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其實仔細算來,夫妻倆自打成婚過後,還從未分開過呢。
這一次他出門雖說沒多久,可是對于他們兩個來說那就是小別,可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小夫妻也是成婚不久,本就黏糊,這一夜自然是要晚些睡的……
裴老大也沒睡意,他知道弟弟趕考回來了,可是想着人家夫妻肯定有話要說,他就沒過去,反倒是裴老二在屋裏和劉氏嘀咕。
“四弟院考回來了,我遠遠瞧了一眼,精神頭尚可,弄不好這回能中呢。”
劉氏正在給孩子縫補衣裳,聞言撇撇嘴:“秀才是好考的?咱這十裏八鄉的讀書人可不少,可是考中秀才的有幾個?咱們裴家村上下三輩兒,出了一個秀才?半個都沒!可見多難!”
裴老二覺得這是實話,秀才不好考,就算是考上了,也不一定有機會出人頭地。
反正他心裏沒啥感覺,如今四弟妹進門了,兄弟們也分家了,老四就算是考上了秀才他也沾不上光,當年分家時候坑老四那一把,老四心裏多怨多氣,他也有數……
只不過想起最近大哥的變化來,不免心中郁悶,就小聲說:“大哥最近是咋了?話也不怎麽說,地裏活兒也不幹,見天就放羊,他這是啥意思?”
劉氏也郁悶,老大不管地裏活兒了,都是她和裴老二自己幹,可沒把她累夠嗆!好在孩子們都送去開蒙了,她多少也輕松一點,可老大憋什麽壞,她想不出來。
“我不知道,大哥腦子裏想啥誰能猜透了?他不想幹活兒咱也沒法子,總不能強按牛低頭,等過陣子秋收再看,若大哥還不幫忙……”
“還不幫忙你想咋滴?”
“我能咋滴?他不幫忙,就不收秋了?”
裴老二不吭聲了,看着劉氏那張越來越胖的臉忽然煩躁,估摸大哥就是惱了這個蠢婦多事鬧的家宅不寧,才甩手不幹的,可想想也不對,早年劉氏也沒少惹大哥生氣,可從未這樣過,反正他越想,心裏越不安生……
至于裴老三,他想的少,只想着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老四考上是運氣,考不上是能耐不夠,與他沒啥關系,有操心老四的空兒,不如想想怎麽多賺銀子,捏在自己手裏的,才是真的。自家過富了,比啥都強。
一早醒來,夫妻倆都不願意起床,特別是蘭花,都不樂意多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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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四郎倒是揉揉眼就清醒了,神清氣爽的,不願意起來也是因為娘子抱着舒服。
被窩裏頭給她揉着腰,揉着揉着手就不老實了,蘭花不願意就去推他,誰知越掙紮他越起勁兒,三兩個回合,人就被按在枕頭上了……
這麽一來,蘭花更是起不來了,雙眼水汪汪的,埋怨的看着他,嗓子都略略沙啞:“你就不怕虧了身子,将來不中用了?”
他坐在床邊穿衣裳,笑容暗含得意,“放心,為夫不會有這麽一天的。”
他穿戴好,這才轉身将她碎發拂到臉側,看着她嬌豔紅唇溫柔的笑:“你別起來,好好躺着,我給你弄蔥花蛋,撒點鹽和香油,香噴噴的吃一碗再起來。”
蘭花點點頭,的确起不來了,混身都酸軟無力……
裴四郎出屋洗把臉,先去廚房弄了蔥花蛋,給娘子端進去後,這才出來打開大門,清掃院子。
院子收拾幹淨,進屋把碗端出來,去廚房自個兒吃了剩下的,順便洗了碗後,剛想進屋看看娘子要不要起來,裴老大來了。
“大哥來了,坐。”
裴四郎沒領着大哥進屋去,裏屋他剛才出來的時候門沒關,娘子在床上躺着,大哥進去不方便,屋子裏昨夜今早折騰的多了,一股春情濃郁的味兒,他也不好意思讓大哥進去。
裴老大也沒打算進屋,順着弟弟搬來的竹凳就坐在了院裏,日頭透過斑駁的樹影照下來,他口中吐出的煙霧也越發飄渺起來。
看着裴四郎清理雞圈,給雞拌食,他就知道,弟媳婦兒怕是還沒起來……
屋裏蘭花本來還真打算睡到中午再起來的,可是外頭大哥來了,她是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了,急忙就輕手輕腳的穿好衣裳梳好頭,深吸口氣這才出屋。一出來就見老大坐在院子牆根下,她有些心虛的打個招呼:“大哥來了。”
裴老大撇她一眼點點頭,嗯了一聲,就自顧自的抽煙袋,沒再說話。
蘭花見此這才松口氣,急忙進廚房洗把臉。
裴四郎收拾好雞圈出來,洗過手這才坐在裴老大跟前,不過手裏也沒閑着,拿着細竹竿和草繩,準備做個蒸篦,家裏那個太舊了,草繩都快斷了,他都沒空做。
如今院考結束,等消息回來得好一陣子,正好有空将家裏需要點東西都給做了。
“大哥愁眉不展,是有啥事兒?”
