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靈趕屍人一
死靈趕屍人一
懸空在時空的城樓疊疊纏繞,數不盡的黑影穿梭在軌道之上按部就班細數着名冊上的名字,每個人的身上無一例外的深黑色像極了一個個幽靈。
一輪猩紅的滿月置于頭頂,人們前行的腳步下卻映不出一個影子。
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在那些人的身後有一條微不可見的鎖鏈拴着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低着頭看不清面孔。
每每踏出一步,軌道之上便會出現一道血痕。
那些人會被統一帶到十門前,一方石桌,一盞燈,一個架起的石鍋中褐色的液體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氣味卻十分香甜。
"陸時序,接人了。"
石桌上忽而一陣冷風席卷而來,油燈忽明忽暗,迷霧穿透黝黑的竹林極速朝着他們前來。
迷霧散去,石桌便赫然出現了一名女子。
素白的肌膚在燭火的微光下如雪一般剔透,同樣銀白的長發垂于腰間,女子緩緩擡眸,如眉似新月只是眼底的深邃卻不見一絲生氣。
如此美人,落在眼中只覺得危險。
來人按照規定将冊子遞上。
"請查看。"
陸時序微微擡手,冊子懸浮在半空陡然綻放出金光,一行行清秀小字寫着眼前人的一生過往。
良久之後,陸時序收回視線,轉身之際冊子燃燒殆盡。
"來時路,去時錄,無涯鬼府歡迎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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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序淡然一抹輕笑。
這裏就是千百年前的地府,經過了歷史的打磨之後變為了如今的景象。
掌握人的生老病死,一本冊子記載諸位功德與茍且。
而她,就是守在投生門的一名鬼仙。
沒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現的,只知道千年之前的地府迎來了一場浩劫,結束之後陸時序就出現在了這裏。
初時,她一頭銀發呆滞的坐在石桌邊沉默不語,手裏拿着一本冊子誰也不知道她是何人。
只聽她的口中日日呢喃。
“桑蕪……”
後來,地府就變了……
陸時序的權利只限于十殿閻王之下,鬼差們尊稱她為鬼君。
随着一聲嘆息,竹林深處飛來點點金光鑽進了那些孤魂的體內,他們緩緩擡起頭渾濁的眼中也有了神采,迷茫之後随之而來的便恐懼。
尖叫聲,哀嚎聲,求饒聲,不甘聲,不絕于耳。
陸時序不耐煩的揮手,将他們的五識封鎖。
"此時結束,望諸君來生珍重。"
在鬼差的安置下,孤魂們縱然不願,還是被一個個送進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黑壓壓的石門打開,那其中的漩渦讓人望而卻步。
陸時序早就厭倦了這種日子,坐在石桌邊閉眼休息。
"什麽人!別跑!"
陸時序聞言猛地睜開雙眼,冷眼看着慌亂的鬼影四處竄動,鬼差應接不暇很是被動,迫于無奈她出手了。
銀色的寒芒穿梭在鬼影中,一條金色的鎖鏈幾乎是無限延長将那些魂魄纏繞在一起。
鬼差們松了一口氣,剛要上前道謝。
只見一抹虛影忽而闖出了鎖鏈的控制,朝着時空之門飛奔而去。
"抓住他!"
鬼差們同一時間跑過去,陸時序也縱身前去。
實力的懸殊,導致那魂魄被陸時序抓了一個正着。
"放肆!"
