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闫澤憤怒地睜圓了眼睛,他往回拽了拽自己的胳膊,卻沒想到蔣鶴洲雖然只是虛虛地擒住他手腕、毫不費力的樣子,但是手勁兒卻大得要命。
“你個吃貨!”闫澤覺得自己教師的尊嚴受挫,臉上全是不滿。
蔣鶴洲對闫澤扣過來的這頂帽子在意,他松開手,把早餐袋子放在了身後,又往闫澤身後看了一眼。
桃花眼裏眼波流轉,蔣鶴洲在示意姜聽晚離開。
闫澤看着蔣鶴洲連看都不屑地看他一眼,頓時更氣了,可剛才這一下他也覺察出來了,這個六中來的學生身上的氣勢他根本壓不住。
他往後退了一步,小心避免着自己再與蔣鶴洲有什麽肢體沖突,然後才冷聲說道:“反了天了你,我讓你在這兒罰站,你不僅馬紮不給我蹲好了,你還敢出去買早餐,出去了多久?十分鐘?十五分鐘?吃飽了?有力氣了是吧?你再給我在這兒站一節課,反思好了再回去!”
闫澤說完話,不等蔣鶴洲反駁他,就轉身離開,剛走出去兩步,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輕柔嗓音響了起來。
“老師。”
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姜聽晚,闫澤變臉比翻書快,本來還被氣得五官稍微有些扭曲,在看見姜聽晚的瞬間就眉開眼笑了起來:“姜聽晚同學,吃完早餐回來了?”
“老師,他的早餐。”姜聽晚擡眸看了眼蔣鶴洲,看見了他冷下來的目光中的阻止意圖,卻還是繼續說道,“是我給帶回來的。”
闫澤眨了眨眼,愣在原地。
“所以。”姜聽晚見闫澤沒有立刻做出反應,繼續說道,“我也該罰。”
她擡腳往牆根走,背貼牆壁站直了身子,小臉兒上常帶着的溫柔笑意不見了,表情嚴肅,俨然一副被罰站的樣子。
從蔣鶴洲的鼻腔裏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哼”聲,他壓低嗓音:“給老子回二樓去,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姜聽晚頭都沒擡:“不回去。”
闫澤仍是愣在原地,繼續眨巴着他的眼睛,他看見了姜聽晚與蔣鶴洲小聲交談的樣子,雖然沒聽見他倆在說些什麽,但是看這樣子,這兩人彼此之間應該很熟悉才是。
闫澤執教這麽多年,遇見過很難搞的壞學生,也遇見過不少乖巧懂事的好學生,但是像是現在這樣,好學生壞學生攪和在一塊兒給他添亂的事,還是頭一回碰上。
“咳咳。”闫澤走到姜聽晚身邊,“姜聽晚,你是主動給他帶早餐的?”
闫澤接受了姜聽晚替蔣鶴洲帶早餐的事實,卻不能接受姜聽晚和蔣鶴洲這種學生走得近,這顯然是學生裏頭的兩種典型,各走各的路才對。
他覺得姜聽晚一定是受到了蔣鶴洲的脅迫了,語氣裏都帶着暗示:“你可以實話實說,老師會相信你的話的。”
姜聽晚點頭,重重點頭:“是我給他帶的早餐。”
蔣鶴洲輕斂了眉目看向了一邊,只是拇指壓在了修長的食指骨節上,重重壓着,動作裏掩飾着他此刻的狂躁與些微怒意。
庇護……明明該是他來帶給她。
要是闫澤真的讓她在他身邊罰站,他不确定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麽。
蔣鶴洲摩挲了幾下手指,緊接着拳頭便捏緊了。
闫澤一臉震驚,嘴唇幾度張合,卻一個字都發不出聲來,他像是過了好久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說道:“你倆,認識?”
問完闫澤就後悔了,這就是句廢話。
“認識。”蔣鶴洲答得倒是比姜聽晚快些。
“怎麽認識的?”闫澤對這事十分好奇。
“我們是初中同學。”
“鄰居,住一起。”
姜聽晚聽着蔣鶴洲幾個詞幾個詞地往外蹦,聲線還不似尋常時候那般清朗,有些陰郁,擡起眼睑來,看了他一眼。
他的下颌骨線條清晰又好看,卻繃得很緊,連到耳後的那根流暢線條勾勒出了他下巴的骨骼凸起。
生氣了,他這是生氣了。
姜聽晚覺得還是快些解決掉這件事才好,她看向了闫澤:“闫老師,我和他是鄰居,也是初中同學,确實是我幫他買了早餐的,這邊有監控,不然您可以去看一眼。”
闫澤負手走了。
他一走,周遭的空氣都靜了下來,姜聽晚等着蔣鶴洲先開口和她講話,但是等了半天,仍舊沒聲。
涼風吹動她的發梢,姜聽晚忽然覺得周遭安靜得有些尴尬,可是她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抿了抿唇,繼續站直了身子,
她悄悄往站在自己身邊的蔣鶴洲身上瞄去,等不到他先開口說話,她也就保持緘默。
但是姜聽晚很不習慣這種緘默。
蔣鶴洲雖然不是話痨,但是也不至于在發生了這麽大的時候,安靜到這種一句話都不說的程度。
“有點冷啊。”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兩個人之間無話可說的狀況,姜聽晚小聲嘟哝了一句。
“還知道冷。”蔣鶴洲冷笑了一聲,咬了一口包子,“知道冷了,走就行了。”
姜聽晚原地踮了一下腳,沒有挪動分毫,倒是臉上帶着擔憂的神色稍稍緩和。
蔣鶴洲還會和她講話,這樣她就舒服多了。
“闫澤讓你在這兒罰站,是誤會了你吧,你這種時候可別由着他誤會也不解釋,你這樣不止自己受罪,阿姨也會擔心你啊……”
“我媽巴不得我在學校多吃點苦。”蔣鶴洲看了她一眼,“你擔心我?”
