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趙鐵柱(11)
趙王準備齊全, 且迫不及待, 當天夜晚小皇帝急症暴斃, 朝臣連夜進宮,一致擁攝政王登基稱帝。
宋國最後一支皇室血脈斷了, 小皇帝的葬禮雖然繁瑣, 但是流程走得很快, 趙王甚至都沒發國喪, 他已經在以皇帝的身份處理政務,還沒穿龍袍,還沒入主皇宮, 還沒改國號,只等小皇帝的喪葬一了,他登基之日便要改國號,所以沒發國喪。
一個月後, 趙王的登基大典。
沒有先祖要祭, 只需要祭天, 所以流程少了很多。
選定了及時, 趙王換上了龍袍從攝政王府出府,府外一直到皇宮裏祭天壇, 都是侍衛和來迎接他的朝臣。
攝政王府大門打開,衆人先是跪地高呼萬歲。
趙王站在門口,喊了平身。
這一起身, 衆多前面的朝臣才看見,趙王身着龍袍, 手裏卻抱着一只狐貍。
一只雪白的狐貍,模樣很像先前趙王帶着去上朝那只,只是明顯,更好看的。
小皇帝的喪事、登基之事,趙王只定了一個月的期限,所以他最近每天都很忙,府裏再忙,還是有專門伺候她的人就圍着她一個人轉,所以清若這一個月幾乎沒怎麽見到他,但是她自己找事做,找地方玩,也不無聊。
昨天她從京郊回來,突然聽說趙王在屋裏等着她用晚膳,而且是在她屋裏。
清若驚訝了一下,而後就噠噠噠往自己屋裏走。
她院子外守着很多人,現在跟着他的侍衛和侍者人數比之從前都是成倍增長,而且趙王已經點好了自己身邊跟随的內侍。
飯堂的門開着,趙王新點的內侍手臂搭着拂塵站在門口,年紀不算大,大概也就二十幾歲的模樣,不過看起來很沉穩,很妥帖。
看見她,彎腰行禮,“公主回來了,陛下在裏面等您呢。”
清若笑了笑,“有勞海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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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沒直起身,直接彎着腰把頭朝向屋內的方向,“陛下,公主回來了。”
如果是其他人,福海自然要攔着,等着趙王召見之後才敢放人進去。
不過跟着趙王的時間不長,也見識了趙王對這個公主的縱容程度。
所以他說着話,清若直接跨門進去福海沒有任何表示。
趙王正站在飯堂裏的裝飾木架邊看木架上擺着的一堆小玩意。
他背着手,稍微彎腰湊近仔細看一堆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小東西,聽見她的腳步聲進來便開口問她,“今去哪了?又去淘垃圾去了?”
他視線看着木架上的小玩意,垃圾指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清若走到他旁邊笑嘻嘻的面向他問,“你今天不忙啊?還有時間回來用膳,不是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麽?”
趙王直起身,轉頭看她,最近一個月他都沒好好休息,臉有疲憊,但是目光卻亮得驚人。
“再忙也要吃飯啊。”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往門口吩咐福海,“傳膳。”
福海在外面領命,清若卻不認他之前那句回答,驚訝的看着他,“之前是誰說的,吃飯能有天下重要?”
趙王笑,雙手依舊背在身後,溫和又無賴,“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我說的。”
清若習慣了他的厚臉皮,十分淡定的點點頭,“嗯,肯定是小狗說的,不是你。”
趙王還是眉目含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額頭,瞬間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眼神,“崽啊~為父就是再忙,也得回來陪你用晚膳啊。”
清若翻了個白眼,伸手拍掉他的手臂,沒好氣的問他,“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君無戲言,請問趙鐵柱陛下,您聽過這兩句話麽。”
趙王站直着身子,半垂着眼眸看着她,“朕說它是白的,它便是黑的也得染成白的。”
清若哦一聲,稍微擡着下巴有些挑釁得意的看着他,“有些人,好意思說我是禍亂,我們等着看,到底誰才是禍亂。”
趙王垂着視線看她,沒有笑意卻也沒有生氣,很溫和的淡然。
門口是福海禀告的聲音,趙王轉頭,“進來吧。”
福海領着侍女晚膳上桌,之後給兩人行了禮退下,福海站在後面一點的位置,“陛下,需不需要傳侍女來伺候用膳。”
趙王一邊在餐桌邊坐下一邊擺擺手,福海行禮安靜退下。
清若也跟着坐下,這一個月見他見得有點少,不過之前和他在一起已經很自然很習慣,她也沒再繼續之前的問題,用筷子夾着趙王給她夾的肉骨頭開始啃。
兩個人用着膳,趙王問她,“還能變回狐貍嗎?”
清若含着一口肉,不解的偏頭看他,“嗯?”
趙王挑了挑眉,“能不能?”
她點點頭。
他開口繼續,“晚上變成狐貍,去我院子裏。”
清若一臉茫然,“幹嘛?”
他看着她傻乎乎的樣子沒有回答,和她說了之前她說那句話的回答,“這天下一寸一丈都是朕征戰來的,朕想怎麽樣,都不叫禍亂。”
清若好笑的看着他貪欲得到滿足後膨脹的自傲狀态。
很多年輕時候馬背上征戰天下,心裏裝着蒼生,裝着百姓的英才。登基稱帝之後不僅沒成為一代明君,反而成為了一代昏君的人,和趙王差不多。
年輕時候因為有能力,有頭腦,有欲望,所以拼命,所以心懷天下之大之遼闊。
登基稱帝,十幾年或者二十幾年的夙願追求一朝滿足,不僅會被那一句所有人高呼萬歲沖昏頭腦,詭異的自我膨脹滿足,更是因為他們一路都在達成自己的目标,直至帝位,對自己的認知是不準确的,到了為皇,心裏就只相信自己是全天下的王。
趙王不喜歡她現在笑的眼神,他放下筷子,把碗往前推開一點,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托住自己的下巴看着她,目光含着好奇的笑意,深處卻是冰冷的危險。
他問,“你這種笑是什麽意思,趙毛毛?”
