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次日一早，小蘭便帶着她娘進了門，金蓮打眼一瞧，只見小蘭娘一身粗布衣裳，面色蠟黃，一看就是經年勞累，氣血虧虛的農婦模樣，便道：“嬸子請坐，我給嬸子把脈。”
小蘭娘知道金蓮是名門公子的外室，也不敢坐，怯怯懦懦地說：“姑娘不必客氣，我站着就行了。”
金蓮一再請她坐下，小蘭也說金蓮是極好說話的人，小蘭娘這才坐下，伸出了手。
金蓮診過脈，又看了看小蘭娘的舌苔，溫和笑道：“不是什麽大事，腰酸腿疼，是濕氣不下，經脈不通的緣故。我給你開個方子，保管一個月就好了。只是以後，不可太過勞累。”
小蘭娘忙點頭應是，小蘭則是早就拿來紙筆，等金蓮寫好方子，便連聲感謝。
金蓮笑道：“醫者仁心，舉手之勞罷了。還有一件事，我看公子氣色也不太好，正好我有個滋肝補氣的方子，也打算買些藥材，熬制湯藥，給公子服用，你也一并把藥材抓來。到時候，把藥材都拿回來，我再仔細配藥。”
說着，金蓮又給了小蘭一吊錢，讓她去按方拿藥，小蘭便趕緊去了。小蘭娘也因家中有事，便離開了。
自然，這兩張方子都是正常的，只是，若不細看細想，是無人能發覺，只要把這兩張方子的其中一些藥材按照一定比例配置，便是能短期使人不孕的避子湯。
金蓮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想不被拖累，孩子本是無辜，既然她只想逃離武松，當然不允許發生懷孕這種事。
當然，這些事都被随從報給了武松，武松也查問過兩張方子，發現無礙，便也不放在心上。
金蓮也假借給武松熬制湯藥的名義，偷偷給自己熬避子湯，這事做的隐蔽，小蘭受了金蓮恩惠，加上不懂藥理，自然也察覺不出。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金蓮表現的極其賢惠，不僅對武松送湯送藥，還噓寒問暖，甚至主動幫武松寬衣解帶，漸漸的，武松也覺得金蓮已經心甘情願做他的外室，允許她閑着無聊，可以出門逛逛，只是要随從跟着。
這日，金蓮來了王婆這裏，進門便笑道：“幹娘，我有些日子沒見你，今日過來瞧瞧，夫人的胎象可還安穩，找別的大夫瞧過沒有？”
王婆見金蓮如今攀上武松這個權貴，也有意巴結讨好，忙道：“一切都好，還多虧了姑娘你的方子，正好你來了，不如再給紫蘿看看。再有，布莊又新上了一批衣衫，你挑兩件喜歡的拿走，也算是我這老婆子的一點心意。”
金蓮一邊笑着說：“那敢情好。”一邊往後堂走，轉過長廊，來到江紫蘿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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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紫蘿連忙請金蓮坐了，又讓人倒茶，又贊嘆道：“姑娘是個有福氣的，想來過些時日，也能如我這般，懷上孩子。到時候，便是将軍府的姨娘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真真是極好的日子。”
金蓮淡淡一笑，并不接話。人人都說她有福氣，可誰又曾問過她，這福氣，她想不想要？
江紫蘿伸出手，繼續道：“我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也找大夫瞧過，說是胎象安穩，沒什麽大礙。說來說去，還是老一套，不能勞累，好好調養。”
金蓮搭脈凝神細診片刻，笑道：“沒什麽大事，心神不寧，可能是天氣炎熱所致。我給你開個食補的方子，葷素搭配，适當吃些粗糧，有利于養胎。”
江紫蘿連忙道謝，又和金蓮閑話幾句，便帶着金蓮去挑了幾件衣裳，金蓮要給錢，江紫蘿執意不肯收下，金蓮便只拿了兩件衣衫出了門。
金蓮一面走着，一面便覺得有些悲哀，自己本應該是個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的大夫，如今被困在小小一座宅院，只能看診一些熟人，這讓她頗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走着走着，金蓮便到了濟世堂，發現門口貼着一個牌子“招學徒”。
