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梁書夢因為上輩子的事對醫院極其抵觸,可又因為在醫院裏重生而産生了奇怪的情緒,她強制性的告訴自己,只有好好的面對它,生活才能過得去。
電梯門打開,裏面已經有一位抱孩子的年輕婦人,嬰兒不知是餓了還是尿了正哭個不停,梁書夢多看幾眼,女人不好意思的低頭道歉,梁書夢笑笑移開視線,就聽她說:“寶寶,我也是第一次做媽媽,招待不周你可別生氣啊,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餓了還是要幹啥呀!”
寶寶真是她的小天使,說完就不哭鬧了,甚至伸出肉肉小手抓媽媽的頭發。
梁書夢從光滑的鏡子窗面看到這一幕,心裏湧起一股酸澀,她也曾是位準媽媽,只不過她和那個孩子沒有緣分相見,其實也好,如果她的孩子會生活在一個沒有感情的家庭裏,梁書夢寧願她不要出生。
走出電梯口,梁書夢強打起精神,她壓根不用找VIP室,門口圍着的記者足以說明一切。
姜楚骁是金芒臺今年要力捧的新人,他到哪都是最吸引目光的那位,梁書夢一路過去,身旁經過的護士姐姐各個面頰泛紅,悄聲探讨姜楚骁的好身材、帥氣的臉,梁書夢停頓下來,試圖找護士姐姐打聽情況,她正一頭霧水也不敢冒然闖入那堆記者之中,她勢力好,記憶力也不錯,一眼就看到記者堆裏有梁玉婷的朋友。
她剛要轉身,那位朋友轉過頭看到她。
“梁小姐!”
她留心到記者眼角浮起的八卦神采,當下想退,但退了就更有蹊跷,于是正直身子看向對方。
微笑,“你好,康記者。”
男人胡子拉碴,頭上一頂鴨舌帽,摟着相機露出谄媚的笑,“梁小姐還記得我呢。”
“當然,你是我妹妹的朋友。”
廢話,當年梁玉婷帶了一群記者在酒店堵她,這個姓康的拍的最多最瘋狂,後來報道也是他寫的,用詞那叫一個快準狠!後來梁玉婷就是拿着這份報告向梁書夢建議去跟韓家逼婚。
韓氏向來低調,被這樣的緋聞鬧到丢了家族的臉,梁書夢聽從梁玉婷的建議,親自上門請罪,并且在談話中時不時嘔幾下,打那之後,梁書夢就贏來了韓氏的婚約。
她之前對梁玉婷言聽計從,絲毫沒有想歪她的計謀,能嫁給韓簡沣是她畢生心願,沉浸在喜悅中的她帶梁玉婷挑婚裙,梁玉婷借故沒去,但是在婚禮上她的伴娘服比她的婚紗還要華麗,可惜她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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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夢重來一次,明白了梁玉婷的計謀,估摸着那時候她都沒有意料到韓簡沣會真的娶她,按照他一貫的冷酷無情,應該是當場拆穿她想借假懷孕來要挾他的下三濫手段,梁玉婷吃了個悶虧,便要在結婚典禮上比她還打扮的濃重。
不然,聖潔的教堂裏,神父也不會将兩人弄錯。
梁書夢至今還記得梁玉婷笑顏如畫的臉,她拿着戒指盒對神父搖頭,“您弄錯人了,要結婚的是我姐姐。”她将梁書夢推上前,神父望着一臉羞澀的新娘露出尴尬的笑,幸好只是提前見面,若是真慶典上弄錯就麻煩了。
梁書夢沒有懷疑過梁玉婷的所作所為,她只是想,親妹妹還能虧待她不成?
“梁小姐,您來這做什麽。”康記者的談話喚回梁書夢的思緒,她見他一臉八卦的模樣,沒做聲。
“莫非也是來看姜大明星?”康記者不依不饒的,非要追談到底,“想必您那層圈子裏也聽到過一些不可言說的緋聞吧,就之前剛退下去的陳小公子,他跟這位大明星關系好着呢,據說經常給他介紹有錢的上了年紀的女人。”
梁書夢揚眉,淡笑道:“康記者,你對我說這些做什麽?”
