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了個小甜餅

第15章 進城

進城

不知道是太過于興奮了還是怎麽，破天荒的，慕禾衫居然比楚與陵還要早醒過來，天還沒亮，窗外漆黑漆黑，只有房裏那盞燭臺，還殘留着小小一截，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某人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還有些迷迷糊糊，開始去吵身旁的人。

楚與陵睡眠淺，很容易被驚醒，經他幾番推搡，勉強睜開被睡意朦胧雙眼。

慕禾衫坐起身，習慣性的揉了揉眼，他每天睡覺完起來眼睛都不太舒服，要揉一揉才會好。

伸手有氣無力的推着他，語氣裏帶了點軟軟的鼻音：“快起來……天亮了。”

楚與陵覺得他在做夢，扭頭往紙窗那邊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一片，他哪只眼睛看出來天亮了？

“快點起來啊……”

見他不動，慕禾衫又伸腳去踢他，楚與陵被他磨的不行了，只得從床上爬起來，等到穿完了衣服，看到那個催他起床的人還半睡半醒坐在床上。

拿過他的衣服甩到床上：“趕緊穿上。”

把人給叫醒了，自己卻不動了。慕禾衫低着頭揉眼睛，揉的有些狠了，把眼淚都給擠出來，燭光太昏暗，楚與陵沒看到，只是看他越揉越難受，不禁低喝：“別揉了！”

慕禾衫苦着小臉，眯着眼睛仰起頭沖着他：“那你幫我吹吹，我眼睛好不舒服。”

楚與陵拿他沒辦法，幾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一只手捧着他的臉，看到兩只紅紅的眼眶周圍盡是濕潤。

心裏有些惱火，又不知這股惱火究竟從何而起，只是湊近了，輕輕對着他的眼睛吹氣，完了問：“好了嗎？”

慕禾衫輕輕嗯了一聲，睜着一雙水潤的眸子，朝他伸出手：“你幫我穿衣服好不好。”

不得不說，楚與陵對他很好，平常只要他不叛逆乖乖吃飯，一般他想要什麽，對方都會依着自己。

關系越來越親近，慕禾衫也越來越有些依賴他了。

楚與陵低嘆口氣，卻還是抖開那身洗幹淨了的淡紫色衣衫，認真替他穿上，從頭到尾一絲不茍。

直到兩人雙雙開門出去，煮了兩碗熱騰騰的面條吃了個精光，慕禾衫捂着嘴小小聲的打了個嗝，擡頭一看，天亮了。

此時的天色半明半暗，呈現出一種暗藍色，慕禾衫的睡意已經徹底沒了，現在滿心只想着要進城的事。

楚奶奶還在睡夢中，楚與陵沒去打擾她，提上那籃子雞蛋，和慕禾衫準備準備着便出了門。

慕禾衫覺得還挺新鮮的，他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古代的城市，不知道會不會和想象中的一樣呢。

兩人出了黎雲鎮，一路往北，路上有某個磨人的小東西在，絲毫不覺得枯燥，楚與陵看着他纏着自己，不停的問城裏是什麽樣子，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不禁心覺——有他在身邊，也挺好的。

慕禾衫咬着手指頭，在旁邊賊眉鼠眼看着他提着竹籃的模樣，心裏覺得有些好笑，覺着他簡直就像個農村小夥兒進城似的。

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了戳籃子裏面圓潤的雞蛋，不禁輕聲問：“楚與陵，這些雞蛋能賣多少錢啊？”

男人低頭瞥了眼竹籃裏的雞蛋：“兩文錢一個。”

“那這裏就是八十文錢？”

他點頭，側目将眸光映進他眼底：“你想要什麽，告訴我，等會兒盡量給你買。”

楚與陵的眼神很深邃，被他一眼掃過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銳利，也很……吸引人。

兩人剎那間對視了一下，一個是雙眼如潭，一個是眸若清泉，慕禾衫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給電了一下，渾身流過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迅速低下頭，捏着手稍微有些口吃了起來：“我……我要什麽你都給我買嗎？”

