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蔚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進了房間坐到椅子上整個人都軟了。歸巧湊過來：“嘿！怎麽去了那麽久？”
蔚玖身體的緊張感還沒有消，被這麽一吓，渾身都抖了一下。
歸巧也被吓一跳，這才察覺到蔚玖臉色的異樣：“……怎麽了？上個廁所回來失魂落魄的。”
蔚玖的心跳在歸巧的注視中終于緩緩趨于規律，神色中還是不可置信：“歸巧，我剛剛和他說話了……”
“他？誰？”
兩人躲在電腦後面偷偷摸摸說了有一會兒。
“……卧槽他這是在撩你吧？”歸巧震驚出聲。
蔚玖趕緊抓住她的衣服，歸巧偷偷把頭從顯示屏前伸出來，一下子就撞上了老徐投過來的不喜的視線。
她打了個哈哈，重新埋進屏幕，轉頭問蔚玖：“問你什麽工作然後呢？”
蔚玖眼神閃爍了一下，剛剛發生的場景還清晰地映在腦海，卻是無論怎麽都說不出口。
歸巧察覺出蔚玖的神色有異，目光審視地看着她。
這時蔚玖的手機剛好進來微信，她如獲大赦，小心翼翼地沖歸巧指了指手機，低頭看消息。
小格舅舅：“實習感覺怎麽樣？”
蔚玖愣了一下，前幾天她和他說要實習所以想把今天早上的課挪到晚上，他說可以，他要回來了。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今天實習這件事。
她慢慢回複：“挺好的。不過工作間好小，裏面有好多臺電腦。”
小格舅舅：“可以多出來透透氣。”
蔚玖把這句話讀了兩遍，不應該……是“出去透透氣”嗎？不過她沒多想，低頭繼續打字：“剛剛丢人了，不太敢出去了……”
蘇清嶼眉毛動了動，勾唇回複：“哦？”
小老師：“好像也沒什麽，遇到了從小很喜歡的歌手，一不小心太激動了……”
蘇清嶼勾起的唇角頓時彈了回來。
“好像也沒什麽”、“從小很喜歡的歌手”。
嗯，從小，沒什麽，很好。
許是看他有一會兒沒回消息，那邊又發過來一條，轉移了話題。
小老師：“你回來了嗎？”
蘇清嶼有點氣又覺得好笑，最後還是笑了：“嗯，剛下飛機沒多久。”
歸巧一直幽幽地盯着蔚玖的神色變化，準備等她放下手機繼續剛剛的話題，結果她竟然毫無察覺，還聊得挺美。
她猛然湊過去，看到了備注的名字：“好啊，又是他。”
蔚玖被吓了一跳，慌慌張張捂住了手機屏幕。
“別藏了，統共幾句話，一眼就看完了。”歸巧抱臂看着她。
“唔……”蔚玖心跳驀地快了，“也沒說什麽呀……”
“沒說什麽？”歸巧翻了個白眼，“家長還連帶着問候家教老師的實習順利與否麽？”
“因為我和他說了一次，他出于禮貌才問的……”蔚玖說到最後自己都有點沒底氣，她說不過歸巧，明明真的沒什麽也真的挺在理可是每每在她的審問下就理虧，只好消了聲，委屈地看着她。
歸巧被她的神情逗得“撲哧”一聲笑了：“你別害怕，我就是吐個槽。”
“啧啧你這一波可以的，桃花不來是不來，一來就紮堆兒。”她瞟向門外，沖蔚玖擠眉，“另外一個還是重量級的。”
蔚玖被歸巧調笑得臉色越來越紅，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了，歸巧還在低聲“啧啧啧”個不停。她最後幹脆心無雜念地對着電腦作圖……
幾牆之隔的房間外面，韓止從廁所裏出來，看見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你對着手機笑什麽？”
蘇清嶼勾着唇角，把手機攥進手裏，問了他別的：“這部劇是你半年前和我說的那個？”
韓止雞皮疙瘩還沒消，一時沒反應過來：“半年前什麽？”
蘇清嶼摁滅屏幕，輕聲笑了：“欠你的主題曲不要了？”
韓止僵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半年前看到這劇本就去找了蘇清嶼，當時這人說什麽來着？
——“我寧願它爛在錄音室也不想它響起的時候屏幕上是你的出戲臉。”
然後他就暴走了，想着苦心鑽研演技總有一天要打這人的臉，結果現在？！他目光灼灼：“你也覺得我演技提升了對吧？！”
蘇清嶼停頓兩秒，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
……韓止自己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有點小。蘇清嶼這個人心思一向很難猜，但有一點，韓止這些年完全看透了。
