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頭頂的雲朵吊燈在迷離的視線中氤氲着一圈濕潤光暈,興許是開了太長時間,滾燙透過燈泡彌散在空氣中,周遭氣溫不斷攀升,溫绛感覺自己的皮膚幹燥發燙,喉嚨也仿佛要撕裂。
他用盡力氣睜開眼,昏暗斜斜壓下,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重量,一并落在他身上。
另一道滾燙的觸感将他全數包裹,擦蹭着皮膚,被暖過的香氣愈發濃烈,在燥熱的空氣中幾乎飽和。
眼皮發沉,意識也在不斷墜落,他迷蒙半晌,在意識跌落谷底的前一刻将其拉了回來,他緩緩睜開了眼。
有人壓在他身上,而且是個男人。
剎那間,回憶鋪天蓋地侵入腦海。
作為娛樂圈的拼命三郎,溫绛極強的業務能力不僅只對資本方,連沒為他花過一分錢的小粉絲他都有求必應,小粉絲給他推薦了一本娛樂圈爽文,他連夜拜讀,只為和每個粉絲找到共同話題。
文中的悲慘炮灰與他同名同姓,他并沒多想,只當是笑話一笑而過,看完小說草草閉眼小憩十分鐘後起床參加活動,約見代言商,去了才發現是赴了場鴻門宴。
等他意識到酒裏被人下了迷藥後,為時已晚。
溫绛是娛樂圈中神話一般的存在,十七歲那年參與出演電影,雖是配角,但礙不住影片爆紅成現象級,他本人也被更多影視方看重,自那以後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九萬裏,穩居影視一哥。
少年成名遭人眼紅,眼見圈內頂級資源為他一人傾斜,對家坐不住了,玩得就是心黑,企圖假借代言商的名義在他酒中下藥将其送上豬頭男的床,只要他懷孕,差不多等同告別娛樂圈,原本屬于他的資源也可被對家們瓜分蠶食,坐享其成。
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迷藥中含有極強的刺激成分,刺激着他連續多日通宵的脆弱心髒,甚至遺言還沒來得及說,人沒了。
溫绛:所以我這是,上天堂了?
上毛線,明顯是穿書了,不說別的,周遭環境布景以及那盞雲朵吊燈,曾在小說中反複出現,一度看得他都快不認得“雲朵”二字。
原文同名炮灰就是望着這盞燈在反派身下失去了第一次,後來遭到囚.禁,他也是多次望着這盞燈生下了惡毒反派的三個孩子,最後精神失常時,将吊燈誤認為是天空中的雲,想要逃到雲中重獲自由,最後觸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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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绛:真刑。
破案了,當下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就是原文中面目可憎、惡毒變态的反派。
溫绛清楚記得原文對于反派的描寫:
【他腸肥腦滿,臉上的贅肉橫七豎八堆積在一起,走路時那碩大渾圓的肚子仿佛裝滿油脂,動一動就duang duang亂晃。】
溫绛:……
我刀呢。
他伸出手在床頭櫃上摸索着,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大不了魚死網破,他這好白菜絕對不能讓豬頭拱了。
摸了半天,還真讓他摸到了把水果刀,寒刃表面一瞬而過豬頭反派的臉,當溫绛在腦海中組織着“正當防衛”說辭時——
啪!
突如其來的狠勁遏住他的手腕,但那力道很快虛了下來。
“做什麽。”低沉森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吹出的熱氣搔的他耳朵發癢。
溫绛雖然清楚那種長相看一眼折壽十年,但他還是下意識朝那人的臉看過去。
溫绛:?
