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噩夢
第07章 噩夢
機甲沿着肩胛骨舒展開,形成一雙巨大的骨翼。
鉑金色的金屬脊倒映着漫天的燈影。
如同星輝墜落人間。
昙燃熟練地操作着機甲。
朝着仿生人商店所在的方位疾馳。
既然他是因為這裏的洗白液失去了記憶。
那麽關于身份的最後線索,也只能從這裏開始尋找。
普通懸浮班列需要兩個小時的路程。
他只花了四分之一的時間。
骨翼輕拍,男人高大的身影降落在屋頂上。
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昙燃發現,屋頂上似乎有一處破口。
雖然已經被驅光材料覆蓋,卻依然露出幾絲縫隙。
“根據沖擊力與破損面積判斷喵……這極有可能是主人你墜落時所造成的喵。”
機甲核心适時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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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燃不置可否地攏起眉。
以自己駕駛機甲的熟練程度,不可能輕易失控。
除非是自己在掉落之前,就已經狀态不對。
是因為負傷,還是中毒?
或許只有探探究竟才知道了。
他朝着屋頂的破口張開左手。
幾條細小的機甲觸手從金屬關節裏伸出。
它們眨眼間彈射出老遠,沿着光源探了下去。
觸手上配備着微型全息錄影儀。
庫房中的場景很快在男人的視野裏一覽無餘。
只見曾經擺放着六座培養皿的倉庫,這一刻竟然完全空了。
連裏面的仿生人也全部不知所蹤。
好在附近的地面上還殘留着水漬。
昙燃引導着機甲觸手潛行,提取了其中的洗白液樣本。
他繼續尋找着可疑之處。
在經過一扇緊閉的房門時,忽然停下了搜索。
門裏隐隐透出光亮和人聲。
觸手立刻在他的操作下變換形态,緊貼着門縫潛進了室內。
狹窄的房間裏。
兩個男人正相對而坐。
其中一位是邱文興。
另一位則是個穿着白大褂的beta青年。
“我說林少,你幹嘛急着讓我帶走這些仿生人?”
邱文興連連嘆息。
“你是不知道我調配洗白液的成本有多高,換了培養皿又得一切重來,好不容易掙的99萬,又得打水漂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麽急着讓我把仿生人賣給那個小美人?”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
“該不會是和‘那個’有關吧?”
“老邱,有些話說得說不得,你應該心裏有數。”
白衣青年分明笑吟吟的,卻無端讓人覺得害怕。
“研究所斥巨資供你培養這些仿生人,自有我們的打算。你只需要知道你應該知道的,其他的不必過問。”
“是、是……”
短短幾秒,邱文興的額頭上就見了汗。
對方對自己和顏悅色太久,讓他險些忘了。
那個人的背後,可是常人根本不敢想象的龐大勢力。
“哈哈,話說回來,那個小美人對3號仿生人,可是滿意得很。”
“真不愧是林少您親自設計的款式。”
青年沒有戳破他轉移話題的意圖:
“陶言蹊這個人說來也是有趣,明明害怕alpha到這種程度,卻又能順利地接受仿生人。”
“真不知該說是設計得合他心意,還是出于什麽別的原因……”
“對了,您當時說過,他是不是患了某種病,不能與真人alpha接觸?”
關于邱文興的問題。
青年沒有正面回答。
“他的觸敏熱,絕不是生病那麽簡單。”
“能夠無差別地識別出所有的alpha,與其說是對性別過敏,倒不如說是對某種特質有所感應。”
“伊甸園中的所有仿生人,都經過了特殊‘調教’。”
青年微笑道,
“假以時日,通過觀察陶言蹊的變化,也許我們就能找到那個答案。”
……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昙燃耳中。
男人冷峻的面容上毫無表情。
腦電波裏喋喋不休的機甲核心。
卻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檢測到心率增加,血壓升高喵……”
“主人,指标顯示,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喵……”
昙燃沒有回應。
只是微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毫無疑問。
那兩人的對話中沒什麽與自己有關的信息。
但那個無辜的omega。
卻似乎被人當成了實驗品。
倘若不是自己陰差陽錯當了這個“仿生人”。
恐怕他現在已經在那兩人的掌控中。
某種怪異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昙燃閉上眼,卻掙不脫不斷蔓延的焦躁。
理智告訴他。
陶言蹊狀況如何,和自己無關。
然而,如果他坐視不理……
那種孱弱不堪的家夥,根本不可能保護好自己。
那個人為自己付出了所有的積蓄。
還全身心投入、毫無保留地信任着他。
他似乎……很難撒手不管。
alpha心底罕見地充滿了無力感。
等到下方的兩人不再讨論什麽有價值的話題,他便收回了所有觸手。
碩大的骨翼禦風飛起。
載着昙燃沿原路返回。
“主人,您不接着追蹤了喵?”
