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上午的兩節課過後，就是課間操時間。
伴随着廣播體操音樂的前奏，整棟樓裏的學生們紛紛往操場走去。
因為早上的事情，趙瑢到現在還是悶悶不樂。
他快步走出了教室，寧笑則是如往常一樣，像一個跟屁蟲一般，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
但與平日不同的是，趙瑢不再時不時偏頭對寧笑微笑，或者與她交談，而是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寧笑跟在後面，心情也有些低落。
她不明白為何主上突然對她這麽冷淡，而且，看上去似乎有特別煩心的心事，而她卻不能為主上分憂。
趙瑢和寧笑剛下到一樓，就看到了等在樓梯口的于飛揚和彭鵬。
“瑢哥，你可終于下來了！我和鵬哥等你了好久了！”于飛揚性子急，大步走到了趙瑢身邊，勾住了他的肩膀，“現在咱們不在一個班，想見一面也不容易啊！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于飛揚的煽情還沒做到位，他就察覺出趙瑢的不對勁了。
“瑢哥，你怎麽這副表情？難道，早上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于飛揚試探性地問道。
不提早上的事情還好，這一提起，趙瑢的臉色就更差了。
于飛揚在一旁做作地啐道：“哎呀，我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老大你啊！早上我看到萱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人家早等在校門口，專程就是去逮人的。但瑢哥我跟你說，我可沒有出賣你啊，我完全沒有暴露出你對笑……”
“好了好了，飛揚，瑢哥估計不是在氣這個呢！”彭鵬說道。
于飛揚一愣：“不氣這個？那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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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鵬道：“付玉萱雷聲大雨點小，又顧忌咱們瑢哥的面子，即便出面吓唬笑笑，也不會真做出什麽對笑笑不利的事情。”
“誰許你叫她笑笑的？！”趙瑢一聽急了。
寧笑跟在他們三人後面，雖然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但對自己的名字還是很敏感的，一聽到他們說起“笑”字，就猛地擡起了頭。
“就是！‘笑笑’也是你能叫的？！”于飛揚狐假虎威，沖着彭鵬裝腔作勢，“叫‘笑姐’！”
彭鵬無奈地聳聳肩。
“好吧，總之付玉萱不會真對笑姐下手的，瑢哥了解付玉萱，所以也不會因為今天早上的事情而擔心。”
“那瑢哥為什麽不高興啊？”于飛揚饒有興致地問道。
彭鵬回頭看了寧笑一眼，又沖于飛揚道：“那就要問問咱們的笑姐了。”
于飛揚毫不含糊，轉身就要問寧笑，結果被趙瑢一爪子給拽了回來。
“別給我惹是生非。”趙瑢道。
于飛揚已經很久沒聽到趙瑢說話這麽冷冰冰還帶着威脅了。他趕緊向彭鵬使眼色求助，要論識人辯事，還得靠彭鵬。
彭鵬道：“我猜，估計是笑姐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告訴了瑢哥，還說了些讓瑢哥不愛聽的話，這才惹惱了咱們瑢哥吧。”
于飛揚皺眉：“那不還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嘛！”
“那不一樣啊！”彭鵬一邊走一邊說道，“付玉萱找笑姐這件事情本身并不讓瑢哥郁悶，讓瑢哥郁悶的，主要是笑姐的反應。”
“反應？”于飛揚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笑姐會是什麽反應啊？”
“據我分析，反應會有三種……”彭鵬瞥了一眼趙瑢，見他并沒有阻止他說下去的意思，于是就繼續他的分析了。
“第一種，就是只陳述事實，不發表意見，不痛不癢，無關緊要。”
“第二種，就是吃醋，覺得瑢哥在外面沾花惹草，心裏不好受，跟瑢哥告完狀後，接着埋怨瑢哥幾句。”
“這第三種嘛……”
“不用說了，就是第二種！”于飛揚斬釘截鐵地說道，“唉，想咱們瑢哥是什麽人啊！清河校草，豪門闊少！能沒有幾百上千個女生追求嘛？咱們笑姐也真是，能得到咱們瑢哥的青睐就不錯了，還計較這麽多幹嘛呢？”
說着，于飛揚拍拍趙瑢的肩膀，安慰道：“瑢哥，你也別放在心上，女人嘛，心眼總沒有咱們男人寬！再說了，笑姐吃醋，也從側面也反映了她很在乎你嘛！”
