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危機現
第42章 危機現
“……就算動用了軍方的力量, 你們也不放心麽?”
陶言蹊啞聲道,“更何況我現在生着病,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我們這麽做, 也主要是為了确保殿下您的安全。近日軍方偵測到破序者的異常動向, 聯想起當初您曾是這個組織的受害者, 很難說他們是否會實施報複。”
斐特萊奧的态度很堅決:
“為了确保冊封禮萬無一失, 我們不得不這麽做,望您理解。”
陶言蹊垂眸望着手指上的鎖定錨。
小小的指環,卻冰冷徹骨,甚至撕扯着近在咫尺的自由。
如果他們能夠通過信息素随時鎖定自己的位置。
那麽蘇茸如果帶着他逃走, 一定會被連累。
他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明白了,我會聽從你們的安排,不讓典禮出現任何差池的。”
他眨眨眼,忍回酸脹的淚意。
無喜無悲地朝青年微微一笑。
……
“言蹊, 你确定不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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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蘇茸險些驚跳起來。
作為陶言蹊的貼身醫療官,二人同乘一輛懸浮車,确保典禮全程後者的身體狀況良好,奶糖則被留在了皇宮中。
一切到目前為止都稱得上順利。
——除了剛才陶言蹊忽然面如死灰地告訴他, 自己不打算逃走了。
“我和……我們籌劃了這麽久,萬事俱備,你為什麽到最後關頭卻要放棄?”
就算陶言蹊看上去不像被操控了心神, 蘇茸還是無法接受他的說法。
似乎已經料到了對方的反應, 陶言蹊輕聲嘆息, 沖他亮出了左手上的鎖定錨。
“只要我身上還有信息素的氣息, 這枚鎖定錨就能确定我的位置, 什麽都掩蓋不了。”
“怎會如此?!”
蘇茸滿臉震驚, 說着就去嘗試把戒指從陶言蹊的手指上摘下。
但那枚金屬圈如同緊緊焊接在皮肉上,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紋絲不動。
“斐特萊奧将軍說過,甚至連Ⅰ級資質的alpha,都很難打開這枚機甲,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陶言蹊淡淡垂下眼睫。
“其實這樣也挺好,聽從皇室的安排,還能靠藥物緩解痛苦。之前我努力生活都是為了實現媽媽的夢想,現在已經沒什麽值得我牽挂的了,或許……也不必一定要追尋自由。”
“可是……”
蘇茸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你難道不想再見燃哥一面嗎?”
“雖然我只是個局外人,但我能感受出他對你的關心,而且當初他不辭而別或許是真的有苦衷,你至少……願意留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對不對?”
陶言蹊顫了顫,忽然伸手捂住了胸口。
只是提起那個名字,就能讓他的心髒抽痛不已。
解釋的機會嗎?
也許他從來沒奢求過。
兩人的關系。
從最初的就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和男人的隐匿欺瞞。
曾經昙燃的存在是他生命中的光明。
但當他被燈油毫不猶豫地燙傷之後,寧可自毀雙目,也不敢再去接觸那些斑斓卻劇毒的光亮。
失去了賴以生存的陽光和土壤。
等待着孱弱的菟絲花的唯一結局,就只剩下慢慢衰弱死去。
遲遲等不到陶言蹊的回複,蘇茸咬緊牙關,暗自做了決定。
他悄悄打開了激活劑的注射程序。
懸浮車的速度極快,從市內到東郊幾百千米的距離,全程只用了不到半小時。
鑒于典禮還未正式開始,陶言蹊和蘇茸依舊在車廂裏等候。
“小殿下的身體狀況還好麽?”
斐特萊奧解開車門的電離鎖,探頭進來。
“一切良好,請将軍放心。”
蘇茸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脊背挺得很直,聲線卻有些不易察覺地發抖。
斐特萊奧環視一圈,确認沒什麽異常,才放心地點點頭。
他能感受到陶言蹊的心情不佳,于是也識趣地沒有繼續打擾。
等到車廂裏徹底安靜下來,陶言蹊才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急促得有些不對勁。
“茸茸,你怎麽了?”
心跳加速,他伸手去試蘇茸的前額,卻被對方躲開。
“沒事,如你所見,我只是在發熱而已。”蘇茸笑着揮揮手,“正常生理現象,別緊張。”
發熱?
陶言蹊皺起眉:“可你來之前,不是注射過抑制劑嗎?”
頭腦暈眩發脹,蘇茸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向陶言蹊解釋。
昙燃告訴過他,激活劑能讓他的身體暫時達到Ⅰ級omega水平,但持續時間很短,否則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他嘗試着閉眼感受自己的信息腺。
和以往被動的發熱完全不同,處于興奮狀态的腺體,甚至能調動神經末梢的細微波動。
也就是說,他可以控制着信息素壓縮凝聚,成為液态。
陶言蹊的手腕倏地被他握住。
“你……?”
下一刻,蘇茸的指尖就覆上了鎖定錨的表面。
先是極其細小的水珠,再緩緩彙聚成一滴,濺落在戒指的感應面上。
甘冽的苦荞茶味瞬間充盈了整個車廂。
冷汗沿着蘇茸額角不斷往外滲。
他全身都在顫抖,看上去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
“茸茸,你怎麽能凝聚出液态信息素?!”
陶言蹊吓得幾乎破了音,“快停下,你的精神力根本負荷不了的!!”
