是心裏放不下對方,憑着這檔節目複合有望,結果——
又他媽是溫绛!
如果不是初初上輩子跟他有殺父之仇,他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溫绛就逮着初初一人折騰。
彈幕全是辱罵和讨伐,以及對雲善初的憐愛。
哪怕他曾經不加考證暗指某作者抄襲,這些都是小事,都可以被原諒。
而溫绛從一開始的沉默,在他們眼裏就是默認!是無言反駁!
雲善初眼中凝淚,搖搖欲墜,我見猶憐。
他轉向溫绛,水光斑駁的眼眸中是無聲的質問,仿佛在問他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勾引別人的愛人,就這麽喜歡海崖?還是覺得別人的東西就是好。
冗長的對視過後,雲善初忽而低下頭,快速擦了一把眼睛。
彈幕都快心疼死了,紛紛叫嚣着:【打他媽的!為什麽要忍,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溫绛。”雲善初緩緩開了口,聲音輕微的顫抖着。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你現在懷有身孕,我不想給你造成情緒負擔,但我也不是慫包,你明白我的意思,就這樣吧。”
【看看初初這大度,真是高下立判!溫绛你臉疼不?】
【溫绛到底是怎麽做到一會兒讓人喜歡一會兒讓人厭惡的?】
“為什麽就到此為止了。”倏然間,低沉的嗓音在房間裏響起。
衆人詫異,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是誰發了聲。
直到房間內通往陽臺的木門被人推開。
身着襯衫西褲的高大男人委身穿過低矮小門,沾着羅馬十二月份的冷風,仿佛将他的表情都凍上了般,冷冽森寒。
衆人:???
這他媽屋裏還藏着一個呢?
就連海崖,也被房間裏突然出現的人震驚到再次失聲。
怎……怎麽進來的?霍卿章什麽時候進來的?!
彈幕重新沸騰:
【好家夥,一個溫绛就夠炸裂了,怎麽霍卿章也在這?這到底是個什麽劇情?】
【尼瑪的,別跟我說霍卿章也是個受,我不接受!!!】
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霍卿章從容不迫從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甩在桌上。
是一沓撲克牌。
撲克牌???
霍卿章絲毫不慌,目光冷靜沉穩回望着海崖,低聲道:“所以,告訴我為什麽要到此為止,約好一起鬥地主,是怕自己輸得太難看?”
溫绛、霍卿章和海崖,三個人一起鬥地主。
真的……很合理。
海崖張個大嘴半天才反應過來,眼見雲善初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忙借坡下驢:“對,初初你別誤會,是霍代表喊我們一起來鬥地主。”
雲善初:鬥你媽的地主!
“代表你怎麽從陽臺過來的。”MC忍不住問道。
霍卿章淡淡問道:“剛才在陽臺吹風。”
随即,他看向雲善初,用輕蔑的語氣問道:“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有獨立思考的能力,總不會要把一場三人鬥地主聯想成什麽奇怪劇情。”
雲善初勉強擺出笑容,可那笑比哭還難看:“是我太沖動了,給大家添麻煩了,真的對不起。”
場面一時尴尬到令在場所有人腳趾扣地,既然霍卿章都出來證明了,誰敢不信,對于溫绛的懷疑也頃刻間煙消雲散。
劇情反轉再反轉,被玩了幾道的觀衆現在只想罵人:
【能不能調查清楚再出來哭悲啊,想笑死誰啊,不會以為全世界都在觊觎海崖吧。】
【溫绛有前科被懷疑很正常,但這次雲善初确實沖動了,現在回想起他剛才那番話,有點搞笑。】
【雲粉出來打臉!】
【YSC天天賣弄悲情人設煩不煩,本來我還挺可憐他被人搶了男友,但如果他打定主意要拿這件事賣慘到底,對不起,真的看不慣。】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景琛笑了:“這年頭某些人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讓人佩服。”
簡單一句話,衆人嗅到了瓜的味道。
【卧槽,感覺有瓜,大美人快詳細說說!】
衆人都在翹首以盼新鮮大瓜,雲善初神情一緊,但很快恢複了情緒:“既然是誤會,我會發微博向大家誠懇道歉,也不希望再因為我占用公共資源,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睡。”
觀衆更煩了。
有人還等着看自家哥哥的秘密衣櫃,他雲善初憑什麽鬧了烏龍又毀了大家期盼的重要環節,最後再輕飄飄來一句“早點睡”。
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涉世未深的觀衆就是容易被搶帶節奏,剛才還在唾罵溫绛,這會兒又齊齊一邊倒,對着雲善初瘋狂輸出。
陳導和制片互相對視一眼,老臉緊繃的都能彈棉花,對雲善初好感度-10086。
一行人沉默地收了設備下樓睡覺,心中都頗有怨言。
雲善初仿佛故意的一樣,對着所有工作人員鞠躬道歉,對着海崖和霍卿章道歉,但唯獨對溫绛視若無睹。
溫绛輕笑。沒關系,“對不起”三個字以後你有的是機會說。
幾個工作人員哀聲嘆息下了樓,倏然間,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了什麽,思忖半天,更覺疑惑:
“不對啊,剛才咱們進門時,那房間門口挂的是霍卿章的名字吧。”
“好像是啊,一會兒看看回放。”
“霍代表原先就住那個房間麽?我怎麽記得不是呢,是我記憶出現了問題?”