“我只是提醒你,那種小子我看太多了,一心奔着出頭,可又沒背景,光有一身好皮囊,沒人捧紅不起來滴。”
“有趣。”梁書夢再問,“與我有關嗎?”
“我看在梁二小姐的面上,不想你吃虧呢。”
這話說的,明面上怕她吃虧,怎麽,如此擔心只為爆紅的姜楚骁抱上她大腿,真體貼呢,換做以前的梁書夢傻逼兮兮的什麽話都信,一點兒心眼都不留鐵定給他攪合的出事,但此時的梁書夢卻看透他的想法,明面上為她好,暗地裏卻是在試探她與姜楚骁的關系。
若是沒有也就算了,若是有那就是大八卦,一來可以在梁玉婷面前邀功,二來又有了關于大明星的一手緋聞,真妙啊!
梁書夢将計就計,送上一份感謝大禮包,“康記者,你真是個好人,回頭我得讓玉婷請你吃飯,你不僅關心妹妹,連她姐姐都照顧,太感人了。”
康記者以為自己得逞,大有做她恩人的意思,“那也不用,都是熟人嘛,所以梁小姐,你是承認來看姜楚骁咯。”
梁書夢點頭,眼睛泛着傻白甜的光,“是啊。”
康記者眼睛放大,再聽到梁書夢加重音調,“作為姜楚骁的助理,我可不得來看他,他還得給我發工資呢,不然我喝西北風去!”
“啊???”
梁書夢高傲的仰着頭從他身旁經過,肩膀狠狠的撞上他,康記者一時沒留神,身體往外踉跄幾步沒站穩,回頭盯上她的背影咬牙切齒。
她往那堆記者裏走,有眼尖的人認出她來,病房裏頭的門從裏拉開,染着藍色的短發女人眉目淩厲,掃過她時,“梁助理?”
“是我。”
身邊人紛紛讓出道來,私下交流着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常年跟康記者混的幾個小記者圍到他身邊詢問,康記者一個好眼神都沒給過,掉頭就走。
老油條都走了,其他小喽啰自然一哄而散。
唯有走廊盡頭,SF8工作室的坤仔給他老大偉哥點煙,偉哥咬着煙頭翻看相機,看不出其他情緒,坤仔繞道他後頭跟着一起看,“老大,沒想到梁大小姐是新人的助理啊,這是大新聞嗎?”
偉哥眼裏放光,輕拍他腦袋,“你個傻逼,這是大新聞嗎?你說她是韓氏韓總的助理,那才叫大新聞!”
坤仔也沒悟出點名堂,只會跟在後面捧哏。
“哦,老大說的對!”
“切,對個屁!”偉哥遞回相機,坤仔接上去,他吩咐了幾句坤仔就走了,偉哥踩着煙蒂,再抽出一支點燃,他多精明的人啊,怎麽可能會讓他的徒弟奪得一手資源,想當年他就是從他師父手裏搶到了大頭條才一炮而紅,他才不會蠢的去教徒弟。
以他多年經驗,料定梁大小姐與姜大明星會碰出點什麽來,至于是什麽,越刺激越好,這樣的新聞才是大八卦,他得自己去跟,至于坤仔,就讓他去盯着韓簡沣吧。
一向低調自持的豪門少爺為愛折騰的戲碼,夠吸引眼球了,他還想在專欄上多寫點秘事賺錢呢。
病房裏彌漫着甜膩的香味,姜楚骁跷腳坐在病床上,手裏拿着一杯奶茶對她笑。
梁書夢沒來得及發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短發女人擋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梁書夢?”
她微愣,往後退一步,腦袋歪過去看短發女人身後的大明星。
姜楚骁笑出聲,“惠姐,你別吓着她,我助理剛上崗,對業務不熟的。”
梁書夢聽着這番為她解圍的話,心存猶疑,“姜楚骁,你最好解釋一下。”哪有病人在醫院裏悠哉悠哉喝奶茶的!