那就是，這個人極度地陰晴不定。他打量了他一會兒，得出個結論：“你心情很好？”
蘇清嶼挑了下眉，沒答話。
啧，和剛剛調戲小姑娘一個表情。
诶，小姑娘？韓止若有所思，然後緊皺起眉頭：“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麽？”
“嗯？”蘇清嶼語氣輕松，“像什麽？”
“那個詞兒叫什麽？”韓止想了好半天，“……對，腹黑犬系攻。”
蘇清嶼罕見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幾個字是什麽。這麽多年了，他當然不是不知道，他們兩個的粉絲中衍生了一群“cp粉”，而且其中能人輩出，同人文也層出不窮。韓止曾經給他看了一眼，還很憤慨地問自己為什麽是傲嬌炸毛受來着。
他臉一下子黑了。
韓止一臉認真：“還是發情期的。”
蘇清嶼冷哼一聲：“我覺得主題曲你好像不想要了。”
“诶诶，開個玩笑，別認真嘛。”韓止秒慫，“所以說你為什麽調戲小姑娘？”
回到拍攝點，韓止被拉去補妝，蘇清嶼便和導演聊了起來。
“真沒拍戲的想法？”陳導問。
他搖頭：“隔行如隔山，拍戲是真做不來。”
“話不能說死啊，你看韓止，一年前采訪時還說不演戲呢。”
蘇清嶼笑了：“是，他現在留下的都是真愛粉了。”
陳導哈哈一笑：“一針見血啊。”
又寒暄了幾句，他話鋒一轉：“陳導，我這裏有首曲子。”
“曲子？”
“之前跟韓止打賭輸了，答應寫主題曲來着。”
陳導眼睛亮了，覺得挺新鮮：“你們這些搞音樂的，打賭都和別人不一樣嗎？”
蘇清嶼笑着說：“您別擡舉我了。”
陳導眼睛轉了幾轉：“要不你客串個mv怎麽樣？”
“客串？”蘇清嶼不解。
“就是類似電影彩蛋的那種，也有賣點。”
“這個……”蘇清嶼蹙眉，沒有說下去。他不是故意推拒，拍戲這個事他是真不擅長。
“你別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先看看這劇講的什麽，再決定。”
蘇清嶼考量了一下，應道：“行。”
約莫有一個小時，他又一次看向某扇緊閉的房門，最終拇指抵着下唇無奈地笑了。
後面還有安排，父母已經在催了，他只得先離開片場。蘇清嶼緩慢起身，複又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微微勾了勾唇。
不急，時間還長。
忐忑了兩個小時，蔚玖再次出來去廁所特意帶上了歸巧。她緊張地一個勁兒舔嘴唇，也不敢擡頭，揪着歸巧的衣服問：“……他在嗎？”
“好像是在。”
蔚玖的手驟然用力。
“诶诶诶都給你揪變形了。”歸巧瞥了她一眼，“騙你的，不在。”
她悄悄松了口氣，讨好地看了一眼歸巧。
“你看你追個星跟特務似的。別人都是雷達探測愛豆在哪個方位好貼上去，你是把我當雷達，然後你好躲。”
蔚玖咬唇：“我真的挺緊張的，我也說不好那個感受，就是大腦一片空白，有點慌……”
“沒救了沒救了。”歸巧一臉嘆息，“心疼活在手機裏的小格舅舅。”
“你又說……”蔚玖頓時臉紅。
“哈哈哈……”
兩人鬧了一路，回到工作間，一待就是一下午。
臨下班，李媛看着蔚玖，問道：“學妹你臉怎麽這麽紅？”
蔚玖愣了一下，雙手捂住臉頰：“有嗎？”
歸巧低頭收拾東西，嘴上搭話：“這是面若桃花，你們不懂。”
“歸巧……”蔚玖羞惱出聲。
陳離欣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被歸巧一瞪，眼看着兩個人又要唇槍舌戰起來。
李媛皺着眉：“不是啊，是有點不正常的紅，你們過來看。”
其他的幾個人一時間都圍了上來，蔚玖微微往後退了一點，被這麽多人注視有些不自在。
“好像是有點。”
“是不是生病了？”
“我才發現，蔚玖你穿的太多了吧？”
歸巧湊了過來，摸了摸蔚玖的腦袋。“你感覺怎麽樣？”她問。
蔚玖搖頭：“就是有些熱。”
“那應該還沒事。”歸巧摸了摸蔚玖的毛衣，“你這也太厚了吧……還沒法脫。”
“我沒想到這裏的暖氣這麽足……”蔚玖縮了縮脖子，看向大家，“我沒什麽事，不用擔心的。”
大家見狀放了心，便互相告別分開了。
蔚玖從這裏回家只需要二十分鐘的步行，但是去給小格上課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所以她顧不上回家吃飯，從門口小店買了一塊面包就坐上車。
今年西城的冬天是冷冬，風尤其凜冽。蔚玖坐在位置上，中途上來了一個中學生。他一個健步搶到座位，坐到了她前面，剛一坐下就把前面的窗戶敞開了。