陸時序一聲冷喝,空無一物的掌心漸漸出現了一柄長劍。
那魂魄在慌亂之間回頭,恰巧陸時序擡眼……
兩兩相望只在一瞬,可陸時序手中的長劍卻消失了。
她好熟悉……
"放了我……"
女鬼眼中噙着淚水,魂魄的不穩定導致她連說話都很困難,可陸時序就是聽到了。
她仔細端詳着女鬼的臉,想要找出熟悉的來源。
就在這時,女鬼趁着她走神一下掙脫了束縛鑽進了時空之門中消失不見了。
"完了……"
"鬼魂溜進轉生道注定是一場混亂。"
"這下完了。"
身後的鬼差你一言我一語的唉聲載道,只有陸時序還呆愣在原地看着那道時空之門。
鬼魂丢失是地府的重中之重,此事很快驚動了閻王。
這件事說到底責任都會落在抓住女鬼卻不小心失手的陸時序身上,閻王殿上十殿閻王相互交換着眼神,誰也不敢輕易處置這尊大佛。
陸時序此時還在想着那女鬼的事情根本沒有理會他們。
"此事解決也是容易的,只需找到那女鬼的信息将她拉回受罰就好了。"
一名女子站了出來,此人正是陸時序在地府無數不多的好友,澤幽,是掌管審核功績的鬼差。
"大人,何不讓判官找出女鬼的資料。"
閻王們自然是認同的,只不過判官可就犯了難,上前一步。
"大人,小人早就在第一時間找了,那女鬼……"判官面露難色:"那女鬼不知是什麽身份,并無她的記載。"
秦廣王眉頭一皺,威嚴的氣勢磅礴,壓的判官不敢擡頭。
"你這樣說,那我地府豈不是連一小小魂魄都管不了了"
判官連忙改口:"大人,事情還有轉機,那女鬼雖然沒有記載,可是被鬼君大人的金鎖纏繞過的鬼魂,來生必有烙印,想來陸大人或許能找到。"
此時沉默不語的陸時序也看向了他們,澤幽再次上前。
"大人,此事由鬼差前去也不是……"
"我自己找回來。"
陸時序打斷了澤幽的話,澤幽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十殿閻王商量了片刻,應允了。
回到無涯,澤幽終是沒有想明白。
"你接下這等破差事幹嘛啊,找一個鬼差定罪了就行,你可知就算是有烙印你也是要遭罪的,你以為這輪回有多啊。"
陸時序看着這位獨一份的好友,怡然自得的倒了兩杯茶。
"我是掌管投生的鬼君,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投生的痛苦。"
澤幽坐在石桌邊,翻了個白眼:"你要知道啊,自讨苦吃。"
陸時序沒有介意,如今可以這樣輕松與自己聊天的也許就只有澤幽一人了吧。
地府的時間是靜止的,人間翻天覆地的變化,可這裏始終都是黑暗的。
在這永恒的歲月裏,陸時序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的由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冊子,記載着一生過往,為何自己就是沒有。
"澤幽,我想要一個答案,那個女鬼。"陸時序停頓片刻,端起茶杯又放下:"她很不一樣,她與我一樣的。"
澤幽驚愕的坐直了身子:"與你一樣"
陸時序笑着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我總覺得。"她站起身看着竹林眼神再一次陷入迷茫:"我好像是在等誰回來。"
這樣的話澤幽聽了無數遍了,從一開始的好奇再到食之乏味經歷了幾百年。
她在腰間拿出了一個錦囊遞給陸時序。
"這是還魂丹,你投生之後便是凡人了,定是會遇到諸多不便的。"澤幽見她不接,便直接塞進了她的手中:"生命攸關的那一刻服下,便可脫離凡胎回到地府。"
"我用不上。"
陸時序堅信自己不會遇到困難,可能今日去,明日就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你用不上。"
澤幽固執的将瓶子給了她。
臨別之際,陸時序還是摸了摸腰間示意她帶了藥。
"陸時序,聽聞人間美酒十分香甜可口,回來時帶一點,你我暢飲。"
陸時序點點頭,轉身進入了時空門。
待到她身形徹底消失,澤幽掏出了一件法器漸漸消失在了原地。
掉進漩渦,縱然是陸時序這等仙體還是被氣流撕扯的很是痛苦,不斷從四面八方襲來的疾風拉扯着她的魂魄,将記憶帶離。
陸時序不禁皺眉,前方逐漸出現了光團,越是靠近就越是清晰。
光團在她的眼中化為了她的樣子,形成了一副新的身體。
靈魂進入身體的那一刻,痛徹心扉的割裂疼痛才體現出來。
"啊!"
"你在鬼叫什麽"
這是一間破廟荒廢已久,蜘蛛網遍布各個角落,朽木的味道刺鼻的讓人作嘔,篝火噼裏啪啦的作響,火光中倒影着七個影子。
坐在火堆邊的老漢佝偻着站起身,他的背上是鼓起了一個碩大的包,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睡醒了睡醒了就啓程吧。"
陸時序點點頭,将草席上自己打滿補丁的棉衣穿好:"師傅,這次我們接的活是不是太遠了一點啊。"
老漢用煙杆打了一下她的頭:"廢話這麽多,好好學。"
荒無人煙的破廟中,其實只有兩個活人。
剩餘的五個人,哦,不,其實是五具屍體。
他們穿着壽衣,面如死灰閉着眼睛僵硬的站成一排,老漢名叫陸源,是遠近聞名的趕屍人,陸時序是陸源在街邊撿的小乞丐。
見她可憐便收了當徒弟,雖說是個女子諸多不便,這條路上有個人作伴也是好的。
陸時序的臉總是髒髒的,衣衫褴褛讓人一眼甚至看不出性別,就像陸源說。
"做咱們這一行,長的好不好不重要,安全送客回家才是本事,髒一點好啊,這樣就安全了。"
陸時序很聽話,陸源教她的知識都會被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徒弟用碳灰以畫的形式記在樹皮上,揣在懷裏也算是保暖了。
她像往常一樣将木柴用土湮滅。
"師傅,咱們趕屍是怎麽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