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鹿亂撞
小鹿亂撞
這段短短的插曲很快被翻頁了。
秦父喝了口茶,又問了其他情況,“你這次準備住多久啊?”
“本打算明日回去的,可……”
祝無喚看向正憤憤咬着筷子的秦子邺,“過幾天就是春節了,晚輩想留下來,陪伯父伯母過完年再走。”
秦母看上去很高興,“算起來你已經有好久沒來這兒過年了,這些年啊南安開放了不少景點,到時候咱四口人一起去。”
祝無喚感激道,“好,多謝伯母。”
秦父卻有些擔憂,“可你這一走數日,怕是韓笠又會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了。”
祝無喚垂眸,不置可否。
秦子邺聞之,總算松開了快要被咬變形的筷子,吐槽道,“那老頭最讨厭了,每次都給你找麻煩。”
他曾聽父親提起此人,秦父對他的評價只有四個字:小人得志。
祝無喚被他氣鼓鼓的模樣逗笑了,“無妨,我已經安排人盯着他了,若韓笠有異動,會有人寫信通知我的。”
秦父點點頭,“除了韓笠,那薛韋也要時刻注意些。”
秦子邺在歷史書上見過這人的名字。薛韋,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同時也是弘景帝身邊最信任的宦官。
提及此人,祝無喚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不悅來,“薛韋的背後是蕭貴妃,單論陛下的寵愛,也只有前朝的陳妃可以比拟了。”
歷史記載,前朝的末代皇帝對陳妃一往情深,僅因為皇後無意說了句“陳妃喜夜半高歌,恐擾六宮清淨……”就慘遭廢後,連帶她的兒子也被廢掉了太子之位。
朝中諸臣但凡有說陳妃的不好,輕則廷杖,重則直接處死,以至臣民終日惶恐不安。最終武将合謀起兵,推翻了這個王朝。
而這群武将的領頭人就是淮國的開國皇帝。
秦父卻道,“太後始終是站在你們這邊的,只要蕭貴妃無子……”
話音未落,他就想到了文獻記載:弘景二十年,蕭貴妃誕下皇四子,帝大喜,冊封貴妃蕭氏為皇貴妃。
果然,下一秒祝無喚長嘆道,“晚了。”
“我來之前,宮內已傳來消息,蕭貴妃已于今晨生下一子。”
這是蕭貴妃的第一個孩子,弘景帝為感懷上蒼,下令大赦天下。
秦父眼眸一暗。
這個孩子,可是未來蕭貴妃用以争奪太子之位的最佳籌碼,甚至最後弘景帝也起了廢皇長子,而立皇四子為太子的想法,惹得朝中非議不斷。
祝無喚沒有錯過秦父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震驚,“看伯父的神情,想來四皇子的身上會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了。”
秦父微微一笑,不願意再說了。
這時,秦子邺拉了拉他的袖子,“我說,你每天都這麽操心,會老的很快的。”
祝無喚瞥了他一眼,“身在其位,必謀其職,這無可避免。”
秦子邺大着膽子戳了戳他的臉頰,驚得祝無喚連忙躲開。
不等自己出聲,秦子邺這個始作俑者立刻開口道,“不如你明天和我媽一起去做美容吧,她剛辦了新卡。”
秦母原本聽他們的對話就雲裏霧裏,秦子邺的“美容”一詞一出,就像是一束光芒穿破烏雲照射下來,也徹底打開了秦母的話匣子。
“是啊,我那些姐妹啊明天都有事,我正愁沒人陪我呢。”
從前祝無喚見過秦母美容完的樣子,确實皮膚變好了很多,可他……似乎不太能做的來。他總感覺戴着眼罩,看不到外界的情況,心裏有些發毛,于是本能的抗拒。
可他又不好拒絕,“我還是不做了吧,不過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秦母喜出望外,就連說話時眼神都帶着笑意。
……
吃完飯,秦子邺想留下來給秦母打下手,結果秦母冷哼一聲,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你怕是想逃避寫作業吧。”
秦子邺尴尬的撓撓頭,“嘿嘿,要不說咱倆是母子呢,就是心有靈犀……”
秦母白了他一眼,“瞎貧。”
而後将他推向一旁看熱鬧的祝無喚,“無喚啊,子邺的學習又要麻煩你了。”
秦子邺有些沒站穩,晃晃悠悠要朝祝無喚身上倒去。
千鈞一發之際,祝無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這才避免了一次碰撞。
“您言重了,子邺只是貪玩了些,但并沒有影響到學習,您盡可以放心。”
旁邊的秦子邺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再說我都成年了……”
秦母瞪他,“就算成年你現在還是高中生,學生就應該有學生的樣子。”
她走上前,用手撥了撥秦子邺的頭發,“你看你這個劉海,和門簾子有什麽區別,不覺得擋眼啊,趕緊剪了。”
秦母又開始絮絮叨叨他的穿着。
秦子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在虛心接受訓導,實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半個字都沒進腦子裏。
他不着痕跡的慢慢移到祝無喚身邊,眼睛悄悄瞥着對方,然後趁祝無喚不注意,輕輕的勾着他的手。
祝無喚一驚,下意識想撒開。
可無奈秦子邺的力氣太大了,再加上他并不想讓秦母看見,于是象征性的掙脫了幾下,就任由着秦子邺牽着了。
秦子邺心中暗喜,就更加大膽的将祝無喚的手全部握住。
秦母将他從頭到腳全部品評了一遍,最後嘆氣道,“你怎麽就半點沒随到我呢?”
