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墜入愛河。
溫誠的形容詞還是一貫的誇大其詞。
但不管怎麽說，有了他的話，郁寒總算稍稍冷靜了下來，攥緊的指尖松了開來。
她垂下眼梢，窗外雨水滴滴答答。
她沒喜歡過人，不太懂這方面的事，她的家庭也是支離破碎，唯一感受到的是她父親對母親病态的愛。
她年少無依無靠，僅憑着想讓父親認同她的念頭頑強努力着。
但當所有努力都被輕飄飄一句話擊潰，變成徒勞的笑柄，18歲被送來帝國的那個深夜，也曾産生過極端自棄的想法。
懷着這樣的想法，分化成Alpha後精神力徹底失控、發狂，無意識地撕咬攻擊所有靠近她試圖制服她的人。
過程她都記不清了，只記得在周遭驚愕出聲“獸人”“瘋子”的喧鬧聲中。
被她緊緊掐住喉嚨的那個Omega，那個獸人少年，伸手抱住她，用溫暖柔軟的尾巴包裹住她。
那晚，安撫的精神力裹挾着甜蜜的信息素味道，斷斷續續傳輸過來。
少年幾乎說不出話，連呼吸都費力，嗓音嘶啞微弱，在她耳邊用最後一點氣息擠出幾個字。
她不記得他說了什麽。
只記得在他說完後，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緩慢伸手碰到自己的臉，摸到了滿手濕涼黏膩中的溫熱液體，不受控制地劃落臉龐。
郁寒安靜地看着窗外的雨幕。
她本來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造假。
是在晚宴的那個晚上，她聞到了他巧克力味的信息素。
只是星際的人那麽多，信息素味道相同這種事時有發生，尤其是像巧克力味這種日常的味道。
她以為自己認錯了，或許只是氣味一樣。
但那個安慰的擁抱卻讓她一下想起來了。
生澀的、笨拙的，一點一點從後腦順着頭發往下摸，他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舉動與多年前的獸人少年重疊。
去聯邦的時候，離開之前司天和想提醒她注意許知年的身份。
但郁寒連聯邦數據庫都能入侵，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當然不是什麽難事。
她只是不在乎。
就算他現在接近她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什麽東西，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姜珠珠說，她喜歡巧克力，剛巧許知年信息素也是這種味道。
但在那個夜晚之前，她從不喜歡這種甜膩的食物，也沒有毛絨饑渴症。
是在分化成Alpha之後的易感期，她總會失控，只有巧克力和毛絨玩具能讓她冷靜下來。
不是喜好巧合相同，而是因為他才會喜歡。
“過幾天我要回聯邦，封閉訓練至少半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郁寒看着窗外開口。
“這不昨兒就說了。”溫誠搭腔，“讓他跟你一塊回不就完了，怎麽個事兒，回去當了元首連戀愛都不能談了？”
郁寒抿了抿唇：“這倒不是。”
“聯邦那邊一直在給我找匹配度高的Omega伴侶，我要是和他在一起确實不用再煩惱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身份有點特殊。”
溫誠手指頭敲了敲按鈕，沒太在意：“怎麽個特殊法？他還能是帝國皇帝不成？”
郁寒：“……”
溫誠手指僵住：“……”
空氣沉默了半晌，他有點不可置信。
“我靠，你來真的啊？”
郁寒微微點了下頭：“如果不出意外，過幾個月應該就是了。”
帝國皇儲也就那幾位，算算年紀，溫誠一下就知道了他是誰。
溫誠揉着緊皺的眉心：“你們兩個還真是……”
兩個都要成為一方領導者的人，在感情這方面卻幼稚得要死。
別的不說，老皇帝眼看着要涼，這都要政變了，幾方勢力對皇位虎視眈眈，氣氛焦灼，這種情況下這小子還能冒着暴露自己是Omega的風險，天天擱這玩總裁與助理的扮演游戲。
溫誠忽然意識到了他昨天的問題，問他是不是認真的，那個問題有多可笑。
“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郁寒不覺得身份能成為什麽阻礙。
她頓了頓，有些猶豫，“我是在想，他接近我會不會只是想要什麽東西，為了別的目的，其實并不是喜歡我。”
溫誠：“…………”
牛逼。
這得是有多遲鈍。
他忽然覺得，這小子也挺可憐的。