短發女人又問:“你就是那個倒追韓氏少爺十幾年的女人?”
梁書夢見她臉上升起的一抹鄙夷,心下了然,她敢當面問她就敢當面回答,“沒錯,是我。”
她也沒再怕的。
“我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會如此的不自愛,臉面與尊嚴都能任他人踩在腳下,你真……”
“惠姐!”姜楚骁适時打斷她的話,眉目隐隐不快,他跳下病床時,左腳明顯一拐一拐的,看樣子好像是受了傷,剛才進來時光顧着他的奶茶,梁書夢這才沒注意到他腳踝的紅腫一塊。
惠姐與他關系看上去挺好,他剛下床,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他,“你急什麽!我說你了?”
梁書夢立在原地看他們表演。
姜楚骁語氣捎帶讨好,慢慢解釋道:“梁書夢,惠姐是我的經紀人,心直口快你別介意,她就是個直腸子,剛才把醫生都給得罪了。”
經紀人林惠,聽過沒見過。
梁書夢低笑道:“我是不介意,反正我與她素不相識,她想的和整個金城的人沒什麽不同,我要是介意早就氣的升天。”她頓了頓,“但是,我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的,姜楚骁,你若是不想參加這檔節目,我可以去跟謝導說清楚,免得你用各種方法推遲錄制。”
在來的路上,陸易芷有跟她發消息說節目可能要推遲錄制,問她原因也沒回。
此刻,她倒是想明白了。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姜楚骁不想錄,她這個助理也不用當了。
“梁書夢!”
姜楚骁往前奔一步,伸長胳膊拽住她的衣角,梁書夢沒理由在這裏白受氣,讓她大晚上的趕過來,既然瞧不上攔什麽?
“他的腳是在錄制《納涼》時崴的,你作為助理怎麽脾氣比他還大?我說幾句都不行?”
短發女人幹練有餘,但也知道識時務,如果是以往執拗的性子只怕是很難帶姜楚骁!
梁書夢并非不可理喻的女人,她轉過身,目光帶着審視的意味,對上林惠高傲的姿态,而後淡淡開口:“我尊重你的道歉。”
“我什麽時候道歉了?”
“剛剛。”梁書夢放下包,又說:“我以為你的解釋就是道歉。”
“你!”林惠還是頭一次抓狂,甩下一句“我不管了”沖出病房門。
姜楚骁單腳站不穩,便張開雙手保持平衡,他笑的天真無邪的樣子真是青春,“姐,她就是那個性子,多處幾天就習慣了。”
梁書夢走過去扶他,“我不跟她一般見識。”她仰頭接着說,“只是你怎麽崴到腳?”
“哦,不小心的。”
梁書夢沒再繼續問,他是受人關注的大明星,受傷去醫院當然會有記者蜂擁而至,她皺着眉頭,“那些記者不會亂寫吧。”
“應該沒那個膽子。”
姜楚骁坐在床邊,他出了名的好身材,大長腿、寬肩窄腰,一只腿撐着地,另一只腳腫的像豬蹄,梁書夢說:“你這得休養好一陣了。”
“不礙事,我看過後面的劇本,有一個做輪椅的男主故事,我剛好可以坐着參演。”
梁書夢考慮到他不能在黑暗狹窄的地方拍攝,特地以恐怖地點的傳奇故事為出發點寫了劇中劇,人心與太陽最不能直視,但感情卻不能忽視,任它再恐怖的地方,一旦被賦予新的感情故事,也會變得溫情起來。
姜楚骁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大概是以為梁書夢在說他會耽誤節目錄制的進程,然而梁書夢卻沒想那麽多,只是看到他的腳順帶提了一嘴,再聽到他的解釋也沒去糾結。
“你叫我過來我可以理解,畢竟我是你的助理,不過你選擇我做你助理必然要出點風頭,那群八卦記者有幾個認識我。”梁書夢擡頭望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金城名媛,誰不認識你?姐,你放心,我巴不得多曝光出風頭,我一點都不介意。”
他因為溫柔帥氣的笑曾被媒體評為“新一年度最佳微笑王子”,聽上去中二了點,梁書夢瞥過去,他之前點名讓她當助理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再來看你。”梁書夢有私心,姜楚骁如果能順利出道,她的密室逃脫也會跟着出名。
姜楚骁見她要走,身子往前再拽着她手腕,“姐,等等。”
然後打開床頭櫃子的抽屜拿出一個紫色的絲絨盒子,“你的就職禮物。”
梁書夢眉頭挑起來,“是什麽?”
