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這禮拜幾個大五的學長學姐有考試所以沒有辦法過來,來劇組的只有齊彥歸巧和蔚玖。
由于彩蛋時長只有二十分鐘,這兩天就要殺青彩蛋部分,歸巧跟徐教授申請去外面看拍攝,很幸運的是,到外面的時候拍攝還沒開始,陳導拿着劇本正在和他們講着些什麽。
待到他們走近,陳導的電話突然響了,他對着聽筒那邊說了幾句,面露詫異,然後沖蘇清嶼和韓止交待:“有個老朋友路過,我出去敘敘舊,你們先對對戲,我半個小時後回來,就重遇這段。”
聽了陳導的叮囑,蘇清嶼和韓止前一晚都仔細看了劇本,紛紛點頭表示沒問題。
“你們過來了?”陳導看見蔚玖她們幾個,招手讓他們過來,“坐這兒看。”
蔚玖屏住呼吸,借着劉海的長度擡眸偷瞄了一眼蘇清嶼,然後慌裏慌張地将頭低得更深。
好在蘇清嶼是一個将工作和感情分得很開的人,進入工作狀态他會非常投入,蔚玖知道他的習慣,等聽着前面都安排妥當要開始了她才敢擡頭。
陳導點出的這一段可以說是這個故事裏面的高潮部分。其實他們所拍的《禁靈路》正片中是沒有蘇清嶼這個角色存在的,彩蛋故事帶着半搞笑的成分,強行加入了師兄的戲份。
彩蛋劇本中,兩人師從名師,從小一起長大。師兄致力于鑽研靈力,在修煉上過于刁鑽深入以至于走火入魔,他愧對師門,在半清醒半魔念的時候選擇了離開山門,一消失就是幾百年。師弟卻是一直不夠用心修煉,師兄這一走,師尊把心血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訓練時長和強度一夕之間翻倍增長。師弟向來埋怨這個“好”師兄,而他這麽一走,他內心的怨念更重了。他不是一個多上進的人,可是卻因為那個大魔王,要日日早起貪黑被師尊抓起來修煉。
幾百年裏他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心情不好了就罵他幾句解解恨。但他的內心深處卻又是擔憂師兄的,擔心他有沒有從魔道中脫離,又或者是以他那個正直的性子,熬不過去不想危害四方可能早已選擇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等韓止喝完水,安馨在旁邊充當臨時導演,小聲喊了句:“開始吧。”
眼下是師兄弟重遇、彩蛋中最精彩的片段。多年不見,其中有憎惡、擔憂、恨,也有懷念,感情複雜,可謂是愛恨交織。
韓止手上握着一柄劍,和蘇清嶼遙遙相望,灰暗的眸子看不出情緒,讓人猜不出兩人的關系和故事發展。
這麽對峙了一會兒,他驀地把劍一扔,置氣一般,轉身就走。
“師父怎麽教你的,現在連師兄都不叫了?”蘇清嶼望着他的背影,淡淡開口。
“你還知道師父?”韓止冷笑,“師父已經死了。”
他頭也不回,直接進了山門。
彩蛋裏的時間線繼續推進。
接連的幾日,無論師兄說什麽,師弟都不開口,頂多偶爾說上一句:“空氣怎麽會說話?我不和空氣說話。”師兄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該修煉修煉,該休息休息。
這天他閉目打坐的時候,就這麽坐了一整天。師弟出來進去了好多次,最後在離他挺遠的地方也坐下了。
他可還記得,當年這家夥就是這麽坐了三天三夜,然後就半只腳踏入了魔道。他的眼神止不住往他那邊飄。
在他第十次往這邊看的時候,師兄睜開眼睛,輕飄飄道:“是我這裏的空氣很好看麽?”
師弟瞬間炸毛:“誰看你了!神經病!”
圍觀的衆人都捂嘴偷笑,歸巧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
韓止還是氣呼呼的,這個角色,太像蘇清嶼這個人了,看着就來氣。蘇清嶼則沒什麽反應,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
聽到有人出聲,韓止扭頭看歸巧。
歸巧直言不諱:“你怎麽演得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韓止內心一圈問號,莫名其妙地看着歸巧,雖然說出來這句話有點大言不慚,可的确是很久沒有人用這個口氣跟他說話了!