溫誠忍了忍，耐着性子，“他不說你可愛了嗎？不喜歡你說你可愛，還親你，這不耍流氓嗎？”
郁寒輕輕眨了眨眼：“這樣嗎？”
“你走不還要幾天，算算趕得上蘇蘇演唱會，在那個什麽創意園區那。我跟你說，你約他一塊去逛逛，順道再表個白，他能樂得找不着北。”
郁寒懷疑：“……這樣能行嗎？”
眼看着要到地方，外面還冷着，溫誠掏出個絨帽子一把扣她頭上：“相信哥，他超愛的。”
-
溫誠在跟她談完心後就留在了照夜清公司接管事務。
星辰這邊交接給盛澤，他雖然看上去不怎麽靠譜，但他的能力确實和資料上一樣強，這幾天郁寒最多的就是跟他在一起，交接事務，讓他熟悉流程。
而許知年意料之外地請假了。
幾天都沒有來公司，也沒有接她上下班。
連一面都沒有見過。
其實對郁寒來說也不算意料之外。
聯邦那邊得到的消息，二皇子克維恩在威利星系出了些“意外”，負責駕駛殲星艦的Alpha操作失誤，在深夜偷襲時，本該擊毀七皇子軍隊行軍途中所停留星球的炮彈，擊毀了克維恩自己的後方軍隊軍艦。
克維恩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有得手成功，還将自己手足相殘争位的狼子野心昭之于衆，給了七皇子軍隊合理制裁的理由，在後續的戰争中損傷慘重，最終無力鬥争。
在四皇子的幫助下，帶着餘黨逃竄在偏遠星系。
目前的消息還在帝國軍方內部，沒有傳到亞利蘭星，帝國人民生活還是一切如常。
郁寒在這幾天裏充分感受到了不适應，回到家裏只有冰冷的自己，一個人空蕩蕩的。
他走之前有安排好一切。
有人送她回家，有人給她做飯，鮮花枯萎了，也有花店店主送來了新鮮的花。
可是她很想見他。
……她好像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的感覺了。
想到溫誠說的話，她抿了抿唇。
猶豫了很久，在聊天框的消息打了又删，最終別別扭扭的，發了一句。
【你明天有空嗎？】
他應該還是在忙，這條消息過了兩個小時才回複。
【怎麽了郁總？】
郁寒編輯了一會兒，才發過去。
【中層區的那個創意園區和公司有合作項目，需要兩個人實地考察一下。】
頓了頓，她補充：【明天是休息日，員工不上班。】
對方沉默了有一會兒。
【公司近期和創意園區的合作項目只有旗下藝人的演唱會，至于實地考察場地的話，應該在兩月前項目提案時就已經考察過了。】
【郁總，你是不是記錯了？】
郁寒：“……”
郁寒被拆穿了，有點惱羞成怒，破罐子破摔：【我想去聽演唱會，不可以嗎？】
【你要是沒有空的話】
“我就自己一個人去了”還沒打出來，小狗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我明晚回來。】
【姐姐，不要和別人一起去。】
【好不好？】
…
這次創意園區的主題是冬日童話，天氣還沒有冷到會下雪的地步，園區裏到處都是人造雪景，氛圍感十足。
入場時有員工發放小動物發箍作為入場通行證，郁寒從各種小動物裏看了一圈，拿了一個粉白狐貍耳朵發箍。
不過她沒戴，放進了包裏。
演唱會還沒開始時園區裏就已經人滿為患，郁寒走員工通道去看了看候場準備的蘇蘇，跟他打了個招呼。
蘇蘇好久不見她，拉着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說什麽好想她，開演唱會好累，排練好辛苦。
郁寒只是笑笑，揉了揉他的腦袋。
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郁寒出去透了透氣。
【你到了嗎？】
發完這條，她關掉終端，在園區內閑逛。
她沒怎麽出門玩過，偶爾有幾次，也是在學校的時候被溫誠拉出去的，畢業之後她就沉迷工作，沒有玩過了。
這個創意園區是以流行事物為主創建的，經常更換吸引年輕人的主題，開辦各種有趣的店鋪。
郁寒邊看邊走，路過創意手工店鋪區，在一家寵物飾品店前停下了。
目光落在櫥窗裏漂亮精致的寵物項圈上，她輕輕眨了眨眼。
這一停留就出了事。
店裏員工是幾個年輕的女孩，抱着小狗小貓熱情地招待她，讓郁寒有些不适應，只能被迫跟着她們的節奏，在問清她想DIY什麽寵物飾品時主動幫她選款式，指導她。
半個小時後，郁寒稀裏糊塗地帶着一根粉色項圈走出了店門。
“……”
她把項圈塞進包裏最裏層，揉了揉眉心。
她就是看到項圈，有一瞬間想到小狗的樣子，在想他戴項圈會不會很可愛。
……但這想法多少有點不太健康。
不，是多少有點變态。
郁寒點開手腕終端。
她半個多小時前發的那條消息挂在上面，沒有回複。
他還在忙嗎？
消息忽然震動了一下。
郁寒連忙垂眼看。
