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怒意
第16章 怒意
“主人主人,好久不見喵~”
腦海中傳來的聲音激動萬分。
倘若機甲核心有實體。
想必要當場給昙燃來一個熱情擁抱。
相比之下,男人卻顯得很冷淡。
他直接下達了啓用電離刀的指令。
“咦?主人是要進行高精度切割喵?”
機甲核心表示疑惑。
作為一種特殊的機甲武器形态。
電離刀能夠沿着物質的最小組成單位進行切割。
因此在分離後的短時間內。
還能将物體組合成完全未受損的狀态。
只不過使用這種武器對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您的記憶還未恢複喵,不建議……”
機甲核心的後半句勸阻被冰冷的精神力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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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能無奈屈服。
下一刻。
一根絲線粗細的光刀貼着男人的左手背延伸而出。
身邊的蘇茸還來不及反應。
光刀就已經沿着艙門的輪廓切了進去。
“燃哥,你……”
他臉色發白,也清楚意識到自己沒法阻攔。
昙燃控制着電離刀避開門鎖的核心芯片。
僅僅切斷了複雜勾連着的金屬鎖部分。
很快,緊閉的艙門緩緩向外滑開。
他瞥了眼蘇茸:“記得半小時內必須合攏艙門,否則游戲廳就會被破壞。”
說罷,昙燃轉身進了門。
他們的手環只能适用于對應的游戲廳。
換句話說,除了陶言蹊之外的任何人進入。
都會直接被全息投影覆蓋。
只是靠門近了些,陰冷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蘇茸抿了抿唇,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跟進去。
……
迷霧之中,鬼影幢幢。
或許連裴諾本人都沒有意識到。
被加強到極致的全息模拟。
其實已經接近軍事拟态訓練的強度。
每一個增加恐怖元素的npc,
都攻擊力十足。
所謂的失重和旋轉。
也和真正的高空墜落沒什麽兩樣。
男人冷靜地揮動手臂。
附着式機甲化為鋒利的骨翼,輕易地将接連撲上來的全息實體擊潰。
深黑靜寂的眸底。
卻開始緩緩浮現出煩躁的情緒。
機甲的每一次攻擊。
都調動着屬于alpha的精神力。
雖然消耗不大。
可随着精神力的釋放,似乎有某種詭異的感覺在不斷疊加。
很快,他便再次指示機甲核心,開啓了熱敏眼。
即使全息設備能模拟出實體。
卻永遠無法複刻人體的結構和溫度。
換言之,如果陶言蹊依然在這裏。
通過紅外線熱成像,熱敏眼就能立刻捕捉到他。
浮動的鬼影在他眼中蕩然無存。
幽暗的視野盡頭,似乎有一團微弱的光影輕輕顫動。
男人幾乎眨眼間就掠了過去。
他注視着眼前蜷縮着的一小團,神情顯得有些遲疑。
“陶言蹊?”
昙燃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顫抖不已的少年看上去非常狼狽。
身上的鬥篷早就不知落在了哪裏,緊身衣也被抓得破破爛爛。
白皙細嫩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傷痕。
有些地方還蹭破了皮,往外滲着血。
蒼白的臉上淚痕交錯。
即使緊閉着眼,睫毛上的淚珠也在簌簌往下落。
“呀,omega的精神狀态很不穩定喵。”
機甲核心幽幽說道。
“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了全息模拟的摧殘喵。現在處于封閉感知自我保護的狀态喵。”
“主人你這樣是叫不醒他的喵。”
“而且如果不盡快喚醒他,一旦封閉感知時間過長,他很可能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極速衰弱喵。”
昙燃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要喚醒精神力,當務之急。
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力滲入對方的精神海。
于是他托着陶言蹊的後背,扶着他慢慢坐起。
指尖輕點少年後頸上的咬痕,緩緩将精神力注入。
因為有臨時标記在。
這個過程還算順利。
鉑金色的拟态信息素化作千絲萬縷,在少年的精神海中游弋。
精神力回縮後的精神世界十分空曠,在感知範圍內,都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尋找陶言蹊的精神力這件事上。
昙燃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将游離在外的負面能量逐一清除。
再輕柔地控制着精神力逐漸深入。
直到觸碰到那團蜷縮在黑色泥沼中的小小身影。
陶言蹊的精神力實體是個巴掌大小的光團。
毛茸茸的,雪白又柔軟。
仿佛輕輕揉搓就會受傷。
和他本人一樣溫順無害。
“別怕。”
鉑金色的信息素溫柔地纏繞上來。
熟悉至極的清冷味道。
讓光團漸漸放松。
它從最初的拒絕,到偶有回應。
最後緊緊貼上那些乳白絲線,開始急切地吸.吮。
強行回縮的精神力必須汲取足夠的能量。
才能再次舒展開。
昙燃抱着陶言蹊,穩定地輸出着精神力。
并調理着對方紊亂的氣息。
不知為什麽,當他們的信息素交融到一處時。
之前那種煩惡的躁動竟然在減弱。
“他的精神力正在持續增強喵。”
機甲核心的語氣很愉悅。
但沒過多久,它就發現了不對勁:
“等等,主人你的精神力……好像不太充足了喵。”
怎麽可能?
