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不清心
看不清心
自夏宜珊死後,柯以塵一直睡不安穩,每次閉上眼睛都是她斷氣的畫面,只有在這鳳儀宮才能讓他的心能安穩片刻,也只有在這張曾經睡過夏宜珊的大床上才能讓他安眠,或者說只有在這裏才能夢見活着的她,那個活蹦亂跳,喜歡和自己鬥嘴的她。
夏宜珊看着床上安睡的人,不滿的嘟起嘴,睡的這麽香,一點兒都不像死了老婆喪偶的人,這個沒良心的,她氣沖沖的給了柯以塵一拳。
柯以塵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皮顫動了幾下,慢慢睜開:“宜珊!”
夏宜珊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你能看到我?”
“宜珊。”柯以塵慌忙起身想要抱住夏宜珊,卻在慌亂之中絆倒在地上。
夏宜珊回過神來想要扶起他,卻被沖進來的福海搶先了一步:“萬歲,萬歲您怎麽樣,快宣禦醫。”
福海身後的小太監應聲而去。
“福海,我看見她了,真的看見了!”柯以塵激動的抓着福海的胳膊:“福海,她回來看我了。”
夏宜珊見狀伸手在柯以塵的眼前晃了晃,柯以塵依舊在和福海說着話,完全沒有看到她,她失望的嘆氣,原來是真的看不到。
“陛下,娘娘已經走了二十多年了。”福海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夏宜珊這才意識到柯以塵的臉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的塵埃,并不像以前那樣意氣風發,鬓邊也有了些許白發,原來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了嗎,她心裏酸澀的難受,自己還要再經歷好幾個世界,難道每一個都要留下這樣的結局嗎?
“施主,施主?”
夏宜珊悠悠轉醒,看着眼前的人一陣呆愣,夢裏的柯以塵還沒有死,那眼前的大和尚是誰,還是說其實當皇上的柯以塵已經死了,投胎轉世成了和尚,而自己夢見的是過去的事。
大和尚被盯的不大自在,他的目光有些躲閃,眼神飄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夏宜珊一直凝視着大和尚的臉,反而沒有意識到他哪裏不對,直到不自覺的摸上大和尚的臉才回過神來:“大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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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失禮了。”
夏宜珊抿抿嘴眼神飄向外面,天邊已經微微泛白,她打破尴尬說:“天好像快亮了啊,咱們繼續趕路嗎?”
大和尚低頭道:“正是,貧僧去找些果子果腹,女施主可以先整理一下自己。”
“哦。”夏宜珊尴尬的低頭整理衣服,知道感覺到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才擡起頭看着外面發呆。
一個簡單的夢境讓剛剛進入狀态的夏宜珊又重新想起來那個皇上,她察覺到自己貌似哪裏不大對,每次看大和尚的臉都會陷入回憶,這樣下去別說找死,就是和平相處都快要堅持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大和尚擔心夏宜珊出問題,不敢走的太遠,在附近摘了一些野果子便回轉,走進山洞的時候看着那個坐在洞口發呆的女子一時居然不敢靠近,他撫着胸口,思緒不知道該如何整理,初一見面的熟悉感随着相處越來越明顯,甚至能輕易影響他的心緒,這樣很不好,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再繼續帶着它趕路。
“大師?”夏宜珊無意中看見樹後的大和尚,有些奇怪:“你在看什麽?”
大和尚回過神來:“無事,吃些果子果腹,咱們該繼續趕路了。”
“好。”
兩個人吃了些果子便繼續趕路,夏宜珊在皇宮裏嬌養了那麽久,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了,如果說一開始還能有些新鮮感的話,現在除了累還是累,沒有其他的想法。
三天之後兩個人終于看到了新的城鎮,夏宜珊有了一種熱淚盈眶的沖動,終于能看到人了,終于能吃到正經飯食了,在這樣下去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化身為狼。
大和尚很體貼,一進城就先找了一家不小的食肆吃飯,雖然沒有葷腥,但勝在菜品精致可口。
夏宜珊看見熱騰騰的飯菜雙眼冒光,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上到底好不好吃了,抄起筷子就大吃特吃,一點兒不顧及淑女形象中,現在就是給她一盤兒水煮青菜她也能全部吃光。
大和尚一直坐在旁邊看着她吃默不說話,夏宜珊吃掉一碗米飯才想起來問:“大師怎麽不吃。”
大和尚垂下眼簾許久才看向她說:“這臨水城中民風淳樸,甚少出現欺男霸女之事,施主可以留在這裏。”
“你要丢下我了嗎?”夏宜珊的目光像是被抛棄的小貓,盈滿了淚光,透着滿滿委屈。
柯以塵怔楞片許久,看着夏宜珊的眼神,心裏的思緒更加煩亂,他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心裏的刺痛的感覺,狠下心說:“施主的體力依然不支,實在不适合再跟着貧僧。”
“不要!”夏宜珊有些着急,這些天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送死,才不要走。
“阿彌陀佛。”大和尚的心情歸于平靜:“施主萬事小心,就此別過吧。”
夏宜珊一把抓住可以趁的袖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直接脫口而出:“想走先殺了我!”
