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三號的清晨,溫绛收拾好行李,最後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有霍卿章的回複。
真是冷漠,保不齊他已經猜到自己那點小心思,故意裝死以此蒙混過關。
溫绛環伺一周,從床頭揪起一只棉花娃娃,黑發黑衣,表情冷漠,和霍卿章實在有幾分相似。
不容多想,溫绛擡手幾個大逼兜扇在娃娃臉上,倨傲一挑眉,輕蔑笑道:“記住你今天的所作所為。”
扇完了,給娃娃捋捋毛,放進行李箱。
節目組考慮到時差問題,将出發時間定在下午六點,直飛十一個小時後,抵達羅馬剛好是當地下午五點,在此之前,節目組并未向任何人公開四位素人嘉賓的信息,沒人知道他們姓甚名誰,甚至不知性別。
只有提前遭到曝光的楊建朝正和網民打得火熱,節目組想管,又怕得罪他,索性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正式出發前,為了節省時間,節目組集合四位藝人嘉賓拍一段先導PV。
雖然溫绛對他們沒興趣,但事已至此,絕不能坐以待斃,即便沒有霍卿章,這場游戲他也非贏不可。
網上還在吵,在現在的網民認知中,嘉賓情況如下:
海崖和雲善初是舊相好,因為溫绛插足導致分手,溫绛現在懷孕,帶着他的蛙臉老公一起上綜藝。
所以這到底是想惡心誰呢。
溫绛第一個抵達影棚,等待其他嘉賓抵達前,他見到了節目組的總導演陳暮,對方目測四十出頭,戴個無框眼鏡透出幾分斯文儒雅,他對溫绛也很客氣,并且貼心提出,考慮到溫绛現在的情況,節目正式開拍後會給他一些特別照顧。
“什麽特別照顧,陳導難不成要搞區別對待?”帶着笑意的一聲從門口傳來。
在助理和經紀人的前呼後擁下,雲善初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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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始終挂着笑意。
陳導并未聽出其中火藥味,還當是個玩笑,樂呵呵道:“都說新生命是最偉大的存在,咱們節目組第一次出現九人制,小寶寶也給咱們帶來無限的生機活力,當然要特別照顧。”
雲善初遲疑片刻,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向溫绛:
“我都忘了,溫老師現在有孕在身,瞧我這記性,明明前幾天還剛看了熱搜,現在網上還吵得厲害。”
溫绛沒聽清,總覺得他的發音是“嘲”而不是“吵”。
那邊有人喊陳導過去,陳導笑道讓二人先聊,他過去檢查下設備。
溫绛自覺和雲善初沒什麽可聊的,索性坐在窗邊欣賞風景。
但有些人,不理他他卻偏要上趕着找不痛快。
雲善初在溫绛身邊坐下,捧着熱咖啡問道:“喝麽,還沒開封,熱的。”
不等溫绛回答,他又縮回手,笑得意味深長:“抱歉我忘了,懷孕不能喝咖啡,會刺激中樞神經,要是孩子出點事,我可擔不起責。”
溫绛慢條斯理擡眼,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會因為幾句嘲言諷語就破防,瞧不起誰呢。
“說起來,最近網上都在謠傳孩子是楊董事長的,我看着都着急,想替你解釋,又考慮到艾瀾哥對我的警告,所以也只能憋着氣任由網友胡說八道。”雲善初眼見溫绛不上套,繼續喋喋不休。
溫绛輕描淡寫望向窗外,唇角勾起,但眼底全是傲蔑:
“這麽喜歡聽網上說,網上讓你滾來給我和午夢千山道歉,我到現在可是沒看到雲老師一絲半點誠意。”
此話一出,雲善初那臉就跟刷了一層漆一樣,煞白煞白。