裴老大進來就一聲不吭的抽煙袋,裴四郎聯想起院考前大哥沒說出口的話,心裏猜到了幾分,不過也沒吭聲,等着大哥說。
裴老大聞言,長嘆口氣,将手裏的煙袋滅了,這才一臉正色看着裴四郎:“我決定搬出來住了,自個兒過,誰也不跟。”
裴四郎聞言手中的動作停下一瞬間,盯着裴老大正經的面色片刻後,眉頭微微蹙起來:“大哥想……獨自過?”
獨自過的意思誰都明白,就是指望自個兒,将來老了也誰也不指望,能活幾天活幾天。
裴四郎沒想到大哥居然這樣破釜沉舟,他以為大哥即便不想再讓二哥養老,也會在他和三哥家選擇一個,搬過來同住的,誰知大哥居然要走這最難的一條路。
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大哥為了底下的幾個弟妹,自個兒不成親,幹活攥錢幫弟妹成家,如今還沒老,卻成日擔憂老年凄苦,是他們這些小的,做的不好。
他想着無聲嘆氣,俊秀的面容上一雙深邃的眼眸看着裴老大:“大哥不必走這一步,跟着我過吧,一個人過日子,太苦了。”
年輕時候好說,等老了,病了,躺在床上等時候沒人照看,大哥心裏該多苦?
裴老大搖搖頭,滿是滄桑的臉上因為裴四郎的真摯,露出了笑容:“我都想好了,誰也不跟,就自個兒過,想吃啥買啥,想穿啥買啥,掙錢自個兒花,日子再逍遙不過。”
誰也別想再把他當老黃牛使喚!他以後只給自己個兒幹活!
裴四郎了解大哥,大哥是家中長子,向來說一不二,他既然說出這話,就是反複思慮過的,他也不好再勸,就問:“那大哥住哪兒?當初蓋房子的時候,大哥沒單獨蓋院子,如今想單過,估計得重新蓋房了。”
這個問題裴老大早就想好了:“蓋房是要的,地方我也選好了,就蓋你那片竹林邊上。也不用蓋多,只蓋一大間,能住能放雜貨,外頭弄個小廚屋,能讓我折騰兩口飯就行了。這樣下來簡單,不用花多少銀子,反正我一個人住,蓋多了也浪費。”
再說了,就老二老三那個樣子,他要是多蓋兩間房,呵呵,瞧着他們一個個的不想方設法的來占?為了避免那兩個多生事端,從一開始他就只蓋一間房,誰想來争搶,除非他死了!
裴四郎見大哥都考慮好了,地方也選定了,就沒再勸別的,兩兄弟商量了一下,趁着他這陣子在家,田裏也不忙的時候,趕緊把房子蓋起來,二間房的話,十天半月蓋起來足夠,現在秋天日頭也熱,曬上十天半月就幹了,趁着農忙之前正好搬進去住。
至于田産,當年分家時候,他的田分給老二家了,如今他既然出來單過,那被裴老二分走的田,自然他就會要回來。
再加上裴老二以後家裏沒有了幫手,啥事兒自個兒幹,銀子自己掙,連老大手裏捏着的銀子也沒得指望了……
裴四郎想着,二哥這一下,怕是要有的肉疼了……
蘭花給他們二個倒了茶,裴四郎搬了小桌子出來,拿了紙筆,兄弟倆商量着開始算賬,買磚瓦花多少銀子,做門窗,做床啊桌子椅子啊,得花多少銀子買多少木材,還得算算請泥瓦匠的工錢,工人們來蓋房每天晌午還得管飯,等到房子完工還得開大宴,酒肉都少不了,這也是大的開銷……
兩兄弟嘀嘀咕咕的就到了中午,蘭花做了白菜肉焖飯,老大也順便再這兒吃了,捎帶腳和她商量說,蓋房子的時候中午管工人們吃飯,怕是要在她院子裏做飯的,到時候還得她幫着張羅啥的,蘭花一一笑着應下,半點不悅也無。
裴老大見她不多話,啥事兒都會問弟弟如何,人很是懂事明理,覺得老四媳婦兒精明歸精明,倒是個實誠人兒。
下午的時候,老大和裴四郎商量的差不多了,這才叫了弟兄幾個,坐在了裴老二的院子裏,正經的把他要單獨過,準備蓋房,收回裴老二手裏他那份兒田的消息說了。
這一下,裴老二家徹底懵了,裴老三家懵過之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