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捂手
捂手
方糖嘴上說懶得去，實際上周六一大早還是過來了。
陳憲南的招聘信息挂出去沒幾天，收到了很多份簡歷，陳憲南也沒怎麽篩選，全都喊來面試。
招聘啓事上沒有設置年齡要求，上至50多歲的阿姨，下至十五六歲的少年，都争先面試。
陳憲南的工資給的不高，不過小城除了穩定的工作外，其他大部分是餐飲、工廠向，雙休的工作很難找。
方糖揉揉眉，把簡歷甩給陳憲南：“大哥，您好歹選一選。”
“我不會篩。”
方糖無語，只好說道：“那我來吧。”
陳憲南好像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瞬間接道：“好啊，麻煩你了。”
她好像被算計了。
方糖最後選出五位合适的人選。
面試的第一位，是一位年輕姑娘，不像是找工作，倒像是找姻緣的。
從她進入工作室，眼睛就沒從陳憲南的身上挪開。
方糖輕咳兩聲，簡單講了一下工作內容：“周末雙休，平時下班後時間自由支配。”
對方回道：“如果老板有需要，下班後我也可以随叫随到的。”
方糖眼神遞過去，一副你自己看着辦我不想管的神情，陳憲南一副茫然無辜臉，轉瞬頭又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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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糖忍不住懷疑，她才是這個工作室的老板。
對方的心思都在陳憲南身上，就差問完陳憲南幼兒園的事跡了，陳憲南終于開口，程式化的說道：“您回家等消息。”
送走人，方糖問他：“陳憲南，招聘信息裏是不是放你照片了？”
陳憲南說沒有，手指劃開手機，打開招聘網站頁面，攤手道：“頭像是我照片。”
“換掉換掉！”
方糖揚聲道：“把你的照片換成大黃的自拍照！”
陳憲南看她張牙舞爪狀有些好笑：“不至于吧。”
大黃大概感應到了什麽，沖着陳憲南汪汪喊了兩聲。
方糖蹲下去摸摸大黃，給它順毛：“大黃不願意啦？乖啦，你就委屈一下，照片借他用用。”
陳憲南：怎麽有一種我配不上大黃的感覺……
接下來，兩個人又繼續面試，最後面試的是一位男生，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鏡，觀察下來感覺細致踏實。
男生大專畢業一年，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想應聘下來過渡一下，陳憲南和方糖交換一下眼神，決定就是他了。
面試完方糖伸伸懶，手臂搭在沙發後面，好累哦，比她上課還要累。
陳憲南心情舒暢，找到合适的助手，以後雜事有人分擔，他锔瓷可以更專注。
時間流轉，到了下午兩點多，陳憲南招呼方糖：“出去吃飯吧。”
陳憲南工作室周圍是本市最大的商圈，遍布寫字樓、商場，他也沒有開車，兩個人踱步走了過去。
商場門口擺小攤在賣棉花糖，圍着一圈兒童，棉花糖絲漸漸拉遠，如一串棉絮，随後又快速的收攏在一起，包裹成一團，方糖被各色的棉花糖球吸引，幾乎挪不開眼睛。
陳憲南問：“想吃？”
方糖嗤了一聲：“小孩子才愛吃棉花糖，我才不要。”
哦，陳憲南也沒拆穿，裝作沒有看見她眼裏的渴望。
“好冷，快走吧。”陳憲南步伐加快。
方糖選擇恐懼症，面對着商場衆多餐廳選項犯了難。
到底吃哪一家呢？猶猶豫豫的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個渣男。
方糖把難題抛給了陳憲南：“你選。”
陳憲南點頭，馬上選好一家：“四層的牛排吧。”
方糖好奇，為什麽是這家？
陳憲南給出了解釋：“這家就在扶梯對面，離得近，好找。”
方糖：“……”
本以為，陳憲南的理由是，這家味道好，想吃牛排了雲雲，結果，離得近，好找？就這？
方糖對他的審美産生疑問，幾乎是邁着沉重的步伐進了牛排店。
現在不是飯點，店裏的人不多，方糖很快鎖定了肉眼牛排，陳憲南又選了幾樣。
沒多久，牛排端上來，有人湊過來說話：“南哥，今天怎麽大駕光臨？”
陳憲南也沒擡頭：“月底了沒錢，來你這蹭霸王餐。”
對方自我介紹：“美女好，我是南哥的同學，我叫韓明，這家店的老板，說起來，南哥這還是第一次帶異性出來”
方糖挑眉，陳憲南第一次帶異性出來？
陳憲南之前不是有女朋友嗎？到底怎麽回事？
