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乘風破浪會有時
乘風破浪會有時
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是轉瞬便至。
“君上,魔尊已到客房了。”水碧前來禀報。
飛蓬随意點點頭:“那就去請魔尊來此吧。”
“是,屬下這就去。”水碧應了下來。
她故技重施,一把抱走飛蓬桌子上的公文,還不忘記留下一言:“對了,我看見他不止帶了幾個食盒,還有香墨。”
香墨?門被虛虛掩上,而飛蓬瞧着手中沾染墨汁的朱筆,沉默不語。
他批閱鬼界公務至今,向來沒有使用香墨的習慣。但從魔界回來之後,自己就再也沒點過熏香。
上次重樓來書房時沒有提,自己便也沒有注意。如今看來,他發現了。
“哼。”飛蓬忽然嗤笑一聲,摔下朱筆,往椅背上一靠。
重樓敲門而入時,就看見飛蓬似笑非笑,對他提着的那個裝了香墨的禮盒,投去一個不算友善的目光。
“……”重樓手指一緊,把指節捏得泛白。
他抿了抿唇,終是想争取一個機會,便開了禮盒道:“都是藥墨。”
飛蓬認真地看了看,确實個個都氣味芳香、光色紫潤、質地細密。
他起身取了一塊試了試,入紙不暈、墨香四溢,這香氣中夾雜着天材地寶的靈植藥香,隐有止血消腫、鎮痛清寧之效。
若自己和重樓打完架,想立刻處理積攢的公文,這些香墨就很适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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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心了。”飛蓬坐回主位,扯了扯嘴角,心頭難辨喜怒:“這些的确比熏香更實用。”
重樓默然無語,飛蓬為什麽不再用熏香了,他可是心知肚明的:“是我該做的才是。”
“你……”飛蓬閉了閉眼睛,低語道:“若你早能這麽通情達理…不…”
他頓住音調,擡眸失笑道:“是我着相了,魔尊本就不能通情達理。”
魔界強者為尊,空有力量、脾氣太好,可成不了萬魔臣服的魔界之主。
“私欲作祟,和是否通情達理無關。”重樓緩緩吐出一句話,修長的手指捏住飛蓬用過的那塊香墨,在硯臺上慢慢地碾磨了起來。
香氣漸漸馥郁,卻不顯濃重擾人,反令飛蓬心曠神怡。
他甚至起了幾分難得的童心,當重樓把墨汁倒入硯臺外側的墨池中時,攥着毛筆點了幾滴,灑在壺內烹煮好的茶水裏,蕩起一圈圈細小漣漪。
“……”重樓哭笑不得,好在制作這些香墨時,取材都是能食用的,便沒有出言阻止。
他只坐在對面,将茶水倒進杯盞,再學着飛蓬的模樣,也小飲了幾口。
不如我之前尋到的,重樓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果然,飛蓬雖然好茶,卻不好享受。
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飲盡,才将杯蓋輕輕放了回去。
“不喝了嗎?”飛蓬已經在飲第二盞茶了:“哦,也是,你更愛酒。”
重樓啞然而笑,略過這個問題,從空間裏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玻璃罐。
