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男孩子皮膚白到發光，全身和臉沒有色差是什麽體驗？真的挺好看，尤其他眉毛、頭發又黑又濃密，五官長得像畫出來似的，沒有瑕疵。
大概因為有一點點混血，印塵又不做戶外運動，所以他皮膚更加白的近乎透明，更因為身體病弱氣血很虛，其實，是帶着病态蒼白的。
黑色輪椅，深藍色下半身泳裝，襯得印塵雙腿像一雙象牙筷子，又白又細，光滑冰涼，在褲管裏晃晃蕩蕩，完全撐不起泳裝。
他腿上的疤，千千都熟悉了，但在這樣空曠而亮堂的水邊，看到她愛的男人毫無保留的展露自己的殘疾，千千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格外心疼他，心裏酸酸的，想抱抱他，多給他一些稱贊，說你好棒。
他的身體，只有腳上的皮膚，因為體溫常年偏低，又是循環的末梢，雙腳大多時候看起來是凍的通紅的。
初次見兩位教練，印塵低着頭把自己一雙腿依次搬下輪椅，左腳還好，腿歪斜着能放在地面。右腳的情況，看起來太不樂觀了，因為肌肉萎縮嚴重，整條腿又跟着髋骨一塊兒前傾，略短的小腿枯瘦，比左腿還不如，枯樹枝般更細更短。肉團子一般的右腳，看不出形狀，更看不到腳趾的腳，楚楚可憐的扭曲着被放到了地面。
讓右腳跟着地？那是絕不可能的，右腳只是蜷蜷的腳尖斜斜杵在地上，甚至還微微打着晃蕩。
兩位教練面對殘疾又尊貴的學員，不知所措，都站在泳池邊不吭聲，默默觀察他這嚴重殘疾的身體，能做什麽，做不到什麽。
兩位保镖倒是熟悉印塵身體，低頭跟他說，意思是想直接抱他到地面上。
印塵搖頭。
單手抓輪圈，另一只手吃力去夠地面，這裏好不容易夠到了地面，千千卻突然抱住他手臂，又把他彎下的腰扶了起來，“我扶着你好不好，你自己做太危險，我擔心你會摔到。”
“輪椅很低，不會摔。”最終還是印塵自己，把向右邊前傾的臀，兩條不着力的微微打着顫的腿挪到了地上。看他行動艱難，靠手扶着才能坐穩在平整的地面時，千千已經開始質疑自己，該不該拉他來游泳。
沒想過放棄的人，是印塵，他坐在泳池邊，腿已經放進了水裏，兩位教練一位在水中，一位坐在他身邊，針對游泳學習程序，三個人聊開了。
聊着聊着，印塵回身去拉千千的手，溫柔喊她，“老婆，你坐着會不會無聊？自己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被忽略了三分鐘的千千，聽到他喊老婆，頓時心裏甜滋滋的，“好啊，我也好久沒游了，下去找找感覺。”
Advertisement
聽她這樣說，不知道她游的究竟如何，印塵又吩咐保镖，“幫我看着千千，別讓她一直一個人，不安全。”
“好嘞。”好大的保镖默默跟在千千身後，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
看着平整及地面的水，感覺是有點暈的，印塵心裏是害怕又掙紮的，想到馬上要進入這個水池裏，他都覺得很害怕。
不能走路，他經歷很多年才接受了自己與別人不同，習慣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個高度看世界。從沒好好走過路，他并不知道失去是什麽滋味，只是羨慕別人和埋怨過，為什麽自己不能走。
學游泳，強迫自己離開依賴它行動，已經安全又習慣的輪椅，進入到完全陌生的水裏，他心裏真的，慌張又無助。
沒辦法說出的怕，還是在肢體語言上體現了出來，兩位教練經驗豐富，看得出他很緊張，又因為他身體情況特殊，因此一直陪在身邊，并不催促。
他要克服自己的恐懼心理，更要說服自己，把殘疾的身體交給教練，身體接觸，不可避免了。
“我們倆抱着你，今天适應适應水裏的感覺，你腳不能踩水，學的進度是會慢一些，需要更多時間習慣水。”教練肯定要穩妥推進這個教學工作。
“我自己，不能？”他們倆抱着他？他從心裏抗拒啊。
印塵腿腳一點力氣也沒有，兩位教練私下溝通過，簡單敷衍肯定行不通。要回去認真咨詢殘疾人運動員的教練朋友，多多取經，不能照搬健全人的學習方法，必須有适合殘疾人的學習方法，教學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不能，現在看起來泡在水裏挺簡單，可是，回家後你才會感到身體受不了，會非常非常累。”普通人第一次游肯定會感覺非常累，何況印塵身體那麽單薄？教練心裏一清二楚。
“哦，”他也不再逞強，從善如流聽了教練的建議。
進入游泳池，無外乎縱身一躍，或者扶着欄杆一步步走下去，印塵，都做不到，他只能坐在池水邊，慢慢把自己挪到水裏，保镖和教練都在水裏張開雙臂等着接住他，不讓他涉險。
“塵塵，我來啦。”千千游的還不錯，像一條自由自在的小魚。
“白色的小魚。”看到她，印塵心裏的緊張消散了大半，還有心情逗她。