寒風順着縫隙鑽進來，車裏的空氣頓時暢通，但暢通感過去便是刀一樣的刺骨，周圍人一陣皺眉。蔚玖往後仰，身體緊貼座位。現在是五點半的晚高峰，車上沒什麽縫隙，她還是坐在後排靠裏的位置，不好挪動。風從窗戶飄進來鑽進她的脖子，她頓時打了個冷顫。
有個中年女人出聲抱怨，撥開人群擠過來，伸長胳膊把窗戶關上。中學生視若無睹，又重新打開，車子裏一陣罵罵咧咧。
蔚玖只好把手中的圍巾重新圍上，一圈一圈纏緊。終于到了目的地，蔚玖下了車，卻是更冷，十幾分鐘後，她敲開房門，于媽把她迎進屋。
“今天怎麽這麽早？”于媽看了看表，離上課還有快一個小時的時間。
“于媽。”蔚玖點頭打招呼，脫下圍巾和外套，“我怕堵車，今天實習結束直接過來了。”
“這樣，那吃飯了沒？”
她點點頭。
“你等等啊，”于媽和蔚玖示意了下，上了幾步樓梯，提高音量，“小格，小老師已經來了。你要不要現在開始上課？”
蔚玖莫名有些緊張，眼神不自覺往樓梯拐角飄。
“不要。”小格迅速回答。
于媽又往上走了幾步，身影完全看不見了：“乖一點，早點上完課你再來繼續玩游戲。”
“不要，不是七點上課嗎？”小格頭也不擡。
這一個月來乖乖上課已經是他在大魔王欺壓下做的最大忍讓了，憑什麽還要剝奪他現在的自由活動時間？于媽又苦口婆心地說了幾句，小格已經完全沉浸在游戲屏幕中，不再回話了。
于媽無奈，一邊下樓一邊搖頭：“小老師，怕是要讓你等等了……”
蔚玖搖頭：“沒事。”本來就是她到的早了。
不過……看來他不在。不是說已經回來了嗎？她看了一眼樓梯，心裏有一種奇異的失落感，說不清道不明。
“小老師，你先坐，我去把廚房收拾好。”
蔚玖颔首，在沙發的一邊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廳的地暖溫熱，蔚玖感覺到臉上的熱度越來越無法忽視，再然後連手機屏幕都看不清了，一陣頭昏腦脹，渾身又疼又軟。
于媽從廚房出來沒看到蔚玖，有些疑惑，再往前走幾步，就看到她窩在沙發上閉着眼睛。于媽一驚，快走了幾步：“這是怎麽了？”
再看着蔚玖臉上的潮紅，她一下子着急起來，叫了好幾聲也得不到回應。她摸到蔚玖的衣服，恍然明白過來：“哎呀這傻孩子，怎麽穿這麽厚！”
而被父母叫去的蘇清嶼此時正在另一間房子的客廳裏摩挲着沙發扶手，靜靜看着屋內的五個人，心裏一陣無奈。他早該想到的，從袁清今天中午把小格送回他那裏的時候他就應該猜到的。
“我們清嶼不怎麽會照顧人，你看看剛剛吃飯，都不說照顧着點秋怡。”袁清嗔了一眼蘇清嶼，對主沙發坐着的中年男女說道。
“哪裏哪裏，已經夠完美了。這個年紀能這麽成功的孩子太少了。”
“是啊，以前那麽點小的時候，誰能看出來清嶼有這麽強的音樂天分。”
袁清掩唇笑：“他就是瞎玩玩兒，不小心玩出花樣了。”
蘇清嶼看着完全無視自己的四個人，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另一邊，恰好不好是那個“秋怡”正遞過來含羞帶怯的視線。
……他有點頭疼。老實講，他都懷疑是袁清硬生生杜撰出來的這麽一個兒時玩伴。因為他對她的名字和長相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沖她輕點了下頭，立刻挪開了視線，好在這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蘇清嶼低頭，有了正當的開小差理由。
于媽：“清嶼，我從你房間拿件襯衫行嗎？”
他愣了：“可以。發生什麽了？”
于媽：“小老師燒得厲害，意識都不清醒了。我琢磨着給她把衣服換下來降降溫。”
他猛地怔住，眉毛瞬間擰了起來，快速輸入：“直接去醫院。”
兩秒鐘的工夫又全部删掉，改成了：“我馬上回來。”
空氣恰好一瞬的安靜，袁清的目光瞅過來，略帶責備道：“清嶼，你別低頭看手機，和秋怡挨着坐。你們同齡人有話說。”
秋怡微低着頭，羞赧的神色隐在了劉海下面，上身已經有微擡的動作。
“抱歉。”蘇清嶼突然說。
沙發上的身形頓住。
“爸、媽，伯父、伯母。”停頓一瞬，竟然沒記住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他只好再次沖她點了點頭。
“我有急事，必須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