采摘下來的茶葉需要炒制均勻,上一回來鬼界,仙茶沒能全部炒制完,他才沒帶:“上次喝了你的酒,說好帶茶給你的,還是晚了一個月。”
“不必。”飛蓬沒有揭開蓋子去看:“你已經帶了香墨。”
重樓并不意外,只是嘆了口氣:“你用不着分得那麽清。”
飛蓬微微凝眉,他巧妙勸道:“反正,我也是要喝的,就算暫存吧。”
“……你明明愛喝酒。”飛蓬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重樓松開茶葉罐,身子往後一靠,放松地抵着椅背,唇角微微含笑:“入鄉随俗。”
“詭辯。”飛蓬笑了一聲,如畫的眉目卻浮現幾縷真切的淡笑。
他收下了茶葉,而重樓見縫插針地換上新茶烹煮,讓飛蓬能先行欣賞一番茶香。
“……哪來的?”飛蓬聞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幽藍眼眸閃動明朗亮色。
重樓也不隐瞞,将自己尋到茶樹的地點說了,還取來紙筆畫了地圖。
他松開筆墨,單手托腮,低低一笑道:“要是喝完了,我剛好不在,你茶瘾犯了,可以自己去。”
“好。”飛蓬深以為然,直等到新的茶水能飲了,與重樓各飲一杯,方帶人去練武場。
又是一戰酣暢淋漓,相處越發溫馨寧靜。
重樓便來得更勤了,哪怕飛蓬時常忙碌,他有時一直等到魔界有要事需要處理,都見不到人,也并不着急。
可他們切磋時再注意,也只能保證不給對方造成太多傷勢,練武場是絕對得不到小心翼翼維護的。
這無疑導致了多次翻修,而這一日重樓處置完魔界內務,回鬼界繼續等時,便聽見路上有幾個背對自己的鬼魂,在角落竊竊私語。
“魔尊怎麽又來了,才修好。”
“要是冥君大人和以前一樣,派人注意魔尊那邊動靜就好了。”
“啊?”
“就不用修了啊,提前把大門擺正就行,反正裏面總會完全拆掉。”
是了,飛蓬當年既派妖魂潛入魔界,又派人在界外監視動向,也是很關注他情況的。重樓回想昔日神交已久的錯過,心頭一疼。
“副君客氣。”他快速越過街道,回到客房時,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對特意來致歉的水碧舉了舉:“本座自己等着便是,你去忙吧。”
水碧微微拱手,沒有多話。
幾日後,這段時間忙于公務的飛蓬姍姍來遲,與重樓倒是戰得比平時更加痛快。
看着飛蓬面上不自知的煩躁,随着劍風宣洩一空,幽藍色的眼眸更加明亮,重樓的嘴角不禁揚了起來。
這樣的相處,實在沒什麽不好。
如此一來,時日長久,飛蓬對重樓倒也愈加了解。
從獸族到魔族的歷程,注定魔尊骨子裏便堅持弱肉強食。但重樓即便不存悲憫之心,也從不仗着實力強大而濫殺無辜。
更奇妙的是,他威儀深重、性情沉穩、克制自持,本身不屑于用陰謀詭計。可這,又建立在能看破所有圖謀的城府之上。
“比上次好喝。”與這樣聰明絕頂、善解人意的重樓相處,是飛蓬原先想象不到的輕松愉快。
此時此刻,他正衣衫幹燥、姿态閑适地捧着一盞新茶,眉眼彎彎。
些許水汽盤桓在濃密細長的黑色發絲中,将沐浴後的輕微濕紅在白皙臉頰上,映襯出一種如夢似幻的和諧。
重樓情不自禁地怔了神,喉珠有些難耐地滑動一下,飛快地移開視線:“你喜歡就好,忘記問了,這次的酒是哪來的?”