趙瑢的臉色更陰霾了。
于飛揚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麽鬼？！難道被他猜錯了？！
彭鵬憋住笑，繼續他沒說完的話：“第三種反應，我猜寧笑不僅沒有吃醋，反而很為咱們瑢哥高興，甚至還想撮合瑢哥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呢！”
“不是吧？！笑姐這麽開明啊？！”于飛揚剛把話說出口，就後悔了。
因為他發現剛才還只是冷漠的趙瑢，此刻已經用陰鸷的眼光瞪着他了。
“瑢哥，我，我開個玩笑……”于飛揚後知後覺，現在才理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趕緊從趙瑢的身側離開，屁颠屁颠地跑到彭鵬的身邊，拉着彭鵬的胳膊，低聲吐槽道：“這麽說來，笑姐其實不喜歡咱們老大啊？咱們老大……是單相思？！”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新聞。
他和趙瑢同學三年了，還沒聽說過趙瑢喜歡誰，求而不得的。只有趙瑢瞧不上別的女生，從來沒有女生不稀罕趙瑢啊！
“這話我可不敢說。”彭鵬賣了個乖。
于飛揚躲在彭鵬身側，偷偷睇了趙瑢一眼。趙瑢依舊板着個臉，不發一言。
惹不起惹不起……
于飛揚趕緊閉嘴了。
到了操場，幾人各自排到了自己班級的隊伍後面。一班的隊伍和二班的挨着，趙瑢和于飛揚、彭鵬站的位置沒隔多遠。
不過寧笑因為個子嬌小，排在了女生隊伍的前列。
幾乎只要是從隊伍前面經過的學生，不論是男是女，都會仰着脖子往寧笑的身後看。
寧笑還聽到了隔壁三班的幾個女生，正聚在一起議論趙瑢。
“哪個是趙瑢啊？後面個子最高的那個嗎？”
“對，就是那個！他還真的換校服了！連頭發的顏色也染回去了。”
“嘁，我還真不信，他真的要‘從良’了？為什麽啊？他可是咱們學校了不起的風雲人物，名動初高中兩部六個年級的啊！”
“聽說是為了一個女孩！他特地轉到二班，為了就是和那個女孩同班，還每天都送人回家呢。”
“這也太招搖了吧？就不怕被老師請去辦公室喝茶麽？”
“他怕什麽啊！你見過有他怕的時候？！”
“呵呵，也是噢……”
議論的人有說有笑，目光慢慢地往寧笑這邊移了過來。
寧笑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對了，那個女生是哪個啊，讓我也開開眼……”
“就是就是，我聽過趙瑢傳了幾個緋聞女友，但讓他真正承認的，好像沒有吧？”
“這次這個肯定坐實了，不然他也不用每天送人家回家啊！”
“我，我也分不清是哪個啊，我只知道那個女的也是新轉來的，前陣子貌似見過一眼，但現在都穿了校服，我也不認識了……”
“切~~”
寧笑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她們沒把她給認出來。
但轉念一想，別的班的人不認得她，但她班上的同學，卻都知道她和趙瑢是同桌啊！而且，趙瑢放學送她回家，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這麽說來，難道她們都像今天早上的那位付同學一樣——誤會她和趙瑢之間的關系了？！
這下，寧笑總算悟明白，為什麽今天早上主上會生氣了。
——一定是因為聽到了這些流言，擔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會受影響，這才陷入苦惱與郁悶之中的！
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寧笑松了一口氣。
伴随着廣播體操的音樂響起，她有模有樣地跟着前面的同學一起手舞足蹈。
她決定，一解散，就立即過去跟主上道歉，并且承諾今後一定與他保持距離，讓他放心。
出操之後，教導主任又在臺上強調了幾句紀律，這才宣布解散。
人潮湧動，寧笑卻逆流而上，匆匆跑到了趙瑢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幹嘛？”趙瑢沒好氣地瞥了寧笑一眼。
周圍同學的步伐明顯放慢了一些，似乎是想看看熱鬧。
“我有話要跟你說。”寧笑道，又強調一句，“很重要的話。”
趙瑢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丢丢。
瞧着此刻寧笑真誠的模樣，估計是意識到自己早上說錯話了，要向他認錯來了。
“邊走邊說呗，待會上課鈴就得響了。”趙瑢帶了些傲嬌地說道。
寧笑點點頭，跟在趙瑢身邊往前走去。
一旁的于飛揚正想湊上來，卻被彭鵬給拽了回去。
“你想當電燈泡啊？”彭鵬啐道，“剛才瑢哥給你的白眼，還沒吃夠？”
于飛揚：“……”
寧笑和趙瑢走在一起，無疑吸引了衆人各式各樣的目光。
