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憤怒又尖利的吵叫聲在清晨的日光中穿透四周每一處。
蘭花聽着那是全氏的聲音，那罵聲也是直指劉氏，眉頭微微蹙起，看着同樣被罵聲吵醒的相公說：“四郎，聽着三嫂是怒極了，不過這大早上的，劉氏怎麽得罪三嫂了？罵得這樣難聽？”
劉氏最近因為當賊被抓那件事，可是老實的不得了，一直在家裏龜縮着不出來蹦個影子，生怕別人瞅見了奚落她。
三嫂全氏雖說為人也有點刻薄，卻也不是胡攪蠻纏的那種人，現在能讓她罵成這樣難聽不顧及一家臉面，肯定是劉氏惹毛她了！
裴四郎揉揉太陽穴這才睜開眼，無奈的笑笑一邊穿衣裳：“估計是劉氏又做什麽過分的事兒惹了三嫂，我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值得一大早就給人看熱鬧。”
全氏是真的快要氣死了，兄弟幾家房子都是挨着的，平日裏她和劉氏縱使偶爾争辯也鮮少有撕破臉大吵的時候，今兒她實在是忍不了了！就沒見過這麽糟踐人的！
一早起來，她讓裴老三去把糞坑給挑了，誰知道裴老三剛把扁擔挑出去就氣呼呼的回來了，說是他們家後牆上，全被人糊上了豬糞！黑青色的豬糞，一坨坨緊緊的貼在土牆上，因為時日太久被曬幹了，就像是土牆上長了黑色的瘡！又臭又肮髒！
全氏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家和裴老二家相鄰，那後牆緊挨着就是劉氏的院子，隔壁劉氏就在那牆根下弄了豬圈，這陣子她縮頭烏龜一樣的不出門，怕是清理豬圈的時候不想出門，就順手就把豬糞給撂牆頭這邊了。
可是兩家牆挨得近啊，她随手一抛，那些豬糞不是掉在了地上，就是砸在了裴老三家的後牆上！
這下好了，全氏聽見丈夫這麽一說，登時就出來後牆看，這一看果真如此，就直接站在了裴老二家門不遠處罵開了！
“吃多了撐爛肚子的賤貨，有種你給老娘出來，看老娘不糊你一身豬糞！叫你嘗嘗啥滋味兒！不要臉的豬賊手癢了咋不拿個刀去草草，一天到晚就會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再不出來我拿大糞潑你家門上！”
全氏一大早起來就扯開嗓子叫罵，這時候就算是家家戶戶準備農忙，可是這麽大的熱鬧，沒道理不抽空來看的，不過片刻，裴家這一片七七八八的鄰居都來了，不是叼着煙袋鍋子，就是捧着飯碗，抱着孩子，拿着線筐鞋墊。那架勢，這邊吵一天，這些人就能在這兒看一天。
裴老大早吃過飯出去割草了，這會兒不在家裏頭，裴老二本就因為劉氏那件事沒臉出來見人，此刻聽見全氏叫罵的事情緣由，趴在門縫裏一看，門口烏壓壓的一群人來看熱鬧了，更是沒勇氣去開門了。
轉過身，踩着椅子伸着脖子往院牆外頭看了看，果真見三弟的院牆上，一坨坨的豬糞糊着，他氣的咬牙，狠狠一拍大腿沖進屋裏去，看着劉氏心虛膽顫的坐在床邊，拳頭緊了又緊，咬牙切齒的唾罵：“你個蠢貨！為啥要弄出這樣的事兒來？還嫌棄你名聲不夠好是不是？你瞅瞅你把老三家院牆弄成這樣，現在老三媳婦兒鬧了，這件事你要打算怎麽收場？”
丢死人了呀！怎麽以前沒發現這個女人就是個蠢貨攪屎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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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看着丈夫的拳頭緊握，想起上一次自己被打成了那個樣子，心中有餘悸，縮縮脖子支吾着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這陣子出不去門，可是豬圈得收拾啊，順手就撂過去了，誰能想到……”
她其實是知道的，兩家挨得近，豬糞砸過去的時候她看到弄牆上了，可是卻不但不在意，反而心中得意糟踐了全氏的房子，又想着不過是一點豬糞，就算是糊牆上了，回頭下一場雨，就給沖下去了，不是大事。
可是她卻忽略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做賊的事兒還未徹底平息，糟踐全氏房子的事兒就敗漏，全氏再傻也不可能放過這個擠兌她的機會！
今兒這件事兒七成是真生氣，三分是故意借着這件事，叫她劉氏臭名更響故意為之的！
所以全氏就算是罵人，罵得也頗有道理：“無恥的賊婦，這十裏八鄉就沒見過你這種的爛人，偷自家人的糧食，糟踐自家人的院子，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咋這麽能耐呢！有膽子窩裏橫，有種你出來露個頭啊！”
