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個夏天
第二十二個夏天
得知許斯禮要考的大學是南城醫科大學，陶諾諾那顆不安的心總算穩了下來。
他還在南城，她還能和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在這樣安穩的喜悅中，不屬于她卻始終牽動着她心的高考如約而至。
高考前晚，學校提前給高三年級的學生放了學，陶諾諾回家的時候許斯禮已經在家了。
她把書包放到自己的房間後，歡歡喜喜地跑到許斯禮的房間門口，敲響了他的房門。
門很快被人打開，許斯禮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一聽這敲門聲就知道是小桃子。”
“對呀，是我。”陶諾諾快步走進去，“哥哥，你在複習功課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啦？”
許斯禮輕笑着搖頭，“沒有，在休息。”
陶諾諾狐疑地掃了一眼他的書桌，幾秒後嘆了口氣，感慨道：“大佬就是不一樣，要是我可能已經慌得要死了，而哥哥你居然還在看外國名著，着實穩如老狗。”
“穩如什麽？”許斯禮側眸向她看過來，語氣裏帶着調侃的意味。
“老狗啊。”陶諾諾沒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兒，以為許斯禮只是沒聽清所以才再問他一次。
許斯禮嘴角笑意加深，語調往上勾：“嗯？”
陶諾諾皺起眉，心想他這耳朵今天是怎麽了，居然還沒聽清，便又耐着性子重新解釋了一遍：“老——狗——”
見陶諾諾一本正經解釋的模樣，許斯禮的眉眼忍不住跳了跳，也不再糾結這個了，問得直接：“怎麽還罵起哥哥來了？”
陶諾諾頓時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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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狗這個形容确實不太文雅。
她擡手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幹巴巴地笑了兩聲，無力地辯解：“口誤口誤。”
許斯禮卻不認賬了：“哥哥就這樣白白被你罵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在陶諾諾面前“理直氣壯”地攤開了手掌。
陶諾諾心裏警鈴大響：她才買的水果糖又要離開她的懷抱了。
一道靈光突然在她的腦海裏閃過——
她将手伸進褲兜裏，幾秒後又拿了出來，手握成拳緩緩移到許斯禮的手掌上方卻停住了。
許斯禮：“嗯？”
陶諾諾對上他的目光，眼裏帶着狡黠，“哥哥，你以後賺錢了，可要自己買糖吃啊，別壓榨我這個小妹妹了。”
許斯禮忍不住笑了下，應道：“好。”
陶諾諾一臉認真地點點頭，然後作勢要松開拳頭将糖放在許斯禮的手掌上，卻在下一刻“啪”的一下拍了上去。
“想搶我糖吃，打你手板。”見計劃完美實施，陶諾諾得意洋洋道。
許斯禮愣了下，忽的勾唇，笑得格外明朗：“小桃子，你太壞了。”
陶諾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嘚瑟地朝着許斯禮吐了吐舌頭：“略略略。”
許斯禮看着她。
心裏默默想着，如果陶諾諾有尾巴的話，大概已經翹到天上去搖出一陣暴風了。
逗弄小姑娘的心思再一次升起。
他耷拉下嘴角，抿着唇，像是在賭氣：“哥哥生氣了。”
陶諾諾探頭狐疑地打量了他幾秒，而後漾開笑：“哥哥，你別騙我啦。”
許斯禮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還真搞得陶諾諾有點緊張。
她伸出手指試探性地戳了戳許斯禮的胳膊，“哥哥，我逗你玩的啦。”
說完，她把糖掏出來穩穩地放到許斯禮手上。
“哥哥，祝你旗開得勝。”她突然變得認真，神情明亮。
許斯禮稍頓，看了眼手裏因為被陶諾諾握過還帶着淡淡餘溫的糖，而後擡頭對上她認真的目光。
“哥哥也祝小桃子如願以償。”
鑒于許斯禮和陶諾諾都要參加重要的畢業考，田乾雲近段時間一直都在家裏做飯，且都是一些口味極其清淡的菜。
陶諾諾從小就喜歡吃辣，這樣一來，對辛辣的食物饞得不行，便想着考試結束要和許斯禮去大吃一頓。
學校幾乎所有的教室都被安排為高考考場，其他年級的學生自是在家自主學習，作為初三學生的陶諾諾也不例外。
高考第一天晚上許斯禮依然需要在學校上晚自習，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家。
和以往的許多次一樣，陶諾諾算着許斯禮回家的時間，跑到門口去迎接他。
鑰匙輕輕轉動着，幾秒後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門外的人還沒出現，陶諾諾開口道：“歡迎哥哥凱旋。”
