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上x雪國
第44章 地上x雪國
原本平靜的地下城東郊, 此刻正陷在一片戰火之中。
漆桐立在遠方山頭,抱着雙臂,饒有興致地俯瞰着這一切。
他看上去氣定神閑, 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甚至襯得整個人文質彬彬。
很難想象, 下方那寫恐怖的爆炸全部出于此人之手。
感知到身後傳來的細微響動, 漆桐回頭, 悠然笑道:
“唷,隊長回來了?”
碩大的骨翼拍打着,男人抱着少年穩穩落地,面色沉凝。
漆桐的視線落到他懷裏的陶言蹊身上。
“這就是那個各方哄搶的小殿下?看上去可比影像裏漂亮得多啊, 就是病病歪歪的。”
他同樣能感受到甜膩得過分的金桂香氣,
“他的信息腺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他手上有信息素鎖定錨,麻煩你幫忙去掉。”
昙燃沒回答他的問題,托着陶言蹊的左手腕伸過去,
“小心些,別讓他覺得疼。”
“萬一您這位是個磕碰不得的嬌嬌寶貝,我不得罪該萬死了?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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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歸吐槽,很快漆桐就從晶環中取出了幾枚芝麻大小的彈藥。
這是他特制的粒子彈,能夠精準控制爆.炸波的沖擊點位。
即使鎖定錨是用特殊的金屬制成, 在他的控制下,也一點點從中斷裂開來。
懷中的少年輕輕顫抖着。
昙燃空出一只手,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頂:“沒事, 很快就好了。”
陶言蹊閉着眼, 睫毛上凝着星星點點的殘淚。
他并沒有暈過去, 只是始終抿着唇, 不肯和昙燃說一句話。
即使重逢的狂喜和失而複得的悸動, 已經讓他渾身的血液瀕臨沸騰。
傷痕累累的心卻依舊死寂冰冷。
他不知道昙燃會帶他去哪裏。
甚至不敢想, 這次營救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因為不知名的命令。
至于信息腺的病症,他應該也沒什麽可交代的。
奶糖不是一般的小貓,雖然他不了解細節,但也不難猜測,昙燃或許能通過它探聽到與自己有關的信息。
所以除了墜崖時被接住那一瞬間的對視。
他沒有再和昙燃進行任何交流。
“喏,完事了。”
漆桐滿不在乎地把那塊廢鐵丢到一旁。
“唷,怎麽還是哭了?咱們跑大老遠繞着圈子救你,你還委屈上了吶?”
淚水沾在少年瓷白的臉頰上,剔透晶瑩。
他的唇抿得很緊,下颌線被拉扯得極其清晰。
纖細的脖頸孱弱得像新生的莖葉,輕輕一掐便會折斷。
“夠了,tung。”
昙燃用外套把陶言蹊包裹起來,
“破序者已經毀約,遲則生變,我們必須盡快返回地上。”
“知道了。”
漆桐懶洋洋地伸手一招,從晶環中取出三套隔離服。
穿越地殼的壓力和輻射能夠被隔離服化解掉50%以上,剩下則是靠自身的防禦力和體能硬抗。
昙燃操縱着機甲翼延伸成一扇屏風,擋住了漆桐的視線。
“是我幫你,還是自己來?”
陶言蹊依然閉着眼一動不動。
昙燃無計可施,只能嘆了口氣。
陶言蹊身上的禮服,是他用精神力入侵了司禮官的大腦,假借對方之手穿上的,因此解開那些繁複的系帶并不算難。
隔離服由特殊材料制成,延展性極強。
他細致地為陶言蹊穿好,确定除了頭部沒什麽皮膚暴露在外,才放心地為他戴上了頭盔。
“我說隊長,咱們都是男人,有什麽必要藏着掖着的。”
漆桐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忍不住笑。
昙燃直接無視了他的嘲諷,也為自己穿好隔離服。
随後抱着陶言蹊,迅速飛向天空裂隙所在的位置。
被折射層遮蓋的巨大缺口緩緩洞開。
陶言蹊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從男人臂彎擡起下巴,凝望着深邃不見盡頭的通道。
好冷。
即使沒有進入其中,他也能感覺到體溫正在随着狂風飛速流失。
和常年靠地熱供暖的地下完全不同。
仿佛這處通道延伸的盡頭,就是冰寒徹骨的煉獄一般。
他忽然感到一陣不可名狀的害怕。
手指軟弱地攥着昙燃的衣領,明明不想流露出脆弱,卻根本抵抗不過依賴的本能。
而就在這時,修長冷白的手指攏住了他顫抖的手掌。
昙燃垂眸:“別怕,有我在。”
惴惴不安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
盡管不想承認,洶湧而上的淚意還是讓他鼻尖一酸。
即使被背叛傷害,他還是做不到遠遠将昙燃推開。
他沒回答,只是将臉深深埋進男人領口中。
昙燃和漆桐分分将精神力運轉到最高水平,等信息素濃度迅速攀升,才拍動機甲翼,飛進通道之中。
輻射和電離子的沖擊,在他們身邊形成了瑰麗的光帶。
恐怖的傷害被昙燃隔離在外,陶言蹊只能感覺到微微鹹腥的風,拂動着眼前的碎發。
他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在往上飛行。
難道……這處通道的盡頭,就是昙燃說過的——地上的世界?
