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篇手記（九）
第一篇手記（九）
幾百年來，不管朝代如何變幻，江州一直是南方最富裕的魚米之鄉，天高皇帝遠，江州百姓相比于其他地方多了許多自由，大家自力更生，有經商頭腦的做生意，沒機靈勁兒的老實種田，過着平淡美滿的小康日子。
今天正巧趕上趕集的日子，街上各種小攤上的玩意令人目接不暇，吆喝聲不斷，熱熱鬧鬧，叽叽喳喳。甚至還有身懷絕技的雜耍藝人，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群衆，一人在圈子中心表演絕技，一人胸前挂着一個盆子高聲喊着漂亮話，不一會兒，被恭維得心情舒暢的老爺們都在盆裏貢獻出了一個銅板。
走進集中的吃食攤子，抓人鼻尖的強烈香味瞬間激起人的味蕾，甜蜜的辛辣的酸爽的混雜在一起，有勁道爽滑的面條，精致圓滾的糖葫蘆，熱氣騰騰的燒餅，甜蜜黃芯的烤紅薯……
林宏和甄婉坐在一個賣馄饨的露天小攤裏，賣馄饨的大娘麻利地端來兩碗大馄饨放在桌上，笑眯眯地對林宏道：“今天帶朋友來了啊？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甄婉現在脫下了帷帽，雖然身着男裝，但面容秀氣，還有耳洞，一看就是個瘦弱的小姑娘。
大娘覺得這小姑娘長得可真夠漂亮的，舉手投足間透露着優雅和貴氣。和林宏一樣，一看就是身份尊貴之人。
這兩個月林宏經常來，還和她唠嗑，她開始誠惶誠恐的，因為這個小攤平日來的都是小老百姓，漸漸地，大娘也就放下拘謹了，而且他有些貼心話真是說到她心坎裏了，時不時哄得她眉開眼笑，要不是自己身份不合适，都想把這個少年認作幹兒子好好疼愛。
“大娘，您還在湯裏放紫菜了？”林宏瞅見熱氣騰騰的湯裏沉澱着黑黑的紫菜，香氣比之前霸道了更多。
碗裏的湯色澤清澈，不見渾濁，看起來很幹淨，大大的荠菜肉馄饨用料很足，圓滾滾的，雪白可愛個個像元寶，漂浮在最上面。甄婉用勺子舀了一湯匙，吹涼後送入口中，醇香鮮甜，不由眼睛一亮：“好好喝！”
大娘眼角的笑紋更深了：“這是小宏給我的建議。我聽後當下便去嘗試了一下，果然馄饨湯好喝了不少，然後就去賣海貨的貨郎裏進了不少幹紫菜。你看，我這馄饨攤子現在總是人滿為患，大家都誇我手藝更好了。大娘日後可要好好感謝你，以後你在大娘攤子裏吃馄饨，我都給你免費！”
林宏擺手，溫和道：“這怎麽好意思，我當時只是随口提一嘴，主要還是要靠大娘你實踐改良才有這麽好吃的馄饨。”
這些百姓賺的都是辛苦錢，他哪裏好意思占便宜。
“別和大娘客氣，就這麽說定了！”這時攤子裏又來了兩個客人，大娘往裙上擦擦手吆喝一聲，一邊往鍋爐走一邊扭頭道：“你們慢慢吃，我去幹活了！”
“你經常來這裏吃嗎？”
林宏點頭：“一周來個三四次，這裏離書院不遠，大娘人熱心又勤快，攤子收拾得幹幹淨淨，省得家裏的小厮過來送飯，我就常和墨書來這裏吃，有時還會去別的攤子嘗嘗其他。”墨書是他的書童。
“味道怎麽樣？”
甄婉輕咬一口馄饨，馄饨皮薄餡大，荠菜的味道很霸道，直沖味蕾，她沒吃過這種野菜，家裏的馄饨都是純肉小馄饨，但她覺得加了荠菜的馄饨更加好吃，荠菜清香，完美掩蓋了肉的腥味。
“好好吃！感覺和家中的口味完全是兩個極端！”
為了保持健康和身材，她的膳食都是少油少調味料，清淡無味，突然吃到如此辛香濃郁的味道，頓覺驚喜和美味。
“大娘的丈夫呢？”甄婉看攤子上只有大娘一人忙活，包馄饨下馄饨擦桌子洗碗都她一人完成，累的滿頭大汗，有些疑惑。
“她丈夫在田裏種稻谷。”林宏知道她想問什麽，“平民百姓并沒有我們這麽講究男女之防，為了生計，許多女人家都會出來擺攤賺錢補貼家用。”
甄婉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吃着馄饨。
她之前确實不知道，良辰佳節時去廟會小攤販都是男人，從未見過女人在賣東西。
或許小攤販們是怕這群公子小姐覺得女人擺攤傷風敗俗吧，就逐漸變成了都是男人在廟會那天擺攤。
吃了許多小吃還有一碗用料實誠的馄饨後，兩人均是肚皮滾滾，撐了。
在街上散步消食後，他們還去茶樓聽說書先生講書生和狐仙的狗血故事。
甄婉一開始聽得津津有味，但後面聽到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後卻蹙起了眉。
“明明是書生背信棄義貪慕虛榮，隐瞞自己已有妻子的情況求娶公主，甚至還想挖了小狐仙的內丹給公主做頭飾，怎麽在被小狐仙的癡情感動決定讓她做平妻後就受到所有人的贊譽呢？小狐仙什麽也沒做錯，甚至還因為書生的心狠手辣受了不少苦頭，她怎麽這麽傻，甘願做平妻，還對書生和公主感激涕零。”
她有些郁悶，看着大廳裏的男人都嗑着瓜子紛紛叫好，看來是對這個結局很滿意了，她更加氣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