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不得已,檢查日期只能一推再推,推到最後,溫绛才發現竟要推到下個月才能真正空出時間。
除了臨時救場的綜藝節目,這幾天也要加班加點将影視改編的工作處理妥善。
次日,溫绛見到了《赤色的黎明》導演組。
雖然人不可貌相,但這部影片的導演劉勳怎麽看都讓人心生不快,那閃着精光的小三角眼不斷在溫绛身上流連,對視時還會露出意味深長地笑,笑得溫绛頭皮發麻。
在見這幾人前,約定好不幹涉溫绛任何決定的薛銘遠還是多了一嘴:
“離那姓劉的遠點,千萬別和他一起喝酒,更別喝醉。”
他雖沒直說,但溫绛心裏清楚着。
這種好對新人演員動手動腳的老流氓,他以前也見得多了。
今天的任務結束,劉勳又要做局請客吃飯,三番五次強調要溫绛一定去,他不去誰也不能動筷。
溫绛開始還算給他留一絲薄面,借口自己有事,可在劉勳看來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明天再處理也不遲,拉扯的過程中,溫绛終于明白,在這種人眼裏所有的客觀借口都并非不可抗力因素。
索性他也不再給他好臉色,皮笑肉不笑道:“說破大天我們也只是同事關系,工作的事談妥後就該裝作互不認識,這是成年人的職場規則,很難理解?”
劉勳那臉就跟刷了一層鐵青色的油漆似的,笑容一并凝固在臉上。
臨出門前,溫绛又忽然想起什麽,找到制片人:“劉導最近的行程給我吧,提案還有不少細節亟待解決,我希望能随時找到劉導。”
*
節目錄制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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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绛臨時救場的節目是國內一檔挑戰類綜藝,五個固定嘉賓帶幾個受邀嘉賓。
本期受邀嘉賓除了溫绛還有艾瀾和雲善初共同參與錄制。
綜藝要想提高收視率,鏡頭必然要守着人氣高的那幾位拍,這是藝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灰色規則,溫绛在來之前也已做好鏡頭寥寥無幾的準備。
這些嘉賓中唯一與他算得上認識的也就艾瀾,他本想上前打招呼,可看着艾瀾已經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只好作罷,乖乖站在一邊。
不成想卻是艾瀾主動找上了他。
鏡頭在其他嘉賓那邊時,站在旁邊的艾瀾目視前方,語氣含着嘲諷的笑意:“上次還說要請我吃飯,今天卻連個招呼都不打。”
溫绛卻想,雖然時尚晚宴那次這人是幫自己解圍沒錯,但通過他陰陽怪氣的語氣,總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為什麽?
“所以,艾老師要接受我誠摯的邀約麽。”溫绛笑問道。
不管是錯覺還是對方的确有意針對,但總歸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艾瀾瞥了他一眼,無聲地拒絕了。
雖然溫绛深知,自己作為一個救場工具人就該有工具人的自覺,乖乖當個合格的背景板就萬事大吉,但意外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中間有個環節是知識競賽,輸的一組要接受空中落水的懲罰,雲善初憑借自己匮乏的知識儲備量成功拖累整組,導致溫绛與其他兩名嘉賓一起被彈至半空,接着抛物線落水。
水池不算深,堪堪到腰部位置,其他落水嘉賓很快站了起來,抹一把臉互相安慰着,唯獨溫绛,節目組等了許久也遲遲不見他露頭。
導演心生不安,趕緊通知工作人員下水查看情況,可沒等他們穿好救生衣,一道高大黑影極速而過,伴随着落水聲,水花濺起萬丈高。
衆人甚至沒看清那黑影是誰,只是查點岸上人數時,才驚覺跳入水池中的是艾瀾。
艾瀾很快浮出水面,懷裏抱着已經昏迷的溫绛。
……
冰冷的潮意襲來,溫绛猛地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個穿着白大褂醫生模樣的女人,正仰頭觀察着輸液架上的點滴。
溫绛擡手敲打着發疼的太陽穴,模糊地回憶着剛才發生的事。
因為懲罰導致入水,可入水剎那小腹忽然一陣劇痛,他有意識知道水位不高,想站起來,可雙腿像是灌了鉛,身體開始和意識一起不斷下墜,池水湧入鼻腔流進肺裏,擠壓着為數不多的空氣,繼而徹底失去了意識。
見他醒來,醫生貼心地幫他掖了掖被子:“感覺好點了沒。”
溫绛點點頭,想到還沒錄完的節目,他掙紮起身:“好多了,我先過去。”
醫生按着他不讓起:“沒關系,節目組那邊讓我和你說一聲,錄制就剩下收尾工作,到時你去補拍幾個鏡頭就可以,先……好好休息吧,這是忠告。”
這是忠告?
