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Day 4
Day 4
崔杋圭離開的這天夜晚，許知星失眠了。
怕玩手機的光線影響到別人，許知星來到一樓的客廳。
有些黑，許知星憑着記憶慢慢摸到開關。
打開燈，居然有人趴在餐桌上休息。
穿着素色毛衣，頭發被揉得有些亂，耳朵上的素圈閃着斑斑點點的光澤。
是崔然竣。
也許是感應到了燈光，崔然竣慢慢有了反應，輕輕地哼唧了幾聲。
許知星見狀正打算重新關上燈，但崔然竣突然咳了起來，然後慢慢擡起頭，睡眼惺忪，不停地用雙手揉着眼睛。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裏有人。”許知星開口。
“啊，沒事。”崔然竣也許是剛醒過來的緣故，還帶着很濃的鼻音，咬字像小孩子一樣黏連在一起。
雖然是最初的約會對象，但最近的投票和種種事情都讓許知星和崔然竣之間多了一種難言的尴尬。
空氣沉默了兩分鐘，許知星率先開口：“是感冒了嗎？”
“內，是今天才有的症狀，剛睡下感覺到不對，于是就過來一樓想找水來送藥。”崔然竣這會清醒過來了，像小學生一樣乖乖彙報自己的病情。
許知星覺得有點可愛，伸出手輕輕貼近崔然竣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說完，不等崔然竣反應，就快速把手撤了回來。
“嗯。”崔然竣一邊回應，一邊用兩只手悄悄遮住了臉。許知星發現了，崔然竣一害羞就喜歡用手捂住臉。
“我睡不着，又擔心玩手機影響別人就下來了，沒想到正好打擾到你。”許知星也主動交代起自己的行程，“我可以去別的地方，你繼續睡吧。”
“沒事，我一直在咳嗽，其實睡不着多久。”崔然竣看到許知星一臉歉意，心中也湧上幾分愧意，于是出口挽留。
“那想聊一聊嗎？”許知星坐到崔然竣對面，笑着開口。
“可以的，”崔然竣接受提議，伸手抓了抓頭發，企圖把發型弄好看一點，“想聊什麽？”
許知星和崔然竣是同齡人，在韓國前後輩關系的限制下，同齡人之間的了解自然會更多，她聽說過崔然竣很開朗朋友很多的傳聞，但不知道為什麽，崔然竣在和自己單獨相處時，要比想象中的害羞和內向。
“我聽說然竣是很會跟朋友玩在一起的類型，但為什麽對我總是……可以說是有點尊敬的感覺嗎？”許知星直接問道，停頓半秒又佯裝生氣，“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呀？”
“阿尼阿尼，”崔然竣急忙搖頭否認，“知星你是很優秀的人，雖然是我的後輩，但總是讓我有想當作前輩來尊敬的感覺。”
“是嗎，”許知星垂下眼簾，低聲道：“但是我練習生時期，一直把然竣當成崇拜的偶像和目标。”
崔然竣搖搖頭：“很感謝你想誇我的心意，但我……”
“是真的，”許知星輕聲打斷崔然竣的話，“我那時候一直出不了道，公司已經清退了好幾批到年齡的練習生。”
許知星擡起頭，深深注視崔然竣：“然竣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吧？”
崔然竣呆愣住了，許久之後，眼睛像蒙上一層灰布，“是的，雖然堅信自己會出道，但那個時候還是會不受控制地感到害怕。”
“沒錯，我那時候就想，如果像然竣一樣，把每項都做到第一，那是不是就一定會出道。”許知星的語調不急不緩，像講述陳年舊事的說書人。
“阿尼，我有些感動了是怎麽回事。”崔然竣伸出手，把剛剛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發又抓得像一堆稻草，“我沒想到還能鼓勵到別人的，但是能聽到這樣的話，心情很好。”
“跳舞是我最不擅長的，我看過你的錄像，明明是不會太靈活的長手長腳，卻把每個細節都做得很好，還做出了你的特點。”許知星繼續回憶道，“很辛苦吧，wuli然竣尼，我後來發現自己都那麽努力了還是不能保證次次個人評價第一，我真的想象不到你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許知星的話仿佛有種魔力，讓崔然竣也掉進了回憶的漩渦裏。
努力到什麽程度呢？為了霸占練習室在洗手間睡覺，讓忙內們用淋浴頭淋水叫醒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什麽怨言地，咬着牙就這麽過來了。
許知星說：“進入出道組的前一天，我累得躺在地上起不來，我後來想，可能就是要練到這種程度吧。”
“真的，”崔然竣徹底用手捂住臉，“我瞬間回想起過去了真的。”
“但是，”許知星還是注視着崔然竣，“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段記憶痛苦或是什麽，我覺得很驕傲，是因為它才有了現在的我。”
崔然竣拿開手，露出精致的小短臉，一瞬間眼眸熠熠生輝，“我也是，是因為同齡人的緣故嗎，真的都是一樣的想法。”
“應該是的，還有經歷也有些相似，”許知星張開雙臂，“不為我們的共鳴抱一抱嗎？”
下一秒，男生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溫熱的體溫透過裸露在外的皮膚一路傳達，攀附血管，又逐漸走向心髒，帶起一陣酥酥麻麻。崔然竣的頭發就落在自己頸側的皮膚，下巴像小貓一樣輕輕蹭着。
許知星把手放在崔然竣背上，閉上眼，争取讓這個擁抱的時間更長。
幾秒鐘像過了幾個世紀，崔然竣松開手，後知後覺地羞赧，“我回去睡覺了，你也回去吧，晚安。”
“好。”許知星走回宿舍，但定了很早的鬧鐘。
早上七點，許知星強忍着睡意，迷迷糊糊下樓，一眼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崔然竣。
崔然竣這個騙子，根本就沒有回房間。
許知星嘆了口氣，走到旁邊的廚房開始做早餐。
崔然竣又是把自己咳醒了，直勾勾看向在廚房裏忙碌的許知星。
估計病人會沒有食欲，許知星只端來了粥，“先吃一點吧，等會好吃藥。”
邊說着，許知星想起了一件事，“你昨天吃藥前是不是沒吃東西，而且我記得你昨天說要去練舞，結果晚飯也沒吃。”
“是。”崔然竣乖乖作答。
許知星放下裝着粥的碗，一臉嚴肅，“你不需要減肥，現在就很好看，還有，”
許知星看向崔然竣一直擺弄的頭發，“發質也很好。”
崔然竣看着許知星真誠的眼神，很久之前就埋藏在心底裏的異樣情緒，這一刻好像找到了某個通道，聲勢浩大地彰顯自己的存在。
“不管怎樣，你要記得你現在很脆弱，先喝粥。”許知星拿起勺子。
“謝謝。”崔然竣接過勺子，快速地喝完。
“我來吧。”許知星打斷想要收拾的崔然竣。
收拾好碗筷回來，許知星發現崔然竣又睡着了。
很乖，安安靜靜地。
許知星走過去，坐到一旁，伸手摸向崔然竣的額頭。
好消息是，确定不是發燒了。
但許知星并沒有把手拿開，而是輕輕向後摸着崔然竣的頭。
崔然竣悄悄動了一下，許知星察覺到了。
原來只是裝睡。
許知星并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
要是有人從樓梯走下，那就是錯位的角度，大概會以為崔然竣正睡在自己的腿上，也許還會感慨他們之間親密溫馨如情侶般的氛圍。
但是下一秒，許知星的視線從崔然竣臉上慢慢轉移。
眼前是一面鏡子，許知星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和崔然竣。
“崔然竣，那就讓我們一起，堕入這暧昧不清的幻覺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