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電影結束的很快,遲铮不确定千途能真的看下去了多少,夠不夠應付作業,電影結束後燈光亮起,學生們紛紛往外走,都是同班同學全是熟人,影廳最後一排突兀的坐着遲铮一個陌生面孔,幾個學生有些意外,頻頻看了過來,遲铮側頭看千途,見他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他都不避嫌,遲铮自己就更無所謂了。
千途沒急着起身,他拿着遲铮的飲品杯輕敷在自己臉頰,借着杯子裏殘存的一點點涼意給自己微微發紅的側臉降溫。
千途看向遲铮,無奈解釋,“沒辦法,……臉發熱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遲铮覺得有些新奇,對千途來說,說那些有些露骨的情話沒事,沒有分毫羞恥,但要是被自己發現他真的害羞了,他反而覺得很局促不安。
遲铮在心裏默默道:你敏感點還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也說得通,十九歲,剛成年的年紀,追求喜歡的人時總會裝年少老成,總是急不可耐的想裝成“大人”的樣子來證明自己,好像這樣才能印證真心一般,但凡被戳破了這層“成年人”的外裝,讓人看出了他蒼白情感經歷,才能露出千途屬于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木讷和腼腆。
千途有點懊惱,喃喃,“我到底臉紅什麽,又沒真的對你做什麽。”
學生們都走的差不多了,保潔的工作人員進來打掃,遲铮和千途面對面站着,自己靠着前排的座椅,“你想做什麽?”
千途擡頭看着遲铮,嘴唇動了動。
他不好意思說。
遲铮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麽?這會兒說不了了?”
“不是害羞……”千途抿了一下有些幹燥的嘴唇,“我是不敢。”
遲铮點頭,“不敢?”
“我怕把你吓到,以後你就不會理我了,我還只是追求你的階段,不能騷擾你,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千途先偏開了視線,他臉已經紅了,再同遲铮對視下去,只會越來越糟的。
遲铮看着千途這個青澀不成熟的樣子,聽着他說怕吓到自己,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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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铮并沒刻意在千途面前裝純,但千途卻單方面的覺得自己是個一塵不染的……不對。
遲铮怔了下,後知後覺的明白了。
千途不是自以為是的給自己蓋了一頂純情的帽子,他只是喜歡自己,不想冒犯自己。
這份熟悉的觸感闊別已久,久到遲铮已經忘記了,這是被人珍視的感覺。
可惜自己從以前到現在,都不值得被人珍視。
“這麽小心做什麽?”遲铮表情一如往常平靜,但語氣中些微帶了點責問的味道,“你知道我的過去麽?知道我做過什麽嗎?知道我的下限有多低嗎?為什麽覺得這點事兒就能冒犯到我?”
千途困惑的看着遲铮。
“這麽如視珍寶是沒錯,但前提也該看看清楚,對方值不值得吧。”遲铮定定的看着千途,“還沒怎麽着呢,付出是不是太多了?有沒有想過,我真的配麽?”
千途眼睛眨了眨,随之了然,看了遠處在打掃的保潔人員一眼,有點為難的看着遲铮,“是要我對你說情話,讓我誇你有多好,值得我更珍稀你嗎?”
遲铮:“……”
遲铮心口三分火被千途激成了九分。
自己好心好意,背負着一切定下了半年的期限,給足了這個人時間讓他看透自己,這份犧牲還不夠大嗎?到底還要自己如何做才算公平?
可千途呢?
被給了一百八十天這麽長的期限,不認真審題,不花時間考驗核實眼前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上來就珍稀……珍稀什麽?
自己有什麽可珍稀的?
遲铮臉色不太好看,千途迷茫的看着遲铮,“怎麽說着說着還生氣了?”
遲铮沒法解釋,閉嘴沉默了半天,憋了一句,“我脾氣不好。”
“看出來了。”千途非常認同,“你怎麽總是動不動就跟自己生氣?怎麽這麽可愛?”
遲铮:“……”
遲铮曾經覺得,尋遍五洲四海,絕對也找不出比自己更戀愛腦的了。
現在看着千途,遲铮覺得不那麽确定了。
“你別總盯着我看了,你一直這麽看我……”千途似乎是有點困了,他揉了一下眼睛,“你一直看着我,我會一直臉紅着的,我想等臉色正常點就送你回家……”
遲铮蹙眉,自己這半天除了單方面跟千途生氣,也沒做什麽吧?