大和尚怔楞許久才苦澀的說:“施主這是何苦。”
夏宜珊被大和尚的表情吓了一跳,完了,這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麽吧,突然感覺好作孽怎麽辦。
大和尚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以前去廟裏上香的大家小姐暗表心意的也不在少數,對于女兒家的小心思不說了如指掌,也能猜出個七八成,在他看來,這夏宜珊一直不顧體力安危的跟着自己,怕是起了傾慕之心,一向冷清冷心的人現如今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曾經面對那些個對自己暗表心意的姑娘們大和尚絲毫沒有動搖過,只是一心念着阿彌陀佛拒絕一片芳心,
而現在面對夏宜珊哀求的眸子,那一聲佛號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夏宜珊察覺到大和尚大概是誤會了,但是她又不知道怎麽解釋,換個角度想想,自己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跟着他,除了有傾慕之心也沒有更好的解釋,雖然不大願意承認就是了。
兩個人默默無言僵持了許久,最終還是大和尚軟化了下來,好語相勸:“貧僧受罰要步行萬裏,此行前路未知,或有兇險也說不定,實在不便帶着施主。”
夏宜珊倔強的說:“行啊,你走可以,殺了我先。”
大和尚面上帶着薄怒:“施主怎可如此輕視自身性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人活一世何其難得,施主實在不該輕言生死。”
夏宜珊索性就裝作刁蠻任性的樣子喊:“我不管,不然你把握當成妖精收了吧。”
食肆裏的人本就不多,他們兩個又坐在角落裏,剛開始只是低聲輕語,并未影響到別人,現在夏宜珊突然出聲大喊,引起其他食客全看向了她,夏宜珊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讪讪的坐下擋住臉。
大和尚的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側過身子把夏宜珊擋在裏面:“罷了,走吧。”
夏宜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和尚這是讓自己跟着了,開心的站起來說:“就知道你最好,愛死你了。”
下一瞬,周圍的食客又看了過來,夏宜珊意識到古代人不像現代人那樣說話帶着開玩笑,他們不可能明白有的人一激動起來就有說愛死你的沖動,一個女人對着和尚說這種話聽起來的确有些暧昧。
大和尚的的臉色也微微凝滞了一下,他沒想到夏宜珊能這麽對自己說的這麽直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夏宜珊心想,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丢人就丢人了,反正他們也不認識自己,等自己死了以後管他們怎麽想,不過雖然心裏想的滿不在乎,臉上依舊面紅耳赤,最後索性拉着大和尚直接跑出去。
一個妙齡少女拉着一個年輕帥氣的和尚在大街上跑也算是一件新鮮事了,是以他們跑出去很遠依舊有不少目光盯着他們看。
好不容易跑到了偏僻的地方,夏宜珊直接抱頭蹲在地上:“臉都丢盡了,我不活了。”
大和尚的眼睛裏難得透露出點點笑意,站在旁邊看着那個抱頭哀嚎的女子,心裏莫名的輕松。
夏宜珊嚎夠了才擡頭看向那個淡定念經的和尚:“你都不覺得尴尬嗎?萬一被人誤會你破色戒怎麽辦。”
大和尚垂眸看向已經蹲在地上的人:“阿彌陀佛,貧僧問心無愧,自不懼人言。”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人言可畏懂不懂啊。”夏宜珊本想教育他一下要小心留言,但是一想到這次的事是因為自己大意惹出來的,到底是自己連累了他,遂悻悻閉嘴。
大和尚直接岔開話題:“休息一下,找地方投宿吧。”
一聽投宿二字夏宜珊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些天跟着大和尚風餐露宿,睡的除了山洞就是樹洞,現在居然能住房子了,突然有了一種激動到不能自已的感覺,好懷念睡床的感覺,哪怕只是最最普通的木板床也好,總比大石頭土窩子舒服點。
大和尚看着夏宜珊開心的的樣子,自己的心裏也輕松了不少,所幸他也不缺銀子,遂帶着夏宜珊找了一家條件很是不錯的客棧投宿。
剛才兩個人在大街上跑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正好有幾個人進了同一間客棧,在不遠處竊竊私語,說是竊竊私語還不如說是光明正大的嘲笑,說出的話難聽到不堪入耳,但是大和尚的表情絲毫未變,仿佛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夏宜珊佩服的不得了。
交了定錢大和尚就帶着夏宜珊越過說閑話的人跟着小二去客房,他走了沒多久,說閑話的人就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了,着急的咿咿呀呀的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