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7)
第三棵樹
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隐在大片純白的梨花林中, 望不見盡頭。
下山的路僻靜荒蕪,雜草叢生,不太好走。對于霍初雪這種土生土長的城裏人來說顯然是有些吃力的。
這個點太陽已經完全沉下山頭,天空中殘留着一抹橘紅,淡淡的金粉色, 輪廓模糊。
那棟小別墅也漸漸遠去,被甩在了身後。
霍初雪一直緊緊跟着管家, 生怕自己跟丢了。老人家腿腳快,顯然是走慣了這種山野小路。
有好幾次她都追不上老人的步伐。可又不好意思開口讓人家停下來等等她。
經過近四十分鐘的跋涉, 她總算是下山了。
和管家告別後,她只身去酒店。心裏始終惦記着一件事,一到酒店,她甚至都來不及洗澡,就直接打開了電腦。
在搜索框裏敲下“賀清時”三個字, 再輕點Enter鍵,網頁上瞬間跳出一大串相關的消息。百度詞條更是
羅列了一大串。
她随意浏覽了一下, 在簡介裏看到一則信息——
「現為C大文學院外聘教授,授課《古漢語文學》、《漢語言賞析》等相關課程。」
果然, 她的記憶不會出錯。就在剛剛, 兩人分別的時候她問他的名字, 他告訴她:“賀清時, 清時過卻的
清時。”
清時過卻, 賀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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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就覺得這個名字熟悉。只是一時間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裏聽過。如今看到百度百科上的簡介她才驟
然想起讀高中那會兒她跟着母親去謝老家做客,她就見過這位賀清時教授。
只是那會兒她年紀還小, 對陌生人不甚上心。加之總歸是年歲久遠,她見到賀清時本人竟也一時之間想
不起來。
原本只是陌生人,可兜兜轉轉,經年過後,陌生人又會與你相見。
有時再見是再也不見,可有時再見就真的是再次見面。
不得不說,緣分這種東西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神奇的令人驚詫。
——
原本還想在扶桑再玩一天,可就是因為賀清時的一句話,他說他明天就走了,她就提前駕車回了橫桑。
如此魔怔,她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橫桑的日子依舊忙碌,門診、手術,成天在醫院裏忙得不可開交。
閑暇之餘她也會不自覺回想起那個短暫而又令人不可思議的午後。總覺得那天恍惚,是上天的恩賜,讓
她有幸結識了一個有故事的男人。只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他。當時就應該要個號碼的。
***
日子過起來也快,一轉眼從扶桑回來大半個月就過去了。
橫桑的春天乍暖還寒,冷熱交替頻繁,流感自然而然盛行。身為一個醫生,霍初雪自認為自己還算有常
識,可也不幸中招了。
頭天晚上,她接手了一臺高難度的高位截癱手術。歷時好幾個小時,手術很成功。可她自己卻是精疲力
盡。
當初她學習,父母和其他長輩就勸過她。姑姑梁滿滿更是反對的厲害。可她還是偏執地投身姑父門下,
成為了一位骨科女醫生。骨科工作強度大,伴随而來的壓力更是與日俱增,很多女孩子都吃不消。因而在骨
科女醫生很是稀缺。
從醫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手術經歷無數,有很輕松的,自然就有高難度的。時常在手術臺上連續站好幾
個小時。
整個人累得厲害,只想好好睡一覺。甚至都來不及将身上的手術服換下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蜷縮着睡了一覺,也沒蓋毯子,第二天一早便華麗麗地感冒了。
早上跟着一群醫生查房,她的鼻子閉塞,完全不通氣,鼻音很重。
姑父陳清源如今是骨科的科室主任。聽到他這麽厚重的鼻音,忍不住皺眉,“感冒了?”
“嗯。”她吸了吸鼻子。
“等查完房趕緊去藥房拿點藥,最近流感橫行,別讓它鬧厲害了。”
“姑父,您就放心吧,我曉得照顧自己身體。”
陳清源想起重要的一件事情,對霍初雪說:“這周末去家裏吃飯,我都被你姑姑念得頭疼。”
她趕緊拒絕:“這周末可不行,我有事。”
“那你自己去和你姑姑說。”
霍初雪:“……”
——
查完房霍初雪就被姑父催着去藥房拿藥。
早上九點,正值醫院早高峰,門診大廳圍了一堆的人。
藥房窗口前等候取藥的人排着長長的隊伍。
霍初雪趕時間,上午還要出門診。
她和藥房的同事打了個招呼,一下子就拿到了藥。
拿了藥正準備走,卻被人突然抓住了手腕。
她整個人劇烈一怔,本能地甩手,一轉身就看到賀清時的管家貴叔手裏拿着就診卡手足無措。
“貴叔?”她面露驚訝,“您怎麽在這兒?您生病了嗎?”
貴叔顯然是沒想到自己随手抓來詢問的女醫生居然會是少爺的朋友。
一看到是霍初雪,貴叔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意,擺擺手,“不是我。”
考慮到貴叔是聾啞人,霍初雪拿出手機敲字,“不是您?那是賀先生?”
