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安居死了。
死在高考畢業的那個暑假,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剛剛寄到家,還沒來得及展新的人生就離開了。
夏言終于知道為什麽記憶中安居的臉總是白白的,像冬日裏耀眼的雪地。
原來她病了。
而安氏花鋪的老板之所以一直沒有更換店名,是因為多年前有個男人給了她一筆費用,讓保留這個店名不能改。
根據老板外貌描述,夏言的心再次揪成一團。
是衛樂業。
他知道安居不在了,可為什麽剛才電話問起的時候語氣那樣的輕松無常。
不像是故意說謊……
林晚聽夏言傷心的說完整個過程,眉頭緊蹙。
回到家後立刻聯系了江沁,讓她打聽一下最近衛樂業在劇組的情況,還有這些年的資料。
聽到那邊電影已經殺青了,夏言立刻跟衛樂業發消息,什麽都沒說,只說明天自己去找他聊聊。
“言言,明天我陪你去吧,畢竟那個小男O也算我看着成長起來的,如果真有什麽問題,我會盡力幫助他。”
夏言點點頭,心情全無,只一遍一遍的看着《奔赴》的劇本。
猛地想起什麽來:“林晚,我用下你的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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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屋子裏的東西以後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意使用。”
夏言拿起平板,不停的在網上搜索,記憶中,衛樂業先前因為一個酒店對劇本的視頻上過熱搜,不過很快被經紀公司辟謠。
現在網絡上卻找不到,應該是被删除了。
有點晚,但事情突然,夏言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安妮的微信電話,上次兩人在醫院休息室加上的。
安妮不清楚夏言為什麽會突然要衛樂業上次在酒店的視頻,語氣聽上去像是重要的事情,這段時間她已經完全信任她,所以将視頻發了過去。
夜色漆黑,衛樂業穿着白色的睡袍站在套房陽臺上,長長的碎發遮蓋着眼眸看不清裏面的情緒。
不知道對着空氣還是手邊的電話,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着什麽。
不一會肩膀聳動嗫嚅着哭泣,半晌恢複平靜後又獨自一個人喃語,整個視頻充斥着一種莫名的詭異感,可要是普通人肯定也會相信經紀公司說的是在對戲那一套說法。
夏言越看越難受和後怕,因為綜合分析下來,這很像是人格分裂的症狀。
“言言。”林晚握着電話走過來:“江沁那邊查到了一些東西。”
夏言看林晚的表情不太好,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對方遞過來的手機屏幕。
“衛樂業在高三跟着父母去了國外,後面假期回國探親得知了安居離世的消息,回去後就病了,沉默寡言将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他父母帶他看了國外最好的精神科專家。”
“人格分裂對嗎?”夏言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眼淚跟着落下。
林晚抱着她:“別着急言言,我已經讓江沁去聯系他國外的主治醫生了。”
翌日。
林晚打算陪夏言一起去見衛樂業的,可江沁說林翀董事已經在公司等着她。
“林晚,你去忙吧。”夏言不想自私的占用對方的時間,畢竟對方的時間比她更加寶貴的多。
“好,那你見完衛樂業給我打電話,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餐。”
夏言點點頭。
前往衛樂業家的路上,林晚發來衛樂業國外主治醫生的聯系方式。
夏言将車子停在路邊立刻打了過去,用流利的英語介紹着自己,對方也很客氣,一聽到衛樂業的名字有些欲言又止,醫生一般不會輕易洩露病人的信息。
“鮑勃醫生,我知道你有着崇高的職業道德标準,可是作為衛先生在國內的治療師,我有些問題想跟您說。”
說着,夏言将安妮發的那段視頻給鮑勃醫生發了過去。
對方看完後,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口吻:“夏醫生,這不可能,衛先生當年是痊愈後才選擇回國的。”
痊愈?
“所以你的意思是衛先生痊愈了?”
“我想是的,夏醫生。”
挂了電話,夏言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明明都痊愈了啊。
為什麽……
為什麽他第失眠來求助的時候自己沒有及時發現不對勁,如果那時候能早早察覺,或許會不會現在就不會複發。
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新鮮空氣灌入肺部冷靜下來,重新朝着目的地行駛。
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夏言根本沒有注意到跟在自己車子後面的黑色商務車。
北歐極簡風別墅內。
衛樂業穿着灰色運動套裝,剛運動完額頭上還戴着黑色發帶,襯得一張臉白淨清秀,臉上的笑容比春風還要和煦。
從冰箱裏倒了杯果汁遞到夏言面前:“沒想到夏同學會突然過來,我電影昨天剛好殺青,不然肯定沒有時間和你聊天了。”
衛樂業如常說着,夏言卻有些失神。
“夏言?”
“哦,我在聽。”夏言努力保持平靜,緩緩接過對方手裏的水:“衛樂業,你的失眠最近還好嗎?”
“就……老樣子,不過已經比以前好多了。”衛樂業笑的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聊聊的。”
“聊什麽?”
