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宅鬼影四
荒宅鬼影四
"滾開。"
桑蕪冰冷的聲音藏着愠怒,高燒讓她沒有了力氣也恰好給了陸時序一絲體面。
陸時序緩緩退開,微微垂下眼眸專注在掌心的黑發。
"對不起,不要生氣。"
桑蕪阖上眼睛沒有說話,氣氛降到了冰點。
陸時序苦澀的笑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而是安安靜靜的為她梳洗,換上嶄新幹淨的衣服。
浸泡過溫熱的水,桑蕪撐着酸痛的身體走出浴室,扶着門邊不知何去何從。
大雨滂沱,整個世界讓她寸步難行,現在離開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有很多房間,你喜歡住在哪裏都好。"
陸時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桑蕪沒有回頭,視線環顧四周随便選了一個方向走去。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她就這樣走到了連接小院的走廊。
"這裏可以嗎"
"可以。"
陸時序主動推開門,雨水沖刷下的小院紫竹林間浮現層層薄霧平添些許神秘。
桑蕪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失神,情不自禁走進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階,腳懸浮在石階上而她還在沉浸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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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一雙素白的手搭在了她的腰間,将她整個人圈在懷裏小心的呵護着。
桑蕪沒有抗拒,陸時序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似曾相識的靈魂,完全陌生的皮囊在排斥之間又相互吸引。
"回房間吧,睡一覺,我去為你拿藥。"
陸時序松開了她換做攙扶的姿勢,她不想桑蕪讨厭自己。
進到房間,桑蕪已經困到不行不再顧及躺到在床上輕咳了幾聲,嗓子幹燥癢癢的很不舒服。
"我扶你。"
陸時序坐在她的身邊将人扶起,細心的将她的頭靠在肩膀希望可以好受一點,桑蕪吐出一口熱氣将頭側到了一邊。
"你……"
她還沒有說完,清涼的水杯便抵在了唇間。
她仰頭去看陸時序,眼中情緒複雜。
"渴了吧。"陸時序溫和的笑着說:"你剛剛一直在咽口水,喝點溫水吧,一會吃了藥,睡一覺,明天再不好我讓醫生來。"
她将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說話之間掌握着尺寸,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反而很默契的懂得桑蕪想要什麽。
桑蕪真的是渴了,順着傾斜的水杯喝了一口化解了剛剛的幹咳。
"你出去吧。"
"好。"
陸時序将她放平在床上,悉心蓋好了被子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桑蕪躺在床上環顧這個陌生的地方,今天發生的一切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中極具戲劇性的發展讓她恍惚。
也許是溫度愈來愈高起來,她開始感覺頭暈目眩,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什麽時候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解開了自己的衣襟散熱,酒精的味道刺鼻讓她很不喜歡的皺了皺眉。
那人好像注意到了,不消一會屋內便彌漫了一陣花香。
酒精降溫的效果很好,她睡的也踏實了許多。
窗外的雨聲悄悄溜走,屋外的青石板濕潤泛着光澤空氣中的污濁與悶熱都被驅趕,只留下清爽安撫人的好眠。
天邊剛剛露白,陸時序半掩唇角打了一個哈欠。
伸出手搭在桑蕪的額頭确定溫度徹底降下去才放心的松了口氣。
掖好被子,不忘将昨晚用來浸泡毛巾的水一同拿走,續上香薰悄悄離開。
"小姐。"
秦淵出現在眼前小聲輕喚,陸時序将食指抵在唇間示意他一會再說,兩人一起離開去了書房。
"人都處理好了"
秦淵點點頭:"昨夜兩點雨停,我将屍體運到城外砸開了油箱,親眼看到火焰将屍體被焚燒殆盡才離開。"他又拿出了一個紙包:"這是屍體內的子彈。"
陸時序對秦淵的手段很滿意:"做的很好。"
秦淵見她心情還不錯,便說:"小姐,組織的任務前幾天就下來了,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再等等吧。"
"可是……"秦淵欲言又止,嘆息一聲:"您昨天大張旗鼓出現在煙雨樓惹得上級很不滿意,這樣難免不會受到責罰。"
陸時序耐心的擦拭着掌心,那些酒精很難去除。
"有意見是你還是上級"
秦淵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解釋:"都是為了小姐好……"
陸時序笑着搖了搖頭走過去:"秦淵啊。"她停在了秦淵的身側:"有時候聰明人最優秀的習慣就是學會閉嘴。"
"是……"
秦淵嘴角抽搐了幾下低下了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按照編制,陸時序是他的直屬上司,而這一次他越級了。
陸時序沒有制裁他只能說明現在不是時候。
日上三竿,紫竹林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因為擔心陸時序再一次出現在門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小姐。"
一名仆人走來,看着她說:"這個小姐應該已經醒了。"
陸時序點點頭,敲響了房門。
裏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陸時序很有耐心的等着她開門,明明這裏是自己家還是有些奇怪的。
半晌,房門才被打開。
陸時序臉上挂着溫柔的淺笑正欲要說話。
"我要離開。"
桑蕪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陸時序心頭的火,可她并沒有表露出來:"好,什麽時候"
桑蕪很意外她可以答應的這樣痛快,擡起頭撞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睛那些狠心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等我病好吧。"
說着她又咳嗽了幾聲不知是真的感冒沒有好徹底還是因為尴尬不知道怎麽緩和。
"好,今天我會安排醫生來。"
桑蕪的心裏莫名有些落寞,性格倔強的她還是點了點頭質問她:"你來做什麽"
陸時序指了指她的肚子:"餓了嗎"
"沒有!"