“我好心替你說話,你別自己找不自在。”雲善初壓低聲音道。
溫绛輕蔑一笑,手指漫不經心摩挲着手鏈:“我現在就聽到‘對不起’仨字才自在,所以你要道歉麽,我洗耳恭聽。”
雲善初銀牙暗咬,颌骨清晰凸出一塊。
平心而論,雲善初對任何人都好到沒話說,唯獨對上溫绛時,就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
讨了個沒趣,雲善初起身,故意弄出很大聲響,耷拉着臉往外走,正好撞上同樣被前呼後擁而來的海崖。
“怎麽了,看這小臉緊繃,誰欺負你了?”海崖拉住雲善初,笑問道。
雖然外界傳聞兩人已經分手多年,但二人始終沒斷了聯系,該說的甜蜜情話一句不落,該滾的床單一次不少,只是考慮到老婆粉們的感受,生怕戀情影響事業這才一直對外宣稱沒有任何關系。
雲善初沒回答,只瞥了眼不遠處的溫绛,似是無聲地控訴。
海崖順勢擡頭望去,只一眼,雙眼驟然睜大,瞳孔擴張。
雖然來之前就知道這人非見不可,可真見到了,還是有種心虛的畏懼。
雲善初的意思很明顯了:你今天一定要為我讨個說法,拿你的身份地位壓死他。
但海崖:“算了,喪家之犬而已,別和他一般見識。”
雲善初怒氣值MAX。
沒用的東西!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可他看到溫绛還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只有發抖的能耐。
等到艾瀾姍姍來遲,宣傳PV才正式開啓錄制。
這期綜藝主推的情侶檔就是雲善初和海崖,所以大部分鏡頭都集中在二人身上,溫绛只領到一個無關痛癢的小問題:
“如果要你在已知信息的嘉賓中選擇一位理想型,你的選擇是。”
節目組當然希望他回答“海崖”,不考慮倫理道德,只看是否足夠抓馬吸睛,最好能出現為了争奪一人打起來的爆炸性畫面,不然節目組為什麽要選一個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的孕期十八線。
因為在不知真假的黑料中,這三人曾經有過一段下頭的三角戀。
溫绛幾乎是不假思索:“艾瀾老師。”
節目組:???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還想不想要鏡頭了。
溫绛豈會猜不出節目組的意圖。
但剛才他第一次見到海崖本人,确定了。他不喜歡五五分身材的男人,這種男人底盤低,腿部力量欠缺,大抵只有老漢.推車這一種體位。
豪車追求底盤低,放到男人身上并不适用。
如果像霍卿章那樣标準的大長腿,輕而易舉能将他抱離地面,找到一個最深且最有感覺的姿勢。
艾瀾腿也不短,不昧良心,就他吧。
下面的采訪,艾瀾領到了同樣的問題,在剩餘三人中選擇一個理想型。
他坐在高腳凳上,一條腿彎曲一條蹬長,節目組還特別有心的給了這逆天長腿一個特寫。
艾瀾沉默許久,表情有些意興闌珊:“沒有。”
主持人笑道:“但是剛才有人選了艾老師。”
艾瀾還是一副淡漠臉:“哦,替我謝謝他的賞識。”
主持人:“艾老師不好奇是誰選擇了您麽?”
平心而論,他不好奇,換句話說,猜也能猜得到。
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可能是溫绛,畢竟這個人現在為了生下霍卿章的孩子,不惜在網上被謠言攻擊也不做澄清,無非就是擔心他供出霍卿章會遭到霍卿章的反擊。
艾瀾比誰都清楚,霍卿章絕不是什麽好人。
他不想知道,但主持人執意要說:“是溫绛老師選擇了您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仿佛随着呼吸一起凝固了。
艾瀾手指尖顫了下,無意識地擡起了眼。
溫绛說,自己是他的理想型?