“安居。”
兩人選擇去附近的咖啡店。
香醇的咖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衛樂業穿着寬松的休閑針織衫上衣和修身長褲,戴着黑色漁夫帽,大半張臉藏在陰影裏。
“夏言,昨天你打電話問我安居,她怎麽了嗎?”語氣淡淡的:“我不敢聯系她,畢竟你知道被人拒絕的感覺是挺難受的。”
顯然他認為安居還活着,甚至從話裏行間還流露出某種情愫,還沒有忘記安居的情愫。
一瞬間,夏言的眼眶比檸檬還要酸,心中像堵着厚厚的積雲,吸了吸鼻子:“衛樂業,你覺得自己可以勇敢一次嗎?”
再次勇敢面對現實,而不是再次縮進殼裏。
對方抿了一口咖啡,每一個動作都好看的像是在拍攝海報。
衛樂業認真的思慮片刻:“夏言,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我心裏已經下定決心,這個電影要是拿獎的話我就準備去找安居,告訴她我做到了。”
原來安居當初在拒絕衛樂業時,除了對不起,還說了一句:衛樂業,不要為了我放棄自己的未來和前途,你的成績那麽好,将來可以成為最亮眼的人,做最閃耀的星星。
一個女alpha,一個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的alpha,怎麽可能會接受他的心意呢,除了把衛樂業的心傷成碎片,也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安慰鼓勵他。
“對不起,我去一趟衛生間。”
衛生間裏,夏言的淚水不帶任何商量奪眶而出。
快速調整好狀态,擦去臉上的淚痕回到座位。
夏言笑得溫柔,看不出任何情緒:“衛樂業,我支持你,但在之前我再重新開一些藥給你好嗎?”這種情況還不能直接告訴對方真相去刺激他。
那個知道安居死去的衛樂業被面前這個樂觀開朗的人藏了起來。
兩人繼續閑聊,衛樂業對夏言和林晚的事情十分感興趣。
夏言也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秘密告訴他。
看着面前杯子裏焦糖色的咖啡,淺笑說道:“其實我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上林晚了,在高三還是見她的第一面,記不太清了。”
衛樂業像是聽了最刺激的八卦,捂着嘴:“夏言,我是真的沒看出來啊,你竟然還暗戀林姐那麽久,還好林姐也喜歡你,不然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傷心的Omega。”
夏言勾了勾嘴角,心中一片酸楚。
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想起衛樂業說一會還要去公司,而自己也答應陪林晚吃午餐。
兩位老友走出咖啡廳,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巷子裏停了很久的黑色商務車。
“大哥,咱們已經浪費一上午時間了,那個男Omega還和她在一起怎麽辦?”車內,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男beta焦急說道。
旁邊黑色西裝的男alpha一言不發,猛地吸完手上的香煙,聲音粗犷:“都帶走。”
林氏集團。
林翀放下身段,說願意讓出林氏集團的股份。
林晚手上的資料鐵證如山,老爺子态度強硬,沒了老爺子的庇護就算再不甘心也是窮途末路了。
“林晚,我願意放棄手上林氏集團的股份。”語氣頹喪,像一座被人推倒的大山。
林晚倒是詫異,但很欣慰對方的決定,至少不用弄得難看的收場。
林翀得到林晚再三保證後,緩緩起身:“林晚,希望你說到做到,永遠不将那些資料給警方。”
林晚點頭應下,送走人後,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江沁,夏言那邊還沒結束嗎?”
“我剛才跟夏醫生發了消息,一直沒有回複。”江沁說道。
林晚撥通電話,發現無人接聽,又聯系了衛樂業,也是無人接通的狀态。
“江沁,你繼續聯系人,我去一趟衛樂業那邊。”
“好。”
中午街道車輛較少,林晚一路疾馳。
就在達到位置時,電話響起,猛地将車子停靠在路邊。
“喂,言言,你在哪?”林晚聲音輕柔帶着笑意。
可電話裏半晌沒人說話。
“言言?”
一陣刺耳的噪音傳來,林晚立刻避遠了些:“喂,說話言言,我馬上到衛樂業那邊去接你。”
“林姐,救我們!”
衛樂業洪亮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林晚,救救我們……”
電話挂斷的“嘟”聲像一條死死的直線揪着心髒,林晚大腦短瞬的一片空白。
但反應過來,立即慌忙的掉頭。
“喂,江沁,林孟潔在哪?”林晚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她。
上次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無所畏懼,現在總算知道對方的無畏源自哪裏。
潮濕昏暗的屋子內,四周彌漫着難聞的濃腥味。
夏言的身子彷佛被千斤巨石壓着,腦袋跟炸了一樣疼,聽到有人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艱難的撩起沉重的眼皮。
“衛樂業,我們這是在哪?”記憶回湧,她們不是從咖啡店裏出來嗎,這個時候她應該和林晚在一起吃午餐的。
衛樂業見夏言總算醒過來,如釋重負,不知道她是不是磕在了哪裏,白皙的額角上有着幹涸凝結的血跡。
林孟潔在監控器後看着被綁住手腳的兩人,像蟲子一般蠕動相互幫助靠起來,在看清楚衛樂業的臉後,冷厲的看着旁邊的人:“那個男Omega是怎麽回事?”
聽完手下解釋後,冷冷的勾起嘴角:“也好,這下得讓林晚付出雙倍的代價咯。”
笑容猙獰,宛如從地獄裏走出來的美麗卻讓人窒息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