剛才在寧笑身邊議論趙瑢的隔壁班那幾個女生，本來已經走到前面了，卻也聽到了一些動靜，趕緊回頭往後看。
還伸手指指點點的，生怕被議論的人不知道。
“想說什麽就說吧。”趙瑢道。
寧笑深吸了一口氣，首先跟趙瑢道歉：“對不起……”
“為何道歉？”
“是我耽誤了你……”
“耽誤？！”趙瑢還以為寧笑意識到自己将他往外推的“錯誤”了，結果寧笑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道歉。
寧笑認真地應道：“嗯。我不該與你走得這般近，即便我深知這只是君臣之義，但在外人看來，卻并非如此。”
“如今不僅是付同學，就連其他的人，也都以為你我之間存有不尋常的情愫。我也是才知道，這些其實都讓你十分困擾。”
“而你，卻礙于我們從前的情誼，并未在我面前戳穿。甚至還那般貼心地送我回家……”
“等等！”趙瑢打斷了寧笑的話，“聽你的意思，你是覺得我今天生你氣，是因為你影響了我和別人談情說愛？！”
寧笑慚愧地抿緊了唇瓣，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趙瑢已經傷心到不想說話了。
“所以，你認為我們之間，只存在‘君臣之義’嗎？”他反問一句。
寧笑忙忙補充道：“不僅僅是君臣，也是摯友。”
“可我認為不是！”趙瑢突然提高了音量。
不僅寧笑吓到了，連身邊經過的同學都忍不住多看了趙瑢幾眼。
就在這時候，付玉萱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走過來沖着趙瑢打招呼：“瑢哥哥，你在幹嘛呢？”
說着，目光落在了寧笑身上，“喲，這不是寧同學嗎？你今天早上還答應我，要離瑢哥哥遠一點的，這才多久，又纏上他了？”
“……莫不是，在保護他吧？！”付玉萱嘲諷了寧笑一句，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趙瑢冷漠地看了付玉萱一眼，說道：“我跟你說過幾次了，叫我名字，不要‘哥哥’長‘哥哥’短的。還有，寧笑是我多年的摯友，你今天找她麻煩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了。”
“多年的摯友？”付玉萱眉頭一蹙，“那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趙瑢沒有理睬，繼續往前走。
寧笑對付玉萱道：“付同學，我與趙瑢真的只是朋友關系……”
話沒說完，就被回頭的趙瑢厲聲打斷：“寧笑！還不快點跟上！”
這般命令的語氣，寧笑還只在挂帥出征的時候，聽趙瑢如此過。吓得她趕緊加快了步子，追着趙瑢去了。
趙瑢先是快步往前，而後又猛地一頓，朝着寧笑嚴肅道：“寧笑，你若再敢多言，這輩子都不必再跟着我了！”
寧笑膽戰心驚。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主上說這麽重的話。
“這話我只說一次——是我趙瑢主動要親近你的，并非是你對我造成困擾。若是你還想繼續待在我身邊，就不要再提什麽風花雪月之事！”
寧笑如搗蒜般點頭，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上課鈴聲響了起來。
這第三堂課是數學課，也是讓寧笑和趙瑢最頭疼的課程之一。
上課的是趙瑢原來的班主任王勝利。
“今天我們來學習一下函數的單調性。”王勝利一邊放着PPT，一邊用眼神掃視課堂周圍，“在此之前，我們要先回顧一下函數的概念，還有函數的表示法。”
“我找幾位同學來回答一下。”
王勝利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定在第八小組最後一名同學身上。
“這位同學是新來的吧？要不，就由你來說一下函數的概念。”
陳水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回答道：“要解答函數的概念，首先要提到集合。假設A，B是非空的數集……”
陳水生說得條理清晰，就跟照着課本念一樣。
一旁的寧笑望着他，眼裏流露出敬佩。
等陳水生回答之後，她還特地轉過頭對趙瑢道：“陳同學好厲害啊。”
經過了剛才課間的争吵，趙瑢和寧笑之間也算是打開了心結，告別了冷戰。可寧笑不加掩飾的這句話，又一次讓趙瑢郁悶了。
“不就是背書嗎？我也會。”趙瑢嗤之以鼻，不甘落于人後。
說着，他突然站起身來，對着王勝利道：“老師，既然陳水生同學說了函數的概念，就由我來表述一下函數的表示法吧。”
王勝利狐疑地瞥了趙瑢一眼。
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他還沒點名，趙瑢竟然主動站起來回答問題了？！
“好，你來說說看。”