說罷，還對着門口微微颔首，禮節十分周到。
許斯禮愣了下，回過神來後看着陶諾諾此刻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可愛又好笑。
他進屋換鞋，嘴角揚起，語調明顯上揚：“在等哥哥回家啊？”
“嗯。”陶諾諾點了下頭，默了幾秒後走到許斯禮身邊，和他靠得近了些後才再次開口，“哥哥，等我們都考完試，再一起去吃一頓火鍋吧。”
寒假那次她請他吃火鍋，被沈藝連和程佑打擾到了，這一直都是她心頭的遺憾。
之後她多次邀請許斯禮吃火鍋都被他拒絕，理由是吃多了辛辣的食物對她的腸胃不好。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許斯禮剛換好鞋。
他起身，一邊往客廳走，一邊笑着問道：“又饞了？”
倒是沒有像以往那麽利落幹脆地拒絕。
陶諾諾連忙跟上，解釋道：“這是慶祝你的解放和我的暫時解放該有的儀式呀。”
“有道理。”許斯禮肯定地點點頭，轉身微彎腰對上她的目光，眼裏帶着幾分興味，“小桃子請客嗎？”
陶諾諾：“……”
這，怎麽就成她請客了呢？
她抿着唇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在許斯禮灼熱的目光中，硬着頭皮應下：“對！我請客！我有錢！”
真可謂應了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聞言，許斯禮嘴角的笑意加深，“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說完他便直起身子。
陶諾諾：“……”
為什麽一說是她請客就答應得這麽爽快！
為什麽他可以這麽心安理得地讓她一個還沒有開始賺錢的花季少女付錢！
罷了罷了，等他上大學了，她就可以再次開啓自己偉大的存錢事業了。
陶諾諾這樣想着，忍不住瞥了一眼許斯禮。
高考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很輕松的事，但她仍舊看出了他藏在眉眼間的幾分疲憊。
她不忍再耽擱他休息的時間，将早就放在手裏的水果糖遞到許斯禮手上，開口的語氣有幾分扭捏：“哥哥，你上大學後可就要自己買糖吃了啊。”
許斯禮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手裏的糖，輕笑了下，應道：“好。”
高考繼續。
明明只有兩天的時間，陶諾諾卻覺得好漫長。
她還有幾道題怎麽想也弄不太清楚，只好乖乖等着許斯禮高考結束後回來給她講。
等待的時間實在太煎熬，幾乎每隔半個小時陶諾諾就要看一次時鐘。
五點整到來的時候，她感覺像度過了一整個世紀。
和之前一樣，她算着時間到門口去接許斯禮。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門口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許斯禮昨晚很爽快地答應她考完試就回家來輔導她學習，從學校到家裏的路程最多花費十五分鐘的時間，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陶諾諾疑惑地皺起眉。
難道說，許斯禮被班上的同學硬拉着去吃散夥飯了？
不對呀，如果是這樣的話，許斯禮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發消息告訴她的。
而且，許斯禮答應她的事情從來沒有哪一件沒做到過。
陶諾諾越想越覺得不安，她走回房間，用手機給許斯禮發消息：【哥哥，你要在外面聚餐嗎？】
同樣的，沒有任何動靜。
不得已之下，她撥通了許斯禮的電話——冰冷的聲音告訴她：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難道是因為考試的原因關機現在忘打開了？
種種奇怪的現象結合到一起，陶諾諾的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種極其不安的預感，連腳趾都在不自覺中抓緊了地。
她無措地咽了咽口水，又撥通許斯禮的電話，透過電流傳來的依然是不帶絲毫語調起伏的機器聲。
想了想，陶諾諾還是決定去學校一趟，反正來回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走到門口去換鞋，剛将要換的鞋拿到手上，就聽見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她将鞋随意往鞋櫃上一扔，轉頭看向打開的門，“哥……”
第二字卻生生卡在了喉嚨，然後咽進了肚子。
“你要出去嗎？”田乾雲不明所以地看了陶諾諾一眼，一邊關門一邊問。
陶諾諾耷拉下嘴角，表情由晴轉陰，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嗯。”