而且千途确實是臉越來越紅,連脖子都有點……
遲铮臉色微變,擡手把手背在千途臉頰貼了下。
千途被吓了一下,遲铮往前走了半步,把手掌按在千途額頭。
千途吶吶,“你……”
“你不是害羞,你是發燒了。”遲铮頭疼,“你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嗎?”
千途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額頭,“早上起來是有點不舒服,我以為是換季了有點不适應……”
“不是流感季,應該是普通感冒。”遲铮皺眉,“我就說你怎麽喝水喝個沒完……起來吧,送你回家。”
遲铮要拉千途,千途本能的往後一躲,“不了,你走吧,不嚴重,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就算不是流感也會傳染吧?我不想感染你……”
遲铮不理千途再說什麽,自己拿出手機來,費力想了會兒。
當着千途的面,不方便用靈力聯系岑天河,遲铮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岑天河的電話號碼來,撥了過去。
岑天河接電話很快,還很驚喜,“怎麽?哇!終于學會用智能手機撥電話了嗎?你……”
“閉嘴。”遲铮打斷岑天河,“去我那套房子那,密碼你知道,把裏面收拾好的行李箱裏,銀色和黑色的拿出來,給我送到一個地址來,地址我一會兒發你,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不用遲铮多話岑天河也知道必然是千途在旁邊,很多話不方便說,岑天河了然,“全明白,只要那兩個行李箱嗎?其實再多我也拿得了。”
“不用,那兩個就夠了,送到發你的地址以後,敲門沒人理的話就把行李箱放在門口。”遲铮看了千途一眼,自嘲,“他家門口有監控,不用擔心丢。”
說罷遲铮将電話挂了,拉千途,“你們校醫院應該是二十四小時開門的吧?走。”
“不去了,我家裏有溫度計,感冒藥退燒藥也都有。”千途擋開遲铮的手,“你回家吧,也不用去我那邊,我一年感冒很多次,每次都能好好處理,等我病好了跟你說。”
遲铮明顯感覺千途語氣有點變了,語速快了不說,語調裏那股慢悠悠的黏也沒了。
遲铮皺眉看着千途,幾秒鐘後明白了。
十九歲的男生啊……
遲铮努力讓自己語氣好一點,忍着惡心解釋,“剛才我是在給我、我……我親舅舅,血緣上的親舅舅打電話。”
遲铮不得給之前的謊打補丁,随口亂扯,“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休學專門來你們城市?因為他在這邊,可以照顧我,所以……一會兒你見了就知道了,他和我長得有三分像,你看了就知道,我們必然是血親。”
聽到“親舅舅”兩個字後千途臉色瞬間就好看了許多。
遲铮忍不住挖苦,“千途……你自己說的吧,還沒怎麽呢不能的冒犯我,剛才算什麽?”
“貸款吃醋?”遲铮終于将千途拉了起來,發燙的皮膚讓遲铮皺眉,“還沒怎麽着呢,已經不高興我跟別人說話了?”
千途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不是……”
“只是從沒聽到你用那個語氣說話,聽得出來你們很熟悉。”千途比遲铮還記得他編的鬼話,“你之前沒說有這樣一個親戚的,再說我也沒吃醋,我憑什麽……”
千途咳了兩聲,遲铮打斷他,“走了,校醫院在那邊?你帶我去。”
不想千途莫名的很堅持,說什麽也不肯去校醫院,堅持回自己家,哪怕遲铮說了如果他不去看醫生自己就不會陪他回家這種話後,千途依舊堅持。
遲铮無法,只得聽千途的。
千途家距學校很近,平時都是步行回去,但今天遲铮是絕不可能讓他走回去了,兩人打車回去不過五分鐘的車程,別墅門口空空如也,岑天河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遲铮陪着千途進了家門,千途熟門熟路的取了兩片藥放進嘴裏,皺着眉去接水,這逆行操作看的遲铮嘴裏也跟着發苦,他受不了的快速接了半杯溫水遞給千途,千途一口喝了下去,舒了一口氣。
“你回家吧。”千途聲音悶悶的,“真的會感染……”
“你。”遲铮是越來越能體諒夙辭當年的苦了,面對一個說不聽打不得的叛逆期半大孩子,真是能讓人随時冒火,“你燒這麽熱,不看病,自己不知道吃了個什麽藥,然後還不讓人看着,你還說你以前總感冒,你以前每次都是這麽應付的?”