男人的眉頭微微蹙起。
但虛弱感是騙不了人的。
一陣緊似一陣的頭痛,提醒着他精神力的巨大消耗。
“好奇怪喵,主人你明明是這麽高等級的alpha喵……雖然目前記憶區殘缺無法分析,但omega的資質确實遠遜于你喵。”
機甲核心表示無法思考:
“只是簡單的精神力梳理而已,怎麽會對您造成如此龐大的消耗喵?”
“還有其他方法麽?”
昙燃深知,在記憶殘缺的情況下,他不可能過度透支精神力。
但陶言蹊的狀态顯然無法放任不管。
“唔,由于主人和他的信息素契合程度極高,如果精神力不足的話,身體接觸也是可以的喵。”
身體接觸?
昙燃暫時停止了精神力的輸出。
他很快感覺到。
自己的信息素依然在緩緩湧向陶言蹊體內。
只是速度遠遠不夠。
“不同部位的身體接觸,效果是不同的喵~”
“如果擁抱的強度不足,主人可以采取更加親密的方式喵,比如……”
後面幾個字被淹沒在淩亂的電流聲中。
昙燃眉心抽搐,忍無可忍地讓它閉了嘴。
他低頭望着少年。
那人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些,但依舊蒼白。
細長的眉褶出一道淺痕。
仿佛仍在忍受着痛苦。
男人無聲地嘆了口氣。
臨時标記也好,精神梳理也罷,都是情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等到恢複了記憶,自己終究是要離開的。
這段虛假的主仆關系也該告一段落。
所以,不應當增加無謂的羁絆。
他垂着眼沒有動。
陶言蹊卻不安地挪了挪身體,緩緩後仰,靠倒在他肩窩處。
紅潤的唇微微張開,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溫熱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擡起,摩挲着昙燃的頸項。
他急促地喘息着。
忽然擡起頭。
含住了男人的唇瓣。
清涼,微澀,卻柔軟得超乎想象。
信息素的交融程度瞬間極速攀升。
昙燃渾身一僵。
他原本想要推開,可少年身上處處都是傷痕,根本無從下手。
更何況——
空虛的精神力也因為信息素的注入,重新變得振奮起來。
如同鮮嫩的水蜜桃,汁水豐盈,甘甜清潤。
短促與綿長的呼吸糾纏。
蜜桃的果皮被剝開。
綿軟的果肉沁出甜液。
甘洌的滋味沿着喉嚨一路灼燒到肺腑。
昙燃穩定的心跳也開始加快。
被不知名的情緒裹挾着,他的回應也不再克制,變得濃烈又熾熱。
冷白的手指伸進少年濃密的發間。
修長脖頸上的喉結也在不斷滾動。
令人沉淪的甜蜜。
幾乎将理智蠶食殆盡。
等到昙燃再次擡起頭。
素來淡色的唇也染了緋紅。
臂彎裏的少年,臉頰已經恢複了紅潤。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終于醒來。
他烏潤的眸子帶了些茫然。
當倒映出男人的身影時,才化開了眷戀與安心。“哥。”
這一聲他喚得又輕又軟。
……
“怎麽回事,你說怎麽回事?找人來做兼職,事先居然連對方的身份背景都不調查清楚嗎?”