“出去幹什麽？”田乾雲有點不解，“馬上就要中考了，你還想跑出去玩啊？”
“……”陶諾諾不滿地撅起嘴，“我想去找斯禮哥哥。”
田乾雲：“他高考應該結束了吧，還沒回來嗎？”
陶諾諾垂着眸子緩慢地搖了搖頭。
田乾雲倒沒覺得有什麽，說：“可能和同學吃畢業飯去了吧。”
她将在下班路上買回來的菜拿進廚房，還不忘叮囑陶諾諾：“你就自己在家好好複習吧，他會回來的。”
是啊。
剛經歷完一場對于人生來說至關重要的大型考試，無論是誰都想要好好地放松一下吧。
他不開機，應該就是不想被人打擾。
這一年，她霸占了他很多時間。
總不可能連人家高考結束少有的放松時間也霸占了。
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陶諾諾收起這些混亂的情緒，深吸一口氣，乖乖回自己的房間做最後的沖刺複習。
盡管如此，她的心裏始終有一處隐隐不安，她依然期待着聽見開門聲。
可到了晚上十一點她入睡的時間，許斯禮也沒回來。
壞哥哥。
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好好譴責他！
就算他窮到只剩一分錢她也要他去找別人借錢請她吃火鍋！
高考一結束，其他年級的學生又恢複了正常的上學生活。
清晨六點半，陶諾諾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許斯禮的房間找他。
門關着，大概是還在睡覺。
雖然知道許斯禮晚上睡覺有反鎖門的習慣，但陶諾諾還是試着去開了一下門。
她以為打不開，只是随手那麽一弄，可門卻在下一秒打開了。
陶諾諾困惑地皺起眉。
難不成吃畢業飯的時候還喝酒了？醉得連房間門都不反鎖了？
她邁步走進去——房間內空無一人。
被子平展得沒有一絲褶皺，和他昨天早上離開時一模一樣。
還沒回來嗎？
陶諾諾的眉頭越皺越深。
從許斯禮到她家來起，他從未有哪一天徹夜未歸。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找田乾雲，後者正從廚房裏拿出一個剛煮好的雞蛋。
田乾雲見她走來，忙道：“諾諾，快來吃雞蛋。”
陶諾諾走過去，沒精打采地接過雞蛋，愁眉緊鎖，表情一臉凝重。
見狀，田乾雲問：“怎麽了？大清早就這麽沒精神。”
陶諾諾耷拉下眼皮，聲音低低的：“媽媽，斯禮哥哥沒回來嗎？”
“沒有呢。”田乾雲也皺起了眉頭，“我待會兒打電話問問，你快把雞蛋吃了去上學吧。”
陶諾諾面無表情地應了聲：“嗯。”
沒有見到許斯禮導致陶諾諾一整天心情都處于低迷的狀态。
哪怕阮清瓷告訴她溫奇昀也聯系不到，她仍然放心不下。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結束回家，她本懷着期待的心情見到許斯禮，可家裏卻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一個小時後，田乾雲才回家。
她歡喜地跑到田乾雲面前，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後者面色不佳。
她的心再次變得忐忑，開口的語氣很輕很小心：“媽……斯禮哥哥呢？”
聞言，田乾雲怔了一瞬。
幾秒後，她極為勉強地揚起笑，故作輕松地對陶諾諾說：“斯禮哥哥和朋友去旅游了，你就安心準備中考，別打擾他旅游。”
陶諾諾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眼裏帶着審視和不确定。
幾秒後，她問：“那他什麽時候回來啊？”
田乾雲又是一頓，笑容雖依舊存在卻又僵硬了幾分：“大概你中考完他就回來了。”
陶諾諾眉頭未松，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怕她不信，田乾雲幹巴巴地笑了幾聲，又道：“斯禮哥哥還說啊，你考上南附中，他就請你吃火鍋。”
一聽到“請你吃火鍋”五個字，陶諾諾的眉目間就跳躍出悅色。
她頗為自信地應下，然後歡喜地跑回房間睡覺，準備在僅有的幾天時間裏再努力拼搏一把。
兩天後，中考開始。
又過了兩天半，中考結束。
陶諾諾發揮得不錯，帶着無比喜悅的心情回家，準備去許斯禮的房間找幾本書看。
找書的時候卻頓住了。
許斯禮從不在書桌上放書，他的課輔資料都放在書櫃裏，可此刻一本都沒有見到。
那種不安的情緒又在陶諾諾的心裏升起，且不可阻擋。
她緩慢地踱步到衣櫃邊，猶豫了好一陣後才鼓起勇氣拉開衣櫃——裏面空空如也，一件衣服都沒有。
她抿緊唇，在一種極端緊張不安的複雜情緒中，又拉開了書桌下的抽屜。
同樣的空空如也。
這個狹小的房間裏，所有與他相關的東西，全都消失了。
跟他一樣。
難受哦小桃子。
明明設置了時間結果沒有了，來晚了抱歉哈～
（不過應該也沒有人在期待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