聽起來像是話裏有話。
趁着有醫生在,溫绛也借勢問了一嘴自己最近頻繁惡心困倦的原因。
卻聽醫生道:“這就對了。”
“這就對了?”
醫生看了眼隔壁床,溫绛也随着看過去,發現艾瀾也躺在那裏,不知是睡了還是什麽情況。
“你剛才落水昏迷,是艾老師把你救上來的,吸入了些髒水,做了個簡單處理後睡着了。”醫生壓低聲音道。
溫绛聽聞更加看不懂這個人。
他到底是關心自己還是讨厭自己,如果是關心,又總是擺出一副臭臉;如果是讨厭,又三番五次救他于水火。
“現在方便談談麽。”醫生聲音壓得只剩氣音。
溫绛又看了眼雙眼緊閉的艾瀾,點點頭。
“近期有過同房麽?”
溫绛愣了下,但深知不能對醫生撒謊,于是點頭回應。
“那同房時做了安全措施麽?”
溫绛搖搖頭。
“大概什麽時間。”
“上個月月初一次,這個月月初一次。”
醫生笑笑:“我剛才淺淺試探了下你的脈搏,天冬流利,頻率快于常人,如盤走珠,是典型的滑脈。”
“可以翻譯成我能聽懂的語言麽。”
“你可能,懷孕啦。”
溫绛:……
能不能,時間回溯到他要求醫生翻譯之前,這樣他就可以當成什麽也沒聽見。
“再結合你說的惡心困倦畏寒,保守估計是懷孕征兆。”醫生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白色小棒棒,“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可以現在去做個驗孕試紙,最保險的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溫绛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素白的診療室也剎那間變得一片漆黑。
昏迷剛醒不算清晰的意識中反複橫跳着兩個大字:
“懷孕。”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接過了驗孕試紙,也根本沒聽清醫生如何教他怎麽使用試紙,現在的腦袋已然變成了漿糊。
寶寶是誰的。
無可否認,他的第一次第二次都給了霍卿章,是他的沒錯。
是打掉還是留下。
要考慮的太多太多。
霍卿章會承認這個孩子麽?到底是貿然生下更不負責還是狠心打掉更沒擔當,以及,自己真的喜歡這個孩子麽?
在醫生的叮囑下,他決定先去衛生間用試紙測一測。
可試紙中出現的兩條杠如雷轟頂,明确告知他,你真的有了。
回到休息室,醫生被節目組臨時喊走,只剩下如嬰兒般安然入睡的艾瀾和拿着試紙顯得不知所措的溫绛。
他一遍一遍觀察着試紙,心情複雜。
溫绛很清楚,自己現在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炮灰,盡管竭盡全力想要逆天改命,但書中世界的結果誰又說得準。
世人常說不該剝奪一個孩子來到世界享受生活的權利,可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只是繼承自己的貧窮和勞碌,那麽不生也是一種善良吧。
并且有極大風險,這個孩子以後會在單親家庭中長大,永遠無法體會父親的愛。
這件事,該和霍卿章說麽。
該把這個孩子的命運交于霍卿章之手麽。
溫绛怔怔的,甚至沒有聽到開門聲,沒有注意到朝他走過來的人。
直到那人在他床邊坐下,滿目擔憂問道:“溫绛,身體怎麽……樣了。”
溫绛這才回神,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驗孕試紙想要藏起來,但似乎為時已晚。
來人是雲善初,他的視線已經在溫绛的手中停留許久,那麽明顯的東西,他豈會看不見。
再擡頭,便和溫绛對上了視線。
溫绛察覺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的,幽長的。
溫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夾雜一絲畏懼。
偏叫雲善初看見了,這個最看不得他好的人。
“恭喜啊。”雲善初笑得眉眼彎彎,“這麽大的喜事都不和我們說一聲,什麽時候請我們喝你和孩子他爸的喜酒呢?”
“哦對了,我還不知道孩子爸是誰呢,我很好奇呢,總不會是當初花邊新聞裏曝出的那位豬……不是,那位老板吧。”
溫绛死死盯着他,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