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日

第3章 網吧捉夫

網吧捉夫

臨近酉時，晚霞的光芒将空中的雲朵染紅，透過窗戶均勻的灑落進房間中，雖是冬季，卻顯得格外的溫暖。

一個穿着制服的大叔津津有味的吃着冰棍，“今年的暖氣，是比去年的暖和哈。”

接着有人附和他，“可不是嘛，多交了一百塊錢呢。”

“這要是在家，我早就光着膀子了，可惜了，現在是單位。”另一人嘆氣道。

……

祝無喚着實不忍心打擾幾人的交談，但身負急事，他不得不打斷問道，“諸位，可否讓在下過個安檢？”

幾人這才注意到穿梭門進來一人。

那個啃冰棍的朝旁邊想光膀子的遞了個眼神，“我吃東西呢，你去。”

對方很無語，但還是聽話的去檢查。

先是核對了身份信息，簡單的詢問了幾個問題，和祝無喚在A06時業務員問的大同小異。身份确認無誤後，祝無喚将箱子放在傳送帶上。

在确認沒有違禁物品後，光膀子哥們從打印機取出一張紙，又拿根簽字筆，指着最下面的一欄，對祝無喚道，“簽字吧。”

祝無喚仔細的浏覽了一遍內容，龍飛鳳舞的簽下了自己名字的簡體字。

入鄉随俗。

臨出房間前，啃冰棍的那人喊住了他，“哥們兒，外面挺冷的，我瞧你穿的挺單薄，要不要借你件軍大衣？”

說罷他指了指搭在椅背上的衣服。

祝無喚微微搖頭，“多謝兄臺好意，我這身足以禦寒了。”

他來之前，特意選了件極厚實的狐裘大氅披在外面，身上不冷，倒是寒風吹在臉上，多少有些刺痛。

比起軍大衣，他其實更想要口罩，或者面具，或者頭盔。

冰棍哥們見他推辭，也不做強求，只是在他離去後，悄悄對同僚道，“這貂……啧啧，至少得這個數。”

祝無喚走出分局，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拐進一座小區，敲響了大門。

“誰啊？”屋內傳來一聲詢問。

祝無喚清咳一下，“秦伯母，是我。”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一位中年女人赫然出現在祝無喚的視野中。

“是無喚啊。”她看上去很激動，甚至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條縫了，“我一猜你就是這個時候到。”

秦母神秘兮兮道，“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等他們爺倆回來，咱就開飯。”

祝無喚把行李箱拎進家門，“伯母的好意，無喚感激不盡。”

他看向二樓其中一個房間，“子邺他不在家？”

秦母深深嘆氣，“又去網吧了，我和他爸訓了他好幾次，可他怎麽都不聽。”

她握着祝無喚的手，“伯母知道你是朝中的要員，非必要不能離開京城，可這孩子目前只聽你的，我這次是真的沒辦法了，所以才給你寫了信。”

信中告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祝無喚回應秦母的目光，“您放心，我一定将他帶回來。”

——

祝無喚坐在出租車後排，神色沉重的盯着窗外的沿途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倒是司機師傅頻頻通過透視鏡望他，“小夥子，你是外地的吧？”

祝無喚微微一怔，“嗯。”

“瞧你這打扮着裝，也是來參加漢服節的？”

祝無喚微微皺眉，“并非如此，我是來找……朋友的。”

“噢。”司機師傅猜錯了，臉色明顯有些尴尬。

過了一會兒，司機師傅幽幽道，“對了，過兩天我們這兒有場漢服節，我看你特別适合參加，要不要去試試？”

祝無喚頓了頓，他對這些活動沒有什麽興趣，剛想要拒絕，卻被師傅打斷了，

“我給你講啊，古代最繁榮的淮國你知道吧，它就是定都在我們市，之後連着六朝也都在這兒，算起來還是七朝古都呢。”

他喋喋不休道，“我們南安市啊就是喜歡搞這些文化方面的東西，你晚上到西大街轉轉，到處都是穿着漢服的俊男靓女……”

司機師傅也不管他願不願意聽，總之打開了話匣子，便再也停不下來了。

他很是得意南安市的歷史，最後講的口幹舌燥，卻仍不忘詢問祝無喚的想法，“怎麽樣，是不是很心動啊？”

祝無喚有些無奈，但又不好拂了對方的好意，只好淡淡回答，“……多謝介紹，我會去看看的。”

司機師傅見狀，趁着等紅綠燈的功夫快速喝了口水，然後更加熱情地向他介紹起來，“這一年一度的漢服節可是吸引了不少全國各地的人呢，我給你講啊……”

祝無喚在心中無限長嘆，他點了點手機屏幕，定位顯示離網吧還有十二分鐘。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他忍。

好在出租車很快到達了目的地，祝無喚急匆匆掃碼付完錢，落荒而逃似的飛奔跑出去，完全沒有了往日儒雅和淡定。

只剩下司機師傅一人神情失落，不甘心的搖搖頭，“這路程也太短了，我還沒說夠呢……”

祝無喚按照導航穿過一條長長的小巷，七拐八繞地順利抵達了網吧門口，牆上挂的LED牌亮閃閃的标着名字——志明網吧。

他給秦母發了條信息，然後又拍了張門面的圖片，一并發送了過去。

這手機是秦母給他買的，說是感謝他對自家兒子的教導和關懷。一開始祝無喚是拒絕的，理由是他不常待在M23，手機對他來說很沒有必要。

祝無喚推辭道，“況且我出門時，子邺也會跟在旁邊，我不會走丢的，您放心好了。”

