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拍完了
拍完了
在攝影棚拍攝了兩個星期，拍完了所有室內戲，導演又帶着他們去外面拍外景。
一個月之後，雲家寶和周欣的戲份才全部拍完，不過全劇還沒有殺青，導演還要帶着大批人馬下鄉，去拍攝男主角插隊時候的一些回憶，以及兩個孩子和生母的一些故事。
辛苦了整整一個月，也到了雲家寶拿工資的時候，一共四十二塊錢的工資，糧票三十斤布票一尺，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票若幹。
雲家寶興高采烈的在寝室裏收拾行李，這段時間封閉拍攝，實在是太累人了，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消耗過度，急切的需要休息。
一拍完雲家寶就向周臺長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想先回家去休息一段時間，等周臺長不忙了，再和他提辭職的事情。
現在周臺長為了安排連續劇的下鄉拍攝，整天忙得腳打後腦勺，雲家寶還是蠻體諒人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他搗亂。
市裏和縣裏的環境大不一樣，街上都是各種各樣的小販，繁華的地段也有很多商鋪，個體戶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直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吃的喝的穿的什麽都有，而且有的商家已經開始不收除了糧票之外的各種票了。
市裏現在實行價格雙軌制度，沒有票據也可以買東西，只是價格會貴一些，分田到戶之後，物資不再像往年那麽匮乏，各種商品越來越豐富，個體戶的黃金時代即将到來，拿死工資的人，很可能要錯過八十年代最好的一次機遇。
體驗過拍戲的感覺之後，雲家寶已經沒有什麽遺憾，接下來就準備去當個快樂的包租婆，将家裏的錢全部變成固定資産，不然，等再遲一些，物價就要飛速上漲，可能就買不到像現在這麽便宜的房子了。
這一個月雲家寶特別想念家裏，雖然每天晚上都會抽出時間，和兩個孩子打電話，但心裏總惦記他們在婆婆家吃的怎麽樣睡的怎麽樣，難免有些焦灼，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回去。
“你是不是走了之後，就不準備再回來了？”周欣靠坐在對面的chuang上，一動不動的看着雲家寶，突然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咦？你怎麽知道？”雲家寶驚訝的扭過頭，“我應該沒有跟你說過吧，難道我晚上說夢話？”
“呵呵，這還用你說嗎？你剛進攝影棚的時候，對拍戲充滿了熱情，可是這幾天，你總是心不在焉的，哪怕導演表揚你，你也完全無動于衷，一拍完戲就往電話室跑，和家裏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回到宿舍就坐在chuang上發呆，神色看起來十分的掙紮。”
“別別別……別說了！你這是盯了我多長時間？怎麽連我心理的變化都一清二楚？難道說……其實你是個喜歡偷窺別人的變态？！”雲家寶一臉驚恐的捂着小心髒退後兩步。
“如果我是個變态，你這家夥日常氣我，早就死八百次了好嗎？”周欣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吐槽回去，再也不被氣得直翻白眼，有了很大的進步。
“那你整天盯着我研究幹嘛？”雲家寶歪着腦袋，眨巴無辜的大眼睛。
“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有一種控制不住的好奇心，你的一舉一動總是打破我對常識的認知，所以很難不去在意你究竟是個什麽腦回路……等等，回到剛才的話題，你是真的要走了？”
“嗯。”雲家寶老實的點點頭。
“為什麽呀？電視臺是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的地方，就在你昨天工作的攝影棚裏，依然有工作人員為了一個正式工的名額在拼命努力，而你已經确定可以得到正式的編制，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輕易放棄了？！”
“我也有我的苦衷啊……哎……”那麽多錢放在手裏不花出去，只會越放越貶值，雲家寶晚上想着這個事，就抓心撓肝的睡不着，現在市區的房價最貴的地段才100塊錢一平方米，再過一兩年，幾百塊錢都不見得能買到，當然是早買最劃算。
“就算不為了工作，你難道自己本身就沒有夢想？不想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在熒幕上證明自己嗎？”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花火~幹嘛非要證明給別人看，自己照鏡子看看不行啊？”
“說正經的！”周欣咬着牙恨恨的拍被子，強忍着上去揪耳朵的沖動。
“周欣啊，你這人看着挺高傲挺冷清的，沒想到還是個熱心腸，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發問了，那我也只好大發慈悲的跟你說點真心話……”
雲家寶見周欣一臉認真，看樣子是不能随便蒙混過關了，終于放下手上收拾的行李，坐到了周欣旁邊，準備好好解釋一下。
“曾經有人說過，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好青年，我自然也是有夢想的，我的夢想很簡單，就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過完這一生。”
