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頒獎現場的氣氛極其高漲,呼喊孟久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一直到了後臺,孟久的耳邊還帶着轟鳴聲。
此刻,新秀大賽全部賽程結束,他們已正式解禁,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剛一開機,祝賀的消息就如潮水般湧來,孟久只揀孟寧和龔滕的回複,連妝都來不及卸,就轉身搜尋鄭旭源的身影。
“旭哥,我們接下來還有……”袁湘話還沒說完,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孟久?!”袁湘詫異道,“你有什麽事嗎?”
孟久看着靠坐在沙發上的鄭旭源,脫口而出:“旭哥,我有話跟你說。”
鄭旭源朝袁湘點點頭:“你先出去吧。”
“有什麽話就……”鄭旭源話還沒說完,就被孟久抱了個滿懷。
撲面而來的銀色山泉香氣截斷了鄭旭源尚未出口的話。
“旭哥,我保證,我再也不走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鄭旭源渾身一顫。
“我答應你,我再也不走了。”
孟久緊緊地抱着眼前人,生怕一松開,又将人弄丢了。
兩人這樣靜靜地相擁着,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鄭旭源才如夢方醒般推開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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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麽?!”鄭旭源嘴裏質問着,語氣裏卻少了幾分底氣,多了一分遲疑。
“旭哥剛剛不是讓我別走嗎?”
“那是在臺上……”
“那臺下……我們是什麽關系?”
孟久扶着鄭旭源的肩,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鄭旭源的臉,生怕錯漏一絲一厘的微表情。
“我是導師,你是學員……”
“只是師徒嗎?”孟久的手微微用力。
“只是師徒……”鄭旭源垂眼道。
“可我喜歡你,旭哥,我喜歡你。”孟久掌心的力度漸長。
“謝……”
“那你呢?旭哥,你喜歡我嗎?”
鄭旭源沉默了。
他不答話,孟久也不催,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旭哥……”門外,袁湘提醒道,“要快一些,接下來還有通告。”
鄭旭源下意識地看了眼手表,試圖甩開孟久的手去理衣領。
孟久卻先一步抓住了鄭旭源的衣領,仔細地将上頭的褶皺撫平。
他的動作非常熟練,仿佛已經做過許多次。
鄭旭源的眼神掃過牆面的鏡子,見自己被攏在孟久的身前。
像是遇到了三昧真火的小鬼,鄭旭源迅速地轉身拿起外套。
與孟久擦身而過的那個瞬間,他聽見孟久問:“如果你不喜歡我,今天為什麽要改劇情?”
“你那樣改劇情,是不是意味着我不是備胎,我也有機會和你在一起?”
鄭旭源的腳步頓住了。
孟久一步步靠近鄭旭源:“旭哥,你也喜歡我,對嗎?”
在鄭旭源重新邁開腳步的一刻,孟久拽住了他的手。
此刻孟久的力氣奇大,鄭旭源剛一轉頭,唇上就嘗到了一片柔軟。
有那麽三四秒的時間,鄭旭源整個身子僵住了,孟久趁其不備,撬開他的唇齒,徑自入內糾纏他的舌頭。
唇齒間彌漫着孟久的氣息,鄭旭源思緒紛亂間,忽然聽到一聲輕笑。
原本纏綿的吻一瞬間破了功。
孟久的雙臂還是緊緊地箍住鄭旭源的腰,雙唇貼着鄭旭源的額頭笑道:“還說不喜歡,明明就舍不得推開我。”
像是被提醒了似的,鄭旭源開始推拒,卻忽然聽見孟久說:“旭哥,你的項鏈好漂亮。”
鄭旭源一驚,下意識地去捂鏈子,卻被孟久搶了先。
項鏈的形狀是銀質的四葉草,孟久仔細端詳了一陣,忽然“咦”了一聲。
“項鏈是中空的,裏面有東西嗎?”
鄭旭源來不及阻止,孟久已經将項鏈打開了。
“這是?!”看清了項鏈裏的東西,孟久的眼睛倏地亮了,“這片四葉草,是我送的嗎?”
