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個夏天
第二十九個夏天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抽幹。
許斯禮站在她的面前，微彎了腰看着她。
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像一個黑色的旋渦，似要把她吸進去。
“咳咳……”
陶諾諾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視線不自然地移向別處。
許斯禮卻不放過她，也稍側了側頭，再次對上她閃爍的目光。
陶諾諾：“……”
也許從她偷聽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料到現在這樣的狀況。
哎，下次一定要吸取經驗教訓。
她正了正神色，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心虛，“你盯着我看幹什麽呀？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許斯禮直接忽略了她的話，“走吧，去吃飯。”
陶諾諾：？
就這樣啊？
情節發展的走向似乎不太對啊？
她疑惑地看向許斯禮，後者一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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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問我什麽嗎？”
許斯禮眨眨眼，“問。”
陶諾諾耐心地等着他問她在這裏站多久了聽到了什麽，而且已經準備好厚着臉皮回答剛到這裏來什麽都沒有聽到。
結果，幾秒後，他壓低了嗓音道：“準備什麽時候再叫我哥哥？”
陶諾諾：？
這件事很重要嗎？
這是現在該問的嗎？
她不禁扯了扯嘴角，問：“你不問我聽到了什麽嗎？”
許斯禮：“不問。”
“為什麽？”陶諾諾大概是第一個為別人不質疑她而納悶的人。
許斯禮笑：“你的表情已經完美地暴露了你。”
陶諾諾：“……”
看來她的演技還需要磨煉。
“所以，”許斯禮又湊得離她近了點，聲音低醇，像是在她的耳朵上挂了個鈎子，引得她一陣戰栗，“小桃子什麽時候才肯叫我哥哥啊？”
陶諾諾撇了撇嘴，問：“你怎麽在這件事上這麽堅持呢？”
“小桃子在這件事上也很堅持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斯禮的眼睛睜得特別大，看上去很是無辜。
“不叫。”陶諾諾莫名的不爽，“這輩子都不叫。”
他本來就不是他哥哥，為什麽要叫？
她何必在她和她之間加這樣一層本不存在的關系？
“那總不可能一直都你你你吧。”
許斯禮的面上露出了那麽點不滿，很刻意的不滿。
陶諾諾認真想了想，道：“那我以後叫你小許吧，挺親切的。”
見他不滿意，陶諾諾又開口：“那……叫許哥？”
許斯禮的嘴角已經耷拉下來。
陶諾諾也不再逗他玩，嘚瑟地笑了笑，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她頓住，嘴角揚起的幅度加大，“斯、禮、哥。”
許斯禮怔了怔。
幾秒後才緩緩勾起唇，“這還差不多。”
陶諾諾彎眼笑着，明朗又純粹。
原來逗許斯禮這麽好玩兒。
“不過，哥哥還是要說，”許斯禮斂住嘴角的笑，低聲道，“小桃子越長大越不乖。”
陶諾諾：“……”
不乖就不乖！
反正她一定要把“哥哥”這個身份消滅掉！
考慮到陶諾諾的腸胃不太好，許斯禮這次沒有帶陶諾諾去吃火鍋，而是去吃鐵板牛排。
他剛點好單，陶諾諾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是阮清瓷打來的電話。
陶諾諾連忙接起：“喂，清瓷。”
阮清瓷細軟的聲音透過電流傳入她的耳朵：“諾諾，你現在在哪裏呀？”
“我在餐廳吃飯。”
“哪家餐廳？”
“嗯？怎麽了？”
“我現在在南城大學附近！來找你玩呀！”
“啊？那我把地址發你微信上，你能找到嗎？”
“能！”
陶諾諾挂斷了電話，随即便将餐廳的定位發給了阮清瓷。
阮清瓷回複收到後，她便将手機鎖屏。
下一刻，許斯禮将倒滿茶的杯子放到她的面前，輕聲問：“有朋友要來嗎？”
陶諾諾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後點了點頭，“嗯，清瓷。”
“清瓷……”許斯禮淺皺着眉頭小聲的重複。
“你想不起來了嗎？”陶諾諾問。
許斯禮抱歉地笑了笑。
陶諾諾便解釋：“就是以前和奇昀哥是鄰居那個女孩。”
許斯禮默了一秒，眉頭逐漸舒展開來，“想起來了。”
陶諾諾抿着唇沒說話。
他把阮清瓷忘了，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和她沒有在書店重逢，再過些時日他也會把她忘了？
一種後怕感升起，她的心情不免低落了幾分。
“你叫他奇昀哥？”許斯禮卻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點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許斯禮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裏的責怪意味毫不掩飾：“我居然淪落到跟他一個地位了。”
陶諾諾脫口而出：“不，叫斯禮哥也是你多次要求我才勉強叫的。”
許斯禮：“……”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上去頗為心酸：“妹妹大了，不聽哥哥話了。”