“細思極恐,我記得他住第二間房,怎麽變成第三間了。”
“所以說……是有人故意調換了姓名牌……”
話題到此及時打住,幾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浮現了某人的臉。
另一邊。
風波結束,嘉賓們也各回各間。
溫绛不發一言剛走到自己房間,轉身關門時,卻看到了一張神色凝重的臉。
霍卿章站在門口,眉間深斂,冷眸凝視的目光像是審視。
溫绛一歪頭:“代表不打算睡覺麽。”
霍卿章伫立片刻,擡腳進了房間關上門。
他個子高,看着溫绛時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态。
“我不是說,我在等你。”沒頭沒尾的,霍卿章來了這麽一句。
溫绛聽懂了,他是說自己還在苦等,結果溫绛扭頭去了別人的房間。
“走錯房間了。”溫绛言簡意赅。
“就算數不清房間,也該認得姓名牌。”霍卿章的眼色越來越黯,“是打算舊情複燃?”
溫绛想笑。嘴上說着不在意,暗地裏倒是把他的曾經調查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和代表有關系麽?”溫绛語氣輕佻,疑似拱火,“就算真的舊情複燃,也不耽誤我在代表床上享受,不是麽。”
霍卿章不可置信地冷哧一聲,下一秒,他抓住了溫绛的手,攥得使勁。
他沉下視線,幾乎是一字一頓道:“別忘了,你肚子裏的,我的孩子,還在看着他媽媽的一舉一動。”
他着重咬下“我的孩子”四個字。
“所以代表擔憂孩子也有樣學樣,不惜放低姿态從自己房間的陽臺爬到別人房間的陽臺,試圖給寶寶造成我們真的是在鬥地主的假象?”
溫绛低下頭輕笑,再次擡頭時,眼中有如星光璀錯:“沒能看到代表狼狽的一面,真可惜呢。”
霍卿章垂視着他,喉結滾動了下。
他放開溫绛的手,別過臉,嘴唇緊抿出淩厲的弧度。
溫绛上前一步,臉蛋輕輕貼進霍卿章懷中:“不過我真的很開心代表過來幫我解圍。”
他緩緩閉上了眼,聲音透着幾分疲憊:“剛才很害怕,不知作何解釋,又怕解釋了也被人說是狡辯。”
懷疑一旦産生,罪名就已經成立,解釋也會變成掩飾。
隔着薄薄的襯衫,霍卿章好似覺得自己胸前溫熱一片,挾帶着絲絲潮濕。
低頭看過去,恰好看到溫绛眼尾落下的淚,暈濕了衣襟。
霍卿章移開視線看向天花板,雙手很沉,卻又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拉着。
在這種力量的驅使下,他攬住了溫绛,把人往懷裏按了按。
這種感覺,很複雜。
霍卿章甚至對自己産生了懷疑:如果溫绛肚子裏沒有他的孩子,這一刻他還會抱住他麽。
又是一道無解的題,他還沒弄明白溫绛那晚為什麽流淚,今天又給自己徒增煩惱。
他只知道,溫绛遠不像他看到的那樣堅強,甚至可以說,他很敏感也很脆弱。
抱着溫绛的雙手又緊了幾分,霍卿章低聲道:“害怕的時候,就告訴我。”
溫绛聽到了霍卿章的心跳聲,鈍重,且有些變了節奏。
不得不感謝雲善初這自以為聰明的小計倆。
進門前,他就發現盆栽被人移動了位置,留下了清晰的不同于周圍地面顏色的痕跡,而挂在門上的姓名牌也變得歪歪扭扭,看起來十分倉促。
但他還是要進,就是在等順着陽臺爬過來的霍卿章。
他不信,霍卿章會坐視不理。
而且這個永遠都是頤指氣使态度的男人竟然會硬邦邦地說出“害怕就告訴我”這種話。
溫绛抱緊了眼前的男人,臉蛋傳來他身體的溫度,滾燙、堅實。
“代表。”溫绛輕聲道。
“嗯?”