鄭旭源的項鏈裏,藏着一片過了塑的四葉草标本。兩片薄薄的塑膠膜壓住的,是經年不退的綠色。
“旭哥,你回答我!”這一次,孟久不給鄭旭源保持沉默的機會。
“是……”鄭旭源低聲道。
“旭哥,你也喜歡我,我送你的四葉草,你放在離胸口最近的位置。你果然也喜歡我!”孟久雀躍道。
“旭哥……”孟久将項鏈貼在自己的胸前,銀質項鏈上,還殘留着鄭旭源的體溫。
“我們在一起吧。”
頃刻間,鄭旭源耳邊傳來了一陣轟鳴,他險些站立不住,幸好孟久摟着他的腰。
在孟久熾熱的目光下,鄭旭源沉默良久。
“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的。”鄭旭源低聲說。
“我不怕……”
“我們的關系,不能向外界公布。”
鄭旭源一句話,讓孟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們可以找合适的時機……”
“如果有一天你厭煩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跟我說……”鄭旭源全然沒聽孟久的建議,只是自顧自地說。
“我們可以随時分開……”
孟久準備了一籮筐的保證,就這樣生生地卡在喉嚨裏。
鄭旭源避開孟久的目光:“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就試試。”
談一段,徹徹底底的地下戀,沒人知道,沒人祝福,就連主角都可以随時退步抽身。
孟久就這樣盯着鄭旭源看了半晌,在鄭旭源以為他會暴走的時刻,卻意外地聽到:“好,我答應。”
“你說什麽?”鄭旭源難以置信地問。
“我說,我答應。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戀人了。”
“你?!”還沒等鄭旭源反應過來,孟久已經欺身上前:“既然在人前不能吻你,我就在這兒給你打上烙印。”
說着,孟久不由分說地封住了鄭旭源的唇。
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休息室裏格外明顯。
“叩叩……”門外傳來袁湘略顯着急的聲音:“旭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下一個通……”
話未說完,房門就開了,袁湘看着臉上發燙的鄭旭源,奇道:“旭哥,你還好嗎?”
“我沒事,走吧。”鄭旭源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啞得不行,腳步也有幾分虛浮,掌心滲出了汗水。
等坐上車,鄭旭源偏頭一瞧,見孟久在車外,含笑看着他。
瞬間臉上又一陣火燒火燎的,袁湘不明所以:“旭哥,你臉很紅,是不是不舒服?”
鄭旭源擺擺手,把項鏈攥在掌心裏。
上輩子,亭知看他失魂落魄,曾勸他選擇原諒。
“旭源,你不是不肯原諒他,你是不肯放過你自己。”亭知說。
“你不給他機會,又不找新歡,把自己活成苦行僧,何必呢?”
何必呢?這個問題,鄭旭源也問過自己。
經年累月,他雖然年歲漸長,歲月的痕跡也爬上了面龐,半截身子卻迷失在舊日的時光裏。
他依然住在那個熟悉的“家”,依然保持着那些擺設,東西舊了也舍不得扔。
看似幾年過去了,鄭旭源卻永遠停留在當日,不敢再往前一步。
重生以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那顆被囚于死水的心漸漸複蘇,他開始有能力感知喜悅和痛楚。
他默許孟久的插科打诨,也欣然接受孟久的撒嬌賣萌,卻始終覺得自己是清醒而理智的。
一直到孟久追問的前一刻,鄭旭源都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心冷如灰,卻在下一秒,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話剛出口,又開始找各種說法補救,親手設下一個個“路障”,偏要看着孟久一個個躲過才安心。
可天知道,孟久答應的一刻,他有多開心,以至于坐在車子的後座上,還是激動得雙手發抖。
鄭旭源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的界面……
幾分鐘後,論壇的熱帖又更新了:報——鄭旭源親自為孟久站臺,是金錢交易還是正義發聲?