姜聽晚只頓了零點零一毫秒,就立刻點頭:“擔心。”
她剛才對上了蔣鶴洲帶着問詢的目光,确認過眼神,是她惹不起的人。
姜聽晚求生欲滿滿,她很确定,要是她敢說不擔心,自己以後上學放學夜路有人陪的日子,怕是就要終止在此時了。
“擔心我就給我回二樓去,馬上。”蔣鶴洲的聲音冷得像是要凝結成冰,“離着上課也就十幾分鐘了,你少學一點東西,就少教給我一點,既然擔心我,為了我好,你也得上去。”
這是什麽鬼操作……姜聽晚将蔣鶴洲這一番話聽完之後,直覺有哪裏不對,但是竟還覺得該死的有道理。
沒等姜聽晚反應過來,闫澤倒是先過來了,他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倆先回去吧。”
他也沒調監控看,只是到教務處待了一會兒,冷靜下來想了想現在的狀況,覺得還是讓這兩個學生先回去比較好。
不為別的,耽誤姜聽晚學一分鐘,他這心裏總有種愧疚感。
更別說她這架勢像是要陪着蔣鶴洲在這兒罰站一整節課了。
小小孩子,性格果然耿直,只會實話實說,要是早知道是姜聽晚給蔣鶴洲帶的早餐,那他估計也不會多罰蔣鶴洲站一節課了。
拎過來裝滿五三的麻袋,跟在開始往教學樓走的姜聽晚和蔣鶴洲身後,闫澤忽然又出聲喊了蔣鶴洲的名字。
“蔣鶴洲,你別以為不罰站了就沒事了,你吸煙的事情,不管你态度好不好認不認,學校這邊确認了,就一定會給你一個處分的。”
蔣鶴洲唇角含着不屑一顧的笑意,繼續走自己的路,只是姜聽晚卻在聽到了吸煙兩個字的時候,步子立刻停頓了一下。
***
雖然在蔣鶴洲那裏搜出來了煙,但是高二的那個老師來看了蔣鶴洲一眼之後,立刻就說在廁所吸煙的那個人不是他。
學校裏的老師們聯想到廁所煙頭的數量,立刻認定了這是“團夥作案”。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先裝作沒事一樣把蔣鶴洲放回到了他的班裏,然後讓王乃書着重注意着蔣鶴洲平時都和哪些學生走得近。
學校的線放下去還沒過多久,魚,就上鈎了。
李犀在聽說了蔣鶴洲因為吸煙被闫澤罰站了一早上的事情之後,立刻在大課間的時候十萬火急地跑到了航空班這裏來,門都沒敲就跑了進去,一屁.股坐在了蔣鶴洲前桌空出來的座位上。
“鶴哥,誰他麽污蔑你!”
李犀最近沒染頭發,倒是換了個發型,一頭板寸,顯得本來就胖乎乎的腦袋更圓了。
李犀見蔣鶴洲只氣定神閑地繼續算題,立刻覺得自己急得腦殼子都要禿了:“鶴哥,這是怎麽了?他媽的,你這不是中毒了吧,怎麽一直在學習?”
連被人誣陷了都還一臉不介意,這根本不像蔣鶴洲。
明明,睚眦必報才是他。
“是中毒了。”李犀一張大臉橫在眼前,又聒噪,蔣鶴洲想屏蔽他都難,他放下筆,“別老來找我,忙得很。”
再過一個月就是期末考了,蔣鶴洲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瘋了。
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深入骨髓的惦念,他已經控制不了了。
誰往他桌洞裏放煙這件事,他自然也沒有查。
“……”李犀一臉驚恐,兄弟情這就斷了?
“鶴哥別啊。”李犀腦子一打彎,腦洞就又飚往了別處,“你是不是覺得替我背了黑鍋,心裏難受,不願意看見我了?成,我知道了,鶴哥,你等着,我馬上給你個交代。”
李犀一副慷慨就義的壯烈模樣,大氣凜然地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太大,小肚子上的肥肉還頗為滑稽搞笑地顫了兩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