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番外(5)
《早春不過一棵樹》
霍初雪&賀清時
文案:“庭有枇杷樹, 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今伐之,為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笑靥如花,恰似吾妻年少之時。”
這也是一種愛情。
第一棵樹
霍初雪已經輪軸三十六小時了。最後一臺膝下截肢術結束,她慢騰騰地走出手術室, 感覺身體徹底被掏
空,透支了。
病人家屬, 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看到她出來, 忙快步迎了上去,焦急萬分,“霍醫生,我兒子怎麽
樣?”
“您放心,手術很成功!”她解下醫用口罩, 如是說。
“謝謝您霍醫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不客氣。”她扯出微笑, 卻發現自己笑得格外無力。
太累了,筋疲力盡, 連笑都沒力氣了!
她不再逗留, 轉身往休息室方向走去。
淩晨四點半, 整棟醫院大樓都格外寂靜。濃郁的消毒水味道混在空氣裏, 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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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休息室勉強眯了幾個小時, 到了上午八點她和同事交接班。
姑父陳清源看她滿臉的疲憊,心疼地說:“趕緊回去補覺, 明天來家裏吃飯。你姑姑都唠叨好幾天了。”
“知道了。”
她口頭答應着,卻沒放在心上。她家姑姑鐵定是受了母親的囑托來給她做思想工作的。她一上門估計就
會有相親對象坐在那兒等着她。她才不上當呢!
回到家,洗了個澡。頭發還沒吹幹,周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小雪,你到哪兒了?你爸媽可都已經到了。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我派人去接你吧?”
霍初雪:“……”
醫生一旦忙起來就容易忘事兒。她怎麽忘了今天可是周末結婚的大喜事!
兩人青梅竹馬,卻是有緣無分。周末和鄒依從高中畢業一直走到了現在,如今都要結婚了。
霍初雪沒什麽好惆悵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沖這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周末結婚她就不能缺席。
“你別派人來接我,我已經快到了。”只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事實上她連門都沒出。
電話那頭周末深信不疑,“那你抓緊點啊!大家夥可都在等你呢。”
“嗯。”利索地挂了電話。
霍初雪開始翻箱倒櫃找衣服,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她拿上手機錢包就出門了。
周末的婚禮走的是鄉村田園風格,婚禮放在橫桑周邊的一個小縣城扶桑縣舉辦。鄒依是扶桑本地人,也
算是就近安排。
扶桑原本是西南邊境一個很落後的小縣城,交通閉塞,民風彪悍,毒/品盛行。但最近幾年國家重點開發
治理,大力發展旅游業,扶桑的經濟得到了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提升迅猛。
三月初,正是扶桑縣的旅游旺季,臨時買票自然是買不到了。霍初雪別無選擇,只能自己開車過去。
鄉下人結婚重頭戲都放在晚上。距離新郎新娘拜堂還有不到九個小時。
從橫桑市區開車到扶桑縣需要近五個小時,這還是在沒有堵車的情況下。
阿門保佑她能趕得到周末的婚禮!
——
這個季節去扶桑縣旅游的人有很多,高速一路都在堵。
車子一上高速,她便接到了母親淩萌初的電話。
“小雪你到底到哪兒了?”
“剛出市區。”對母親她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實話實說。
淩萌初:“……”
“那婚禮你還來得及麽?”
“我盡量趕時間。”
“那你注意安全,實在趕不及也沒事兒,你周叔叔和阮姨會理解的。”
“嗯。”
——
不得不說,老天爺還是厚待她的,在拜堂前半個小時她趕到了。
今天是周末的大喜事,年輕的男人格外意氣風發。
和周末比肩而立的鄒依一身白紗,高貴大方,淺笑吟吟。再也不是高中時那個總是微微躬着背,沉默寡
言的小女生了。
兩人既養眼,又登對。
新郎新娘拜堂後,接着就是上酒席。一直鬧騰到晚上八/九點。
當天晚上霍初雪下榻在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霍聲遠和淩萌初就先回橫桑了。霍初雪輪休三天,她打算在扶桑縣玩兩天再回去。
扶桑縣有座岑嶺山,以盛産酸梨聞名。一整座山上都種滿了梨樹。
三月份正是梨花盛開的季節,千樹萬樹梨花開,滿山雪白。吸引了很多游客前來觀賞。
霍初雪正好趕上了這個好時節,自然不願意錯過。何況平日裏她能出來旅游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周末和鄒依想要一同陪她前往岑嶺,鄒依還能給她當當導游。不過她委婉拒絕了。人小夫妻剛新婚燕
爾,正是甜蜜,她怎麽好意思叨擾人家。
她一個人駕車去了岑嶺。
通往岑嶺有很多條路線,可每條都是山間小道,蜿蜒曲折,車子上不去,只能徒步上山。
霍初雪在山腳定了酒店,把車子停在酒店停車場,自己徒步上山。
她的計劃很簡單,上山看看梨花,用不了幾個小時她就得下山。然後再去下一個景點繼續逛。
——
岑嶺不高,正常徒步到達山頂都花不到兩個小時。但由于當地前兩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雨,上山的路不太