貴叔點頭。
“他怎麽了?”
貴叔在手機裏寫,“發燒。”
“所以你現在是要幹嘛?”
“我需要幫少爺繳費,但是沒找到繳費窗口。”
“交給我吧。”霍初雪接過貴叔手裏的就診卡。
她先替貴叔去繳費窗口繳了費。
老人家實誠,繳費一結束就掏錢包還錢給她。
她直接拒絕,輕笑一聲,道:“我找賀先生拿。”
貴叔:“……”
然後霍初雪和貴叔一道去了輸液室。
她将單子交給輸液室的值班護士,跟她打了聲招呼,讓她提前給賀清時輸液。
賀清時正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在休息。
因為生病男人面色蒼白,沒什麽血色,顯得有些病态。但毋庸置疑,那張臉還是那麽清俊而渾然天成,
吸引了周圍很多打量的目光。
每次見面,這人都是在睡覺,還真是湊巧!
貴叔走上前悄悄拍了拍賀清時的肩膀,他便醒過來了。
剛醒,男人眼神朦胧微眯,透着迷茫。
貴叔跟他打了個手語,他這才注意到霍初雪的存在。
“霍小姐是醫生?”他有些意外,視線投放在她身上的白大褂。
身穿白大褂的霍初雪比他之前看到的要幹練許多,嚴謹,清冷,有那麽一絲生人勿近的冷硬氣質。
“怎麽不像嗎?”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我在骨科工作。”
“骨科?”他嘴唇幹澀,咬字緩慢,“據我所知骨科女醫生好像很少。”
“是很少,整個科室加實習生也不到三個。”
賀清時:“……”
她跟他解釋:“骨科工作強度大,很多女孩子都不願到骨科工作。不僅骨科,現在很多女孩子都不願學醫
了。”
他點點頭,深表贊許,“學醫确實辛苦,霍小姐勇氣可嘉。”
霍初雪:“……”
腫麽有種老師誇獎學生的錯覺?
“霍小姐也感冒了?”他注意到她手裏的藥。
她攤攤手,語氣有幾分無奈,“是啊,近來流感盛行,而我也不幸中招了。”
他也跟着笑,開玩笑:“大概真是年紀大了,容易感冒。”
“賀先生很老?”她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張俊顏,“我瞧着挺年輕的。”
其實剛剛替賀清時在窗口繳費時她就特意看了他的出生年月。她知道他的真實年紀,一個三十七歲有故
事的男人。足足年長了她一輪。只是歲月善待他,他這張臉是如此年輕,一點也尋不見歲月滄桑的痕跡。
她自己都驚訝,在看到賀清時的出生年月時,她當時腦子裏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依到他這個年紀,父親
估計會徹底爆炸。明明啥事兒都沒有,她居然腦補了一出老丈人見女婿勃然大怒的場景。想想都匪夷所思!
賀清時說:“快四十了,不年輕了。”
霍初雪:“……”
這人如此實誠,這下真是叫她不好接話了。
好在小護士恰好來給賀清時輸液了。
而幾乎同一時間霍初雪的手機響了,是同事打來催她上班的。
挂完同事的電話,霍初雪說:“賀先生,之前說有機會請你吃飯,今天既然碰不到了,不如留個電話如
何?”
賀清時說:“好。”
他最晚繳費,可卻是最早輸液的那個。很顯然是霍初雪私下替他跟值班護士打了招呼。他這人不喜欠人
人情,這個人情遲早都是要還的。就沖這點,留個號碼無可厚非。
霍初雪不懂男人的思量,輕而易舉就要到了他的號碼,這讓她有些興奮。
要到號碼,她心滿意足地和賀清時道別:“我上午還有門診,先走一步。”
“霍小姐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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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霍初雪離開,她的白大褂衣角拐過走廊,消失不見。
貴叔這才比劃手勢,告訴賀清時:“少爺你的醫藥費是霍小姐墊付的。”
“你怎麽沒把錢還給她?”
貴叔:“霍小姐說她找您拿。”
賀清時:“……”
賀清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下次我還給她。”
左手輸液,他用右手掏出手機,給霍初雪去了條短信。
「謝謝。」
她應該是在忙,沒回複他。
——
等霍初雪再看到這條短信時,上午的門診已經結束了。
她直接給賀清時打了電話。
“賀先生,我是霍初雪。”
“我知道。”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啞,有股沙礫的質感,透過電流傳入耳中。一顆心癢癢的,仿佛過了電,有些麻。@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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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神問:“點滴打完了?”
“剛打完,正準備回去。”
“你等等。”她及時叫住他,話完全未經大腦,脫口而出:“我請你吃飯吧?”
她話音一落,那邊便陷入短暫的沉默。數秒過後,她清晰真切地聽到他低沉嘶啞的聲線,“好。”
那一瞬間,霍初雪似乎聽到了早春的樹破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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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這設定不讨喜,可我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麽不喜歡。好吧,我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