瘋了麽?都開始說胡話了?那個人怎麽可能……
盡管在心裏一個勁兒告誡自己這件事有劇本成分在,可溫绛的名字從主持人嘴中蹦出後,心頭忽然一陣酸澀,心跳也随之失去了節奏。
“他真是這麽說的?”艾瀾低着頭,聲音也壓得很沉。
縱橫綜藝多年的主持人一眼明了,跟着添油加醋:“溫绛老師說出您的名字時,幾乎沒有猶豫。”
得到确切答案後,艾瀾突兀慌了神,擡手摸了摸鼻子,像是掩飾,很快又放下手,揣進兜裏又一秒拿出。
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陳導猶疑地看了眼制片,似是無聲詢問:咱們的劇本,是這樣的麽……
制片:貌似是……脫軌了……
先導PV一經放出,各路成分火速集結,說什麽的都有。
大多數海雲之巅的CP粉一邊嗑着兩人的究極拉扯,一邊回頭踩一腳溫绛。
【呸!肖想艾瀾?你也配?】
【小瘟雞不要命啦,你不怕你的蛙臉老公看到生氣?】
【算你識擡舉,今天你要敢說理想型是海崖,老娘現在就買票沖到片場給你倆大耳瓜子。】
可部分火眼金睛的觀衆還是發現了端倪:
【可是主持人和瀾哥說溫绛時,瀾哥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是心動!!!】
【是劇本不是心動!別用瀾哥給瘟雞擡咖OK?他配?】
【srds,很明顯,艾瀾哥開始根本沒猜到溫绛說他是理想型,所以表現得沒啥興趣,一聽到是溫绛,小表情就不對了。】
【別了吧……不是說WJ的蛙臉老公也跟着一起上?】
【可是……“瀾滄江”真的蠻好嗑,瀾瀾都知道溫绛懷孕了,可還是為他臉紅了,這背德的快感愛了愛了[色]】
下午兩點,距離出發還有四小時。
霍卿章同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心無雜念目光認真,但助理卻在外面急得像太監一樣。
助理來回踱步,“啧”了N聲,滿面陰雲。
還有四小時人就要走了,代表!你這時候還管什麽工作!我的小甜餅CP要被你作成追妻火葬場了!我不好這口啊!
這時,秘書小姐款款而來,剛要擡手敲門。
助理靈機一動,拉着秘書大聲道:“小張!那個肋骨的綜藝先導PV你看了沒!”
他幾乎是用喊的,樓下都能聽到。
秘書揉着耳朵壓低聲音道:“上班時間閑聊天,你瘋啦?”
助理置若罔聞,對着霍卿章的辦公室大門聲嘶力竭喊着:“你也看了啊!”
秘書想一個反手捂住他的嘴:“我沒看!”
“‘瀾滄江’也太好嗑了吧!溫老師竟然說艾瀾哥是他的理想型!我的老天鵝!我的世紀CP誕生了,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正片了,想看我的‘瀾滄江’甜蜜同游比薩斜塔!”
秘書一臉要死不活,思忖着一會兒要不要調取監控證明自己沒有在上班時間摸魚。
喊完,助理耳朵緊貼在大門上,仔細聽着裏面的一舉一動。
他懷揣最後一絲期望,想看到吃醋的代表破門而出以時速200邁殺到節目組。但等了半天,只等到霍卿章冷漠的一句:
“安靜點,如果這個月獎金你還想要。”
助理欲哭無淚:代表,你以為我是嗑CP嗑昏了頭,實則是為你着想啊。
秘書小姐不再理會他,敲門進去将文件放在桌上:“這是三葉商事的反饋書,代表您過目。”
霍卿章望着那份文件,顯得幾分心不在焉。
過了一個世紀,才聽他低聲道:“放那吧,我現在要出去見個客人,回來再看。”
節目組包了兩架小型飛機,正好把所有嘉賓和工作人員一并拉走。
但因為機場流量控制,兩架飛機中間要隔開一小時起飛。
正好,還不能公布信息的素人嘉賓和剩下的後勤人員乘坐後面那架飛機,晚一點走。
早早接到消息的粉絲已經舉着應援牌候在機場外,見到藝人們又是一通排山倒海之勢,尖叫聲震耳欲聾。
在一行人進大廳時,手賤的黑粉朝溫绛扔了個礦泉水瓶,剛好砸在他腳邊。
他一擡頭,就見一目測只有十幾歲的女孩正試圖往人群中躲,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彙聚在她身上,以及她手中雲善初的應援牌。
一般情況下,遭遇這種事的藝人只有兩種選擇:息事寧人加速離開或者臉面尊嚴全部要,指着鼻子一通罵為自己讨個說法。
“往哪扔呢!”保安可不慣着她,一聲咆哮,沖着女孩就去了。
女孩使勁往人群裏鑽,奈何人群裏三層外三層,根本無處遁形。
溫绛默默撿起瓶子,掂了掂,接着将瓶子抛向半空,拎起背包砸向瓶子。
坐了穿雲箭的瓶子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形,最後穩穩落入垃圾桶。
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
溫绛拍拍身邊的違規物品收納箱,對女孩道:“這不是垃圾桶,你看錯了。”
阒寂,死一般的阒寂。
好像在某個時間點,所有人都詭異的發不了聲。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這女孩是在故意挑釁,說嚴重點那就是故意傷害。