泡在水裏，被保镖、教練搶着抱抱，印塵的身子千千都碰不到，只能拉拉小手，很是不甘心的陪他上了人生中第一節游泳課。
學會了是可以随意游來游去，印塵的身體狀況也是可以完全自理的，可目前的情況，真的進出這個泳池都困難重重。
保镖們怕他嗆水受傷，一刻也不敢大意，不離開他身邊半寸，教練要授課，自然也要圍繞在左右，千千在水裏，便只有旁觀的份了。
回到家，結束了戰戰兢兢的學習，經歷了來回洗澡、換衣服、轉換輪椅，印塵已經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回到家換輪椅的時候手臂脫力，險些摔倒，好不容易躺在床上，真的是笑一下都勉強，千千心疼的不行，一直守在床邊。
躺在床上，印塵看千千幫自己擺好腿腳，給他在右邊髋骨墊了小軟墊幫助他躺好，又拿溫熱的濕巾給他擦手，抱歉的心情立刻湧上心頭。心裏盤算着，什麽時候跟她坦白自己不是老師，如何做能順利把她帶回翡翠莊園的事情。
被她服侍着，他知道自己的殘疾無法改變，這樣的情景兩個人不分手，就一定還會發生無數次，無話可說又覺得更歉疚，只好握住千千的手，勾起唇角調侃自己，“一口水沒喝到，今天是不是不算上了一節游泳課？”
“你呀，不要得意的太早，以後有你受的。”看印塵累的唇色更加蒼白，千千也不忍心他再學下去，但又不能勸他放棄。
“我知道，我這情況連個小孩子都不如。”小孩子天賦好些的，幾天便能學會了也說不定。
“小孩子最厲害了，在媽媽肚子裏已經游泳啦。”
“你說的～～不是小孩子，是小胎兒。”
男人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輕輕撫摸着千千小腹，本是無意間的對話，突然就變得含情脈脈。
“塵塵，你特別喜歡小孩子吧？不然，當初也不會想要簽那個合約。”
“我很喜歡小朋友，不過，”印塵聽她這樣說，輕輕笑出了聲，又用他慣常的慢悠悠語氣，循循善誘的問她，“千千，你覺得我很像是為了有自己的孩子，便盲目的去找一個女人懷孕生子的人麽？”
千千立刻回答，“很不像。”
“遇到你之前，我覺得，這輩子有沒有孩子，結不結婚都無所謂的。”
“可你為什麽願意簽那個合約呢？”千千的确想不通，這樣優秀的印塵，只要他想，難道會沒有女朋友？
“我在A市見過你，差不多一年前，你和安安去一家店吃冰淇淋……”
“啊，我們居然是見過的。”
“是啊，淮書那個荒唐的提議，我怎麽可能同意呢？當我知道了那個人是你，安安的病，我是親耳聽你們倆說起過的，我想幫你，更想接近你，于是，用了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終于，他有機會表白一番自己的心意了。沒有提及喜歡，卻滿眼都是喜歡。
原來，不只是自己在圖書館偷偷看他，他居然在更早的時候已經遇見了自己，那個猶豫要不要參加高考，為弟弟得病而哭泣的杜千千。
“塵塵，謝謝你喜歡我，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從天而降的一個大驚喜，千千懂了，原來自己一直是被他喜歡的，對什麽事都淡淡的，如仙人下凡一樣的印塵。
“傻瓜，我才要謝謝你，願意接受這樣殘疾的我，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忍着身體的不舒服，印塵還是扶着床慢慢坐了起來，陪他的女孩聊天，他始終覺得，坐得認真端正才更好看。
“一點也不委屈，你不可以亂說。合約要履行的哦，我要給塵塵生寶寶，因為我很愛很愛你。”
“還說合約，故意氣我呢，”她在鬧，他只好笑，履行合約他十分願意配合啊。“好吧，好吧，我想要跟老婆一樣漂亮可愛的女兒。”
他想要女兒～印塵輕輕摟住了千千柔軟纖細的腰，吻上了她甜美豐滿的櫻唇。
千千以為，這是跟大多時候兩個人接吻一樣，只是一個有感而發的甜蜜擁吻。誰知，印塵靠在床頭，為了不讓自己因為腰腿無力歪倒一旁而掃興，他一手扶着床頭，一手抱着千千，閉着眼睛，不斷或深或淺吻她，有力的手臂怎麽也不肯松開，千千的心，已經軟成了蜜糖。
第一眼，千千已經一見鐘情于印塵，日日“同床共枕”，随着了解的越來越多，她早已經迷戀于幹淨深沉、溫柔內斂、多才多藝、立體五官自帶美顏的仙系男友無法自拔。
連帶着印塵殘疾的身體，非但沒有讓她對這場戀愛猶豫或是退卻，反而激發了她更多的疼惜和愛憐。相處的久了，千千明白，她過去從未遇到過，也再不會遇到，能夠和印塵帶給她的感覺相提并論的人和事，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她已經遇到。
兩個人靠在床頭甜蜜接吻，千千整個人已經靠在了印塵懷裏，今晚的華先生，化身為了溫柔體貼的狼。
謝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