鄭旭源轉發了誇孟久的微博:表現很好,繼續加油@孟久。
孟久幾乎秒回:“謝謝旭哥,麽麽噠~”後面跟了個親親的表情。
鄭旭源看得臉熱,看客的關注點卻不在于此。
有人迅速回帖:“看孟久的回複速度,明顯是提前商量好的啊,兩個人聯合炒作吧。”
“破案了,沒想到鄭旭源也會為了金錢低頭,果真豪門孟家,我等小老百姓開罪不起。”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輿論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瓜啊,孟久是被人陷害的。指路梁衡微博。”
梁衡在三分鐘前更新了微博,內容是一段音頻,還有一段說明。
“我首先要跟孟久說一聲對不起,當日孟久得知我要籌錢為親人治病,曾主動提出借我八十萬。這件事原本我們二人是私下單獨說的,不知道被哪位“有心人”錄了下來,把音頻做了剪輯,歪曲事實,颠倒黑白,讓孟久承受罵聲。這些日子我心裏萬分糾結,但因為怕事情鬧大影響病人的情緒,我一直沒有公開解釋。現在病人的病情已初步穩定,我在這裏放出原始的音頻。當日錄音只是為了留在日後激勵鞭策自己,沒想到卻成了關鍵證據,再次致歉。”
微博一經發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很快,看客就發現了端倪。
音頻顯然被人剪掉了一部分,讓人誤以為孟久與梁衡有黑箱交易。
真相至此大白,
罵孟久的黑子紛紛噤聲,粉絲吹起了彩虹屁。
“我久久果然人美心善。”
“從沒黑過孟久的點贊。”
“久久,麻麻相信你!”
與此同時,因為鄭旭源的發聲,“水源”們也開始幫孟久說話。
“旭哥看好的人,一定不會錯。”
“祝小哥哥和旭神友誼天長地久。”
“從旭神幫孟久說話開始,我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有內情,”
餐廳裏,龔滕正翹着二郎腿打字:“咱們久哥,哪裏用得着黑箱。”
評論發出後,迅速地被人頂上了前排。
龔滕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把聲音:“龔二少。”
龔滕轉過頭,就見梁傑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來。
“二少,人我給你帶來了。”梁傑往一旁讓了一步,好讓龔滕看清身後的人。
喬慎站在經紀人梁傑身後,頸脖上的純黑頸飾将他的皮膚襯得格外白皙。
“傻站着做什麽,叫人啊。”梁傑像個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瞪了喬慎一眼。
喬慎睨了龔滕一眼,卻沒說話。
“行了行了,老梁你別介,哪兒就那麽多規矩,坐吧。”
“你們聊,你們聊,我還有事兒呢……”梁傑屁股還沒沾到椅子上,就極有眼力勁兒地躬身道。
片刻間,梁傑溜得沒影了。
龔滕仔細打量着喬慎,見喬慎臉上化了濃妝,唇上豔紅欲滴。偏偏這樣的濃墨重彩,放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違和,反倒将他的五官襯得更加明豔。
喬慎剛一坐下,就掏出一根煙夾在手上:“能借個火嗎?”
龔滕掏出打火機的剎那,喬慎眼神微閃,險些被閃瞎。
那枚卡地亞打火機的外殼鑲滿了細碎的寶石,生怕旁人不知道它很貴似的。
等喬慎湊近了,龔滕嗅到了杜松子的香氣。
“琴酒?”龔滕詫異道。
“怎麽,二少很奇怪?”喬慎緩緩地抽了口煙。
“沒想到你會用這款香。”
“個人愛好而已,鼠尾草海鹽也很适合二少。”
煙霧在喬慎面前升騰而起,卻擋不住龔滕探究的眼神。
“二少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喬慎唇邊現出了淺淺的笑窩:“二少原本是怎麽看我的?”
“熱辣,性感,美豔。”
“現在呢?”喬慎仿佛覺得熱了一般,褪下外衫,露出了白皙手臂和肩窩,一頭如瀑的黑發披散下來。
他又動作熟練地将長發紮成一把。
“現在……”龔滕的喉結動了動,“更性感了。”
“撲哧。”喬慎笑起來,仿佛春花盛開,讓龔滕看呆了。
“聽梁傑說,二少想請我吃飯,為什麽?”喬慎一面發問,一面将面前煎得正好的牛排切成小塊,送進口中。
“這份經紀約你看看。”龔滕遞給喬慎一份嶄新的合約。
喬慎仔細地浏覽着條款,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如果我沒猜錯,這是辰星一線藝人的合約,條件非常優厚。”
“沒錯。”龔滕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所以,條件呢?”