一旦這件事在網上放大,擾亂公共秩序并且故意傷害他人的罪名必然無法洗白,哪怕挨打的是聲名狼藉的溫绛,這女孩也逃脫不了被網暴。
而如果溫绛選擇息事寧人,一定會被說慫包;就算辭嚴色厲地反擊,也會被指責小心眼。
然後溫绛卻說:“你看錯了,這不是垃圾桶。”
輕飄飄一句話,避免女孩被網暴,也彰顯了一個成年人穩定的情緒控制。
女孩倏的紅了臉,尴尬籠在眉間。她眼巴巴望着溫绛離去的方向,表情有點想哭的意思。
其實瓶子扔出去的瞬間她就後悔了,十七八歲的人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悄咪咪擔心着自己是不是會被罵,她那時候是很希望溫绛罵她一頓,這樣兩人就扯平了。
好感就是這麽奇怪,可能會發生在某個瞬間或者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上。
女孩這才明白,會控制情緒的人有多了不起。
周圍人愣了許久,紛紛鼓掌示意,有人對溫绛伸出大拇指:“溫绛加油哦。”
“注意休息別太累,但也要加油哦~”
“不能碰涼水,多吃富含蛋白質的食物,等你回來~”
溫绛笑着沖他們點點頭,随着他們的視線消失在安檢口。
這一路,目睹全過程的雲善初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心道還挺會裝。
幾人的路透照被人發到節目組超話,網友表示:
【雖然我不咋喜歡溫绛吧,但這路透是真實存在的?身材真好啊,細腰大長腿,吸溜吸溜~】
【哇,WJ這生圖吊打某位,這是能說的麽?】
【我努力忘掉溫绛那些黑料,先喊一句老婆不過分吧。】
【有點子好康,他的臉長得真精致,側臉美絕惹![花花]】
【初初也不錯啊,生圖也很能打,但和溫绛比輸在了骨相上,溫绛這頭骨飽滿立體,天生美人相(真路人,初初超話十二級牌子保命。)】
【自從看了先導PV,就覺得“瀾滄江”是真他媽有CP感,金童玉男,絕絕子。】
溫绛微博粉絲+17.6W
上機前,醫生給溫绛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并告知一些注意事項。
雖然胎兒已經第十周基本趨于穩定,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檢查過程中,溫绛随口問了句寶寶性別。
醫生笑道:“國家明令禁止看胎兒性別,而且現在只有十周,暫時也看不出來,其實男孩女孩都一樣,都是咱們的小寶貝。”
跟着溫绛一起來檢查以便随時向節目組彙報情況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好奇問道:“溫老師是希望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問題,溫绛确實沒考慮過,只是不知道霍卿章會不會有這方面的顧慮。
但無論對方喜好如何,這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只要是我生的,我都喜歡。”
溫绛在懷孕初期,的确問過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這個孩子,那時還很迷茫,也說不出确切答案,只是今天由心而發一句不論男女都喜歡,他可以确定,他喜歡并愛着這個小胚胎。
感受着他在自己身體裏一天天穩定成型,那麽弱小柔軟。
忽然有點期待,握住他小手的感覺。
節目組包的小飛機不似客機有嚴格的座位要求,基本就是随便找位置。
溫绛帶了只大行李箱,裏面東西不多,都是些沒什麽分量的衣服日用品,但不知是不是懷孕原因,身體疲乏得厲害,他想把行李箱塞進行李艙,但提了一下,莫名覺得這箱子裏像裝了頭死豬一樣,死沉。
客艙過道狹窄,只能容納一人通過,溫绛遲遲擡不上行李箱,導致後面進來的工作人員也只能堵在過道裏動彈不得。
緊跟在其後的雲善初面目冷峻,語氣幾分嘲諷:“看來溫老師帶了不少東西,也是,孕期所需物品的确比平時多。”
嘴上這麽說着,身體卻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但下一秒,他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道推到一旁座位上。
溫绛第N次擡起行李箱時,一只大手生硬地扯過行李箱,輕而易舉塞進行李艙。
溫绛反應過來後,一擡頭,對上一雙冷冽雙眸。
“知道自己身體不便就老實待在家裏,出來只會給人添麻煩。”艾瀾看也不看他,放好行李箱後徑直向後走去。
他和雲善初一樣說着嘲諷的話,區別卻在于一個只說不做,另一個做了才說。
看着他冷漠離去的背影,溫绛還是沒思考出來,為什麽每次見面,艾瀾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針對态度。
自己可曾得罪過他?