他愣了許久,視線游離着,最終落在床頭櫃上擺放的果盤中。
他拿起一只蘋果,唇角含笑:“想給你削個蘋果吃,補充點VC。”
從小寄人籬下受盡白眼的溫绛被生活捶打着長大,即便嘗盡人生苦楚也絕對不向命運低頭,但溫·顏狗·绛今天就要認了這個命。
壓在身上的男人雙頰緋紅卻難掩英氣,那狹長而深邃的雙眸蒙着一層霧氣,混亂的意識躲在其中瘋狂游走,尚存的一絲理智卻在努力克制,身體卻燙的厲害。
理智與藥效争鬥間,頸間暴起條條青筋。
男人重重喟一口氣,擡手,修長的手指抵在額頭,擋住泛紅雙眼:“你快走,趁我還能克制。”
嘴上說着克制,聲音卻在顫抖。
溫绛直直盯着他,視線突兀落在他頸間一點淡淡的小痣上,随即怔住。
和那人同樣的位置,該說是巧合麽。
溫绛微微上挑的眼角暈開一抹淡紅。
他答非所問:“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歷史遺留問題。”
男人眉間蹙起,手握成拳按在床上勉強支撐起上半身,鼓脹的肌肉表面隐隐浮現出青筋:“別說胡話,走。”
他的聲音寒到極致,眉眼中簇雪堆霜,卻又很快被熱浪熔化。
溫绛擡起雙臂,手指輕輕覆在男人後頸,順着清晰分明的肌肉輪廓線緩緩下滑,白而纖細的手臂輕輕勾住男人肩頸:“走不動,怎麽辦”。
他撐起唇角,唇線精致漂亮,眉眼舒展開,激起柔柔漣漪。
所謂的歷史遺留問題有二:
誰還不是被下藥送過來的,哪怕身穿于書中,藥效卻并未褪去;
誰還沒點小癖好了,別人家的藝人平日裏對着時尚雜志提升自身形象時,他就愛對着《型男之家》斯哈斯哈。
但主動獻身的根本原因,在于男人頸間那點淡色小痣,随着肌肉的緊繃放松而此起彼伏。
太像了,這顆魂牽夢繞的痣。
男人垂視着溫绛,漆黯的眸底黑沉一片。
當呼吸的速度達到某個臨界點時,象征着僅剩的一絲理智被沖垮。
身子被粗暴打開,身上的衣物也變得纖薄脆弱,世間萬物都在糾纏缱绻,熱浪快要将肌膚灼傷,理智也仿佛被燙化了般,變得綿軟模糊。
溫绛的呼吸支離破碎,在房間每處游蹿,從柔軟的大床到冷硬的長桌,巨大的落地窗緊貼胸口,俯視着酒店樓下車水馬龍,只要有人擡頭,便能清楚看到房間裏的一切。
頹靡的痕跡落在每處,溫暖的空調風與灼熱的呼吸碰撞,眼尾處的薄汗模糊了視線,只有窗玻璃帶來的冰冷感緩解了些許燥意。
溫绛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和身後的男人一起,變成了癡纏欲望的野獸。
嘴巴寂寞,下意識尋找着舒适的落腳點,但當他嘴唇即将觸碰到身後男人的嘴唇時,一只大手按住他的後腦将他抵在窗戶上。
紊亂的氣息中傳來依然冷淡的一聲:“做……什麽。”
溫绛雙手扒着玻璃,微微側首,露出一抹濕潤溫熱的笑:“不接吻麽。”
男人按住他後腦的力道加大幾分,語氣中幾分冰冷的嘲弄:“我們是可以接吻的關系?”
溫绛笑笑,沒再說什麽。
話糙理不糙,在大衆認知中,接吻是只有相愛的兩人才會做的事,春宵一夜的過客,配麽。
他的餘光牢牢盯着男人的唇,淩厲漂亮的唇線更顯幾分疏離感,唇底一片薄汗卻永遠不會滑下,即使是忘情的放縱,男人的下巴也揚起盛氣淩人的弧度,微垂的雙眸像是永遠只會俯視他人,全是傲蔑。
混亂的思緒中,溫绛在想:咬住這張唇,是什麽感覺,想試試呢。
*
翌日。
到天亮才睡下的溫绛被打電話的聲音吵醒。
“觀瀾堂二四零一房間,盡快送一套西裝過來。”
溫绛緩緩睜眼,被刺骨的酸痛感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顫抖着手拿過旁邊的浴袍,無力整理,草草穿上穿得松垮,系帶時他看到了自己的肚子,薄薄的肚皮好似被積液填滿,他做藝人這麽多年一直很注重身材管理,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小肚子鼓起的模樣。
頭很痛,渾身肌肉都在叫嚣,骨頭也仿佛散了架,只是穿個浴袍就耗盡了他全部力氣,只能虛虛倚在床頭,視線游離到房間中.央。
男人也只穿浴袍,背對着他打電話,高大修長的身形以及修剪精致的發梢,擡手時滑落的袖子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
他挂了電話,一回頭,看到已經夢醒的溫绛倚在床頭,松散的衣襟下是筆直分明的鎖骨,新雪般的皮膚表面布滿鮮紅豔麗的痕跡,極白極紅的色彩對比産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膚白如雪,靡顏膩理,平心而論,絕色佳人,但偏不走正道,自己也不必和他客氣。
男人的視線從那些紅痕處移開,平靜的去浴室洗漱,全程未發一言,一直到有人敲門,助理模樣的人送來了西裝,他慢條斯理打好領帶,淡漠如霜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總算是開了口。
“我知道你的意圖……”
話未說完,被溫绛打斷,他眼底含着笑,輕聲問道:“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麽?”