秦子邺只顧着牽手了,自家母親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見,只能傻笑回應。
“……”秦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佯裝生氣地擺擺手,“趕緊滾去寫作業吧。”
說罷,她先轉身離開,嘴裏還念念有詞,“真是的,我怎麽會生出這麽個混小子呢。”
瞧着秦母回去廚房,祝無喚标志性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他用力的甩開秦子邺的手,冷漠道,“你鬧夠了沒?”
好在秦母并沒有注意兩人的小動作,不然的話可真是丢人了。
秦子邺讪讪的将手背到身後,摩挲着掌心的餘溫,“你不是說在喝藥調理身體麽,怎麽到冬天手還是那麽涼?”
祝無喚一怔,連帶着說話的語氣也變溫柔了,“……中藥在于治根,自然不會立竿見影。”
“可你都喝了那麽多年了,就一點兒都沒有起效嗎?”秦子邺追問道。
祝無喚沉默了。
秦子邺也不說話,只是注視着他。
半晌,祝無喚擡起頭,朝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說有題要問我嗎,走吧,我正好有時間。”
這笑容直接把秦子邺看呆了,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救命,他剛才是對我笑了麽?
天哪,老婆居然對我笑诶!
秦子邺感覺心髒劇烈的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了似的。
而祝無喚自然是不知道秦子邺此時的內心想法,若是他有讀心術,恐怕當場就給眼前這個小崽子一個大逼兜。
祝無喚看着他愣在原地,以為是自己沒說清,于是主動的去牽他……的手腕,“走吧,去你房間講。”
秦子邺盯着那只手,心中不禁簌簌流下淚水。
信男願一生吃素,能不能讓老婆每天都和我牽手手啊!
……
秦子邺的房間不是很大,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臺書桌,幾乎就不剩什麽空餘的地兒了。
為了方便祝無喚給自己解惑,秦子邺哼哧哼哧的從隔壁書房搬來一張椅子。又唯恐他覺得椅背硬、不舒服,于是秦子邺屁颠颠去拿了幾個靠枕給他墊着。
等一切都準備就緒,他學着電視劇中管家的神态,有模有樣的做了個“請”的姿勢,“祝大人,您上坐。”
祝無喚合上書,對這番布置給予肯定,“小秦子做的不錯。”
秦子邺臉色一變,裝作兇惡的模樣道,“什麽小秦子,我是……”
他頓了頓,迅速換上了一副嬌羞的神情來,“我是祝大人的小嬌妻~”
祝無喚:……
雖然他早就知道秦子邺這人喜歡耍嘴皮子,可即便十幾年過去了,他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祝無喚充分發揮自己強大的心理素質,指着桌上攤開的練習冊道,“哪道題不會,趕緊說。”
秦子邺瞧着他微微發紅的臉頰,先是捂着嘴偷笑一聲,而後正經的翻開練習冊的其中一頁。
他指着一道題目,“這個。”
【裴桑在作此詩時抒發了怎樣的感情,請具體分析。】
看到這個名字,祝無喚微怔,臉上浮出不可思議,“你們居然還考他的詩?”
秦子邺挑眉,“是啊,我也沒想到做個題還能碰見他。”
裴桑,正七品刑科都給事中,專門負責監視刑部官員和稽查弊誤。同時他還是祝無喚的同僚兼好友,但秦子邺卻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細究起來,兩人并沒有什麽糾紛,純粹是秦子邺單方面看他不順眼。
他時常暗自吐槽:一個28歲的大齡單身男青年,不愛聽曲不愛美女,除了工作就是整日和祝無喚待在一起。
其心必然不純。
祝無喚拿起練習冊,仔細看了看詩。
這是裴桑去游歷之時的所聞所感,待他回到南安,便将這些詩做成了一個冊子,祝無喚還收到過一本。
祝無喚的目光移到第三道題,旁邊畫着大大的叉,很是醒目。
【答:單身狗渴望愛情的急迫之情。】
祝無喚:???
他神色複雜的望着秦子邺,“你這都回答了些什麽?”
秦子邺振振有詞,“我覺得就是這樣啊,他一個人去旅游,路上肯定會碰到成雙成對的小情侶,心中必然很羨慕。”
“不過可惜的是……他沒有老婆啊!”說到此處,秦子邺還刻意提高了聲調。
“所以就只能将這份傷心失落寄托于山水之中了。”
祝無喚瞧着他得瑟的模樣,無奈搖搖頭,“為何我覺得你甚是得意呢?”
秦子邺晃着腦袋,“沒有啊,我這是在為他憂心嘛。”
“……”
祝無喚在心裏暗暗否定:真的嗎,我不信。
不過他沒說出來,反倒是認真做講解,“……裴桑那段時日迷上了小說,其中的男女主最終跳崖雙雙殒命,他極為傷心,于是告假幾日去外地游玩。”
“中途他看到了這秀麗的山峰,聯想到了男女主的結局,心中一時惆悵,才寫下了這首詩。”
秦子邺停下了轉筆,“你知道答案是怎麽寫的嗎?”
“難道不是這樣嗎?”
祝無喚翻開一旁的小冊子,很快找到了這道題的參考答案。
【這首詩通過描寫山水表現了詩人對世事變遷的感概和對青春易逝的傷感,抒發了他懷才不遇的寂寞和壯志難酬的悲嘆,間接體現了社會的黑暗,揭露了統治者的腐朽,以及詩人為國家前途和人民命運擔憂的思想感情。】
祝無喚:……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