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
第 81 章
韶杏沒再回餐廳，只是在樓下和班主任打了電話告別，晏浔站在韶杏的身邊聽到了韶杏的話。
有些局促的看着韶杏，“你回學校還是回你家？我送你吧。”
清陽高中離韶杏的學校開車要一個多小時，但是離韶杏的家只需要十來分鐘。
鬼使神差的，韶杏脫口而出，“回家。”
說完又覺得自己在掩耳盜鈴，明明剛剛在電話裏跟班主任說的理由是博導臨時找她有事兒。
不過晏浔也沒拆穿，指了指不遠處操場邊上的教師停車場，“走吧，我送你。”
韶杏跟着晏浔走到了停車場，晏浔按了解鎖，韶杏看見一輛低調的GLC車燈亮了亮。
看着晏浔幫她打開了副駕駛，韶杏反倒是有些猶豫。
“我坐副駕駛嗎？”韶杏指了指已經被晏浔打開了的車門。
“怎麽了？”晏浔的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
“沒事。”韶杏心想，看來晏浔的女朋友給他的培訓還不算太到位，至少連副駕駛只能讓女朋友坐這麽重要的知識點都還沒有說過。
晏浔幫韶杏關上了車門，才上了駕駛座。
韶杏覺得自己之前坐導師的車都沒這麽局促過，只簡單的打量了一下車內的飾品，有一串玉珠，還聞到了車載香薰，是和晏浔身上的味道相配的。
韶杏有些好奇，“這車是你回來剛買的嗎？車載香薰都沒掩蓋住新車的味道。”
晏浔說：“還好吧，這車是我弟去提的，之前本來定的車禍還在國外，我着急要，就直接拿了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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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杏歪着腦袋，點了點頭。
“那你這次要在家裏休息多久呢？”
晏浔沒有正面回答，“不确定，大概是要呆到過年了。”
過年——
韶杏臉上驚訝的眼神不是作僞的，“離過年還有幾個月呢？你就一直在家嗎？不走了？”
即使親眼看着晏浔點了頭，韶杏還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你——”韶杏語塞，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能是早已習慣這座城市裏沒有晏浔的痕跡，突然知道了之後韶杏的第一反應居然會感覺到不真實。
車身流暢的滑出了停車場，韶杏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韶杏習慣性的抓着安全帶，沉默的看向窗外熟悉的街景。
“我剛進實驗室的那一年，教授恨不得每一天都讓我住在實驗室裏，我的手機成了擺設，那一年是我最不習慣的一年，我總是會不自覺的找手機，可手機在實驗室外面的櫃子裏——”
前面紅燈，晏浔緩緩踩了剎車，慢慢說起這些年的自己。
韶杏喃喃的“嗯——”了一聲，“那你導師對你還是很嚴格的，嚴師出高徒嘛，上次我還看見你朋友圈不是去了國獎嗎？”
晏浔側臉看向韶杏，久久都沒有說話，韶杏下意識的扣着手指，擡頭的時候剛好看見紅燈變成了綠燈。
“綠燈了——”
黑色的GLC緩緩啓動，韶杏無聲的松了一口氣。
晏浔繼續說：“那是我沒回來過年的第三年，也是我放了你鴿子的第三年，我說對不起，你說沒關系，我知道只限于手機上的文字對你而言太過單薄，但是我沒辦法告訴你我确切能回來的時間，所以我選擇沉默，你也從來沒問過。”
韶杏好像知道晏浔不僅僅是在對韶杏講述自己過去的生活，還是在跟自己道歉。
“沒事的，我知道你實驗室忙，當時你不是也在忙你的論文嗎？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對吧。”
韶杏低着頭，嘴角有一絲淺淺的微笑，晏浔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笑意不是真心的，是苦澀的，是這些年韶杏無助的等待，每一次的失落全都倒流回了韶杏的心裏，映出一彎淺淺的湖泊，晏浔看到了湖泊中溫和流淌過的湖水。
就像是這些年韶杏的模樣在自己的記憶中從未模糊過。
“後來實驗室裏有從國外回來了的師哥師姐，我輕松了不少，倒是又連着收了好幾個碩士，我成了學長，那一年本來已經約好了說要回來的，機票都買了，可是臨時有個去國外實驗室的機會，我不想錯過，在國外呆了三個月，沒告訴你，怕你覺得我們倆的距離從兩千公裏變成了一萬兩千公裏，有天我從圖書館出來，在華人超市回國看見了之前你很喜歡吃的一款巧克力，鬼使神差的我把貨架上的巧克力都清空了，還給你發了照片，你記得嗎？”
韶杏點點頭，嗓音有些發啞，“我記得。”
韶杏記得的不止是這些，她還記得當時自己還以為是晏浔也喜歡吃了，高興的說下次等晏浔回來之後兩個人就可以一起分一個了，因為一塊巧克力韶杏一次總是吃不完，她想，晏浔以後就可以和自己吃完一塊了。
只是當時的她不知道，自己和晏浔會越走越遠，甚至到最後，韶杏再也看不見晏浔的背影。