“噓,沒事,我有把握。”
蘇茸急忙騰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驚動了外面的守衛,咋嫩就功虧一篑了。”
随着被液态信息素逐漸浸染,原本綁定着陶言蹊信息素的鎖定錨很快陷入了混亂中。
陶言蹊驚訝地看着那枚戒指失去感應,勾連信息素的符號随之出現在了蘇茸手背上。
“怎麽會……”
蘇茸壓低聲音道:
“他果然料事如神,如果我用液态信息素覆蓋了鎖定錨,短時間內它就無法感知你的信息素了。”
“即使鎖定位置,也是我的所在。在液體信息素徹底揮發完之前,你都有充足的逃跑時間。”
“可是,你的身體承不承受得住?”
陶言蹊怎麽都無法放心:
“茸茸,你給我說實話,你究竟用了什麽辦法,才能分泌出液體信息素?除了發熱還有別的副作用嗎?”
蘇茸搖搖頭:“絕對不會。”
和陶言蹊一樣,他也對那個人有着充分的信賴。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時機——
等待那個男人引走車廂外盤踞的層層守衛。
沒過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兩人透過可視窗往外看,只見前方的山坡上,一茬接着一茬人影毫無預兆地冒了出來。
他們看上去各個身強體壯,基本全員都裝備着附着式機甲。
即使還未靠近,全力釋放的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
“報告将軍,是……是破序者的隊伍!!”
前來傳訊的斥候吓得聲音都在發顫。
他們明明事先密切監測,對具體行程也高度保密,甚至用上了信號幹擾系統——
為什麽還是會被破序者精準捕捉?
“快,緊急防禦,首先确保小殿下的安全!”
斐特萊奧咬咬牙,直接開着機甲奔向陶言蹊和蘇茸所在的車廂。
但他還沒來得及移動多遠,腳下就突兀地傳來一陣強烈震感。
對危險的本能感知讓他立刻打開了防禦系統:
“所有人,打開防禦!對方釋放了重型炸彈類武器!”
他的話音通過通訊系統傳達到整支隊伍的同時,爆炸也随之發生。
一團團泛着冰藍電光的蘑菇雲從地底轟然綻放,巨大的沖擊力不僅将上方的士兵掀飛,甚至連沉重的懸浮車也推搡得劇烈搖晃。
更加危險的是,爆炸釋放的沖擊波裏似乎暗含着破壞風暴。
短短剎那,隊伍裏所有的電離設備分分失靈,包括鎖牢車廂的電離鎖。
不過此刻斐特萊奧顯然顧不上這些,他急忙飛掠到陶言蹊所在的車廂前:
“小殿下,你們可還安好?”
“沒事,就是震了一下。”
少年的回應聽上去相當平靜,“你們安心作戰,我會躲在這裏不出來的。”
看來陶言蹊并沒有受傷,斐特萊奧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瞥了眼晶環上顯示的錨定位置,确認顯示正常,才率領着隊伍前往迎擊。
留下護衛車廂的人手立刻銳減大半。
在衆人看不到的車內,陶言蹊正屏住呼吸,注視着蘇茸的精準操作。
他用的是昙燃提前準備的高精度機甲刀,正沿着懸浮車廂的紋理切割。
一旦沒了電離層的保護,構成車廂的金屬除了堅硬,已經沒有了實質上的阻擋功能。
很快,蘇茸就割出了一方能容納一人進出的缺口。
“你的禮服裏有隐身程序,現在我已經幫你啓動,晶環裏也預裝了機甲啓動裝置,以防不測。”
“直到他們被破序者徹底絆住手腳之前,我都會留在這裏掩人耳目。”
蘇茸握着陶言蹊的手,眼神堅定,
“你一直往後山的方向逃,很快會有人來接應,戒指的事他也一定能幫你解決。”
“那……那你該怎麽辦?”
“萬一将軍他們發現車裏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會不會……”
“沒事,短時間內他們應該顧不上我,只要我躲在這裏不移動位置,就暫時不會引起軍方的警覺。”
說着他握了握陶言蹊冰涼潮濕的手,
“快走吧言蹊,一切小心!”
“……謝謝你,茸茸,你一定要多保重!”
陶言蹊眼眶通紅,強忍着不讓淚水流出。
等到禮服的隐身效果起效,他便撐着缺口的邊緣,放輕腳步跳下了懸浮車廂。
蘇茸也立刻将孔洞堵上。
車廂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借着隐身效果和屏住氣息,陶言蹊很順利地鑽進了樹林之中。
因為時間緊張,加上為了掩人耳目,他身上穿戴的機甲除了隐身和簡單防身作用,并沒有輔助前進的機制。
只能靠奔跑盡量拉開距離。
鋒利的樹枝和草葉劃破了腳腕和小腿,孱弱的身體也漸漸因為奔跑體力不支。
他卻完全沒有停頓。
等到身後的厮殺聲逐漸遠去,陶言蹊氣喘籲籲地擡頭,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一處相對開闊的坡頂。
身邊再也沒有什麽能遮蔽的植被,禮服上的隐身效果也快要失效了。
他無計可施,只能先找了塊大石躲在後面。
直到停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體力已經接近了極限。
喉嚨裏都是鐵鏽般鹹腥的味道,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他強忍着暈眩,努力地深呼吸恢複着體力。
看來,蘇茸所說的接應的人還沒有到。
在那之前,自己必須盡快振作起來,絕不能讓之前的努力白費。
沒過多久,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陶言蹊又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難道……是接應自己的人來了麽?
心頭一時湧過強烈的情緒,他扶着石壁,剛想探出頭去看看,脖頸間卻忽然一涼——
有人緊緊扼住了他的咽喉。
“跑啊,你怎麽不跑了……小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桃子:我倒是想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