千途額頭都燒紅了,遲鈍的擡頭看着遲铮,點點頭,“對啊。”
遲铮一時語塞,有點後悔,不該這麽問一個福利院長大的孩子。
千途反而笑了,聲音悶悶的打趣遲铮,“你在敏感什麽?以為傷到我脆弱的內心了?”
“我有時候覺得你可能吃的苦比我要多。”千途又給自己多接了一杯水,慢慢喝着,“比起我,你敏感多了。”
遲铮垂眸,沒法接話。
“跟你說了也沒什麽,我心裏是有數的,如果真的嚴重,我會去醫院的。”千途坐下來慢慢地說,“別猜測我是怕打針什麽的,我沒那麽膽小,也沒那麽精細……”
千途喉嚨不太舒服,喝過水後聲音依然啞啞的,“你知道,我是福利院長大的吧?”
遲铮點頭。
“我們福利院也有一個小小的診所,在我十二歲之前,診所單獨承包給別人的。”千途回憶着過往,緩緩道,“那個小診所也對外接診,但附近診所很多,所以我們福利院診所平時病人不多。”
遲铮差不多猜到了什麽。
“所以診所的利潤,基本全從我們福利院拿的。”千途回憶着,“但我說真的,不是在自我安慰,我們那個福利院夥食和其他的設施都蠻好的,我們不是那麽容易生病的。”
“所以偶爾生病,都會被那個診所小病大治。”
“每次感冒,不管輕重,大夫都會給輸液,至少七天。”千途露出個真正年少老成的笑意,“為什麽這樣,你肯定明白的,福利院的各種批款是最好申請的,誰會忍心克扣一群可憐孤兒的醫療錢呢?用藥越多,利潤肯定就越大……”
遲铮臉色變得有些僵硬。
“我一年會感冒至少五次,每次都要輸液很多天,這樣幾年下來,我感冒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也更難治愈了,我沒學過藥理,不能把這其中的關聯說的很清楚,但我會變得體質差,和過度治療大概是有關系的。”
千途見遲铮臉色不好,轉了話口,“不過那只是十二歲之前的事情了,後來有人來查,發現那家診所根本就資質不全,裏面的醫生也算不上醫生,算是他們把我們福利院騙了,後來就把那家診所請走了,具體怎麽處罰不清楚……再後來我們福利院的院長幹脆決定不要院內診所了,我們再生病都是去附近的正規醫院治療,很少再輸液,院長和老師們也有陰影了,像是感冒,很多時候都是他們自己給我們沖藥,逐漸好很多了。”
“我現在身體完全沒問題的。”千途認真道,“真的,畢竟年紀小恢複快,輸液而已,不管輸多少,早就代謝下去了,不是大事,也沒任何後遺症,現在感冒自己吃藥就完全能扛得住了。”
千途不太好意思,“但多少留了一點點心理陰影,我不是很喜歡去醫院,也不喜歡輸液,沒什麽,只是我自己矯情而已。”
“不是你的錯。”遲铮打斷千途對自己的嚴格道德審判,“別說了。”
不是千途的錯,不是福利院的錯,不是大乾元的錯,全是自己的錯。
不怪任何人,但凡自己能早早找到千途,什麽事兒都沒了。
遲铮不想無事生非的生氣讓千途困惑,他壓着心口的怨氣,問道,“不是說家裏有溫度計嗎?我去拿,你不願意看醫生,總要測一下體溫吧?萬一很高的話,我會帶你去看醫生,你再說什麽也不行。”
千途自知燒的并不高,也不怕測體溫,“在我樓上床頭櫃的抽屜裏,你要去拿嗎?”
