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騙老娘
騙老娘
“老弟呀，別玩兒了，既然學會了，就帶我和孩子們去縣城吧，再晚一點日頭都起來了。”雲家寶起身拍了拍身上瓜子殼，眯着眼睛瞄了瞄天空。
“你這麽重，我怎麽帶呀……”雲家好有些嫌棄的撇了撇嘴。
“瞎說，我哪裏重了？！”雲家寶不服氣的掐了掐自己的小腰，“明明很苗條的好不好！”
“再苗條，我也帶不了三個呀！”
“不試試咋知道帶不帶的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行！”雲家寶一邊嘴上胡說八道，一邊将兒子小東抱到懷裏，幹脆利索的坐到後座上。
“這樣坐真的會摔的！”
“沒事兒，摔就摔呗，爬起來咱又是一條好漢！”
“姐，我真是服了你了……”
“別婆婆媽媽的，走啦走啦，別再耽擱了，咱們一起去縣裏玩兒。”
“那你抓緊啊，要是有什麽不對勁，你就馬上跳下來，千萬別把孩子摔了。”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快走，駕駕駕！”
“哎……”雲家好長嘆一口氣，用力的踩着自行車，認命的給姐姐做司機。
“等會兒！”
“又咋啦？”
“門還沒關，先停一下。”
自行車騎到門口，雲家寶跳下來，把門帶上鎖好，然後又抱着小東坐回了後座上。
“好了沒？”
“好啦~”
“真好了？”
“好啦好啦好啦！”
雲家好翻了個白眼，雙手圈住坐橫杠上的小西，用力一蹬腿，自行車開始在鄉間小道上歪歪扭扭的飛馳。
現在大概九點左右的樣子，村裏大部分人都在田裏勞動，只有少部分年紀較小的孩子在家門口溜達玩耍，一見到自行車，一個個立刻興奮的大叫。
“呀呀呀！自行車！是自行車！”
“雲家好竟然會騎自行車，好厲害呀。”
“小東小西也在上面！”
“哇哦，快點跟上，他們要跑不見了！”
雲家好才學會沒多久，車上又一口氣帶了三個，不敢騎太快，于是一路過來，車屁股後面跟了一長串的小孩，孩子們就像得了什麽新奇的玩具，窮追不舍，大喊大叫，眼饞的不得了。
“小東哥哥，小西妹妹，你們慢點兒！”
“小東，我也想坐自行車！”
聽到小夥伴們的呼喚，小東和小西笑嘻嘻的回頭沖他們揮手，坐在自行車上就像坐在王座上，挺胸擡頭雄赳赳氣昂昂，小臉上滿是自豪，整個人仿佛發着光，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和滿足。
“老弟，你騎快點呀，要是被小孩們追上來，今天就甭想出門了。”雲家寶着急的拍弟弟的後背。
“嘶，你手輕點兒，別把我拍溝裏去了！”
“快快快！速度！”雲家寶改拍為戳，像點穴一樣，在弟弟背上亂戳。
“別！癢死了！……你還是拍吧。”
“立刻馬上現在，全力沖刺！”
“知道啦。”
雲家好沒辦法，咬着牙齒加快速度，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後的小尾巴，正想松一口氣，旁邊突然傳出一聲熟悉的大吼。
“雲家好！雲家寶！你們幹嘛去？！”
雲家好整個人一哆嗦，險些真把車開溝裏去，連忙拉手剎，雙腳在地上劃拉，好不容易把車安全停下，側臉一瞅，果然看見老娘正從家裏的田地往路邊跑，心虛的冷汗從額頭滴下來。
“娘，我想去縣城逛逛，所以就把弟弟借來用下，放心，回頭一定還你。”見老娘氣勢洶洶的跑過來，雲家好吓得噤若寒蟬，雲家寶倒是老神在在的在後座上坐的很穩，嘴巴也很皮。
“我就說兔崽子怎麽幹活幹一半跑不見了，原來是被你給抓了壯丁，閑的沒事兒幹就知道使喚你弟弟，縣城離得這麽近，走兩步就到了，要去就自己走着去，幹嘛非得騎自行車？還讓你弟弟騎，他毛手毛腳的萬一弄壞了怎麽辦？”
鄭榮香身上穿着一件又黑又舊的褂子，褲腿上面都是泥巴，身材幹瘦皮膚黝黑但是五官很好看，大大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能看出年輕時候定是一個大美人，然而歲月終歸在她額頭眼角留下痕跡，掩蓋了曾經的那些美麗。
“啥呀，有自行車不用，幹嘛非要自己走，這不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嗎？”
“路上這麽多土，有的地方還坑坑窪窪的，自行車往上面一跑，多糟踐啊？看看，看看，才跑一會兒就弄的這麽髒！”
鄭榮香拿下脖子上的汗巾，彎腰擦了擦自行車上的黃土，那個小心勁兒，就像伺候祖宗一樣，嘴裏還嘀嘀咕咕的抱怨。
“這麽金貴的玩意兒，也敢騎出來玩，萬一磕着碰着了，那還不得把人心疼死！”
“娘啊，自行車買回來就是用的，難道還要放家裏供起來不成？”雲家寶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得供起來，我聽姑爺說，這輛自行車花了200多塊錢，200多塊錢啊，我的天老爺！你們這哪是騎着自行車出去玩，你們這是騎着200塊錢出去玩！”
鄭榮香情緒激動的念叨，200塊錢對她來說就像個天文數字，家裏到現在全部家當都還不到50塊，剛剛夠給小兒子娶媳婦的，對她來說，這自行車不僅代表錢更代表身份地位，整個村子只有兩輛，她女兒就有一輛，這是多麽有面子的事兒！
“哎喲，騎一下沒事的。”
“不行！”
“娘你怎麽這樣，到底是自行車重要還是我重要？”
“當然是自行車重要！”
“……呵，果然是親娘。”
“快推回去吧，回去之後，把自行車好好的擦洗一下，然後找個幹淨通風的地方妥善存放，千萬別再拿出來霍霍，聽見了沒有？”
“是是是，你說什麽都對，我都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
“哎？！娘你快看那邊！有人在偷東西！！”
雲家寶突然一臉驚恐的指着田裏，眼睛睜得圓圓的，瞳孔收縮，嘴巴也張成了o型，那模樣不似作假，鄭榮香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張望。
“快跑！”雲家寶表情瞬間收回，手往前一戳，小聲催促弟弟。
雲家好“嗖”的一下沖出去，眨眼間就騎着車和鄭榮香擦肩而過，像踩着風火輪一般，在泥土路上一騎絕塵，只留下餘煙袅袅，以及一臉懵逼的親娘。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雲家寶騙過了老娘，忍不住得意的狂笑。
“雲！家！寶！！！”鄭榮香回過神來，被氣了個半死，尖叫聲在田野中久久回蕩，驚的草叢間的鳥雀和野兔四散奔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