趙瑢的記憶力極強，甚至可以做到過目不忘。課本上的字，他已經完完全全認下來也記在心裏了，現在讓他複述課本上的內容，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函數的表示法共有三種，分別為解析法、列表法和圖象法。其一，解析法……”
趙瑢不甘示弱，也是一字不差地将書中原文背誦了出來。
陳水生還沒有坐下去，他偏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趙瑢一眼。
“不錯，你們兩位同學答得都很準确。”王勝利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道，“不過，咱們學數學，可不是只背誦就行的，最重要的是要學會應運，要舉一反三、融會貫通。”
說着，點開了另一頁課件，上面寫有一道習題。
“下面，就請你們兩位同學來黑板上解答一下這道題目，求圖示函數的定義域和值域。”
陳水生看了一眼，就胸有成竹地走上了講臺。
而一旁的趙瑢卻懵了——他能背出來什麽叫“定義域”，什麽叫“值域”，可是讓他去做這些所謂的“數學題”，他是真的不會啊！
見趙瑢一動不動，寧笑滿眼好奇地望着他。
“趙瑢。”王勝利也催促了一句。
趙瑢只得硬着頭皮走上了講臺。
為了不丢臉，他只能握着粉筆，偷偷地瞥站在他旁邊的陳水生寫的東西。好在陳水生并沒有任何遮掩，趙瑢将他寫的原封不動地抄寫了下來。
寫完最後一個字，趙瑢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老師，我做完了。”
“老師，我也是。”
王勝利點了點頭，開始檢查陳水生寫的答題過程。
前面第一問的解題沒有任何毛病，但是到了第二問，陳水生卻不知道是不是粗心大意，竟然把一個大于等于符號，寫成了小于等于。
王勝利正要指出來，陳水生卻主動說話了。
“老師，我知道您要說什麽，其實這個符號，我是故意寫錯的。”陳水生道。
王勝利一皺眉：“什麽意思？”
“我剛才在答題的時候，發現趙瑢同學一直在往我這邊偷看，我懷疑他在抄襲我的答案。但我也不敢肯定，所以就故意寫錯一個符號，想看看他寫出來的東西，是不是跟我的一模一樣。”
陳水生的話音剛落，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趙瑢身後的字跡。
果然跟陳水生寫的東西一模一樣，連“錯誤”的地方——也是一致的！
趙瑢傻眼了。
他看向陳水生，此時陳水生的嘴角已經勾起了一抹得意又輕蔑的笑。
沒想到，這個人平日裏看着老實巴交的，心機原來這麽深沉呢！
“趙瑢，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王勝利恨鐵不成鋼，心裏又失望，又生氣，“你以為你背幾句概念就能蒙混過關了嗎？！到頭來什麽也不會，還抄襲同學的答案，這要是上了考場，你也要作弊嗎？！”
趙瑢自知理虧。如果不是擔心在寧笑面前出糗，他也不會想到這一招。
但錯了就是錯了，他也只能低頭認錯：“對不起老師，這次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保證？！你的保證有用嗎？你都在我面前‘保證’過多少次了？！”王勝利氣得不行，“上次你轉班，我還聽湯老師說，你當着他的面保證會重新開始、好好學習——結果呢，你就是這麽重新開始、好好學習的？！”
趙瑢咬牙，說不上一句話。
“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王勝利說完，指着教室的前門，又喝道，“你現在就給我出去，去操場跑兩圈！你不是喜歡自由嗎？我就讓你自由去！”
“老師，趙瑢不能跑步！”寧笑突然站了起來。
同學們的目光又紛紛落在了寧笑的身上。
這個平日裏少言寡語的女孩，這次竟然這麽膽大，居然公然忤逆老師。
“老師，趙瑢心髒不好，不能跑步！”寧笑又強調了一句。
“他心髒不好？！”王勝利彷佛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他心髒如果真不好，就不會天天爬牆出去打架鬥毆了！”
說完，怒目看向趙瑢，喝道：“現在就給我出去跑圈！”
“老師——”
寧笑想勸阻，可王勝利實在氣得不行了，也沖着她發火道：“你要是再敢替他求情，就跟他一塊兒跑去！”
趙瑢不想連累寧笑，頭也不回地就沖出了教室。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寧笑竟然也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
剛沖出教室的兩個人朝着操場的方向跑去。
寧笑跟在趙瑢身邊，想要制止他。
“主上，停下吧，不管跑幾圈，屬下替你去跑……”