“條件?什麽條件?”
喬慎輕笑道:“我當年年少不懂事,跟辰星簽了十年合約,今年才剛第三年,相信二少來之前,已經把我的背景都查得很清楚了吧。”
“我知道。”
“那二少為什麽要把這一紙合同給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二少想要什麽?”
“我……”平日裏不羁如龔滕的他,第一次在一個小明星面前語塞。
“我什麽都不要,我又不是我哥那種奸商。”
喬慎瞥了龔滕一眼:“二少跟大少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啊。”
“我哥,算了,這見天地逮着我吐槽,等他去錄節目,我就能清淨幾天了。”
“錄節目?”喬慎饒有興致地問,“錄什麽節目?”
“一檔音樂旅游綜藝,公司自制的。”
“二少,我想上這檔綜藝。”
“好……什麽?!你要上這檔綜藝?”
“嗯。”喬慎點頭。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資源,甚至是王牌綜藝的常駐。”
“我就要這一檔。”喬慎目光專注地看着面前的碗碟,“我真的,很久沒有休假了,二少,我想去旅行。”
見喬慎如此堅定,龔滕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了。
“好,我幫你争取一個名額。”
“謝謝二少。”喬慎微微彎起唇角,龔滕看着心跳加速。
片刻後,喬慎放下筷子。
龔滕正準備把一塊肉排塞進嘴裏,看着喬慎碟中還剩了三分之二的牛排,動作生生頓住了。
“你……不吃了?”
“我一向吃得少,而且,我聽人說,要那個的話,最好不要吃太飽。”
“哪個?”
“飯後運動。”
龔滕足足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喬慎口中的“飯後運動”指的是什麽。
剛喝下一口檸檬水的龔滕劇烈咳嗽起來。
“你想什麽呢?!”從三歲開始就會說葷話的龔二少,竟然被喬慎将了一軍。
偏偏當事人還半點沒意識到,一臉無辜地看着龔滕,完全狀況外。
龔滕緩過勁兒來,忽然皺眉道:“梁傑經常帶你去……飯局?”
說是飯局,其實已經是委婉的說法了。圈子裏的規矩,夜裏十二點前是開胃菜,最多就摸摸手,揩揩油,十二點後才進入正題,那可是正正經經的皮肉局。
看喬慎那麽一本正經地說着“行話”,龔滕陡然覺得不妙。
“沒有的,這是第一次有人看上我呢,來之前,我做了功課。”
看着喬慎一臉淡定如同老司機的模樣,龔滕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是那種局,你還來?!下回再有這樣的,不許去。”
龔滕說話間,喬慎竟然又掏出了一支煙,眼巴巴地看着龔滕。
“瘾那麽大?嗓子不想要了?”
喬慎借到了火,深深地抽了一口,緩解了軀體裏的躁動,才輕笑道:“您放心,沒人能看上我,至于嗓子,我本就不靠他吃飯。”
“胡說,不靠嗓子靠什麽?”龔滕心裏堵得慌,下意識地反問。
“臉啊。”喬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不想笑就別笑了,不好看。”龔滕卻輕嘆一聲。
喬慎微微一怔,倒也乖順地收起了笑容。
“我争取幫你換一個經紀人,比賽剛結束,離綜藝錄制還有一段日子,你先歇着吧,我讓人別給你排工作……”龔滕一氣說了一長串。
喬慎盯着龔滕的臉看了一陣,忽然開口道:“二少,我想問……”
“我們現在,是包養關系嗎?”