【尊敬的客戶：您預訂的2323年12月6日8:00亞利蘭星躍遷至藍星的xxxxx次行程距離出發時間還有12小時，請您悉知】
距離演唱會開場還有十分鐘，大家陸續檢票入場，光線昏暗，郁寒靠在樓梯口，安靜地看着人群在面前走過。
五分鐘。
郁寒微微抿了下唇角。
她好像太過分了，明明知道他最近很忙的，卻要讓他因為她沒來由的一個理由就要跑回來。
威利星系離這裏很遠，他抽不開身才是最正常的事。
三分鐘。
如果只是表達喜歡的話，明明在終端上就能用信息傳達，方便快捷，壓根沒必要讓他回來。
溫誠出的主意真蠢。
該怎麽說呢，忽然之間這麽說會不會太突兀了？
可是她要離開半年時間，明天過後就聯系不上了。
他們相處的時間都才半年，這麽長時間裏，他會不會就把她忘了。
溫誠說的話能相信嗎，他真的是喜歡她？
一分鐘。
通知入場通道即将關閉的廣播響起。
郁寒腦子裏忽然就一片空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空了，她垂着眼睛，只是被動地數着數，從六十到一。
數着數着，她的心也奇異地跟着靜了下來。
“姐姐。”
什麽都聽不到。
只有她自己心跳的聲音，跟數數的節拍重合。
“姐姐！”
郁寒眨了眨眼，擡起眼來，還沒看清，手腕忽然傳來一股力道，緊扣着她，拉着她走了起來。
走到通道口，随着刷出權限“滴”的兩聲，入口在身後關閉。
走到拐角他松開了手，郁寒有些怔地看着他。
青年像是一路跑過來的，微微喘着氣，把手裏的貓耳發箍往她腦袋上一按，懷裏抱着的圍巾圍在她頸間，“等很久了嗎？外面那麽冷，怎麽不在裏面等着。”
女Alpha卻不回話，只是看着他。
周遭光線昏暗暧昧，只有拐角後舞臺的光線隐約投射過來，這樣的環境下，那雙漆黑的漂亮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
許知年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以為她是在對自己的遲到生氣。
他微微彎下腰，視線和她平視，語氣放輕，“是我遲到了，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演唱會開場，拐角後響起前奏。
“走吧，姐姐，開場了。”他拉起她的手腕。
“許知年。”
她沒有動，忽然開口，卻只是叫他的名字。
許知年轉身，剛想問怎麽了，才剛出了個聲就戛然而止，呼吸忽的一滞。
他瞳孔微微緊縮。
女Alpha冰涼的手指冷不丁抓着他的衣領往下一拉，傾身過來，微涼的柔軟貼上唇瓣，将未說出口的音節吞沒。
她動作實在粗魯，又沒什麽經驗，幾乎是重重地磕上去的，撞得有點疼。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是她在主動親他。
跟上次雨夜一樣，主動來他家找他。
周遭一下安靜下來，心跳好像也跟着漏跳了幾拍。
沒有經驗的貓咪幹巴巴貼了一會兒，像是好奇似的，試探性地伸出舌頭舔了舔。
青年再也忍不住，理智斷了弦，攬住她的腰，手臂微微收緊拉進距離，想要加深這個吻。
歌曲演唱到副歌部分，臺下觀衆跟唱的聲音透過拐角後的門穿透過來。
懷裏的人忽然猛地一推，許知年猝不及防被推開，看見她往後退開一步，垂着腦袋，頭頂貓耳都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她幾乎是有點結巴：“……開場十分鐘有工作人員進來巡視。”
“……”
虧得她這時候還能想起來這事。
不過眼下的情況，他也不急于一時。
“知道了。”
青年往她這走了一步，站定在她面前，頭頂的貓耳發箍被擺弄了一下放正位置，有些亂的頭發也被整理整齊。
郁寒臉半埋在圍巾裏，感覺呼出的氣返回來的熱度幾乎灼人，燙得臉越發紅。
她腦袋一片混亂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剛剛拉着人家強吻時候倒是什麽都沒想就做了，親完了知道做的不妥了。
他會不會生氣啊？
啊，好像溫誠說是要表白來着。
表白該怎麽說？
她張了張口，支吾：“我……”
青年替她整理圍巾的手停留在臉側，溫沉的嗓音幾乎是同時在頭頂響起。
“那等演唱會結束了，就可以親了嗎，姐姐？”
郁寒：！？
不行了，純情得我想死，我冷靜會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山塘 10瓶；花卷 3瓶；啥時候更新 1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