他面前擺着一只酒觞,酒味醇厚,聞了仿佛身處血海,飲下又如置身煉獄。
烈得極香,絕非凡品。
“用最近一期彼岸花釀的。”飛蓬輕描淡寫說着:“加了十八層地獄每一層最深處的萬年魂晶,最後只得了這一杯。”
重樓:“……”
彼岸花在鬼界不缺,但萬年魂晶乃鬼界聖物,是養魂精品。即便是他服用,也有效果。
這一杯酒,完全抵得過自己之前送的所有仙茶。
重樓一時分辨不清,飛蓬到底是何意了。
“不要誤會。”飛蓬似笑非笑說道:“你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重樓怔忪了一瞬,突然就坐立不安起來。
飛蓬視而不見地垂眸,将重樓送他的新茶一飲而盡,再次添了一杯。
距離那次在秘境見到被發情困擾的魔尊,又七八百年了。
“……”重樓坐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起身:“本座現在回魔界。”
飛蓬擡眸笑道:“除了說正事,你也就緊張的時候,會突然換自稱。”
聽出他話語裏的玩味,重樓抽了抽嘴角,卻是沒有辯駁什麽:“嗯。”
“魔尊還是留下吧。”飛蓬轉了轉掌心裏的空杯盞。
他真心真意地笑道:“萬一失去理智,以你空間法術之靈便,沖過來會驚擾整個鬼界。不如留下來,刻錄一個去新仙界的陣法就是。”
如果出事了,我能直接引你離開,不引起任何注意。
而且,這一盞烈酒下肚,我已不欠你任何因果,揍你殺你都不必猶豫。端看你這次發情期,還能不能控制住對我動手的沖動。
“……好。”聽飛蓬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重樓便也不拒絕了。
否則,他一旦離開鬼界,飛蓬很可能處理公務都不安穩,反而要時刻防範自己突兀出現擄走他。
“咚咚咚。”敲門聲打破了頗為尴尬的氣氛,是水碧:“君上,屬下能進來嗎?”
飛蓬驚訝地挑了挑眉:“進來,你不是去休假了嗎?”
自從人間大發展,鬼界從上到下都工作量大增。但飛蓬充分與時俱進,對制度進行了調整與更改。
如今,所有鬼吏都能通過輪班制,獲得足夠的休假時間。
“提前回來了。”水碧嘴角噙着微笑,眼尾掃了重樓一眼,聲音溫柔:“溪風特別忙,沒多少時間陪我。”
重樓:“……”他喝完酒,用酒觞繼續倒茶,仿佛沒聽見這句話。
“噗。”飛蓬一點都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還斜睨了重樓一眼:“魔尊,你要不回去分擔一下?”
你剛剛還讓我留下呢。重樓在心裏咕哝一句,但還是順從地站了起來:“罷了,本座等會再來。”
他說等會就是等會,水碧搬椅子坐邊上,沒去喝飛蓬的新茶,才動手打開舊有茶包,便見魔尊抱了一摞公務回來。
“噗。”這一次,連水碧都笑出了聲。
她顫抖的手,不小心把茶包拿掉了。
“哼。”重樓額角青筋歡快地蹦了蹦,标志性的冷嗤脫口而出。
但水碧相當自覺,趕在魔尊忍不住瞪視前,一把将茶包抓起塞回原位。
“屬下告退。”她如風般蹿出了門,倒也沒忘記告訴飛蓬:“公文我會處置的。”
飛蓬已經整個人笑彎了腰:“哈哈哈。”
“哼。”重樓難得在飛蓬面前黑了臉,揮手把那把空椅子推遠了。
見重樓這般鮮活,不似之前總有點小心翼翼,飛蓬的眉眼便也更彎了:“你是先處理公文呢,還是先去休息?”