一句話,讓周遭的空氣陷入了寂靜。
龔滕皺眉道:“如果你非要一個說法,我可以回答你,不是。”
“那我用什麽來償還二少的恩情?”喬慎一雙如貓兒般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龔滕。
“成績。”龔滕回答。
“成績嗎?呵……好。”喬慎重新穿上外衫。
飯後,龔滕指着車庫裏通體雪白的瑪莎拉蒂對喬慎說:“上車。”
喬慎坐在瑪莎拉蒂寬敞的副駕上,感受着車子風馳電掣的速度。
從這個角度看去,龔滕的側臉在路燈的映照下,帶着明滅的陰影。
其實今天他答應梁傑來見龔滕,完全是因為龔滕是那個人的弟弟。
龔家兩兄弟相貌有三四分相像,但這兩兄弟的性格卻完全不一樣。
喬慎在辰星三年,聽過無數關于龔滕的傳聞。
有說他跟孟家少爺是哼哈二将,唯恐天下不亂的,也有說他游手好閑,不堪大用的。更多的則是拿他跟龔晖比,而後再感嘆一句二人的雲泥之別。
關于龔滕的私生活,更是花邊新聞漫天飛,有傳聞他男女不忌,曾一夜禦八男。經紀人梁傑也曾婉轉地暗示,龔滕點名要的自己。
喬慎是做好準備來的,可這位龔家二少卻不按常理出牌。
“你家住哪兒?”龔滕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喬慎的思緒。
“喬雅苑。”
“你住那兒?”龔滕有些詫異,“那裏是商業區。”
“租金我付得起。”
龔滕沉默了。
明星看着光鮮,其實日常的支出絕對不少,不是所有明星都能買得起房子,當中多數人每個月還要支付高額的租金,來維持表面的光鮮。
龔滕用力踩下油門,車子朝着喬雅苑的方向駛去。
直到看見自己家的窗臺,喬慎才猛地回過神來。
他原來真的把自己送回家了。
“夜裏涼,衣服穿好。”龔滕看了眼喬慎敞開的外衫,伸手替他扣上扣子。
喬慎周身一顫,龔滕的手當即頓住了。
“下車吧,我看着你上去。”
喬慎裹緊了外衫,一口氣跑進樓底大堂。
他沒有如往日一樣搭乘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
他三步并做兩步地爬上四樓,站在窗臺前,朝樓底看去。
白色的瑪莎拉蒂在黑夜的掩映下還是那樣奪目。
喬慎站在窗臺看了許久,伸手摸到兜裏的煙盒。
他把煙叼在唇間,才發覺手邊沒有火機。
莫名地,他又想起了那枚騷包至極的卡地亞鑽石火機。
喬慎下車後,龔滕坐在車裏沒動。
他忽然也有些手癢,掏出煙來點燃。
身側的手機發出一聲輕響,有消息進來。
龔滕瞥了一眼,瞧見幾個字:“和孟久談得怎麽樣?”
直入主題确實是龔晖的作風。
龔滕把煙夾在指尖,直接發了語音:“哥,我的親哥,可別催了,孟久我兄弟,我會跟他說的。”
說完,龔滕撥通了孟久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陣才被接起,孟久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那端傳來:“龔滕?”
“久哥,啥時候有空,去老地方慶功?”
“好啊,這回我帶個人。”
“帶人?!誰啊?”
“旭哥。”
“旭……鄭旭源?!”龔滕驚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們這是……成了?”
“嗯。”
“行啊,久哥!這才多久啊你就把人拿下了。要讓那群兔崽子知道你泡到了鄭旭源,指不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泡個屁!”孟久笑罵,“我這是正兒八經地追!你約局的時候看仔細了,別什麽人都往裏塞。”
“我懂,久哥,我懂,我保證上得了桌的都是五講四美的好青年,肯定不得罪嫂子。”
孟久挂了電話,忽然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回頭一看,鄭旭源正站在門邊看着自己。
“旭哥,怎麽不進來!”孟久撓撓頭,笑道,“你這是……都聽見了?”
“剛剛龔滕來電話了,龔晖的弟弟,上回慈善拍賣會你見過的。”
“我想着一圈朋友,帶你去見見,不是什麽重要的局,你要不想見我就給推了。”
鄭旭源把手裏的資料遞給孟久:“賽前我承諾過,如果你拿了小組第一,就可以簽約我的工作室。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簽高峰本部。”
“合同我拿來了,你看看吧。”
孟久翻開合同,一條條看過去,忽然奇道:“德約氣泡水亞洲區代言?”