“今晚不用手可以麽。”
翌日,淩晨五點。
霍卿章緩緩坐起身,看了眼還大黑的窗外,借着月光,視線落在一旁的溫绛身上。
他懊惱地嘆了口氣。
怎麽又鬼迷心竅和他上了床。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眼淚折服,霍卿章你沒自尊心麽。
下一次他再提任何過分要求,請你千萬克制住。
身邊傳來溫绛一聲夢呓:“代表,我冷……”
霍·絕不再被牽着鼻子走·卿章凝視他片刻,伸手拉過被子,輕輕将他的手塞進被窩,細心掖好被角。
說到底,溫绛也不過才二十三四歲,自己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罷了。
與此同時,樓下大廳,節目組齊聚一堂。
陳導徹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淩晨五點就坐了起來,順便叫醒了其他人。
他面色凝重道:“昨晚答應大家的秘密大突襲因為突發狀況被迫中止,觀衆們頗有微詞,現在還在微博上鬧,看來如果不讓他們看到自家哥哥的衣櫃這事兒算是沒完了。”
編劇老師提議:“不然以同樣的形式來個晨間大突襲。”
陳導眼睛一亮:“詳細說說。”
編劇老師道:“現在是國內時間晚上十一點左右,正是流量最大的時候,而這些藝人平日裏都是以精致的光鮮形象出現在大衆視線中,觀衆也一定非常想看到他們不為人知的一面。”
陳導宛如醍醐灌頂:“所以你的意思是……”
幾人相視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早上五點半,天還沒亮,嘉賓們正安然睡着——
傅明赫忽然聽到了敲門聲,他稍作整理衣領下去開門,結果幾臺攝像機怼了進來:
“秘密大突襲!”
但下一秒,攝像們愕然了,呆滞半天才問道:“傅老師您是已經起了麽?”
襯衫西褲,服貼得體,一副精英派頭。
傅明赫讓開一點身位請節目組進門,指了指桌上的小臺燈:“回國後有個棘手的案子要處理,所以早起了會兒整理材料。”
MC大為感動:“百姓有您這樣的律師哪還會怕什麽強權壓迫。”
聽到誇獎的話,哪怕是阿谀奉承,也是人都會開心,但傅明赫卻明顯臉色一暗。
他岔開話題:“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秘密任務麽。”
MC笑呵呵遞上一沓任務卡:“淩晨的叫醒服務,請你随機抽取一張嘉賓姓名卡并潛入他的房間出其不意地叫醒他。”
傅明赫沉吟片刻,抽了最底下一張卡片,翻過來,是——
艾瀾。
攝像機跟随着傅明赫的步伐來到艾瀾房門口。
作為一個律師,向來光明磊落的傅明赫對于偷偷潛入他人房間這種事還稍顯猶疑,但考慮到觀衆愛看,只能降低道德底線。
他輕輕轉動門把手,發現房門是鎖的,向節目組求助時,MC已經奸笑着遞來一把鑰匙。
傅明赫:……
彈幕激動的幾乎要螺旋升天:
【嗚嗚嗚!是我瀾哥的床上劇情!感恩節目組!】
【想看純天然無底妝的哥哥!節目組記得多給哥哥一些鏡頭!】
房門被悄悄打開,屋內一片昏暗,只有絨布窗簾的縫隙間才有那麽一絲絲清晨天青色的微光。
狹小的房間內能清楚聽到床上傳來節奏的呼吸聲,看來艾瀾并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了他的房間。
幾個攝像師蹑手蹑腳來到房間各個角落,打開攝像機上的照明功能,照亮了小小一圈。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攝像師好似發現了新大陸,連忙示意導播将屏幕調轉到他的設備上。
在他的鏡頭中,原木小桌上放着一本樸素的筆記本,封面隐約寫了幾個字。
【小绛的孕期記錄】
這幾個字無疑是火星撞地球般的巨大沖擊,原本安靜的彈幕炸出一堆潛水黨:
【是溫绛的孕期記錄!!!天啊艾瀾哥你!】
【純愛黨真的看不得這些,明知道他懷了別人的孩子,卻還在悄悄觀察他為他記錄孕期發展,純愛戰士應聲倒地!】