詢問的話就在嘴邊，方糖生生忍住，又一字一句的憋進了心裏。
陳憲南拿起叉子，他極有耐心，一刀刀割開牛排，切成方形的小塊。
餐廳的燈光昏黃，射燈懸在半空，光線一寸寸向下映射，映在方糖的側臉上。
他的視線在方糖身上逡巡，她擡頭時，他直直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就這樣碰到一起。
方糖不疑有他，朝着他又彎彎唇：“陳教練，你騙人，明明就是朋友的店，騙我說什麽在扶梯對面。”
陳憲南低頭，斂住情緒，叉了一塊牛排入口，姿勢優雅：“幫朋友沖沖業績，年底了，餐飲行業也要KPI的。”
方糖：“……”
她還是如此客套生疏，表面熱情周到，對他的稱謂，從陳帥哥再到陳教練，作為朋友，連憲南都懶得叫，他的名字很燙嘴嗎？
思及此處，陳憲南的心仿佛被狠狠的蹂搓着。
方糖的眼波流轉，點點光斑氤氲着。
她突然彎唇笑了，整個餐廳都跟着生動起來。
陳憲南有瞬間的恍惚。
罷了，随她去吧。
最起碼和他在一起的這一刻，她是開心的。
他也是，不是嗎？
方糖的笑意竄進他的心裏，将他的郁結逐漸揉平。
方糖戳戳牛排，她有話要說，又欲言又止，随即還是開口道：“陳教練，這家牛排真的太難吃了，你不準備拉你兄弟一把，讓他趕緊把店鋪轉讓了幹點別的？”
桌上有片刻的寂靜，陳憲南沒接話。
方糖開始後悔，朦胧靜谧的暖光一照，她怎麽什麽話都敢說？
漢語詞庫博大精深，方糖想補救一下，但找不到合适的詞彙。
愁禿了頭，方糖更後悔了。
這時陳憲南涼涼的語氣響起：“我也覺得難吃。”
方糖：？？
那您還把我帶過來？
同甘共苦？一起品差？
這麽吐槽自己兄弟，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吃完飯，陳憲南去結了賬，和韓明兩個人撕扯起來，最後陳憲南還是付了款。
老板韓明熱情之極，就差要把他們送到樓下，他熱情的問陳憲南：“南哥，考不考慮在哥們的店裏入股投個資？”
陳憲南睥他一眼：“我還沒那麽想不開。”
韓明哼道：“兄弟幾個沒有一個看好我的，等我分店開滿全國，有你們後悔的那一天。”
後來的後來，韓明店鋪倒閉後，涕淚橫流的拉着陳憲南講述自己的創業史，感慨中國少了一個餐飲大亨。
當時方糖的感受是：牛排真TM難吃啊！你不倒閉誰倒閉。
到了一樓，方糖要去一趟衛生間，陳憲南指指外面：“我去外面等你。”
方糖飛奔進衛生間，等她出來時，在商場外面沒看見陳憲南。
人去哪了？
方糖視線放遠，只見陳憲南手裏捧着一根棉花糖，粉色的棉花團蓬松，方糖聞到了糖絲的甜氣。
陳憲南走過來，方糖瞥他一眼：“多大了，還買棉花糖吃。”眼睛卻沒移開。
陳憲南只笑：“好，是我想吃，可以吧，不過我現在突然沒胃口了，方糖小姐可不可以助人為樂，幫我吃掉？”
方糖知道他故意逗她，也不拆穿：“那我就勉為其難湊合吃吃吧。”
陳憲南伸手，把棉花糖遞過來，指尖相碰，他的手十分冰涼。
冬日寒峭，即便今天暖陽彌漫，也抵禦不了陣陣寒風。
陳憲南的手被凍的微紅，一定很冷吧，還是有個暖寶寶給他捂捂就好了。
思及此處，方糖脫口而出：“我幫你捂捂手吧！”
陳憲南：？
廣場上人聲嘈雜，在這一瞬，方糖覺得一切都熄了聲。
陳憲南沒說話。
方糖慌了。
她腦子有坑嗎？一定是牛排太難吃了，才讓她降了智。
過了片刻，陳憲南伸出雙手，目光撇向別處，語氣平淡：“給。”
方糖臉色泛着紅暈，仿佛馬上要暈掉了，從臉頰紅到耳廓，神色忸怩。
她低着頭不敢看他，兩只纖細的手顫顫巍巍的覆在陳憲南的手背上，男性的骨節分明，方糖的手柔軟溫熱，漸漸的，他的手有了一絲溫度。
陳憲南抽回手：“謝了。”
方糖不自然的撇過頭去：“謝謝你的棉花糖。”她的聲音悶悶的，還帶有一絲懊惱。
“找個角落，你把棉花糖吃了再回去。”
方糖輕咬了一口棉花糖，甜膩的口感逸滿口腔。
剛才的窘況她不敢回憶，太尴尬了，腦子被風吹上天了嗎？
我幫你捂捂手吧……
捂捂手吧……
方糖在原地可以摳出三室一廳來。
不對，可以摳出一棟別墅。
方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把棉花糖遞給陳憲南：“你吃嗎？”
剛說完她又自己否定：“哦，你不吃。”
陳憲南：“……”
棉花糖還沾着她晶瑩的口水，請問她是如何說出您吃嗎這句話的……
降智降智了，在陳憲南眼裏，會不會以為她在撩他，還是最低級一眼看穿的那種？
方糖狠狠的咬了一口棉花糖，回家一定要查一下黃歷，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