機甲核心表示疑惑,
“根據測算,您繼續的話,會有30%的概率找到線索的喵。”
“那兩個人應該與我無關。”
昙燃懶得過多解釋。
那種讓他覺得不适的情緒越發強烈。
仿佛有什麽是他迫切想要知曉的。
昙燃眉宇間的溝壑越來越深——
直到他終于看到了那個沉睡的人。
相對于他離開的時候,陶言蹊并沒有挪動太多位置。
只是将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蜷進了被窩裏。
男人意味不明地輕聲嘆息。
不知是不是松了口氣。
他收起被夜風吹得冰冷的機甲。重新換上了柔軟的浴袍。
——在找回記憶之前。
這裏算是安全地帶。
——倘若沒有自己的保護。
眼前的omega或許會陷入危險中。
所以維持現狀。
就是目前的最優解。
只不過……
在看清眼前的情況後,男人平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omega小臉漲得通紅。
纖長的睫毛上凝着淚滴。
他仿佛在夢裏也忍受着痛苦。
輕輕顫抖着,發出微弱的、幼獸一般的嗚咽。
甜潤的信息素撲鼻而來。
只是原本蜜糖般的味道裏,夾雜着惶恐不安的氣息。
“檢測到omega神經壓力異常喵。”
機甲核心:“簡而言之就是被噩夢魇住了喵。”
做噩夢了?
昙燃嘗試着推了推陶言蹊的肩。
見他沒反應,又拍了拍他的臉。
冰涼楠的刺痛感,将omega從夢魇的深淵裏拽出。
但他的精神仍然是恍惚的。
紅潤的唇微微張開,他神情悲傷又惶恐。
視線茫然地游移,仿佛在尋找着誰。
直到落在床邊男人的身上。
“阿燃……”
意識模糊的少年準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抱抱我。”
他朝着昙燃伸出雙手。
這次沒用疑問句,而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白嫩的臉蛋被暈紅蒸成一顆誘人的水蜜桃。
讓昙燃的身體不自覺地有些緊繃。
少年趁機擁住了他。
貼上來的身子又軟又熱。
像塊新鮮出爐的桂花糖糕。
昙燃下意識地就想推開他。
但機甲核心立刻洞悉了他的想法。
“omega的精神狀态很不穩定,還在發熱喵,如果主人貿然拒絕的話,他的精神可能會受損喵~”
它似乎是在陳述事實,但表達大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感。
昙燃一時有些猶豫。
感覺到男人動作的遲疑。
陶言蹊明顯不滿意起來。
“抱!”
這次換了更為堅定的語氣,也不由分說地加大了動作。
一層溫熱覆上昙燃的後頸。
少年滿足地閉上眼。
收緊雙臂。
不斷加深着這個擁抱。
清醒時明明那麽軟糯無害。
沒想到被夢魇住了,居然是這麽個蠻不講理的模樣。
昙燃的眼神微微迷蒙。
盡管心理上不情願,但自己的身體似乎并不抗拒和陶言蹊的親密接觸。
分明……
所謂主人與仿生人之間的羁絆,是不存在的。
但只要嗅到少年清甜暖柔的氣息。
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信息素的相互吸引,居然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麽。
他想。
蜷縮在懷中的少年。
柔軟,脆弱。
卻又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也閉上眼。
很快沉入了夢境。
第二天早晨。
陶言蹊是被晶環的振動驚醒的。
“都這個點了還沒起?不愧是放假人啊。”
通訊另一端,蘇茸沒好氣地笑了。
他聽着對面甕聲甕氣的回音,忍不住有些擔心:
“監護人的事你搞定了嗎?”
“應該沒問題了……”
陶言蹊揉揉眼。
他正準備解釋一下仿生人的事。
卻在看清眼前的情況那一刻,徹底愣住。
“怎麽沒聲音了?你沒事吧?”
突如其來的靜默吓了蘇茸一跳。
“不,沒事……我,我要去洗漱了,要是沒什麽急事,我可能就先挂通訊了?”
對面傳來的聲音有些慌張。
不過蘇茸習慣了陶言蹊的毛手毛腳,因此也沒多想。
“好吧,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過幾天我也要入學埃克塞提了。”
“多虧了店長的斡旋……雖然只是針對omega設立的賢德學院,但好歹也給了我入學的資格。”
他的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愉悅:
“那就回見吧,言蹊。”
“唔,好……再見。”
陶言蹊在一片混亂中切斷了通訊。
他根本無力思考蘇茸說了什麽。
因為面前的一切,已經徹底粉碎了他的理智。
他居然枕着阿燃的臂彎。
八爪魚似的抱着人家睡了一晚上。
甚至醒來時……
還衣衫不整地窩在對方胸前。
可昨天阿燃明明睡在地上。
難道是他半夜扒拉着人家上了床,還蠻不講理地把人抱成了一團?!
雖說阿燃的确是自己的仿生人。
但自己這樣坐也太放肆、太不尊重人了。
“對……對不起!”
陶言蹊眼眶裏一下子包了淚,慌慌張張地就要爬起來。
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
清冷剔透的眼眸倒映出少年酡紅含淚的臉。
昙燃皺起眉。
他感覺到懷裏的人火熱得不正常。
扣在少年腰間的手沒有放松力道。
另一只手則覆上了他的前額。
“你身上好燙。”
清冷的氣息吹拂在陶言蹊耳畔。
作者有話要說:
嗯……為什麽會發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