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告白
告白
陳沫一家去參加封家的晚宴，那都是事業上的前輩和生活中的長輩，他們口頭點名讓陳沫來，陳沫也不敢不來。
那會在去封家的路上，翁霞就有意思讓他跟封景與多走動，當年出國留學是因為封景與報考了多倫多大學，陳登斌便讓陳沫也去多倫多，說什麽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兩個人也好作伴。
那時兩家都有意願讓倆小孩走近，最好能結下良緣。
陳沫曾經拒絕過，但敵不過翁霞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三兩句話就讓陳沫低下了頭。
一晃八年，在加拿大的那段時間他鮮少回國，滿世界跑學術會議，父母也無可奈何。
誰曾想，留校任職的聘書即将下來時，陳登斌身體出了毛病，他急急忙忙回國卻發現這只是一出“狼來了”的戲碼。
他很生氣，第一次與父母争吵，那種痛心的程度此生都不想再體會。
他說他不想再當一個只會聽話的木頭人了，得到陳登斌的一巴掌，離去時未曾想陳登斌高血壓犯了，翁霞又在勸他，二十多年來，這句話總是沒變過——“都是為你好。”
陳沫松開緊攥的手，想過讓自己徹底成為一個商品、一個棋子、一個擺件……
他說：“對不起。”
翁霞安撫着：“聽話。”
陳沫開始接手公司事務，與封家往來愈來愈頻繁，封景與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很抱歉。
就像此刻，熱鬧奢靡的晚宴上，封景與站在他身側，郎才女貌，惹人豔羨。
封景與卻在笑容之下露出深深的歉疚，小聲說：“給你添麻煩了，我今天會跟家裏人說清楚的。”
陳沫只是應了一聲，封景與卻震驚了很久。
在以前，像這樣的場合，他會說“沒事的。”
封景與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笑容變得燦爛，繼續小聲說：“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陳沫端酒的手一頓，卻微微笑了下，應了聲“嗯。”
封景與就此與他拉開距離，說這麽多年真的委屈他陪自己做戲了。
在加拿大的第二年，封景與察覺到了陳沫的心事，他總是看着手機裏的視頻出神，像個追星小夥一樣給人點贊都快把屏幕戳爛了。
封景與随口問道：“你喜歡她啊？”
陳沫立刻摁了手機，卻想了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那時他也在捕捉那種微妙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歡。
但是現在，他承認了。
他說：“是。所以，我不能再陪你演戲了。我得去找她。”
秘香從東極島回來的那天，沒想到會在自家樓下見到陳沫。
她遠遠站着，看陳沫站在門禁前來回踱步，正轉頭，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皆是一愣，随後陳沫緩步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無框鏡片下的那雙眼深沉似海。
秘香的心怦怦跳着，很早以前她就說過，這樣的高鼻梁戴眼鏡一定會非常帥的，如今看來，他真的讓人移不開眼。
她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等你。”陳沫注視着她，微微笑着：“高三那個夏天，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
“什麽？”
陳沫走近了一步，低頭傾過來，秘香整個人僵住，距離近到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香水味，記憶翻湧如潮，卷着她一路向下，心髒依舊被高捧。
高二的兒童節，城南公園有煙火秀，他們一同前去的那個上坡路，秘香說喜歡他。
那個夏天，陳沫因為這句未定義的喜歡，胸腔裏跳動的心髒如擂鼓，尚不知自己靠近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高三的五月，他從京州急匆匆趕來昭陵拍畢業照，一路煎熬忐忑，在想，見到秘香時要說些什麽。
然而命運交錯擦身而過，累累失落壓下來，才恍然這一轉身的錯過就叫喜歡。
秘香的耳邊穿過他的氣息，他的聲音溫潤又動聽，輕輕說着：“我很喜歡你。”
那個夏天，我很喜歡你。
可我當時并未能準确察覺到，希望現在也不要太晚。
他話音落下的那個瞬間，秘香的眼淚也随之掉落，苦澀無望的暗戀在這一刻撥雲見日，開出了一朵朵絢爛的花。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猶如走近他的這些年身處荒原，無路可退也無路可進。
可現在，她喜歡的人為她敞開了一條光明道，直通他身邊，他在盡頭站着，笑着喊她的名字。
“秘香，我們交個朋友吧。”
“秘香，重新介紹下，我叫陳沫，耳東陳，泡沫的沫。”
“秘香，屆時實現夢想一定來要告訴我，那是什麽感覺。”
“秘香，我喜歡你。”
……
喜歡好像有千萬個理由，又好像無需理由。
就像這份遲來的喜歡，它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
秘香低着頭，順勢就抵在他肩膀，逼退眼淚後，只覺得胸腔酸澀無比卻又覺得十分滿足。
秘香說：“那就給你個機會吧。”
十年來沒能翻過的那座山，她現在要重新開始攀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