劉氏才不出來，她到現在還在想着，這是小事一樁，全氏也不會一直站在這裏罵人，等她累了，自然會就回家去，到時候一場雨下來，什麽豬糞牛糞都能洗刷掉的，不打緊。
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名聲如今也這樣了，被人罵幾句，她也不在意了。
裴四郎出來就瞧見三嫂叉着腰罵人，三個站在老樹底下憤怒的和鄰居指着院牆說話，他走了過去，拍拍裴老三的肩頭，問：“三哥，咋了？”
裴老三見弟弟出來了，指着自家的院牆就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唾沫橫飛，繪聲繪色，裴四郎心裏還嘀咕，以前怎麽沒發現，三哥文采斐然？
裴四郎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見二哥還不開門，就說去找裴老大回來處理這件事，裴老三沒有異議，畢竟大哥若是不回來，指不定老二今兒還真的龜縮不出門了！
全氏罵了一會兒有些累了，叫裴老三給她端了一碗水過來，聽丈夫說裴四郎去叫老大回來，想着老大多向老二家的？若是等他一會兒回來，指不定三言兩語，就要将這件事兒糊弄過去了。
她眼珠子一轉，沖裴老三嘀咕了什麽，裴老三哼唧了一下：“會不會太過了？”
全氏一見他這個慫包樣子就來氣，當即眼珠子一瞪：“你去不去？”
裴老三立馬點頭，大哥的确是偏心的，他們指望不住，所以只能自個兒找回場子，好好治劉氏一回，否則這輩子，媳婦兒都要弱那個娘們一頭！
裴老大在田埂割草，家裏羊多，這陣子農忙家裏事兒太多，他沒空出來大半天的放羊，只能早起割點新鮮的草回去讓羊吃。
他正拿着鐮刀彎腰在吭哧吭哧的割草，頭上身上都是汗也不在意，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也不回頭，知道裴四郎的聲音響起：“大哥，三哥家院牆被二嫂糊了豬糞，三嫂為此大怒，已經吵起來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裴老大一聽手裏的鐮刀差點沒戳到自己個兒的腳，一個慌亂轉過身子擦擦汗問：“你說啥？老二媳婦給你三哥家院牆糊了豬糞？”
裴四郎俊秀的面容上好看的眉峰蹙着，薄唇抿着，一邊接過大哥手裏的背簍，一邊點頭說：“是，三嫂吵了半天了，二哥也不開門，左鄰右舍都來看熱鬧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就要翻天了！”
裴老大是氣的要死，褶子臉頓時一團黑氣浮現，氣急敗壞的重重踩在草地上往回走，一邊埋怨的看着裴四郎：“你怎麽不勸你三嫂兩句？”
裴四郎幽幽的看他一眼，“我勸三嫂別罵了？勸她忍下這口氣？大哥覺得可能嗎？”
裴老大狠狠瞪他一眼，自然不可能！
全氏因為娘家遠，沒靠山，又是跟着老三私奔來的，嫁進裴家這幾年來，因為這件事沒少被劉氏明裏暗裏的嘲諷，奚落，這些年妯娌兩個面不和，心更是不和。
如今劉氏做下這樣糟踐人的事兒，被全氏拿住把柄，全氏不鬧出個名堂來才不會善罷甘休！
裴老大想着，劉氏這個女人就是賤骨頭一個！前陣子不知廉恥的做了賊，那件事還沒被人忘記，這下好了，又在這十裏八鄉出了一回臭名！她可真是裴家的好兒媳！
好的發臭了都！
全氏站在裴老二家門口拿着石頭使勁兒的敲木門，一邊高聲的喊着：“不要臉的賤貨，你要是再不出來給老娘賠禮道歉，不把我那堵牆弄幹淨，你別怪我不給你臉了！”
一番威脅過後，裴老二在家裏煩躁的直跺腳，劉氏依舊龜縮不出。
蘭花站在自家門口，和李英幾個小媳婦看着這一幕，心中唏噓這劉氏，人品真是沒法說！
全氏一通大吼，見裏頭沒人應，這才諷刺一笑，使勁扔了手裏的石頭進裴老二的院子，啪的一下咋院子裏，驚了雞窩撲騰亂飛好一陣後，裴老三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着東西，手裏提着一只木桶，所到之處臭氣熏天。
全氏冷冷一笑往後退了兩步，不怕臭的指着裴老二家的那扇大門，氣勢十足的大喊：“給我潑上去！”
裴老三一得令，手中木桶裏的東西，瞬間嘩啦一下，潑在了裴老二的家門上！
家門上，家門口的地上，一瞬間臭氣熏天，惡心的東西流的老遠，人人退後躲避。
全氏這才狠狠的呸了一聲，指着那扇門又喊：“賤貨，你給我聽着！老娘數五下，你要是再不滾出來，老娘下一桶潑你院子裏！要是嫌院子不夠臭，老娘就潑你房頂上！”
“一！”
“二！”
“三！”
“四！”
“吱呀！”一聲，門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