“最适合我這種夢想的工作，要麽是個體戶，要麽是文學創作者，電視臺的工作顯然不适合我，才在電視臺待了一個月，我已經深刻感受到，這種事業單位裏是多麽論資排輩規矩森嚴。”
“因為我是女主角，才有一些特殊的優待，但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做女主角，如果作為一個普通的電視臺員工，肯定也逃不開這些條條框框的束縛，我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你的演員夢想可以在這裏實現，我的自由夢想在這裏是實現不了的。”
“什麽自由夢想？你就是懶而已，明明有天賦，卻不願意努力，簡直是暴殄天物！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周欣雙眼通紅的盯着雲家寶，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有能力做女主角，甚至有能力一直做女主角，電視臺确實有很多限制，但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只要收視率符合所有人的預期，你的名氣越來越大，臺裏絕對會力捧你，并且給你最大的自由權限，你根本沒必要急着走！”
“別人給的自由，算什麽自由？再怎麽也比不上自己當老板呀……算了，別的也不說了，我就只問一條，電視臺能給女主角加工資嗎？”
“這個，等你紅了，應該可以加一點。”周欣卡殼了一下，有些不确定。
“加一點是加多少？”
“最多加個幾十塊吧，我爸的工資也才100出頭呢。”
“也就是說，哪怕作為電視臺最紅的演員，最多也只能拿到100塊工資，想接個gg拍一拍，都得先向電視臺彙報，電視臺允許才能接，不允許就不能接，一切行動都要聽指揮，對不對？”
“作為一個優秀的演員，怎麽能那麽在乎錢呢？”周欣不贊同的皺着眉，覺得談錢是對藝術的侮辱。
“呵呵，不談錢的夢想都是耍流氓，就這薪資水平，當演員的還不如賣茶葉蛋的！”
雲家寶表示不能接受，而且拍戲的工作強度，可比賣茶葉蛋的工作強度大多了，基本上很長一段時間，要不分白天晚上的拍戲，生活極其不規律。
這個年代的演員處境可沒有未來那麽好，就算是電影廠的那些大腕，也在拿幾十塊錢的死工資，偶爾出來拍個gg賺個外快也就幾千塊，而港臺那邊最頂尖的明星收入已經超過百萬，兩邊的收入水平簡直天差地別，完全沒有什麽可比性。
“你已經打定主意要辭職了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願意留下來對不對？”周欣的聲音低沉沉的，望着雲家寶的眼神，是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別生氣嘛，雖然以後不能在一起工作了，但我們偉大的友誼，肯定會地久天長~”雲家寶摟住周欣的手臂，嬉皮笑臉的安慰。
“誰要和你友誼地久天長？我才不願意和逃兵做朋友！你要是真的走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周欣終于控制不住情緒，使勁甩開雲家寶的手，站起來背過身體，不願意再看雲家寶一眼。
“喂，你是不是哭了？”雲家寶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小聲的問。
“我沒有我不是你不許瞎說！”周欣頭也不回的憤怒咆哮，然而聲音卻顫抖得厲害。
“對不起……”雲家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但是周欣因為自己要離開的事情這麽難過，雲家寶突然有點內疚，感覺自己辜負了周欣的期待。
最後，周欣氣憤的摔門而去，雲家寶默默的收拾好行李，關上門離開了宿舍，到汽車站倒了好幾趟汽車，才千辛萬苦的回到家。
把行李放下之後，雲家寶拎着從市裏買回來的禮物，興沖沖的跑到婆婆家，準備給孩子們一個驚喜。
誰知道一進門就看見小東和小西站在堂屋裏哭，而婆婆和大嫂互相掐着對方在地上滾來滾去，嘴裏還毫不留情的互相謾罵。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jian人！連自己侄子侄女的零食也搶，這麽會搶，怎麽不去道上搶劫呢？到時候讓警察把你捉進去坐電椅，電死你個小jian人！”
婆婆騎在大嫂身上，氣得臉紅脖子粗，掄圓了胳膊不停的扇她巴掌，一點都沒有留情，把大嫂疼的嗷嗷直叫。
“誰讓你這個做奶奶的如此偏心，有好東西只顧着給那兩個小崽子吃，我家小濤好不容易從學校回來一次，難道連一點零食都吃不得了？你個老虔婆憑什麽打我？！”
大嫂在下面使勁的掙紮，然而她沒有婆婆力氣大，無論她怎麽掙紮，也沒辦法把婆婆掀開，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多下，臉都腫了一圈。
“那是家寶自己給孩子買的零食，跟你有什麽關系？你要是想給兒子吃零食，不會自己去買嗎？連孩子的東西都搶，簡直人品都壞透了！”
聽到這話，雲家寶側頭一看，桌子邊坐着一個穿着初中校服的男孩，一臉白淨，文質彬彬，家裏的長輩為他打架，他卻一臉平靜的坐在那兒嗑着瓜子看戲，勸都不勸一下，手邊還擺了很多大白兔奶糖，以及瓜子果仁，看起來分外的眼熟。
“娘！”兄妹兩個一看見雲家寶，就哭着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哭的好不傷心，簡直是委屈極了！
“乖，不要怕，娘回來了，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們。”雲家寶将兩個孩子抱進懷裏，望着小濤和大嫂的眼神，充滿了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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