別說,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有偷偷關注過這個牙尖嘴利的實習生,最初還是因為想觀察蔚玖來着,想知道能吸引蘇清嶼這尊大佛的女生會是什麽樣子,結果反倒注意起了歸巧。
這些日子以來能得到的信息是,歸巧家境不錯,每天都有專車司機接送,說是來實習,但是挺吊兒郎當不務正業,韓止沒少看見她出來在外面晃,有時在他們這個片場,有時候還去別的劇組那裏晃。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張嘴,厲害極了,可能是從小養尊處優,可從來不會給誰面子,光他就看她怼人怼了好幾回,關鍵很多時候怼得還恰到好處,他還覺得這女孩挺酷的。
前提是……沒怼到自己頭上,還這麽多人在這兒看着了。
韓止一下子有些下不來臺。
歸巧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右手摸在嘴唇上思考了下:“我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蘇清嶼聽到這話,頗為認真地看過去,像是要聆聽意見的模樣。
“你們倆演得太有CP感了,”歸巧停頓了一下,“比如韓止,我沒看出來你對他多埋怨,反而像是撒嬌。”
韓止一臉愕然:“……”
蘇清嶼:“……”
“噗……”圍觀的其他人都笑噴了。
“還有你,”歸巧毫不客氣地指着蘇清嶼,“你回去的心情應該是比較沉重的,幾百年後師父故去人事已非,可我感覺你表現出來的內心戲是看見師弟挺開心的。”
歸巧說着想起了什麽,眼神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蘇清嶼:“就好像有些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別人可不都是傻子。”
蘇清嶼微微蹙起眉,對上歸巧意味深長的視線。
歸巧扭頭沒再理會他,嘆了口氣:“你們倆……克制一點!”
撇開分析得對還是不對,一個小小的實習生敢這麽說話,周圍的工作人員想笑又使勁憋着不敢笑。
“哈哈哈哈……”突兀的一陣聲音響起,原來是陳導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第一個笑了出來。
衆人回頭,才也跟着忍不住笑。
陳導:“這是哪個大導演在這兒批評我的演員呢?”
歸巧這時候才有點收了氣焰:“……陳導。”
陳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不吭聲的歸巧,然後轉身拍了拍蘇清嶼和韓止的肩膀:“不急,你們再體會體會劇本裏的情感,下午再試試。”
言下之意——并沒有否認歸巧剛剛那番話?韓止詫異地看了一眼陳導。
陳導沖他們揮揮手,然後扭頭走了,歸巧撇嘴,溜過去跟了上去。
蔚玖一時也沒弄清什麽情況,就看見歸巧一言不發特別溫順地跟在陳導後面。她看了一會兒沒得出結論,轉過頭來,不想正好撞上蘇清嶼的視線。
蔚玖愣了下,還是默默低下頭。
蘇清嶼的神色頓時無奈又縱容。
齊彥不動聲色地将這一切看在眼裏,他這一上午就隐隐覺得蔚玖有些奇怪,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種不自在感。起初他以為是他先前的示好吓到了她,但現在看來,恐怕吓到她的另有其人。
中午蔚玖和歸巧一起吃飯,蘇清嶼他們和陳導一起吃。韓止依舊很憋悶,遲遲不能從被一個小實習生數落的陰影中走出來,他的情緒非常表象化,一聲不吭,只知道悶頭吃飯。
蘇清嶼太了解他了,卻沒打算管他,安安靜靜吃自己的盒飯。十幾分鐘過去,陳導也覺出有哪裏不對了,先看了一眼蘇清嶼,蘇清嶼沖他朝韓止的方向使了個無奈的眼色,陳導才納過悶來。
“韓止啊。”
“……嗯?”韓止吞了一大口雞腿,囫囵應道。
“巧巧那孩子就是任性,從小被家裏人寵壞了,剛剛你別放在心上。”
“額……”韓止嘴裏東西太多,驚訝地張嘴想說話結果差點被噎住,“巧……巧巧?”
陳導無奈地笑了笑:“她啊,李越的女兒。”
這下蘇清嶼也有些詫異地看過來。李越可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大導演,近年來的作品雖然少,但是部部精品,沒想到竟然是歸巧的父親。
韓止喝了好幾口水才把嘴裏東西咽幹淨,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那她怎麽不姓李?”
陳導更無奈了:“巧巧一直跟她爸不對乎,可能是她爸在她小時候太忙了,她心裏有氣,懂事了以後就鬧着改姓,跟媽媽姓了。”
“改姓?”韓止瞠目結舌,伸手比了個大拇指:“……真猛。”
“所以她從小跟我反而親一些。”陳導無奈,“之前報志願的時候跟她爸鬧了好久想讀導演系,但是人家只招藝術生,現在來這兒實習估計是還沒死心呢。”
“怪不得說得還頭頭是道的……”韓止自言自語。
“那當然了,從小耳濡目染。”陳導頗有些驕傲。
這麽一個插曲過後,韓止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恢複神采,陳導笑道:“不憋悶了?”
韓止又大口吃了一塊肉:“還憋悶什麽啊!兩個大導演從小熏陶,平衡了!”
“哈哈……”
歸巧從工作間出來扔飯盒,就看見韓止毫無形象啃肉的畫面。猝不及防二人對上視線,韓止一掃臉上的陰霾,沖她挑了挑眉,還發射了一枚帥氣十足的微笑。
“……”歸巧一時間有些愣了,收住嘴唇,像看白癡一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