晏浔在紅燈前輕輕踩住了剎車，“我也還記得，發完照片之後你的第一反應是問我為什麽還不睡覺，我才發現那個時間是國內的淩晨三點鐘，明明你也還沒睡。”
韶杏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時間了，因為太多太多在淩晨還清醒的時刻，只是晏浔不知道，他心血來潮的一次分享，韶杏卻當做了久違的禮物一般。
“都過去了，”韶杏悻悻的低着頭，“可能那段時間我好像正忙着研究生畢業吧。”
晏浔不再看向韶杏，韶杏很敏感的察覺到了車內氣氛的凝重，把車窗開了一半，秋風吹了進來。
“後來我一個人回國，随後完成了一篇以第一作者署名的sci。當時我把這個好消息發在了朋友圈，我想你應該會看到，然後是過了很久的某個深夜，我看見你給我的那條分享點了贊。那個時候我已經重新回到了導師的實驗室，繼續和你一樣披星戴月着，後來我跟着老師去全國各地去開會，去寫報告，做實驗，跑數據，有的時候睜眼的時候還在學校宿舍，可是睡覺的時候已經在回程的車上了，偶爾拿到手機無意識的點開和你的對話框，似乎結尾都是你的鼓勵表情包，但是你從來不發朋友圈，我看不到你每天早出晚歸奔赴圖書館，也看不到你有沒有按時吃一日三餐。”
韶杏眼圈不受控制的紅了，“我——”她的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着，“晏浔，其實作為朋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很感激這些年，你和江浩軒在我的身邊，不然我可能自己都沒有勇氣讀到博士，真的，晏浔，你無需感到愧疚，或者是某些情緒裏。”
晏浔直接把車開進了韶杏家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等停好了車，晏浔解開了安全帶，“去年元宵節的時候我媽住院，我回家了一趟，江浩軒知道，我讓他別告訴你，怕你擔心還要過來探病，但是回學校的時候我突然有些後悔，後悔沒有告訴你，後悔沒有見你一面。”
韶杏沒擡頭，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手上，滾燙的淚像是要灼傷她的皮膚一樣。
昏暗的停車場裏，晏浔說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對我說祝我的信念生根，但靈魂自在，往後人生道路寬廣，途經的每一個夏天，都草木蔥茏，滿目生機。這句話我記了很久，我跟着我自己的信念一步一步的堅定朝前走着，和你的久別重逢是我的刻意為之，或許你已經察覺到了，但是站在臺上看見你的那一刻，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幻想過無數次你見到我之後的反應，但是在餐廳你選擇回頭的那一瞬間，我終于明白，我們之間隔的是我不曾參與過你的十年，是你無數次得到的否定回答，是你告訴我，其實城南的花早就已經落下了的時候。”
韶杏捂着臉在副駕駛上淚流滿面，卻仍舊沒有發出哭泣的聲音。
“晏浔，其實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們對于時間來說太過的渺小了，甚至連一粒塵埃都不如，你的身影從前是能讓我追随的方向，可是當我無法再繼續追随你的時候，我選擇祝福，站在原地看着你奔赴下一個遠方，晏浔，你會有人生的另一半，會有一個能和你一起并肩的愛人，也會有很高的成就，作為朋友，我永遠祝福你，是永遠。”
只是在偶爾習慣性被驚醒的某個深夜，韶杏還是會恨自己的懦弱，如果往前一步，現在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韶杏的胡思亂想很快都被自己否認，就像是今天看見臺上閃閃發光的晏浔，西裝革履，風趣得體，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韶杏清醒的沉淪着。
晏浔遞來了紙巾，韶杏接過随意在臉上擦了幾把，她不知道自己的淚不自禁是不是因為晏浔，可她知道自己是永遠的逃避性格，正如現在。
“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改天請你吃飯。”
只是韶杏心知肚明，這個改天就和晏浔之前說過的無數次“下次”一樣，沒有期限。
晏浔窮追不舍着，“那我能上去喝杯水嗎？”
韶杏很快的拒絕了，“我一會兒要回學校，我還有事。”
“那我送你去，正好我有空。”
“我學校很遠的，”韶杏不知道晏浔今天為什麽對自己窮追不舍，“來回太麻煩你了。”
“沒事，我之前導過航的，那你上去拿東西吧，我在這兒等你。”
晏浔臉上的神色認真，韶杏更清楚晏浔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無比認真的。
而面對晏浔，韶杏永遠妥協。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