【我真的玩不了純愛戰士的梗,我就是覺得很難過,我的“瀾滄江”啊啊啊T_T】
【淚目了,是多喜歡才能做到這一步?溫绛你救救我家哥哥吧,孩子打了吧,哥哥不能沒有你。】
就連陳導也是一臉震驚。
在此之前他從沒聽說溫绛和艾瀾有任何交集,開始他還以為艾瀾最多是對溫绛一見鐘情,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一見鐘情這麽簡單。
【快翻開看看裏面的內容!】
彈幕都在要求攝像師拍一拍裏面的內容給他們看,攝像師也是毫不猶豫要掀開看,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他。
攝像師一擡頭,對上傅明赫審視的目光,好似在說:“偷偷潛入房間就罷了,別人的隐私就別看了。”
畢竟他是律師,非常注重個人隐私權。
那一瞬間,攝像師也覺得良心不安,默默收回手。
傅明赫做了個深呼吸,來到還在熟睡的艾瀾身邊輕輕搖了搖:“艾老師,起床了。”
艾瀾緩緩睜開眼,眉間簇雪堆霜,似乎不滿被人忽然吵醒。
當他清醒過來看着房間內一堆人後,臉色忽然變得鐵青。
他幾乎是一秒下床直奔桌前,抄起筆記本塞進抽屜裏。
鏡頭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娛樂圈一個艾瀾同志裸露的上半身。
【我天,艾瀾身材也太好了吧!他竟然真有八塊腹肌,不是畫出來的。】
【我終于切實感受到了藝人和素人的差距,高清無P鏡頭下都帥的好像在發光,天啊,艾瀾哥,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十年老粉!】
【哥哥喜歡裸睡嗷嗷嗷!想感受一下被哥哥抱在懷裏的溫度!】
艾瀾看起來滿眼疲憊,揉着眉心嘶啞着問道:“又是什麽大突襲環節?”
MC點點頭:“艾老師早安,剛睡醒的艾老師也依然光彩照人,那麽,接下來請你抽取一張姓名卡去叫醒下一位嘉賓。”
艾瀾還在顧慮着桌上的孕期日記有沒有被別人看到,根本無心什麽任務,心不在焉随手抽了一張姓名卡,翻過來一看——
霍卿章。
攝像機敏銳地捕捉到他看到霍卿章這個名字後眉頭一蹙。
冤家路窄。
做了個簡單的洗漱後,艾瀾随手套了件開衫毛衣,睡褲也懶得換去了霍卿章的房間。
不知是起床氣還是因為對面是霍卿章,總之所有人都看出了他臉上的不耐煩。
他站在房間門口剛要敲門,被MC制止:“要偷偷潛入。”
艾瀾暗暗翻了個白眼,放輕了動作。
打開門,他直奔床邊而去,想速戰速決。
霍卿章這人,他看一眼少一眼。
只是剛走床邊,艾瀾的腳步倏然頓住,接着,他的雙眼一點點睜大。
與此同時,包括直播間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床邊,那從被窩裏探出的一截小臂。
纖細白淨,挂着一條蘭绮珠寶的新款手鏈,手指如削蔥根般軟軟垂在床邊。
這一下,直播間徹底炸開了鍋,彈幕一條條襲來,一度将屏幕遮擋得嚴絲合縫。
【卧槽床上有兩個人!!!】
【這手!是溫绛沒錯了!這是他代言的蘭绮新款啊啊啊!】
【為什麽溫绛在霍卿章的床上!!】
【媽呀!這是我能看的麽!媽媽感謝你把我生下來,世界真美好!】
床邊的艾瀾仿佛變成了雕塑,只有不斷睜大的雙眼流露出巨大的失落。
他甚至忘記了怎麽呼吸。
那一瞬間,屋內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心跳如雷,過于吵鬧。
蒙在被子裏的溫绛一向覺淺,雖然房內沒人發出聲音,但他好像還是聽到了不同尋常的異動。
他緩緩掀開被子,露出半截裸露的肩頭。
大夢初醒後短暫的迷蒙,令他無暇顧及周圍環境,下意識坐了起來,而搭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重力一點點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