好走,霍初雪花費了不少時間。
一路上游客絡繹不絕,都是沖着這漫山遍野的梨花而來的。
越往山頂梨花開得越漂亮,景色也越是怡人。
霍初雪雖然學醫,思維嚴謹,但也繼承了母親淩萌初的文藝細胞,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看到這些花花草
草,她的心情就會變好。
置身梨花的海洋,近日來的疲憊感瞬間一掃而空。
她旅游不喜歡跟随大部隊,她喜歡獨辟蹊徑,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那些地方總是有意想不到的美景等
待着她。
抵達山頂以後,再下山,她沒跟随大部隊,而是走了另一條小路。
另一條小路的景色出人意料的美麗。不僅有千萬樹梨花,更有許多怒放的桃花。
不僅如此,她還在半山腰處發現了一棟小別墅。
兩層半的小別墅,自帶小院子,籬笆圍了一圈。
這房子看上去上了年歲,有些滄桑和荒涼,外牆的漆掉了不少,整面牆都是爬牆虎,郁郁蔥蔥。不知道
有沒有人住。
這應該是整座岑嶺唯一的一棟房子了。
寸土寸金的旅游勝地,有人居然能夠在這裏建一棟別墅,主人的身份必然非富即貴。
漫山遍野的梨花包圍着這麽一棟別墅,隐在山間,遠離塵世的喧嚣,她有種誤入桃花源的錯覺。
經過這棟小別墅時,她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腳步。
隔着一道可有可無的籬笆栅欄,別墅的門大開着,沒有上鎖。裏面的陳設規整而富有條理,井然有序。
好奇心使然,她推開籬笆走了進去。
——
學醫的女生大多膽子夠大,依到一般的女孩子,這樣一棟別墅不合常理地出現在山裏,而且還這麽富有
年代感,她們只會覺得詭谲。自然不敢像霍初雪這樣貿然走進去的。
她輕輕喚一聲:“有人嗎?”
她慢慢地走到客廳,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圍靜谧無聲,沒有人回答她。
客廳裏的東西都很新,但每一樣物什看上去都上了年歲,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
“有人在嗎?”
她離開客廳,打算去院子裏看看。
後門也沒上鎖,半開着,押了一道窄縫。
她擡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小小的院落,和別墅一樣滄桑,各種野花和雜草長了一地。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院子中央有一株碩大的枇杷樹。那樹枝幹粗壯,和她的大腿一般粗。枝葉蔥茏,蓊蓊
郁郁,鮮/黃的果子隐在翠綠的葉片後面,若隐若現。
而樹下坐着一個男人。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她估摸着三十歲出頭的樣子。他正慵懶地躺在藤椅上,腦袋歪在一邊,睡得酣
熟。
藤椅旁有張石桌,桌上煮着清茶,茶水沸騰,咕嚕咕嚕冒着氣泡。
她深吸一口氣,五髒六腑具是茶香。
上好的小葉青,她聞一聞香味兒就知道了。
他身穿一件白色圓領毛衣,黑色棉質長褲,蓋着一條毛毯,可毯子滑落,只蓋住了一雙腿。懷裏揣着一
本書,是《蟬鳴》。
竟然是母親的書!
他睡得很熟,夕陽的光透過枇杷葉的縫隙斑駁地照在他白皙的臉龐上,微光浮動,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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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從旁吹過,枇杷樹不斷發出沙沙沙的聲響,萦繞在耳畔,像是在清唱。
風撩起男人細碎的頭發,他前額開闊,隐約可見幾道淺淺的魚尾紋。
霍初雪一時間竟失了神。恍然間,很真切地認識到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她側身将煮茶的小爐子關了。
這鍋茶要是再這樣煮下去那就該廢了!
許是她的動作不夠輕,吵醒了男人。
她回頭再看向他時,他正睜眼看過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那一雙眼睛朦胧微眯,眼神空洞,是失焦
的。
兩人四目相對,男人對于霍初雪這個不速之客明顯是詫異的。
“你是?”他一開口,嗓音混沌,略微嘶啞。
女孩娉婷地站在他面前,身姿曼妙,長風衣被風撩起衣角,裏頭灰藍色的襯衫一閃而過。她的目光投向
他懷中的書,輕輕笑着,眼尾透着光,“你喜歡《蟬鳴》?”
她實在想象不出眼前這樣一位光風霁月的男人竟然會喜歡看母親二十多年前出版的三流小言。
他垂眸看向那本《蟬鳴》,輕聲向她解釋:“我太太喜歡這本書,我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
霍初雪:“……”
“你太太呢?”她四下環視這個小院子,院子荒蕪成這副田地,真是一點也不像有女主人的樣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回答:“去世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裏的茶葉小葉青是我胡謅的。畢竟誰都想象不到二十年以後流行的好茶是什麽。也許現在的鐵觀音,大
紅袍到了那個時候就不名貴了。
小說裏青梅竹馬很多,可現實生活中能夠走到最後的真的不多。大多都變成了大兄弟。相比青梅竹馬的美
好,我還是更萌大叔,尤其是有故事的大叔。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我寫了這麽多篇文,除了小哥年紀輕一
點只有二十五歲,其餘的男主每個都在三十歲以上。足以可見我對大叔的癡迷。
陳鴻宇的歌真是好聽到爆,尤其是《一如年少模樣》,失眠就聽他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