時間的流逝似乎變成了彈性的。
陶言蹊時而覺得感官的知覺離自己遠去,時而又清晰得過分。
等到不知多少次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眼前的景色已經完全變了。
“來,披上這個。”
昙燃取出一件禦寒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抵抗住了席卷而來的刺骨寒風。
“我們到了,這裏就是地上的世界——瑟蘭帝國。”
……
陶言蹊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昏睡過去的。他的身體太虛弱,即使有藥物保持着指标的正常水準,精神頭也十分不濟。
等到再次醒來,昙燃已經不在身邊。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似乎躺在一方醫療艙內。
“诶,你醒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他一跳。
陶言蹊擡起頭,發現一個娃娃臉的少年正趴在醫療艙的玻璃罩上,饒有興致地瞧着自己。
雖然穿在他身上的是正經制服,口袋、袖筒上卻被裝飾滿了粉色桃心或者小貓咪挂件,看上去相當可愛。
“你好呀,我叫夏裏,你可以叫我小夏~”
少年指了指身邊高大落拓的alpha:“這個看上去不着四六的老流氓叫衣星,我們都是昙燃——也就是你男朋友的同事。”
男……男朋友?!
羞恥的名詞讓陶言蹊的臉瞬間炸紅。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昙燃居然是這樣向別人介紹他們的關系的?
“沒關系,雖然你們只是臨時标記過,但隊長的戀人就是我們的大嫂,我們當然會好好保護你的。”
夏裏:“隊長特地叮囑過,讓我們別和你直接接觸。總之這段時間你先在醫療艙好好休養,等到身體恢複,我們再帶你到基地轉轉。”
“嗯,謝謝你們。”
陶言蹊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神情顯得很平靜,除了耳朵尖依然紅得滴血。
視線下意識地逡巡一圈,卻沒找到目标。
“哥……他去哪裏了?”
“隊長被伊恩博士叫走了,一上午都沒出現過。”
夏裏聳聳肩,“那家夥是我們的上司,暴脾氣不好惹,也只有隊長能頂住他的恐怖壓力了。”
“是麽……”
少年讪讪地垂下眼眸,頭發絲都耷拉下去。
他的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煩悶。
當初不告而別的是昙燃,可坦坦蕩蕩公布他們之間關系的,也是昙燃。
自己在他心裏,到底算是什麽?
……
狂風在封凍的極寒雪原間呼嘯,卷起的雪粒如同飛沙。
男人的眼眸倒映着窗外瑩白的霜霧,倏地一偏頭,躲開了對面飛擲而來的攻擊。
“噼啪!”
身後的牆壁被生生砸出一塊窟窿。
“burning,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小男孩琥珀色的眼裏盡是刀鋒般的寒意。
他有些神經質地掐着指關節,視線時而落在昙燃身上,時而投向不知名的遠方。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如何向陛下交代?!”
“那個omega是純白之血的擁有者,也是彌沙帝國的皇族命脈,如果要恢複熱能資源供應,他是最關鍵的籌碼。”
“如今你私自扣下他,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麽後果……”
不等伊恩暴怒地說完,男人忽然冷冷打斷了他的話:
“我會去清除奧戎星盜團。”
這句話讓伊恩瞬間消音。
盡管地球上的人類因為宇宙風暴生活艱難,但相較于星系中其他星球而言,這裏的資源依然豐富得令人眼饞。
所以不少外星生物或者流亡異星的人類選擇成為星盜,肆意掠奪其他星球的資源。
奧戎星盜團就是其中最為活躍、頑固的一支。
“……你清楚任務的危險性麽?”
伊恩一把拽住昙燃的衣領,“就算是豁出性命也無所謂?”
男人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我曾經背叛傷害過一個人,如今我只希望他平安順遂,不再被争搶驚擾。”
“就算瑟蘭将他作為人質不會輕易傷害,我依然不想讓他過得焦灼難熬。”
“所以……拜托博士了。”
說罷,他忽然後退一步,朝伊恩深深鞠躬。
以往就算男人渾身是傷,精神和身體都被折磨到極限,也沒見他服過軟。
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為了那個少年如此溫聲懇求。
伊恩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為複雜。
他靜默了很久,才不置可否地揮了揮手:
“你先下去吧。我……考慮考慮。”
……
夏裏和衣星離開時,天色已經漸晚了。
陶言蹊抱着被子,失神地凝望着遠方的天際。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真正意義上的日落。
那輪金烏緩緩消融,天空中的其他顏色被潑成各色油彩,璀璨又闌珊。
壯美得不像話。
他的注意力全在窗外的風景上,因此沒察覺有人已經無聲地推門走進。
高大的alpha沉默地立在床邊。
他注視着那個瘦弱伶仃的背影,良久才擡起眸光,輕聲開口:
“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年的脊背頓時一僵。
仿佛被一拳沉沉擊中,疼痛很快從心頭擴散到肺腑。
陶言蹊渾身都在發涼,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說不出話,也沒力氣動彈,更不敢回望,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
昙燃……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初的承諾早已被行為打得粉碎,他不再懷揣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
卻怎麽也想不到,那人會在這個節骨眼舊事重提。
自己究竟該怎麽回應呢?
久久等不到回答,昙燃忍不住嘆了口氣。
聲音落在陶言蹊耳中,讓他的心情也重重墜了下去。
昙燃這是要走了嗎?
鼻尖湧上酸楚,視野被淚意浸得水霧朦胧,他還沒來得及抽噎,就驀地被一只手攏住了腰。
“我帶你去看看。”
昙燃附在他耳邊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踐行諾言的時刻終于到了,抹淚
快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