可秦母既然下了決定就不會再更改，先是假意說不強求，結果翌日就悄悄塞進祝無喚的行李箱中。

直到祝無喚在過安檢時，胡老漢捏着手機邊緣詢問“此為何物”時，他才知曉此事，然而當時他已經到了A06，若再回去就又要提交申請。

最後他只好解釋，“此為那邊的一塊奇石，若患得溫病，将此石置于額前，不多時即會降溫。”

胡老漢很是驚異，“當真這般神奇？”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手機殼，“确實冰涼，”他的眼神中滿是羨慕，“祝大人此去一程能得此寶，真是三生有幸啊。”

祝無喚見他深信不疑，又恐他聲張出去，于是低聲道，“此事萬萬不可與他人說明，不然定會進獻宮中，先生可再也見不到了。”

胡老漢重重的點點頭，表示“我懂，絕不會往外說”。

……

祝無喚将手機收進袖中，又整理了下衣袍，緩緩走進門。

剛踏足屋中，一股濃濃的煙味撲面而來，祝無喚不由得咳了幾聲，不過這也引起網管的注意，“上網？”

祝無喚擺擺手，“找人。”

網管瞬間有些緊張，謹慎的盯着他問，“你找誰？”

祝無喚報了個名字，“……我是他哥，喊他回家吃飯。”

網管的表情這才有些緩和，他擡手指着某個角落，“在那邊。”

祝無喚順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腦袋，他作揖道謝。

轉身的那刻他聽到背後小網管的喃喃聲，“吓死我了，還以為又是來抓學生的。”

聽聞這話，祝無喚不禁想起了自己幼年時，常常聽到自己父親年輕時馳騁疆場的事跡，于是他立志也要弘揚家風、建功立業。

後來上學堂時多次逃了文課，只為了去找武學師傅練功。然而每次剛出學堂就被父親安排陪送的侍衛丢了回去，回家便會生生挨頓打。

祝無喚撫着自己的心口，眼底浮現出一抹悲涼。

可惜了，年少的夢想怕是永遠都實現不了了……

祝無喚展開折扇，輕輕為自己扇風。倒也不是熱，而是這屋裏的煙味實在太重了，他僅站了這麽一會兒，眼睛已經被熏出淚來。

網吧的窗戶全部被合上了，而唯一能透氣的大門也因為厚厚的門簾，徹底地将屋內和屋外完美分割開來。

祝無喚忍着嗆煙總算找到了目标。

那人戴着耳機焦急喊道，“還剩一個人，你能看見他嗎？”

話音剛落，旁邊叼着煙的男生猛地推了下鍵盤，咒罵道，“草！差一點我就能幹掉他了！”

那人目不轉睛盯着屏幕，嘴上卻在安慰他，“……沒事，我知道他在那兒了，兄弟我給你報仇哈。”

祝無喚駐足在兩人身後，那個抽煙的男生他認識，叫岳凡。不過他也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并沒有多在意。

他更多的盯着另外一個人的背影。

但祝無喚并沒有選擇上前，而是靜靜的等着。

沒過多久，岳凡突然爆發一聲狂歡，“牛逼我秦哥！”

被稱“秦哥”的男生淡定回道，“嗐，正常操作啦。”

岳凡摘下耳機，“喝點什麽，我給你點。”

“把我杯子裏的水加滿就行了。”他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鍵盤旁邊的保溫杯。

岳凡滿臉嫌棄，“不是吧兄弟，你才剛十八怎麽就開始養生了，要不要我再給你放點枸杞啊？”

“枸杞就不用了，我衣服右邊口袋有茶葉，幫我泡一下啊。”

岳凡掏了掏口袋，果然摸到了一小包東西，打開看居然真的是茶葉，“行吧，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托着下巴審視着眼前的好友，“哎，你是不是被你那古代媳婦兒同化了啊？”

那人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滾滾滾，我那是尊重老婆，你懂個屁。”

岳凡很不屑的“切”了一聲，“尊重老婆還偷摸出來打游戲，你就不怕人家過來把你逮回家。”

那人撩了下額前的劉海，“笑話，我堂堂七尺男兒，能是那種怕老婆的人……”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只覺得脖頸處的衣領一緊，下一秒耳邊就傳來令他無比心慌的、但異常熟悉的聲音。

“寒假不在家學習反而跑出來上網，你膽子還挺大的啊，秦、子、邺。”

秦子邺瞬間石化了。

祝無喚冷冷的瞥着旁邊發愣的岳凡，“你還在這兒幹嘛？”

岳凡被吓得直接跳了起來，“祝……祝哥！祝哥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他反應極快，撈起自己的外套胡亂套在身上，“是秦子邺非要我帶他來網吧，我實在拗不過他啊。”

“那個……我媽喊我回家吃飯，祝哥我先走了啊，再會、再會！”

說完岳凡也不敢停留一秒，像兔子見到老虎一樣，光速逃出這片恐是非之地，很快看不見人影了。

秦子邺臉被憋的通紅，求饒似的拍了拍祝無喚的手背，“老婆，先松一松……”

“誰是你老婆！”祝無喚很是煩躁，于是收緊了力度。

這下秦子邺更加苦不堪言了，他嘴巴一癟，擠出兩滴眼淚來，“我要喘不過氣了。”

祝無喚狠咬後槽牙，但也逐漸松開了手，“再敢在外說‘老婆’這兩個字，你就等着下半輩子變成太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