楚與陵也從容的移開目光，嘴唇淺淺勾了一下：“看我的心情。”

慕禾衫頓時頭一擡，瞪着他揚手就是輕輕一捶。

什麽叫看他的心情啊！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說，‘對啊我什麽都給你買’嗎？

一點都不會哄人的！

慕禾衫有些生他的氣，悶悶的又走了一段路，實在累的不行了。這麽爛的路，讓他這雙一向養尊處優的腿很快就受不住了，也很快就忘記了自己還在生對方氣這回事兒，過去巴巴的攀住他手臂，靠着對方将一些重量分擔到他身上。

“還有多久才能到澯城啊，我走累了。”

楚與陵看他一眼：“快了，我帶了一塊餅子出來，你可以拿出來先吃着。”

“真的？”

慕禾衫瞬間眼前一亮，整個人都振作起來了，伸手就往他身上摸去：“在哪兒在哪兒？”

楚與陵看着他那饞樣兒，不禁輕輕抿唇笑了一下，停下腳步：“在我懷裏。”

慕禾衫連忙伸手去他懷裏摸，一只小手探進裏面摸索來摸索去，完全不顧忌是否太過于親近了這回事。

直到楚與陵看着他的眼神越來越深邃，慕禾衫也将東西給拿了出來。餅子被切成了幾小塊，用布裹着，沒讓油漬弄到他衣服裏面，也比較方便帶出去。

一路吃着香噴噴的餅子，慕禾衫的注意力不在路途上了，也就不覺得腿累了，沒多久兩人便進了澯城。

兩人先是進了一間飯館，把竹籃裏的四十個雞蛋賣給了掌櫃，換來八十文錢，然後提着一個空籃子，和明顯有些興奮的小東西走到了大街上。

澯城雖然不比京城繁華熱鬧，卻也是較為發達的城市，慕禾衫一路緊跟在楚與陵旁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情不自禁驚嘆出聲。

“你們這裏的人，打扮好特別啊。”

一邊驚嘆着，他掃過周圍的人，發現這裏的女子，有的穿着很平常，但有的卻将全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從頭到尾一塊皮膚都沒有露出來。

楚與陵微微皺起眉，側目疑惑的打量起他。

慕禾衫卻全然不知，還在拉着他好奇的問着：“你看你看，她們怎麽把自己包成個木乃伊似的？臉上戴的那是面紗嗎？會看不清路的吧……”

随着他絮絮叨叨的提問，楚與陵的神色亦是越來越凝重，看向他的目光從打量變成了探究。

沒有得到回應，叽叽喳喳的人仰起小臉看着他，扯了扯他衣袖。

楚與陵漸漸緩過神，眼底劃過一抹深沉，目視前方拉着他避開人群，才緩慢的道：“那些女子是已有相公的。”

“有相公的？為什麽已婚女子就要穿成那樣啊？”

慕禾衫完全不知道，這裏竟然還有這種規矩。

楚與陵抓着他手腕的手扣緊了一些：“因為已婚女子是屬于有家室的人，她的容貌，包括……身體，都只能自己的相公看。”

慕禾衫登時睜大了眼睛，定定的望着周圍那些包的嚴嚴實實的女子，感嘆出聲：“你們這裏的男人……獨占欲這麽強的……嗎？”

身旁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看他，目光深沉的有如一潭幽水：“我們這裏的男人？”

慕禾衫在心裏一驚，趕緊捂住嘴，搖搖頭不說話了。

楚與陵也沒繼續問下去，拉着他繼續往前面走，身旁的人卻再次驚異的指着旁邊一個人，問：“咦！為什麽有男的也穿成這樣？”