“我不是你妹妹。”陶諾諾視線移向別處，別扭地小聲辯駁道。
聞言，許斯禮怔了一瞬。
他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陶諾諾現在會排斥哥哥和妹妹的稱謂和身份。
明明以前哥哥來哥哥去地叫，聲音甜得能讓人的心化掉。
大概是對他消失五年這件事還很在意吧。
他也不惱，笑着道：“不認哥哥了啊？”
陶諾諾再次小聲辯駁道：“不是不認，是本來就不是。”
許斯禮好氣又好笑，勾起唇看着她微紅的臉頰，“那我們是什麽關系？”
陶諾諾微怔，而後擡眸對上他含笑的目光，很勉強地給出一個答案：“五年未見的朋友。”
許斯禮卻沒再吭聲，視線緩緩移到自己手中輕輕晃動的杯子上，似乎在沉思。
表情看上去并不太好。
任性歸任性，陶諾諾還是怕惹得許斯禮不開心。
雖然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露出不開心，但她看得出來他的心情自剛才從書店出來開始就不太好。
她正了正神色，試着安慰許斯禮：“你別不高興呀。”
許斯禮朝她看過來，嘴角噙着一絲很勉強的笑。
“我這是在認真思考我們的關系。”陶諾諾說，“朋友不會永遠待在一起，但是兄妹是一直在一起的。”
她嘴上雖這樣說，但心裏卻并不是這麽想的。
朋友只偶爾聚聚，兄妹唯有年少時候才會互相陪伴，能永遠待在一起、互相陪伴的是夫妻。
對于她和許斯禮的關系，她想要的并不是現在這樣。
她說着說着就變味兒了，本想安慰他卻成了一種變相的責怪。
“我們分別了五年。”
“如果真的是兄妹，哥哥怎麽會抛下妹妹呢？”
有時候她真的很讨厭這一層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關系。
如果是親兄妹，他不會不告而別，即使他因為其他事情抛棄她，她也可以站到他面前質問他為什麽要這樣。
可他們不是。
他和她能認識、能在一起生活本身就是一件不應該發生的事。
他離開，他消失，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唯一能使她有資格讓他永遠待在自己身邊的辦法，就是和他成為戀人。
從上周六在書店與他重逢那晚起，她就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或者說從他五年前走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在思考了。
她說完，直直地看着許斯禮的眸子，視線不避不讓。
許斯禮很明顯地頓了下，幾秒後才不鹹不淡地扯起嘴角笑了下，“是，小桃子說得對。”
聲音很低沉，混着的淡淡笑意反而增添了一分落寞。
陶諾諾心尖刺疼了下，但她并不打算再說點什麽來調節這樣微妙的氛圍。
有些話總歸是得慢慢說出來的，一直藏在心裏避而不談她做不到。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不習慣隐藏什麽。
她拿起面前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小口茶以讓自己看上去雲淡風輕。
本以為這一頁就這麽暫時翻過去了，卻沒想許斯禮再次開了口，聲音有幾分沙啞：“對不起。”
陶諾諾差點沒拿穩手中的杯子。
她不想把氣氛搞得太沉，便揚起唇看向許斯禮。
“說對不起沒有實際意義，你以後一直陪在我身邊才行。”
許斯禮見她笑，也跟着笑起來，“好。”
沒等陶諾諾再說什麽，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諾諾！我可算找到你啦！”
兩人循聲望去，正是阮清瓷。
在許斯禮的印象中，阮清瓷是一個比陶諾諾還要長得嬌小的女孩子。
五年過去，似乎也長高了一點，約摸一米六的樣子。
他模模糊糊記得阮清瓷以前和陶諾諾一起來班上找過溫奇昀。
阮清瓷走過來，視線在兩人身上梭巡一圈，然後在陶諾諾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她看向許斯禮，嘴角帶着笑，“斯禮哥回南城啦？”
許斯禮沒想到這個姑娘會這麽主動地跟他搭話，他微微颔首，“嗯。”
阮清瓷笑了笑。
陶諾諾問她：“清瓷，你來找我玩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呀？”
阮清瓷：“正好路過就來了。”
陶諾諾有點疑惑，“路過？”
下一刻，一個男人突然出現，然後穩穩地在許斯禮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嘴角帶笑，說話的聲音散漫不羁。
“喲，許斯禮，終于想着回來了啊。”
許斯禮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溫奇昀，恍惚地眨了眨眼。
他淺皺起眉頭，緩緩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阮清瓷卻笑着打斷了他的話，“斯禮哥，他是跟我一起來的。”
許斯禮愣了下，他的眸裏透着滿滿的不解。
溫奇昀笑了聲，沒解釋。
阮清瓷低下了頭，臉色泛紅，也不說話。
無奈之下，他只得把目光轉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陶諾諾。
後者嘴角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很夠意思地給他解疑：“他們是男女朋友。”
許斯禮：……？
溫奇昀：我來起榜樣示範作用了，都給我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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