他們這次是打完一架,各自沐浴過,又重聚在書房的。
“先用膳。”重樓将之前溫着的食盒取來:“然後你我都回去休息。”
飛蓬輕輕蹙眉,他又道:“你家副君不也說了,她去處理嘛。”
“可你不是要處理魔務嗎?”飛蓬笑了起來:“還是一起吧。”
一起?重樓怔然,不自覺也勾了勾嘴角:“好。”
陪着飛蓬用完膳,他很用心地處理完了魔務。
但飛蓬手頭的工作是持續不斷的,尤其是拒絕水碧将近期屬于冥君的那份也代勞之後。
“好幾個時辰了。”重樓算算時間,提醒了飛蓬一聲。
他之前将那一摞處理好的魔務送回去,回來便習慣性在鬼界轉一轉。
先是轉輪鏡臺,再是十殿,後是輪回井,然後去血河走一圈。這樣,中途有別殿派鬼使送公文去飛蓬府邸,重樓就可以随手接下。
“謝魔尊。”若說開始還很震驚敬畏,現在的鬼魂們便已放下了。
他們對魔尊更多是敬重,視之為冥君至交,就是過于好武了一些。
不過,重新翻修練武場的工作,已經是滾瓜爛熟了,任何鬼卒都能做得得心應手。
“哦,對。”飛蓬回過神,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重樓随意靠在桌旁,趁着飛蓬現在不用,拿過硯臺,行雲流水地研磨。
原本用到快幹涸的墨汁重新變多,将芳香重新彌漫在香味漸淡的室內。
“再來一杯吧。”眼看那盞茶見底,重樓将硯臺放回公文旁邊。
飛蓬沒吭聲,但欣然點了點頭。
他瞧着重樓給自己續水,從桌下暗格裏取出一小盒糕點,拿了一塊便往前一滑。
“我夠了。”重樓很自然地攔下小盒,也取了其中一塊:“你還吃嗎?”
就着溫熱清香的仙茶享用點心,飛蓬的眼眉滿溢着松快慵懶之氣。
“不了。”他咽下最後一小口,将盒子收起,順口說道:“異空間的魔域人才挺多嘛,從炒茶到點心到美酒佳肴,就沒有味道不好的。”
重樓一怔,飛蓬還追問道:“不過,你是不是特意交待過他們,全部按照我口味來?”大部分都是清甜,可不符合重樓自己的口味。
“……沒有大廚。”重樓默了默,突然就笑了。
飛蓬讓他笑得一懵,同時又被這個答案弄得一愣:“啊?”
“你應該還記得,我連住處都是随手幻化的。”重樓猜到,飛蓬誤把他的異空間當做私人魔域了。
魔尊解釋道:“那座空間的其他地方,也只是虛無,需要用才會擴張。”
“……所以…”飛蓬遲疑着,一個念頭湧上心田,讓他有點難以置信:“是你自己做的?!”
重樓點了點頭,平淡地回道:“嗯。”
飛蓬不得不承認,重樓想哄一個人開心的時候,不刻意,也不邀功,誠意是真的足,辦法也是真的多。
“你為什麽會這些?”他沉靜了很久,連再次開始批閱公務,都控制不住好奇心。
重樓眨眨眼睛,血玉般澄澈的眸子裏,出現幾許回憶的色彩:“基本上都是必修課,但很久沒派上用場。”
“為了找發情期的□□對象?”飛蓬的說法無疑有些粗魯刺耳,但他那張臉上的表情很淡很淡,看不出什麽情緒。
重樓落落大方地搖頭:“不,全是父神單獨教我的。還包括心理分析、人際交往、天材地寶藥毒搭配和各種雜學。”
“父神說可以不喜歡、不使用,但不能不會。”他在心中慨嘆,後來在外歷練,父神所言果真極有道理。
心理分析、人際交往,讓自己能清晰判斷所遇之人的品質與話語真假。
天材地寶藥毒搭配,讓自己成功搜集了各種有毒無毒的奇珍靈植。
廚藝雜學,讓自己一個人孤身在外,也還能保持生活品質,并将靈藥功效完美融合發揮。
現在還根據實際情況,開發出了別的用途,确保能讓飛蓬開心,實在是太管用了。
“獸王蚩尤前輩啊。”飛蓬垂眸若有所思。
重樓是有資質,但魔尊能有今日風采,還真是獸王傾囊相授所致。
“飛蓬…”重樓喚了他一聲,他在适才短暫的空閑裏,想了想曾經發生的事情,終是決定給飛蓬詳細說明一下異空間,以及他當年的心态。
飛蓬下意識擡頭:“怎麽了?”
“異空間非是魔域,而是儲藏室與分割帶。”重樓輕輕嘆了口氣:“你沒凝煉靈魄之前,是純粹的神族,與魔族相克。”
飛蓬心頭一顫,咬牙道:“你……什麽意思?”