這句話卻讓趙瑢的自尊心更加受挫了。
“我不需要別人替我，在你眼裏，我就是這般無能嗎？！”
寧笑道：“我并非此意，但您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清楚！”說完，趙瑢的步子跑得更快了。
寧笑趕緊追了上去。
她心裏清楚，主上雖然天資聰穎，才學橫溢，但自小體弱多病。
她還記得少年時候，她與主上一起騎馬射箭，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主上就開始氣喘心悸，是太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他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這次，可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果然不出寧笑所料，趙瑢剛跑到田徑場，就開始大口喘起氣來。
“主上，咱們回去吧！”寧笑勸道。
“你回去！”趙瑢不聽她的勸，繼續往前跑。
寧笑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拉住了趙瑢的胳膊，将他禁锢在原地。
“主上，若是您在這兒委屈，咱們就立刻離開，山高水遠，不論去哪兒，屬下都陪着您！”
趙瑢的臉色愈發蒼白，他擠出一個笑，問道：“你這話，是要與我私奔不成？”
寧笑低頭：“屬下只是想護着主上……”
“不要叫我主上，叫我趙瑢。”趙瑢再一次強調。
他反手握住了寧笑的手，目光裏夾雜着幾分無奈和慚愧。
“從前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是高高在上的萬民之主，受萬人景仰稱頌。而如今，我卻什麽都不是，今日還在你面前丢了顏面……”
“主……”寧笑收回了那個稱呼，依舊真誠道，“你我都是初來乍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使我望塵莫及，又如何是丢了顏面。”
“可我覺得還不夠，我想做得更好，至少在你面前，我要做到最好。”趙瑢緊緊地握着寧笑的手，情緒一時激動，眼眸中的深情已經掩藏不住。
寧笑對上趙瑢炙熱的目光，心跳似乎不自覺地加快。
她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只是下意識地将頭低了下去。
“笑笑……”
趙瑢的嗓音突然有些沙啞，像是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總算決定将內心的一個秘密說出來給別人聽。
“笑笑，你可知道我剛才為何寧願去抄襲別人的東西，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懂嗎？”
寧笑眨了眨眼睛，試探性地猜測道：“那是因為，你生來就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尤其是在學堂上的表現，都是被學究和同學們稱頌的。所以即便來了這兒，也同樣不甘落于人後。”
“并非如此。”趙瑢搖了搖頭，“我剛來這兒的時候，比現在還要迷茫，甚至連字都認不全。但，我卻沒有像今天這般好勝要強。”
“那是為何？”寧笑不解地問道。
趙瑢輕輕勾起了他的唇角，溫柔地凝視着寧笑。
“因為你。”趙瑢緩緩道，“笑笑，是因為你啊。”
寧笑擡頭，再一次與趙瑢對視，眼眸中的疑惑更深了。
就在這時，湯猛正好路過操場，一看到趙瑢和寧笑的身影，頓時傻眼。
“趙瑢、寧笑，你們倆怎麽站在這兒啊？！”
湯猛把趙瑢和寧笑帶進了他的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裏，除了湯猛以外沒有別人。歷史老師秦晁上午沒課，還沒來辦公室，而語文老師李孟雲和數學老師王勝利現在正在一班、二班上課。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湯猛問道。
寧笑偷偷望了趙瑢一眼，卻發現趙瑢臉色極其不好看。
而此時的趙瑢，正是無比郁悶之際。
剛才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鼓足了勇氣，要跟寧笑告白，結果卻被這位湯老師的突然出現給攪黃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啊！
“怎麽都不說話？”湯猛問道。
“老師……”寧笑試探性地開了口，“是王老師，是他讓趙瑢出去跑步……可我擔心趙瑢，他，他身體不好……”
“他身體不好？”湯猛的嘴角抽了抽。
這倒是一件新鮮事。