溫绛一直都不太喜歡坐飛機,高空強壓下耳膜鼓脹的感覺并不好受,而且大部分時間只能一動不動被釘在座位上,懷孕之後這些原本可以忍耐的小事卻仿佛被無線擴大,感官更加敏感。
他閉着眼,臉色蒼白,不停做着吞咽來緩解耳膜不适。
因為懷孕,暈機藥也不能吃,只能生扛。
過道有人來來往往,鞋底摩擦地毯的聲音也變得格外嘈雜。
這時,客艙內傳來播報聲,提醒各位乘客現在飛機穿過雲層産生颠簸,為了安全着想希望各位乘客馬上回到座位坐好并系好安全帶。
話音落下的瞬間,溫绛感到身邊的空位突然沉了沉。
他睜開眼睛看過去,見艾瀾坐在了他身邊,從容自然系着安全帶。只看了一眼,他再次疲憊地閉上眼,靠着機窗揉着太陽穴。
溫绛什麽也沒問,艾瀾卻主動解釋:“我的座位太遠,臨時在這邊坐一下。”
溫绛雙目緊閉,呼吸聲輕卻不穩。
“不舒服?”艾瀾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傳來。
溫绛發出輕不可聞的一聲“嗯”。
“吃這個,能稍微緩解一些。”
溫绛有氣無力睜眼瞥了眼,見艾瀾遞過來一片口香糖。
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吃。
但下一秒,下巴被人粗魯地捏住,對方用拇指和中指緊緊捏住他兩邊臉頰,迫使他張開了嘴。
口香糖被人塞進嘴中,冰涼的薄荷味瞬間直擊天靈蓋。
溫绛下意識咀嚼着口香糖,他驚喜地發現,咀嚼确實能緩解耳膜的不适,冰爽的薄荷味吹過,原本混混沌沌的大腦也變得輕松。
“謝謝你艾老師,感覺好多了。”溫绛主動道謝,雖不能完全治本,但至少緩解了不少。
“少給別人添麻煩就是最好的感謝。”艾瀾冷淡道。
雖然他說只是暫時在這邊坐一下,但飛機離開雲層漸漸平穩後,他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溫绛蒼白地笑笑:“艾老師,我以前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麽。”
艾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不然,為什麽每次見了我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态度。”溫绛真的很好奇。
冗長的沉默過後,艾瀾給出了最中肯的回答:“你這種人,有幾個人會給你好臉色看。”
話糙理不糙,比起雲善初每次見面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艾瀾還算得上溫柔。
像原主這種黑料滿天飛的萬人嫌,在機場被人扔水瓶都是預料之中。
溫绛沒有精力考慮太多,疲憊上湧,沉沉睡去。
又做夢了,夢裏回到了高中時代,桌子上被人寫滿了侮辱言論,三五不時就要被鎖進衛生間,被人指着鼻子罵是強.奸.犯的孩子,蛇鼠一窩。
拼命想解釋,但無人相信,所有人的視線如刀,在夢裏再一次體會到當年的恐懼,以及為了不拖累好友用語言中傷他,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感到徹徹底底的孤立無援又絕望。
驚醒他的,是機艙內忽然傳來的提示音,再有半小時飛機即将着陸。
突然的驚醒,溫绛覺得手好像撞到什麽東西。
與其說是撞到什麽東西,不如說像被誰忽然甩開。