重樓确有愧疚和心疼,但提起舊事還是坦然直白的:“我在神樹其實本心并無置你于死地之意,所以才囚你于異空間。不然,你該在魔界。”
“因為神力長時間得不到補充,神體防禦力下降,又未隔絕煞氣影響,我也沒主動給你療傷,自愈能力越來越差。”魔尊看着冥君,眸中并無笑意。
飛蓬明白了重樓言下之意,臉色瞬息煞白。
他一字一頓道:“于是,就從開始只是內部皮肉傷,卻煞氣侵蝕加重,小傷變大傷,一步步積重難返?”
“對。”重樓垂眸點頭:“魔界消息絕對不會外傳,就算有造物烙印,天帝也什麽都不會知道。”
飛蓬幾乎是慘笑了一聲,握緊拳頭道:“那本君是不是該謝魔尊手下留情了?!”
平心而論,對一個神族來說,他遭受的,已經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重樓之言,讓飛蓬忽而意識到,他為了神界的犧牲,本會讓自己淪落到,比現在接受不了更加殘忍的境地——
如果重樓沒生出憐惜的情緒,天帝根本不可能在女娲、神農的默許下提前回來。
那在此之前,被魔尊關押用以度過幾次發情期的自己,肯定毫無尊嚴、屍骨無存。
飛蓬顧不上重樓最開始就沒打算那麽做,只覺一股火氣直沖腦門:“你現在說出來,是想提醒我欠你一條命,接下來就算你改變主意或再次下手,我也沒資格動手嗎?!”
他冷笑道:“也對,命可比清白重要多了!”
“恰恰相反,我的意思是……”重樓凝視着将所有怒意毫無掩飾發作出來的飛蓬,眼底的溫柔如魚群躍出水面。
他溫聲道:“在我什麽都沒意識到時,就做出了決定。那現在,你更該往高預估自己的份量。”
“比如這次,我大概不用打架了,也不會完全失去意識。”重樓的眼睛變成了徹底的金色,可氣息除了呼吸稍微急促一點,一點變化也無。
直面過重樓發情期的瘋狂,現在一點預兆都看不出來,飛蓬目瞪口呆。
重樓卻還笑着道:“只是,這次還需不需要揪皮毛鱗片,我現在不敢完全肯定,就麻煩你還得留在我視線之中了。”
面對這發情期也清醒如常的柔和眼神,飛蓬動了動唇,覺得嗓子眼堵了個嚴嚴實實。
“飛蓬,我說出此事,除了不想瞞你,也是想提醒你,什麽都不值得你拿自己付出。”那雙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充滿了關切的愛意。
重樓沉聲說道:“因為,你永遠都預估不出,結果可能會有多糟糕。幸好現在沒有誰,能再讓你遇到當初那種情況了。”
“我……”飛蓬一瞬間眼眶發澀,有一種久違的落淚沖動。
因為太強大,幾乎就沒人這樣勸說他,以自己為重。
“手受傷了。”重樓的指尖落于飛蓬手上,将緊握的拳頭輕輕掰開。
掌心被指甲深深刺破到流血的傷痕,一瞬間便痊愈了。
“……你的治療術…”飛蓬張了張嘴。
重樓仿若無事地松開手,淡然道:“稍微練了練。”
這是稍微?明明是脫胎換骨的變化,果然是私底下加練了吧。飛蓬眨了眨眼眸,莞爾笑出了聲:“我其實也練了。”
“……”重樓陷入沉默,他以為自己會驚訝,但實際上沒有。
一旦發現破綻,立刻想方設法彌補,不留任何短處。
除了性情,他們的本質實在相似,仿佛光與影。
“早知道打架就不那麽小心了。”飛蓬喃喃自語:“比起受傷,我更不想天天翻修練武場。”
重樓:“……”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