休息室外,裴諾滿臉無奈地聽着邵羽罵罵咧咧。
“還好言言他哥發現得及時,要是我的人真在你那裏出了什麽事,你打算拿什麽補償?”
即使是通訊投影,他的氣勢依然強悍。
“差不多行了,人這不是沒什麽大礙嘛,大不了我給陶言蹊他倆工資翻倍得了。”
裴諾拗不過他,只能好聲好氣地哄着。
今天這件事确實是她的疏忽。
惹得邵羽生氣也不意外。
但凡自己稍微核實,就能知道赫羅是赫爾敏家族的分支。
這個家族的蠻橫作為,她以前也聽過不少。
“我會好好安撫他的。”
她輕嘆口氣,挂斷了通訊。
裴諾推門進屋,一眼就望見床邊兩道相依偎的身影。
這陶言蹊和他的表哥……還真是相當親近吶。
“咳咳,你感覺好些了嗎?”
她戰術性清嗓,讓自己的出現顯得不那麽突兀。
“……謝謝裴姐,我已經沒事了。”
陶言蹊抿唇笑得乖巧,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
“說來傑昆那家夥可真不是個東西,居然拿全息游戲折磨你,末了還一走了之,根本不管後續的游客。”
裴諾越說越是來氣:
“話說你在游戲廳裏都經歷了些什麽?”
“我……”
少年的表情陡然間有些驚惶。
“我當時被推進了一片霧裏,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清。接着,附近突然就出現了長得很恐怖的長舌鬼,他們拿着電鋸斧頭,跟在我身後一直追……”
“我拼命地逃,可沒跑出幾步,就被一股巨力彈飛,又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時就有好多怪物撲上來撕扯我的衣服,還攻擊我……”
他緩慢地吸吐,想要平複下心情。
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沒事,都過去了。”
身邊的男人伸出右臂,将陶言蹊摟入懷中。
那雙清凜的灰色眼眸冷冷地掃向裴諾。
似乎因為她引起了少年的恐懼。
而氤氲着怒意。
為什麽……
這個男人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
同為alpha。
裴諾瞬間就感受到了來自昙燃的強大壓力。
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她才理解這位大佬的怒點究竟在哪。
敢情是因為自己勾起了陶言蹊的回憶。
讓人家又陷入了恐懼之中?
保護欲也強得有些過分了喂!
“成成成,我了解了,今天實在是辛苦你了。”
裴諾扶額:“也是我不對,之前安裝設備的時候,沒想到它能有這麽大的人身危險性。”
“好在是試營業階段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說來還真是要好好感謝你。”
“今天的工作就到這裏吧,作為補償,給你和你哥的薪酬都翻倍,稍後會一起打到你的晶環裏。”
深感此地不宜久留。
她交代完安排,立刻麻溜地走人。
等到腳步聲遠去,臉紅到耳朵根的少年才嗫嚅道:
“好了,哥……我已經不怕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總感覺,自從昙燃救自己出了游戲廳,對他的态度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依舊沉默寡言,但比起以往黏糊了不知多少。
比如從自己醒來,他就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
确認了陶言蹊的精神狀況穩定。
昙燃這才點了點頭。
少年此時已經換回了常服。
可白皙肌膚上的傷痕依然十分刺眼。
他看在眼裏,心底針紮似的刺痛。
“解開衣服,”他平靜地道,“我給你上藥。”
“啊?哦……好,好的。”
陶言蹊心跳得太快,險些咬着自己的舌頭。
實在是太犯規了。
他一邊撩起衣服,一邊暗戳戳竊喜。
這種主動的接觸。
似乎還是第一次。
冰涼手指撫上皮膚的瞬間。
他還是沒忍住渾身一顫。
“疼麽?”