不等千途說完遲铮往樓上走了。
不是第一次來千途卧室了,千途卧室不很大,收拾的很幹淨,打開床頭櫃抽屜,裏面分門別類的放着各類小生活物品,遲铮很容易拿到了溫度計,遲疑了下,忍住了細看看千途私人物品的想法,關上抽屜,又打開一旁的衣櫥,拿了一條毯子下樓去了。
客廳,千途躺到了沙發上,發紅的額頭抵在沙發扶手上,眉毛微微皺着,很不舒服的樣子。
遲铮心裏有點着急,但也沒說什麽。
說什麽?
自顧自不管他的抗拒,打着為他好的名義把人勸到醫院去?
或是學電視劇裏的傻逼霸總,把人硬抱到醫院送到特護病房裏去?
遲铮心中有個聲音在質問自己:
早幹嘛去了?
現在裝什麽呢?
千途長到現在脾氣很好性格很好,完全是他天性使然,但只看他不正常的飲食和不科學的就醫習慣就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并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這不是自己一次兩次的照料就能改過來的,每個人心口的陳年疤痕都是終身印記,畢生難消。
遲铮拿着毯子走到沙發旁,抖開毯子蓋在千途身上,“冷?”
千途低着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過了一小會兒才睜開眼,不再蜷着,在沙發上躺好,将毯子扯過脖頸,啞着嗓子說,“謝謝……還給我拿了毯子。”
遲铮沒說話,拿個毯子而已,謝什麽。
千途見遲铮不說話,擡頭看了過來,看了片刻,眼中漸漸帶了點笑意,“不客氣。”
遲铮沒繃住,笑了下。
“因為我跟你說了那些話,你不開心了是嗎?”千途總是能察覺到遲铮情緒上的細微變化,他靜了會兒,“所以我不喜歡提一些不好的事情,場合不對,氣氛不對,唐突的聊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突然破壞本來很好的氣氛,讓別人掃興。”
遲铮現在只想按下加速鍵,讓千途快點變成夙辭給自己一刀,他一點兒也不想聽千途要為自己本該負責的事情道歉。
“你什麽氣氛都沒破壞,我來這就是照顧你的。”遲铮不想讓千途覺得自責,頓了下,“再說……有什麽氣氛?你都病了,我對個病人能有什麽氣氛?”
遲铮本意是想讓千途少花費點心思在自己身上,老老實實休息不要多想,但這話到了千途耳朵裏,莫名其妙成了詢問句。
千途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一點點挑了起來,低聲道,“你确定嗎?我只是病了,你就完全沒興趣了嗎?”
遲铮心口還在被那該死的福利院醫生堵着,他很确定的自己現在是真的沒心情理會千途的調情。
不等遲铮說話,千途問道,“溫度計呢?”
遲铮拿起溫度計,眯着眼仔細的看了看溫度,看到了不知何年何月的一個三十八度七,遲铮更是氣到額頭青筋都要出來了。
也就是說……上次生病,最後一次測體溫過了三十八度。
這麽嚴重,千途之後甚至沒再測一次确定自己的安全。
遲铮臉色十分難看的甩了甩溫度計,确定溫度已經被自己甩到了三十六度才放心。
“遲醫生,溫度要測哪裏?”千途擡眸看着遲铮,“腋下?口腔?還是……”
遲铮:“……”
遲铮确定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他看着千途過分年輕的一張臉,靜了好一會兒才道,“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我在問你……”千途反問遲铮,“你不知道測體溫可以不測腋下口腔,還有其他地方嗎?”
遲铮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千途。
千途眼中笑意越來越深,他避開遲铮的注視,終于不好意思了。
遲铮問他,“你選呢?”
“我選的話當然是體外,最方便了,但如果是你給我測的話……”千途沒法看着遲铮的臉說,他側過臉對着沙發閉上眼,“你給我測的話,哪裏都可以的。”
遲铮深呼吸了下,“你贏了,行了嗎?我承認你病了我也可能會對你感興趣,滿意了嗎?可以測了嗎?”
千途終于忍不住了,悶聲笑了起來,他本就呼吸不順,這會兒笑起來更吃力,整個後背都跟着起伏,遲铮給他拍了拍後背,順便把溫度計給他放在腋下,“別鬧了,半天還沒測……你老實五分鐘。”
千途雖然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但勉強算是贏了,他清了清嗓子,覺得可以乘勝追擊享受一下戰利品,他往前靠了靠,枕在沙發扶手上,認真看着遲铮的臉,忍笑,“沒有生氣嗎?”