“王老師為什麽要趙瑢去跑步？趙瑢，你是不是又犯錯誤了？我可是記得，你在這兒，是當着我的面，說要重新開始的啊。”湯猛道。
趙瑢回過神來，沒好氣地應道：“是我做得不對。王老師讓我和陳水生一同上講臺做題，我不會做，就抄了陳水生的。”
“你倒是挺坦誠。”湯猛笑了一聲，“那也難怪王老師罰你，不會做事小，抄襲事大，再怎麽樣也不能動歪腦筋啊。”
“嗯。”趙瑢悶悶地應了一聲。
寧笑見他失落的樣子，忙忙跟湯猛解釋道：“湯老師，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樣。趙瑢他，從來都不是使那旁門左道之人……”
“笑笑，你不用替我解釋。”趙瑢打斷了寧笑的話。
寧笑望着他，欲言又止。
湯猛卻被這一聲“笑笑”給驚訝到了。
他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作為班主任，他可不希望班上有“早戀”的事情發生，但說到底，他也是性情中人，曾經甚至還撮合過自己的兩位學生……
“咳咳，”想到這裏，湯猛決定試探一二，“那個寧笑啊，既然王老師罰的是趙瑢，你怎麽也跟着跑出來了？”
“我擔心趙瑢！”寧笑不假思索地應道。
趙瑢又無奈又感動地睇了寧笑一眼。
“擔心同學，那是好事，但也不能忤逆師長呀，你說對不對？”湯猛循循善誘。
寧笑點了點頭。
但她心裏有些不服氣，又道：“老師，其實趙瑢很聰明的！他此時受挫，是因為才開始接觸這裏的功課，不甚熟悉。但我敢擔保，假以時日，他一定能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笑笑……”趙瑢感覺渾身上下都是溫暖的。
從始至終，他的笑笑一直都是支持他的，不管他是在順境還是在逆境，她都堅持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你們倆現在這樣子，倒讓我想起了兩個人。”湯猛笑了一聲，溫和的表情中透着幾絲欣慰，“他們倆的情況，跟你們倆差不多，最後，那些吹過的牛皮，還真讓他們給實現了……”
“老師說的是誰？”寧笑好奇地問道。
趙瑢在一旁無聲地笑。他的傻笑笑，就算老師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啊。
“是你們的學長學姐，畢業好幾年了。當時啊，我是他們的英語老師，你們的數學老師——就是趕你們出來跑步的王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
寧笑聽了，忍不住道：“王老師當班主任，那一定很嚴格吧。”
“那是相當的嚴格。”湯猛撇嘴，感慨一聲。
“我還記得那一年，莫揚也是剛轉學過來，碰巧和陸優成了同桌。莫揚和陸優這兩個人，跟你們一樣，一個是成績墊底的小霸王，一個是乖巧伶俐的優等生……”
寧笑一邊聽着，一邊在心裏琢磨：她不是小霸王，也不是優等生，這如何能與那兩位學長學姐一樣呢？
若是讓她給自己定義，那她應該是成績墊底的乖學生才是。
“當時老王也不看好莫揚，生怕莫揚影響了陸優的學習，結果這兩個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成了好朋友，後來還發展成了戀人……”說到這裏，湯猛頓了頓，強調道，“不過，那是在他們倆都被保送清華之後，兩個人才在一起的。在那之前，他們可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那那個莫……學長，是如何從成績墊底，到考上清華的？”
這次問問題的是趙瑢。這是他急于想知道的一點。
在武藝上，他是沒什麽奔頭了，他只能讓自己在學習上有所成就，才足以與寧笑匹配。而據他所知，在這裏，學習上的最大成就，就是考上清華這所大學。
如果能上清華，就跟在他們那兒考取一個狀元無二。
“那可就得感謝我老婆了！”湯猛得意地說道，“當時莫揚請了我老婆——也就是市一中最有名的數學老師，給他和陸優補習。後來，他們倆同時參加了全國數學競賽，得了全省前三，被保送清華了！”
“什麽叫‘保送’啊？”寧笑不懂就問。
“就是不用再參加高考，直接就能上清華！”
“什麽是‘高考’……”
寧笑的第二個問題沒問完，就被趙瑢打斷了。
趙瑢擋在她前面，掩飾地沖湯猛笑笑，生怕湯猛聽到了寧笑的疑惑，就把這個連高考都不懂的學生送去醫院觀察了。
“那這兩位學長學姐可真是太厲害了啊！”趙瑢朗聲道，“不過老師，只需要數學一門，就能保送清華嗎？”
“那可是全國的比賽，含金量很高的！”湯猛道。
頓了頓，又禁不住得意地說道：“這個獎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除了有過硬的本事，還必須有經驗豐富的指導老師給你們保駕護航才行。”
“您夫人比王老師還要厲害嗎？”寧笑又問。