“打開看看,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竟然是一副小王子的耳環,星球與玫瑰環繞,小王子在另一個星球上等候,兩只耳飾不同樣子,的确挺有新意。
“我想着你會喜歡。”
梁書夢的确挺喜歡,她見慣了鑽石珍寶,還是會被這些不怎麽值錢的小東西給打動。
“謝謝。”
梁書夢離開前想起件事,“姜楚骁,下周是不是總決賽?”
“下下周,不礙事。”他指着自己的腳聳肩,梁書夢丢下一句,“好好休息”,等合上門,病房的燈徹夜未關,姜楚骁接到港城的電話。
“兒子,媽咪好擔心啊,聽說是一個燈光師将道具打在你腳上了,是不是很疼呀!那人是什麽來頭,要不要我們出面處理一下?”
姜楚骁手裏握着一串手鏈,與送出去的小王子耳飾是同款,他戴上手腕不疾不徐的說道:“媽咪,我能處理好。”
“你怎麽處理的好?上一次就是陳什麽給你使絆子,乖乖受了委屈,媽咪好心疼。”
姜楚骁輕聲勸她,“媽咪,我和爹地簽了合同,這幾年放我自由,可不能反悔!”
“呸,親父子還搞生意上那套,骁骁,媽咪好想你。”
“媽咪,我困了哦。”
“那你睡,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回來喝湯。”
姜楚骁挂斷電話,眼神忽的變得幽深,他盯着那串手鏈,每一顆星球都有他親手刻下的符號。
——L&J
與父親簽下合同獲得三年的自由,并不是姜楚骁一時興起,回國前半年,他每天都會做一個夢。
在醫院冰冷的走廊上,陰冷的風刮過他的大衣一角,那人有些眼熟,姜楚骁跟在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背後走進另一間病房,他能感受到那裏的寒冷,他們卻看不到他。
“她怎麽還不醒?”
“姜先生,梁小姐送來時大出血,身體本就……”
“我要她醒過來!”男人轉過身,鷹眸淩厲掃過他的臉,姜楚骁頭皮發麻,那人與他長得一模一樣,但看上去比他更加冷厲。
就像是更為年長的姜楚骁,他穿過年輕的他,身體重合又分離,姜楚骁吓得起了一身冷汗。
他反反複複做這樣一個夢,有時候是剛到病房前,有時候是跟着他的背影走在孤寂的走廊,有時候是站在病床上看着躺着的女人,被呼吸器罩着臉慘白慘白,她像是破碎的人偶,姜楚骁只當她沒有了呼吸。
最後一次夢見她,姜楚骁看到一個長發女人親手摘掉了她的呼吸器,他與她算在夢中認識,神色大驚下撲過去,卻是一把空。
他想救她,只覺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那是生命停止的象征。
姜楚骁從夢中驚醒,眼角泛起水漬,他哭了嗎?沒有,他清楚的記得是那個男人的眼淚,當他沖進病房時,女人的臉上剛覆上白布。
他在天臺等第一縷朝陽,而後在暗黑到來前念叨一個名字。
“梁書夢。”
這才是他回國的目的。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姓梁,她叫梁書夢。
大家出門戴口罩,少去人多的地方,你們也注意,我也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