男人不想同他浪費口舌,在支票本上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字,将支票放在床頭,聲音依然透着寒意:
“拿錢走人,別來糾纏,如果你還想在這圈裏混。”
說完,長腿一邁離開房間,徒留溫绛一人。
圈子裏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為了追逐名利讨好他人,漂亮且無用的小明星就有了用武之地,花瓶廢物正經本事沒有,倒是個好用的陪.睡工具。
溫绛望着緊閉的房門,輕笑一聲,随手撈過支票看了眼。
一百萬,真大方。
只是底下的簽名……
溫绛雙眸微怔。
霍卿章?
貫穿全文的大反派霍卿章?
對于原文反派霍卿章,溫绛對這個角色只有淺薄的兩處記憶點——面貌醜陋心理變态,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他的青梅竹馬白月光,也就是原文男主雲善初。
昨晚看到他真容時,還以為自己誤打誤撞穿錯房間上了別人的床,但到頭來,還是霍卿章。
至于為什麽和原文描寫大相徑庭,溫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雖然對霍卿章第一印象極差,但他不失為一個好用的暖床工具人,溫绛認為自己在床事上雖沒什麽閱人經驗,可也分得清好壞,回味起來,不禁感嘆一句:
只享受這一次太虧了。
器.大還活好,財顏兼備,小說男主标配。
以及,那一模一樣的頸間痣,是自己淡薄的過往記憶中,唯一的情感依托。
想到他志得意滿那句“我知道你的意圖”,溫绛勾起唇角。
所以,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以為我為了你的錢,其實我是饞你身子。
溫绛收好支票,在房間裏環伺一圈,找到了一部陌生手機。
手機沒有密碼,一點開,鋪天蓋地都是一個備注為“嚴錫”的未接來電。
這人他記得,原主的經紀人,開始還算兢兢業業,但眼瞅着原主出頭無望,動起了歪心思,騙原主簽下了高達七億的對賭條約,如果在一年內賺不到七億,原主将要賠償公司兩千萬并主動解約。
原主就是為了這兩千萬選擇了爬豬頭反派的床,最後徹底淪為生育工具。
所以這是原主的手機。這年頭還有人不給手機設置密碼,他不被騙誰被騙。
除了幾十通未接來電和短信,還有不斷彈出的微博消息提示,溫绛随手點了進去。
穿書前的溫绛一天幾萬十幾萬的私信,字裏行間都是對他的仰慕和喜愛
但今天一點進微博,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熱搜第三:
#溫绛觀瀾堂酒店#
熱搜第四:
#溫绛神秘男子#
【昨夜十點多,記者拍到藝人溫绛與一神秘男子共同出入觀瀾堂酒店并進了同一房間,後來記者蹲點,拍到該神秘男子于今早七點左右離開酒店,行色匆匆。】
底下還有兩張配圖,一張是溫绛和該神秘男人肩并肩進了酒店,另一張是今早七點時該神秘男人獨自離開酒店的,并且身上還換了件衣服。
溫绛仔細觀察照片中的男人。
是誰?
腸肥腦滿大腹便便,說是行色匆匆不如說是生怕被人拍到的猥瑣姿态,但冬天的七點天還黑着,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臉,只是看身材,少說二百斤。
網友喜大普奔:
【花瓶廢物天天正事不做,只想躺着把錢賺了,恭喜小廢物心願達成[斜眼笑]】
【溫绛還真是……什麽樣的都啃得下去。】
【嘻嘻,什麽時候能看到WJ靠賣屁股換來的影視劇?我肯定給一星好評。】
【吐了,爛屁股一個,不靠金主站不起來是吧,還總有人拿WJ和初初比,配?給初初提鞋初初都嫌髒。】
【樓上的,不要把WJ和初初寶貝的名字放到一起,下頭。】
【幹嘛給豬頭艹,我的辣椒也不小。】
還有部分人:
【溫绛是誰?有什麽作品?】
【為啥這也值得占個熱搜,名不見經傳的十八線,沒人關心他。】
溫绛點進原主的微博主頁翻了翻,三百萬粉絲,除去一半的公司營銷水,剩下百來萬粉絲才是真實。
再翻翻微博評論。
【我艹你……】
得,還得再刨除三分之二的黑粉。
溫绛明白這些黑粉在嘲笑什麽,如果被拍到的神秘男人是霍卿章,興許還會有人真情實感嗑一嗑,可顏值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耽美瑪麗蘇小說秒變花市黑洞□□。
他不想再看,關了手機,但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這時,原主手機再次響起,溫绛想扔着不管,但手機鈴聲就像帶了怨念,越來越響。
就在他撈過手機關機的瞬間,鈴聲戛然而止,随即彈出一條新信息:
【發信人:嚴錫】
【速來公司,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