遲铮搖頭,“沒生氣。”
“那……”千途輕聲道,“不覺得生氣,也不覺惡心的話,是不是因為真的對我有點興趣?”
遲铮擡眸看着千途,想了片刻,緩緩道,“你長得好看,性格也很好,喜歡你,對你感興趣,是很容易的事。”
不等千途說話遲铮馬上道,“你也許應該用這套準則套在我身上,好好審視一下我,是不是值得讓你很容易的喜歡上。”
千途安靜了一小會兒,像是真的在思考,片刻後搖頭,“不是,我不是很容易的喜歡上你的,但你不會信。”
病中的千途比往常還要坦誠,“我沒很容易的喜歡過別人,你是第一個,我不會對一個很容易喜歡上人說剛才那種話,我沒那麽……”
“我不是說你随便,我是說我。”遲铮習慣性的給千途潑冷水,“再多了解我一點吧。”
千途皺了皺眉,高熱影響了他的發揮,還沒等他想到能完全反駁千途的話,門鈴響了。
千途迷糊中依稀聽到遲铮好像是說了一句髒話。
“岑天河,他名字。”遲铮介紹道,“我就不讓他進來了,我去打發他。”
千途不可置信,“你親舅舅,這麽晚了替你送行李,你都不讓他進來嗎?”
千途震驚于遲铮這冷漠的親屬關系,坐了起來,尴尬道,“別這樣吧,我至少應該打個招呼?這畢竟是我家,這真不合适……”
“別動。”遲铮煩得要死,“行,我讓他進來,正好讓你看一眼,他是不是長得和我有點像。”
遲铮起身開門,不等他先警告岑天河幾句,門外岑天河滿臉自來熟的陽光笑意,“頭一次來,不知道買什麽,我買了一束花。”
遲铮:“……”
他十分想就這麽把門關上了。
遲铮壓着恨意,警惕的看着岑天河,點頭,“進來吧。”
遲铮接過一個行李箱,岑天河吃力的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一束鮮花,“你好,我是……”
岑天河環顧客廳,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千途,愣了。
岑天河看着千途,有種難言的苦澀突然湧到他喉嚨口。
岑天河不知道如何形容,千途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明明像是疏離,但又讓人忍不住想接近,岑天河難以描述心裏的感覺,他不是第一次見千途,但這麽近還是第一次,他沒法說清楚自己心口的悸動,只能承認——不愧是當年能以一己之力擊退幾十個白靈的靈師。
就是岑天河這種最普通的赤靈,一看到他也能感受到千途身上特殊到近乎神感的獨特氣質。
遲铮自岑天河踏進這家裏一步就在一字不差嚴密監控着他的表情、讀取着他心中所想。聽到岑天河這一頓肉麻描述遲铮冷笑了下,心道你是不知道千途剛才說了什麽成年限定版的情話。
岑天河自覺有點失态,扭頭看了遲铮一眼,有點虛弱的給了遲铮一個心照不宣的笑:不愧是你周折幾世也放不下的人。
千途保持着社交距離同岑天河問了好,解釋自己發着燒,怕感染給岑天河,不太敢去自己給岑天河開門。
“沒事沒事,那什麽……”岑天河忍不住一直看着千途,他擔心再看下去遲铮怕是真會宰了自己,尴尬笑笑,“我其實還有事兒,先走了。”
在很久很久以後,岑天河每每想起這個和夙辭重逢的晚上,還是會有一點點難過。
他當時并非是沒有感覺的。
但是他先入為主的以為那是因為千途身上氣質太特殊了。他從未見過哪個人類,身上靈力明明少的那麽可憐,眼神卻像是電影中的佛龛裏、天際邊、朝霞裏中若隐若現的神明一般。
靈師的世界裏是沒有神的,但岑天河就是覺得,非要形容的話,相較于靈師,千途更像是一位年輕的神明。
溫柔,但沒有任何壓迫感,明明看着比自己還小,但會讓人不自覺的依賴,覺得他是那種會用最溫柔的語氣開着玩笑順便能替自己解決一切苦難的年輕神明。
哪怕有關年輕神明的記憶早就被塵封在上一世,再次見到夙辭,那種溫暖,他依然能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