趙瑢望着寧笑這雙單純無辜的眼眸，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話也不能這麽說……”湯猛挑挑眉頭，“術業有專攻嘛！我老婆擅長指導奧賽，王老師擅長指導高考……”
寧笑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不過這次她學乖了，沒有立刻提出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而是巴巴着嘴望着趙瑢。
趙瑢聽了湯猛的話，思緒開闊。
“老師，您這一句‘術業有專攻’，确實讓我受益匪淺。”趙瑢說道，“從今日起，我也要培養出來自己的一項專長。”
湯猛點點頭：“你說得很對。不過，奧賽這一保送條件，已經在三年前就被取消了。”
趙瑢剛剛燃起的火焰瞬時被澆滅了。
“那還有別的途徑可以上清華嗎？！”他急切地問道。
湯猛的眼皮子不自覺地挑動了幾下。
“你說你……想要上清華？”
“嗯！”趙瑢堅定地點了點頭。
湯猛擠出一個笑容：“是是，有夢想是好的，畢竟你才高一，還有的是時間加油……”
趙瑢誠懇道：“老師，請您給我指一條明路，我願意付出加倍的努力，為了這個目标而奮鬥。”
湯猛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神。
“這樣吧……”他緩緩道，“除了平日裏在學校裏的學習，你在家也可以請家教上門，給你補習。你家裏的經濟條件很好，完全可以請名師一對一進行教學，效果會更好。”
趙瑢深以為然，朝着湯猛鞠了一躬：“多謝老師指點迷津。我今天回去，就跟我父母商量這件事情。還有三年的時間，我一定不會辜負老師您的期望！”
湯猛顫抖着嘴唇，回了一個尴尬而不失鼓勵的微笑。
其實說實話，他并沒有多“期待”……
趙瑢如果能改掉往日的陋習，不給他拖後腿，他就很高興了。
“老，老師……”一旁沉默許久的寧笑忍不住說話了。
她的聲音跟蚊子聲無異，似乎有些什麽話難以啓齒。
“想說什麽就說。”湯猛道，“在老師面前，不要有壓力。”
寧笑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咱們這兒，除了學習，還有沒有別的出路……我是說，比如武狀元之類的？”
趙瑢默然。
湯猛以為自己聽錯了，和寧笑确認了一句：“你說什麽？武狀元？！”
“我的意思是，若是我不擅長念書，只擅長舞刀弄槍，老師有什麽辦法，能讓我一展身手、功成名就嗎？”寧笑問道。
“你這是什麽舉例！”湯猛笑了起來，“咱們這裏是學校，除了學習，還有什麽能讓你一展身手的？！”
寧笑期待的神情漸漸黯淡下去。
湯猛卻靈光一現，突然又道：“你不說我還給忘了，上次強老師還說要招你做體育特長生呢！”
“什麽是體育特長生？”寧笑感覺自己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點。
“就是你上次扔的那個标槍，那就是體育特長的一種！當然了，跑步啊、游泳啊也是。不過具體是怎麽考試評估的，只有強老師才說得上來。”
“那那個……能上清華嗎？！”寧笑趕緊問道。
如果主上去了那個叫清華的地方，她也必須跟着去才行啊！
“那個……恐怕不行吧。畢竟現在國家已經全面取消了體育特長生的高考加分資格……”湯猛托腮，仔細思忖了一陣，“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你能做到極致，成為國家級運動員，甚至能代表國家參加世界級比賽……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湯猛剛說完，就嘆了一口氣，然後自顧自地喃喃：“不過國家級的運動員，咱們學校幾年也沒出過一個。我看這個夢想，估計比靠文化課考上清華還要難……”
“老師！”寧笑卻信心百倍地朗聲道，“我要報名！我要成為——國家級的運動員！”
湯猛：我估計是中暑了。
一個門門功課不及格的學生跟我說他要憑實力考上清華。
一個嬌小柔弱的小姑娘跟我說她要成為國家級的運動員。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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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湯老師口中莫揚和陸優的故事，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去專欄閱讀《學霸人設不能崩》這本小說，也是清河中學的背景，男女主雙重生，是一個一邊談戀愛、一邊上清華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