男人皺了皺眉。
“不,沒事,你繼續吧。”
陶言蹊死命咬着唇,不讓自己發出奇怪的嗚咽。
身體……好奇怪。
只要是被男人觸碰的地方,就仿佛有電流經過一樣酥麻。
明明是在被治療和安撫。
可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哭。
“當時,我真的很害怕。”
陶言蹊捏着衣角,輕聲說。
“不停地重重摔倒,被抛來扔去,還有很多兇猛的怪物對我喊打喊殺。”
“那時我真的以為……自己或許會死在那裏。”
“還好有你,哥,還好你來了……”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昙燃手背上。
他輕嘆口氣,為陶言蹊穿好衣服。
又張臂将人緊緊抱在懷中。
“沒事,我在呢。”
鼻端嗅着清甜的桂花香氣,連時間的流逝都仿佛慢了下來。
兩人無言地依偎着。
直到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靜谧:
“言蹊,我方便進來看看你嗎?”
來人是蘇茸。
他對着二人笑了笑。
眼神不經意間瞥向昙燃。
卻沒來由地顯得有些躲閃。
“你的事,我都聽裴姐和店長說了。”
“那個傑昆實在可惡,就這麽放他走了,來日傑蘭特他們還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蘇茸握着陶言蹊的手掌,越說越生氣。
因此也就沒留意,昙燃聽到這句話後冰冷至極的眼神。
“沒事的茸茸,在學校他們至少不敢太放肆,至于酒吧那邊,有店長的照顧,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陶言蹊笑着揉揉他的頭。
或許因為剛哭過一陣。
內心的委屈和不安都已經發洩了出來。
這時他的心情甚至稱得上平靜。
又或者說,是因為篤定了有人會保護自己。
蓋在被子下的手與男人十指緊扣。
盡管有被發現的風險,內心的快樂卻無以言表。
蘇茸順着他的手臂往下看。
瞧見隐藏在被褥下的一處凸起時,臉色忽然有些發白。
“對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家的懸浮班列呢,就先走啦。”
他忽然感覺有些待不住。
陶言蹊絲毫沒察覺有什麽不對:
“嗯,你早點回去吧。這裏有哥陪着我,沒問題的。”
蘇茸又跟他依依惜別了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可剛剛推開門。
他臉上強撐的淡定就潮水般退去。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淩亂的畫面。
其實,那時他久久沒有等到昙燃出來,實在擔心,于是也悄悄闖了進去。
游戲廳裏的拟态npc已經差不多被清除幹淨。
沒費多少功夫,他就發現了隐藏在霧氣中的兩道身影。
“燃……”
他原本想招呼一聲。
可看清了那兩個人的動作後。
聲音就被生生哽在了喉頭。
他們……在接.吻。
親密地,沉溺地,迷醉地親.吻。
但是,他們不是兄弟嗎?
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若非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置信。
蘇茸緊緊捂住嘴,踉跄後退。
他倉惶沖出游戲廳,漫無目的地跑了好遠。
直到體力不支才停下來。
呼吸很急促,耳膜也鼓脹着。
卻依然敵不過心底的酸澀和疼痛。
思緒回籠。
蘇茸又回想起剛才在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
果然。
就連那時,他們也緊緊牽着手。
鼻頭一陣酸脹。
他忍不住抱住雙臂。
明知早該收起不知所謂的妄念。
但為什麽心裏會這麽難受呢。
他撫摸着脹痛的後頸。
眼底透出絲絲迷惘。
……
等到陶言蹊和昙燃離開游樂場,已經過了黃昏。
原本前者還在艱難地做着懸浮班列的心理建設。
後者卻忽然拉着他的手,走向了一處空曠的高臺。
陶言蹊:???
這是做什麽?
“你身上有傷,不适合乘車。”
昙燃溫暖的氣息拂在他耳後,
“我送你回去。”
下一刻,一雙鉑金色的龐大骨翼從他肩胛處延伸而出。
燈光映照下,光潔的金屬表面似乎盈滿了星輝。
“好……好漂亮!”
陶言蹊忍不住摸了摸:
“這是你的機甲翼嗎?”
沒想到伊甸園的老板這麽實誠。
連附着式機甲都為仿生人預裝到位了。
昙燃哪裏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索性也不多解釋,只笑着點了點頭。
他微微躬身,朝陶言蹊伸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為燃哥和桃子發來賀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