清若來此界,目标只在于他。
至于他登基以後,成為一代明君還是成為一位昏君,她沒有興致去幹涉。
每一界的生靈,都有它自身輪回延續的軌跡。
她是外界之人,只看自己的目标,多餘的,順其自然。
清若依舊吃着東西,偏頭看着他搖了搖頭,“沒什麽意思啊,就是覺得你剛剛說的話有點好笑。”
趙王也笑,他問她,“好笑在哪?”
清若把嘴巴裏的肉咽下去,放下手裏的筷子,攤手,很認真的看着他開口,“你何必跟我計較我是什麽意思的,我是看你是什麽模樣不就行了。我是妖啊,你與我說這國家,這天下的未來。就像我和你說我們妖界怎麽怎麽着,你的笑,也沒有別的意思吧?”
趙王被梗住。
她說完話,依舊目光含笑看着他。
趙王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和小狐貍時候,沒變過,有着他周圍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沒有的對于生死的無畏卻又永遠對生命活力滿滿的熱情。
他沒說話就這麽看着她,清若雙手擡起來捧着自己的臉頰,笑得傻乎乎的湊近他,晃了晃腦袋,“是不是特別可愛。”
她有點小肉臉,平時看着又可愛又好看,因為外表看着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模樣,所以剛好符合她這個年紀最好看的狀态,加上一雙傳神又透亮的狐貍眼,趙王每次看她,她一笑,眉眼彎起來,臉上露出小酒窩,他都會覺得狐貍精真的天生會勾引人。
哪怕她沒有故意為之,但是讓人看着她就不自覺被引住目光。
不過,那是平時。
她的小肉臉現在被她兩只手捧着擠高,突然看着肉乎乎的圓,整個五官的比例都不太好了,還傻兮兮的湊近。
趙王身子往後仰,巴掌按在她的臉上推遠,“離我遠點。”
滿滿的嫌棄不加掩飾。
清若躲開他的手,哼了一聲繼續吃肉。
趙王原本不想吃的,不過旁邊她吧嗒吧嗒吃得很香的聲音,吃得認真,他想了想,從旁邊拿了沒用過的碗筷面前繼續吃。
趙王走之前,又和她說了一遍,讓她晚上變成狐貍去找他,清若敷衍的點了點頭。
不過趙王看她答應了,毫不猶豫就走了。
清若晚上去找他時候,趙王正在屋裏站在看他的龍袍。
趙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吩咐人制作龍袍的清若不知道,不過看其精致程度,不是兩年前開始準備的也至少是一年前。
挂在他屋子裏,趙王吹了不少屋子裏的燈,就留了旁邊的一盞,屋子裏光線有些暗,但是因為龍袍上的金絲線和紅寶石在燈光下反光,整個屋子蒙着一層金黃的光色。
連李子都退在他院子外圍守着,所以這會他屋子門開着,周圍沒人。
清若站在門口,趙王背對着她。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現在臉上該是如何的陶醉與癡迷。
他出聲喊她,“毛毛,過來。”
清若猶豫了一下,還是跨進了屋子,走到他腿邊,坐下。
趙王都沒分出眼神來看她,視線一直定在龍袍正中騰飛的龍上,若是可以,他估計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餘光裏出現了一團白毛團子。
趙王笑,看着金龍紅色寶石鑲嵌的眼睛,“這紅寶石找來的還有,以後給你雕個玉佩。”
清若無語的仰着腦袋看他滿臉癡迷的表情,紅寶石,女生,你不給我打頭面你也給我打個手镯啊,我要玉佩幹啥?
趙王沉迷于看自己的龍袍并且滿臉癡漢笑,不是還會變成一兩聲很猥瑣的笑聲。
清若覺得這個人今晚是不可能正常交流了,他屋子裏之前她專門睡覺的墊子還放在原地,清若站起身抖抖毛選擇遠離他,跑到墊子上去趴着睡覺。
趴着趴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醒兩次趙王還在原地站着,姿勢都不帶變的,第三次迷迷糊糊的睜眼屋子才徹底熄了燈,屋子裏一片黑暗,外面也很黑,沒從窗戶透進半點亮光,清若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也沒在意,轉了下頭繼續睡覺。
不過就有了,趙王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扯什麽瘋。
他的登基大典,他梳洗好,換上龍袍之後,抱上清若。
衆大臣只看到了他們的陛下入宮居然還要抱着那只狐貍,紛紛在猜想那只狐貍到底以後是個什麽光景。
只有清若,其實被趙王胸膛前的立體繡紋手工十分紮實的金龍、鑲嵌裝飾的寶石膈得慌,偏偏不舒服動了兩下趙王越抱越緊,還警告的拍了她屁股兩下。
并且,在朝臣侍衛恭請趙王上帝攆時候,趙王搖頭拒絕了,抱着清若就開始擡步往皇宮的方向走。
攝政王府距離皇宮不遠,但是走過去,特別趙王還走得很慢的這種速度,少說也是兩炷香的時間。
清若眼巴巴回頭看着在她身體一上一下中離她越來越遠的帝攆,終于認命的耷拉下腦袋,脖頸搭在趙王的手臂上。
趙鐵柱,是在下輸了,真的非常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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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要有人,
能讓我願意分享我的喜悅。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