他迷蒙地朝周圍看過去,只有旁邊的艾瀾,戴着耳機低頭小憩。
是錯覺麽。
飛機抵達機場,艙門開啓,工作人員忙着整理設備,溫绛剛要拿行李箱,卻見艾瀾擡過他的行李箱提着就往外走。
溫绛追上去:“艾老師為什麽偷我行李。”
艾瀾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你動作太慢。”
陳導跟在後面,和工作人員叮囑的間隙擡頭看了二人一眼。
原來是這樣啊——
羅馬,作為歐洲文明發源地,道路兩旁的建築風格同它的歷史文明一樣敦實厚重,巨大繁複的圓形穹頂雄渾凝重。乘着節目組的專車一路南下,沿着臺伯河穿過萬神殿,夕陽的餘晖将這些生硬的石頭牆壁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色。
他們此次的目的地位于羅馬南部一座名為奧爾泰的山城小鎮。
坐落在巨大石灰岩上的小鎮就像古早電影中的鏡頭,充滿中古世紀風情。
嘉賓的住所位于山腳處一座石制三層小樓,暖色調的石壁與鵝黃色的木門恰如其分,寬闊靜谧的周遭只聽得見晚風追趕夜露的聲音。
在等待下一組嘉賓抵達前,陳導讓大家先随便找個房間休息一下,一小時後到大廳集合。
大家夥雖然還沒倒過來時差,但困意早已被新鮮感取代,嘉賓忙着拍照發微博、攝像師忙着取景做轉場動畫,只有溫绛獨自一人抱着手機窩在床上給霍卿章發消息:
【代表,我到羅馬了。】
霍卿章依然沒回。
考慮到國內現在是淩晨,或許霍卿章睡覺沒看見,倒也情有可原。
溫绛往床上一躺,沉沉閉上眼。
去夢裏糾纏你。
溫绛被工作人員喊了起來,工作人員還特意叮囑:“換件衣服,打扮得美美的再下樓。”
他下樓之後,看到其餘三人已經在沙發上坐成一排,個個光鮮亮麗,服裝飾品滿是心機的小細節,被一堆攝像機圍在中間頗有衆星捧月的架勢。
大概只有他,一成不變的服飾挂滿這一路的風塵仆仆。
即便只是簡單的毛衣配牛仔褲,他還是吸引了幾乎全部的目光。
或許是因為處于孕期,皮膚幹淨透亮,典型的羅馬建築內部光線昏暗,卻更顯得他熠熠生輝。寬松的粗線毛衣讓整個人的風格趨向一種放松的慵懶。
原來一個人會發光真的不是誇張的描寫手法。
是真實存在的。
海崖看得出神,旁邊雲善初一聲輕咳,臉色鐵青。
等四人坐好,場務敲下場記板,直播間正式開啓。
即便國內是淩晨四五點,在線人數依然可觀。
【摩拳擦掌,瘟雞的蛙臉老公啥時候閃亮登場?】
【豬頭+蛙臉,這debuff疊滿了[摳鼻]】
【有病,蛙臉怎麽了,有錢一樣可以變成吳彥祖。】
【U1S1,溫绛真的蠻好看,有點喜歡了……】
【哈哈哈,初初和海崖哥挨得好近哦,kdl,溫小三爬遠一點別來沾邊。】
工作人員舉起提示牌:【等待其餘四位嘉賓入場。】
導播手腳麻利在屏幕上貼了動态閃圖,打上萌版文字:【宿命的相遇,以石頭房子為開篇~】
當鏡頭轉移到鵝黃色的木門時,門把手旋轉半圈,門開了。
門外閃進一高挑修長的年輕男生,穿着簡單質樸的白襯衫,人看起來也幹幹淨淨,臉上一抹從容自信的笑,眼睛亮晶晶,像是剛畢業的學生。
他對着嘉賓們點頭微笑,繼而看向鏡頭,落落大方介紹自己:“大家好,我叫唐怿,今年二十四歲,來自晉海市。”
男生一頭蜜色微卷發,蓬松潤澤,從進門起臉上始終挂着大方微笑,即便不用刻意去查他身份,也知道這人非富即貴,倒不是滿身銅臭,純粹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自信看起來是見過大場面的。
