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個夏天
第三個夏天
吃完飯，陶研淵和田乾雲在廚房清洗碗筷，許斯禮和陶諾諾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陶諾諾覺得無聊，剛拿出手機準備玩，卻下一秒就收到了秦可婉的消息。
秦可婉：【諾諾，那道物理題你做出來了嗎？】
陶諾諾：【還沒有。】
秦可婉：【諾諾，咱倆物理都差得要死，怎麽辦啊？要不你去問問季餘堯吧？】
陶諾諾想也沒想就回複：【不要。】
秦可婉：【為什麽啊？他那麽喜歡你，你去問他他肯定會告訴你的，這樣咱倆就能逃過明天那一劫了，否則就只能等死。】
陶諾諾心裏的鬥志被秦可婉的話語激起，熊熊烈火在她的心裏燃燒着，她飛快地按動鍵盤：【我一定能自己做出來的！做不出來我明天就去剃光頭！】
秦可婉顯然不信：【你講真的？】
陶諾諾禁不住人家多問一句，瞬間蔫了：【假的。】
她嘆氣：【已經沒有腦子了，再沒頭發，我不活了。】
秦可婉沒再回複她。
她便退出了聊天界面。
電視裏播放着《喜羊羊與灰太狼》，也不知道許斯禮怎麽看得那麽認真。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玩會兒手機，點進了扣扣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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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到的第一條動态居然就是秦可婉發的。
【秦可婉：此人說做不出來老師布置的物理題就剃光頭，讓我們拭目以待。[微笑][截圖]】
圖片上只有她一時腦抽信誓旦旦發過去的那一句話，後面的被截掉了。
頭像和備注名都沒有打碼。
好幾個不認識的女生在下面評論，似乎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戲。
“……”
完了完了。
發誓一時爽，解題火葬場。
現在全世界都在等着她成為腦袋發光的小光頭了！
陶諾諾心一恨，猛地起身，轉頭看向許斯禮，一臉沉重：“我們現在就去超市吧！”
“不休息會兒嗎？”許斯禮問。
陶諾諾趕緊搖頭，頭甩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休息了，再休息我就沒時間做題了！”
許斯禮明顯一怔，而後嘴角挑起興味的笑意，“那可不能耽擱你的學習時間。”
兩人去門口換鞋。
聽見動靜的田乾雲從廚房探出頭來：“諾諾，你現在就帶斯禮哥哥去超市啊？”
“嗯吶。”
“你們記得帶傘啊。”田乾雲叮囑道，“待會兒可能還會下雨。”
聞言，陶諾諾看了眼外面的天氣。
南城已連着下了幾天的大雨，整片天空都灰暗無光，仿佛将人封閉在逼仄的空間殘忍地折磨，視覺、聽覺、感覺，無一幸免。
她的好心情早已被這陰郁的天氣和難纏的物理題消磨幹淨，今天做什麽事都只覺得煩悶，哪怕在圖書館見到驚為天人的許斯禮，內心也只是小小地波動了一下。
可沒想到許斯禮一來，這天就晴了。
熱烈、溫暖的夏天好像又回來了啊。
-
逛超市時，許斯禮見陶諾諾的目光在薯片那兒流連又流連，忘返再忘返，頗有大哥哥風範地買了兩包薯片當作見面禮送給她。
令他意外的是，這樣一個平常的舉動，竟以雷鳴電閃之勢拉近剛才還把他當作大壞蛋的陶諾諾的關系。
從超市出來陶諾諾就哥哥前哥哥後叫得又甜又親切，他倒也樂呵地應下。
回到家，陶諾諾一邊吃薯片一邊問：“哥哥，我媽說你也是畢業班的學生，所以你也要讀初三了吧？”
她媽讓她叫哥哥，她就乖乖地跟着叫了，但她總覺得許斯禮沒比她大到哪裏去。
沒等許斯禮回答，她又開口：“我們以後有什麽問題可以一起探讨，我除了物理不太好，其他都還可以。”
秉承着誰願意花錢請她吃零食誰就是朋友的原則，她開始積極主動的拉近兩人的關系。
“好啊。”許斯禮眼裏升起三分興致，應得爽快，唇邊的笑意在不經意間加深了幾分，“我就物理好點，其他的不行，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就靠你了。”
“別這麽說別這麽說。”陶諾諾害羞地擺擺手，“你初二下的期末考試除了物理外，其他科考了多少分啊？”
既然要合作，自然要先了解清楚情況。
許斯禮毫不猶豫甚至還非常驕傲地給出了一個簡單直接幹脆明白的回答：“零分。”
像是怕她聽不清楚抓不住重點似的。
“……”
為了不讓許斯禮覺得她瞧不起成績差的人，陶諾諾做出一副非常驚訝的樣子，開口道：“你沒去考試嗎？”
許斯禮：“沒去。”
真是說得非常理直氣壯不加掩飾。
陶諾諾：“為什麽呀？”
許斯禮的手指在眉骨處緩緩打轉，似是在思考怎麽措辭，過了好幾秒才開口：“因為我那時上高二。”
陶諾諾：“……”
這不是在逗她玩嗎！
一股怒意升上來，她正準備質問許斯禮，卻又想起他給她買了兩包薯片。
“這樣啊……”她生生壓下惱意，揚起明媚的笑，明明被逗了卻還在誇對方，“你長得太顯小了，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大呢。”
為了薯片低頭，不丢人！
“沒事兒。”許斯禮語氣溫和，仿佛真的在對她犯下的錯誤表示諒解，“我能理解。”
陶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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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諾諾不敢放松，吃完薯片便義無反顧地開始了一場至關重要、無比偉大的戰役——護發之戰。
她一往無前！只身殺敵！浴血奮戰！
卻仍舊在魔鬼物理題的超強攻擊力下，投降繳械。
“我太難了！”她賭氣似往桌子上側頭一趴，忍不住開始嘟囔，“我以前那顆聰明的大腦呢？是被人調包了嗎？”