聽到他的話，楚與陵側目往旁邊看了一眼，只見一名體型纖瘦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藍色的衣袍，衣領高的将脖子完全遮住，雙手掩在寬長的衣袖中，頭戴帷帽面覆薄紗，從頭到尾不見一絲膚色，緊緊依偎着身旁的男人。

他面色沉靜的緩聲道：“那是斷袖。”

斷袖？

慕禾衫眨了眨眼，很快反應過來，有些唏噓和驚訝，除此之外沒有更多其他的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古代……跟他想象中的古代不一樣呢。

“斷袖，就是被你們……嗯世俗所認可的嗎？”

楚與陵緊緊拉着他，面無表情嗯了一聲。

慕禾衫感覺自己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這裏的一切比他想象中的還要不一樣，一時間越發好奇起來，恨不得直接探究到底。

不過他很快想到個問題。

“诶？我記得鎮子裏的人，都沒有人穿成這樣啊？”

黎雲鎮裏的婦女，不管是有相公還是沒相公的，都從來沒見過有人将自己包成嚴嚴實實。

街道上人很多，可能是今天天氣好的緣故，風和日麗，引得人紛紛出門，楚與陵緊拉着他以免被人群沖散，低聲回應着他。

“這就是貧富差異，在鄉下沒有人強制規定你要怎樣，況且村裏的女子都要幹活兒，所以不像城裏這麽規矩，只是如果要進城，那就不得不按城裏的規矩來，否則會被人诟病。”

“這麽多規矩……”

小小聲的吐槽了一下，楚與陵撥開人群，拉着他進了一家成衣店。

店裏的小二熱情的迎了上來，楚與陵擡了擡下巴：“你自己看着選，買适合自己的。”

慕禾衫使勁兒點頭，在裏面走了一圈，旁邊小二憑借毒辣的眼光，領着他走到一邊，指着那邊擺着的幾件衣衫，笑眯眯的道。

“客官，您看這兒，您身材較為小巧，這幾件的尺寸呀，跟您是差不多了。”

聽他這麽說，慕禾衫也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現在真的有點矮了，但是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還真是有些……紮心。

掃過去一眼，衣服都挺好看的，而且上面的刺繡都十分華麗，慕禾衫将手覆上去摸了摸布料，是滑溜溜的綢子。

咬唇悄悄瞥一眼站在那邊的楚與陵，猶豫着道：“……有沒有便宜一點的？”

這麽好的布料，價格一定不菲，奶奶家不是什麽有錢的人家，他不能再給他們增加負擔了。

小二本來看他們就不像是什麽有錢人，一個穿的粗布麻衣，一個衣服上滿是補丁，本來就不指望能在他們身上狠賺一筆，這才特地給他選了幾件價格不上不下的，這下一聽他說要便宜點的，臉可算是徹底拉下來了。

再也沒有之前的以笑迎賓，冷着個臉走到一邊，一把掀開鋪在上面沾滿灰塵的一層布，露出裏面塞成一團的幾件衣服。

“過來選吧。”

慕禾衫跟着走過去一看，那些衣服不是麻布，卻十分粗糙，和自己身上這身簡直不能比，但是自己現在穿的這件，已經被補丁打的看不出它的質感了。

在幾件顏色黯淡，款式老舊，布料粗糙的衣服中選了一件，他轉身跑回楚與陵身旁，緊緊黏在他身側，低聲道：“那……那就這件吧。”

剛才的事兒楚與陵也是看在眼裏的，他沉默了片刻，看着那小二的目光也變得陰測測起來。

而讓他猶豫的，不是這即将拿出去的錢，而是方才身旁人那副有些憋屈和小心翼翼的模樣，實在是……令他對這小二很不爽。

将慕禾衫手裏明顯很老舊的衣服扔回了那旮瘩裏，他拉着人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怎麽了？”慕禾衫愣愣跟在他後面，回頭看了一眼小二黑臉的模樣。

楚與陵沉着臉沒回頭：“我們去下一家買。”

跟在他身後的人愣愣點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