導播順勢插入一段一分鐘左右的采訪視頻。
看完後,觀衆沸騰了:
【卧槽!明月集團家的小兒子,在意大利學美術,算是半個意大利土著。】
【我他媽直呼我他媽!拿捏國內百分之七十寵物用品的明月集團,只知道有個兒子,且看老爹顏值不夠家産來湊,生個兒子倒是水靈靈,大概是随媽。】
【好可愛的男孩子,想炒。】
觀衆表示,這麽可愛的男孩子應該配一個雲善初這種的小文青,加一個海崖,給大家夥表演個雄競好了。
喜歡看雄競,圍繞雲善初的雄競。
的确是,根據原文發展,這幾人後期的确瘋狂修羅場,為了争奪雲善初的約會權而大打出手,為此明月集團的老總還特意千裏迢迢趕來,暗地裏警告海崖,要他別跟自己寶貝兒子搶男人。
果不其然,雲善初有了萬人迷的BUFF在,被唐怿一眼相中。
對于其他人,唐怿只是簡單握手,對着雲善初,手就跟黏人手上一樣半天不松開:“雲老師你好,我叫唐怿,豎心旁的怿。”
雲善初很是受用,特意調轉角度對着鏡頭展示自己完美的下颌線,表現得寵辱不驚:“你好,雲善初。”
【嗷嗷嗷!什麽叫一見鐘情啊!海崖哥你得努力了!】
【高冷美人×熱情小奶狗,誰不愛啊!】
彈幕嗑生嗑死,順便把還未出場的嘉賓一塊給拉郎配,全TM配給雲善初。
接下來第二位出場的更是重量級,某市.委.書.記家的貴公子,西裝傍身玉樹斯文,政法界的頂流,人民的父母官,專職為窮苦百姓打官司,父親建議他從政,他卻一心只為人民服務。
誰能想到這樣的有志人士竟才二十六歲。
還有個文質彬彬的名字:傅明赫。
根據原文發展,明赫同志弱水三千只取一雲飲,詳細地告知了雲善初自己的名字怎麽寫,有幾畫,清清楚楚事無巨細。
大概只有第三位入場的嘉賓顯得與衆不同。
但偏又和溫绛撞了人設。
大門打開時吹進一縷香風,尋香望去,優雅的如同紅玫瑰一般的男人足以稱得上美麗,纖細挺拔,一雙勾魂桃花眼永遠只向上看,傲世輕物的态度看起來很難相處。
他随意掃了眼在座衆人,目光在溫绛身上短暫停留了幾秒。
他那引以為傲的半長發,和一個聲名狼藉的糊咖撞了發型。
不爽。
“大家晚好,我叫景琛。”簡潔有力的自我介紹,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提起“景琛”這個名字,但凡對音樂有點了解就應該沒有不認識他的。
國內頂級歌劇院超一流大提琴手,父母都是享譽全球赫赫有名的大音樂家,要是想看他們的表演,就算是霍卿章他爺爺來了也得排隊。
大家看出來了,這種傲嬌怪多半是個受。
俗話說,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美人大提琴手明知自己頂着和溫绛一樣的發型,還偏要坐在他身邊,嘴上不說話,只等觀衆評判。
【這倆人是雙胞胎麽。】
【哈哈哈,受受戀也不錯。】
【我投我老婆醬醬一票,老婆骨相一絕,景琛是個扁頭= =】
但這已然不是重點,重中之重,是剩下還未出場卻已經曝光了七七八八的楊建朝。
那個傳聞中搞大溫绛肚子的蛙臉男。
樂子人表示:
【瘟雞你老公要出場了,開不開心?】
【今晚的小黃文素材有了,就愛看醜逼亵渎美人,刺激。】
【景琛大漂亮快讓開,瘟雞他老公一人得占倆人位置[偷笑]】
【來了來了來了!姐妹們!疊了N層de buff的男人即将粉墨登場!】
彈幕一片嘲笑,偶爾有幾個看不下去的正義之士出聲阻止,但很快淹沒在嘲諷之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