還沒等她嘆上幾口氣，房外田乾雲催她出去吃飯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她擡眸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時鐘，居然已經下午六！點！了！
她起身去衛生間洗手，透過鏡子悲憫地看着自己的丸子頭，仿佛即将英勇就義。
吃飯的時候，田乾雲說：“斯禮，你的轉學手續還要等幾天才能辦好，這幾天你就先在家裏休息吧。”
“嗯，麻煩田姨了。”許斯禮很有禮貌。
“說什麽呢？”田乾雲笑，“有時間我一定跟你媽媽好好聊聊，怎麽能為了工作對孩子不管不顧呢。”
許斯禮也笑：“沒事兒，她忙事業。”
陶諾諾默默地在一旁聽着。
她記得圖書館那個女生在提到許斯禮的媽媽後趕忙轉移了話題，仿佛那是一個不能讨論的人。
她對此很疑惑，但更讓她疑惑的是：為什麽都只提到他的媽媽，卻不提他的爸爸呢？
但她的主要心思依舊在物理題上。
吃完飯，陶諾諾又火急火燎地回了房間，再次拿起武器對魔鬼物理題發起攻擊。
可直到晚上十點田乾雲來催促她睡覺，她都沒有戰勝這道物理題。
她心一恨，合上書本，進入了夢鄉。
反正她臉皮厚，頂多被人嘲笑幾句，無所謂。
-
報名時間是第二天下午。
流程很簡單，最後安排了位置，她和秦可婉成了同桌。
到了晚上七點要開始上晚自習的時候，吳黎突然抱着一沓紙走了進來。
原本喧鬧的教室一下安靜了。
陶諾諾所在的班級是初三（十）班，吳黎正是他們班的物理老師，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個性陰晴不定，是個難應付的主兒，連班上那幾個比較嚣張的男生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吳黎身上。
他把手裏那沓紙重重往桌上一放，巡視一圈教室，開口的聲音很沉：“這次特殊的作業，大家似乎完成得還可以，全班只有一個同學沒有給出完整的答案。”
班裏開始有人交頭接耳，低聲讨論着這個人是誰。
陶諾諾垂下了眸子。
而她很清楚吳黎的作風，勢必要當衆批評她。
下一秒——
“陶諾諾。”吳黎叫她的名字，面色嚴肅地看着她，“我覺得你應該反思一下，為什麽全班都做出來了，你卻做不出來。”
其他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她投來。
她微低了頭，硬着頭皮艱難地點了點頭。
“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做不出來以後就別上我的物理課了。”吳黎說。
旁邊的同學都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陶諾諾的眼裏不受控制地積蓄起濕氣。
眼角濕熱，鼻子也酸，指尖都被她攥得有些發白了。
吳黎又随便說了幾句後，就離開了教室。
班裏各處都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話題中心的主角大都是她。
陶諾諾委屈得無以名狀，剛往桌子上一趴，背後就有人輕輕碰了碰她的背。
她後座是個女生，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阮清瓷，性格文靜，學習成績也好。
陶諾諾轉過身去。
“你別難過。”阮清瓷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試着安慰她，“其實班上大部分同學都是抄別人答案才完成的，我也是靠我姐姐給我講才做出來的。”
陶諾諾抿着唇笑了下，神情依舊有幾分落寞。
她不想抄別人的答案，可是有誰能來幫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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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諾諾是走讀生，晚自習結束後便回了家。
屋裏一片漆黑，只有書房的門縫裏透出了一點暖黃的燈光。
她有氣無力地拖着腳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剛要進去，手機卻突然響起聲音。
是秦可婉發來的：【諾諾，什麽時候去剃光頭啊？】
陶諾諾的心情已經低到了谷底，她直接收起了手機，準備回房間。
旁邊書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回來了？”許斯禮出現在她面前，笑着問她。
陶諾諾愣了一瞬，幾秒後才想起家裏多了個人。
她不太想在許斯禮面前表露出什麽，勉強揚起唇角，“嗯。”
許斯禮察覺到她心情低沉，微彎下腰向她的臉看去。
陶諾諾心虛地別過臉，躲避他打量的視線，可是沒忍住，輕吸了一下鼻子。
“怎麽了？”許斯禮輕聲問她，眼裏帶着淺淺的笑意，很是溫柔，“誰惹小桃子不開心了？”
陶諾諾頓了下。
許斯禮居然真的用她昨天胡亂介紹自己時說的名字來叫她。
她當時只是随口一說，可此刻被他叫出來，竟莫名地多出了幾分缱绻的味道，聽得她耳朵一酥。
許是因為昨天去超市的時候他給她買了兩大包薯片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又或是她現在的情緒實在壓抑太久急于發洩，他只是這麽一問，她就輕而易舉就卸下了防備。
委屈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泛濫得擋都擋不住。
她垂下頭，聲音壓得很低，有細微的哭腔，“我要去剃光頭了……嗚嗚嗚……”
「我幼稚又脆弱，但那又怎樣。
我現在可是有哥哥的人了，嘻嘻嘻。
——《小桃子的水果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