金蓮眉間一喜，連忙走了進去，坐堂的老大夫張嘴便問：“姑娘可有什麽不适？”
金蓮淺淺笑道：“我看門口貼着牌子，便想來試一試。”
“你？”老大夫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一個女子，要來藥鋪當學徒？”
此話一出，旁邊的幾個徒弟皆是笑出了聲，其中一個道：“我看姑娘長得這麽好看，衣衫也好，不是窮人家的女兒，想來也能嫁個不錯的夫婿，何必抛頭露面，做這辛苦營生？況且，哪家的藥鋪，是女子坐堂的？便是只負責抓藥，恐怕也難，要識文斷字，還要通曉藥理。”
老大夫也勸道：“是啊，這位姑娘，藥鋪不比別的營生，治病救人的事，千萬不能有一點馬虎。單說這藥材，就有幾百種，每樣藥材都是做什麽的，相生相克的藥材又是哪些？這些都是要記住的。”
“別說你一個女子，我這幾個徒弟，經年累月的學習，有的都三年五載了，也不過是看些平常病症，但凡有些疑難雜症，還束手無策呢。”
又有一個徒弟站出來道：“姑娘，我勸你趁早歇了這份心，便是你有心想學，難道一輩子不嫁人？你嫁了人，一個年輕娘子，抛頭露面給人看病，你男人能同意？這是肯定不成的。”
金蓮聽到這些言論，忍不住道：“正因為世人都像你這般想，所以才少有女子行醫。若是一個女子，能靠醫術立足于世，自己能養活自己，何必要嫁男人，靠男人養活？”
“識文斷字，通曉藥理，并非男子所擅長，女子一樣也可以。我也并非對藥材一無所知，不是我誇口，便是我現在負責抓藥，也完全能勝任。”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老大夫也撫着胡須笑道：“姑娘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你既這樣說，想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如我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答上來。”
說着，老大夫随手拿出一個方子，笑道：“你既然識字，不妨念來聽聽。”
金蓮便照着念道：“人參、茯苓、白術、甘草、熟地黃、白芍、當歸、川芎、黃芪、肉桂。”
等到念完，金蓮又補充道：“這是十全大補湯，專門治療氣血虛弱之症。”
有一個徒弟見金蓮都念對了，還做了解釋，不服道：“這個方子，你湊巧看過吧，不算不算。師父，你別拿這些常見的方子，你找個難的，我不信她還會念。”
老大夫看了那個徒弟一眼，毫不留情地說：“我記得你來的時候，還說你識文斷字呢，結果我讓你念這個方子，你都念成什麽了？川芎（xiong）念成了川弓，黃芪（qi）念成了黃氏。”
另一個徒弟補充道：“還有呢，把白術（zhu）念成了白術（shu）。”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金蓮也忍不住笑了。
老大夫笑道：“識文斷字也不是稀罕事，通曉藥理才是根本。貴子，你随便拿幾味藥材過來，讓這位姑娘分辨分辨。”
那個叫貴子的徒弟應了一聲，便去拿藥，故意拿來了幾味不常用的中藥。
金蓮卻是面色如常，将藥材一字排開，一一指明道：“寬筋藤、大駁骨、大浪傘、小浪傘、臺烏、沒藥、續斷、生南星。”
金蓮想到一個方子，便繼續道：“這些藥材，并不常用，但是對疑難雜症的治療，是頗有效果的。若是再配上鵝不食、寬筋藤、澤蘭、透骨草、八角楓等藥材，對于久治不愈的腰痛，有活血化瘀，疏通經絡的作用。只是，這些藥對身體脾肺卻有損傷，一般要對症下藥，斟酌用量，不能随便開方使用。”
老大夫起初還是有些輕視金蓮的，等到金蓮說出這番話，便忍不住贊道：“姑娘所言不錯，竟是比我這些徒弟還要強，姑娘肯定學過醫術，要不然，不可能對藥材的效用這麽清楚。”
“當學徒實在委屈了姑娘，若是姑娘願意，不如明日過來，先從給病人抓藥做起，等我考試一番，若姑娘給人看病，也能不出差錯，便是坐堂也使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