桑蕪心裏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火想要和她對着說,奈何肚子不争氣咕嚕一聲她真的是想要鑽進牆縫裏去。
"喜歡吃什麽你的病還沒有好徹底吃一點清淡的可以嗎"
陸時序恰到好處的臺階給了她。
桑蕪也不再固執颔首。
飯菜被一道道端進來,陸時序始終站在一旁沒有坐下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桑蕪坐在桌邊終是忍不住質問。
"你要麽坐下,要麽離開……"
"好。"
陸時序理所當然的只聽了上半句,桑蕪看着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為什麽總給自己一種死皮賴臉的感覺呢。
飯菜上齊,屋內只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這個你可以嘗一嘗,這個也不錯。"
陸時序不厭其煩的像極了推銷員,桑蕪竟也沒有任何不适統統收下,越想越不對勁她猛地将筷子按在桌子上:"我是嫁給你了嗎怎麽好像我是圈養的金絲雀一樣!"
陸時序抿了抿唇角,默默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将美食放進了自己口中:"可是味道真的很不錯啊。"
桑蕪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戳着碗裏的米飯生悶氣。
"生氣了"
"沒有!"
陸時序被她吼的一頭霧水,仔細想來自己做的似乎沒有逾越的行為吧。
"如果你有什麽……"
"對!我就是有!"桑蕪瞬間爆發:"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留在這裏不是我想要的,我又不想有愧與你,明白嗎"
桑蕪是一個很別扭的人,她在煙雨樓活的很自私很灑脫,她的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就連被地痞圍攻時看到反鎖的門心裏想的也不是世界的不公而是靠自己對抗就算是死局。
可陸時序的出現打破這一切,她不知道該怎麽回饋這種情緒,每當陸時序耐心照料自己的時候她的心都會軟下來,可這樣她就走不了了。
"一定要離開嗎"
陸時序眼底的不舍都被桑蕪盡收心中,就像昨夜的浴桶邊那個苦苦哀求的聲音讓她軟化。
"我有自己的人生,我才剛剛開始。"
桑蕪仍舊堅持不想放棄,陸時序了然:"吃飯吧,你病好了我送你走。"
這頓飯吃的兩個人心裏都不舒服,吃過飯陸時序就離開了,沒有想象中的糾纏也沒有留下來說上幾句話。
就在桑蕪以為她真的放棄的時候,卻發現院子的仆人多了起來,陸時序也不見蹤影了。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醫生也真的來了,吃了藥病也好了,這個人還是沒有出現。
"我就知道!"
桑蕪氣急敗壞的叉着腰站在放門口,她就知道陸時序不會輕易放棄,只是這樣幼稚的行為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哪個好人會直接玩失蹤拖延時間,桑蕪也跑不掉!
陸時序确實是這樣想的,她這幾天除了忙碌将組織安排的人引進了租界,安排好一切就住在了外邊。
桑蕪的衣食住行開始由秦淵負責。
終于在一個禮拜之後,桑蕪忍不住了,她找到了秦淵。
"今晚我見不到陸時序,我就!我就!"桑蕪看了看四周坐在了二樓的陽臺上:"我就跳下去!"
"您跳下去并不會怎麽樣,如果骨折了,小姐會幫您找最好的醫生。"
桑蕪懊惱的看着秦淵:"我說!今晚要看到陸時序!"
秦淵無可奈何的攤攤手,剛一轉身便看到了陸時序正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