“當日新秀大賽冠名商極純牛乳點名要人氣前三名的選手拍gg,最後因為負/面報道沒有選你。這個氣泡水的品質和知名度都不錯,也很符合你積極健康的形象。更重要的是,德約在原産國的代言人是當地樂壇的實力唱将。”
“旭哥這是……在給我補償?”孟久笑問,“要我說,這種代言人的資源,肯定是品牌商找上門的,如果我不簽約,旭哥打算把資源給誰?”
“還是說,這原本是旭哥的資源?”
鄭旭源擡眼:“德約是找過我。”
“那旭哥是用什麽方法,讓品牌方最終同意把代言人換成我的?”
鄭旭源盯着孟久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是對自己人氣存在誤解,還是在質疑品牌方的判斷?新秀大賽以後,你有留意過自己現在的新媒體指數和gg價值嗎?就憑你當下呈井噴式的人氣,德約選你做亞洲區代言人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氣泡水本來就是活力的象征,與你本人的形象更貼合。品牌方也是綜合考慮各種因素之後才定下的名單,難不成你認為,是我想把資源讓給你就能讓的?”
見孟久沉默,鄭旭源解釋:“就算不是德約的氣泡水,也會有其他的資源。你現在有充足的資本,将人氣變現,品牌方不會看不到的。”
“我明白了,謝謝旭哥……”
在孟久看合同的時刻,鄭旭源的思緒卻飄遠了。
他沒想到,孟久要将他介紹給龔滕那一圈富家子弟。
上輩子他們雖然處過一段,但是孟久從來沒帶他見過朋友。
鄭旭源也不知道,孟久在朋友面前,是怎麽評價他的。更多的時候,鄭旭源覺得自己就像是孟久的地下情人,關系未經親人、朋友的準允,一旦東窗事發就是滅頂之災。
在鄭旭源愣神的時刻,孟久已經拔開筆帽,在紙面上流暢地簽下自己的大名。
“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我相信旭哥。”
“那先見見經紀人吧。”
不一會兒,袁湘推門進來,鄭旭源朝孟久介紹道:“袁湘,未來也是你的經紀人。”
袁湘朝孟久點點頭:“你好。”
“是你?!”孟久驚訝至極。他原以為能夠成為鄭旭源工作室的藝人,已經是很大的進展了,沒想到居然連經紀人都共用一個。
鄭旭源卻誤會孟久對這一安排不滿意,他解釋道:“事實上工作室原本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也沒有單獨設藝人經濟部,只能委屈你暫時和我共用一個經紀人,當然,我們會盡快物色合适的人選,這個你不用擔心。”
“不不不,旭哥,我沒有介意……我只是……太高興了。”
跟鄭旭源同一個經紀人,意味着他們的日程會盡可能地重合,這對孟久來說,無異于天大的喜訊。
“袁湘是非常有經驗的經紀人,你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和她溝通。”鄭旭源說。
“旭哥,我現在簽到了工作室,工作室的老板又是你,也就是說,你現在是我的老板了?”
“可以這麽說。”
“那……我遇到問題的時候,也可以找你嗎?”孟久一臉真摯地看着鄭旭源。
“可以……”
“那日後還請旭哥多多指教!”孟久臉上滿是得償所願的笑意,眼下,我就有樁事情想請旭哥幫忙。”
“嗯?”
“我現下住的房子離公司太遠了,想在公司附近租一套,聽說旭哥在星鑽豪庭有一套單身公寓,不知道肯不肯租給我?”
鄭旭源一愣,旋即點頭道:“可以。”
等袁湘出去了,鄭旭源才輕聲說:“星鑽那套房子你要住随時都可以住,我不收你房租,這是鑰匙……”
孟久将門反鎖了,上前一步圈住鄭旭源:“這就把鑰匙拿出來了?就不怕引狼入室?”
“你又不是別人。”鄭旭源握着鑰匙,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那我是什麽人?”孟久看着鄭旭源漸紅的耳廓,沒忍住輕輕地吹了口氣,“嗯?我是什麽人?”
“你……是愛人……”鄭旭源倏地擡起頭,正色道,“我是認真的,我不收你錢。”
孟久把人摟緊了:“我也是認真的,我不僅要交租金,還要簽合同。”
鄭旭源渾身一僵,困惑道:“什麽合同?”
“租房合同啊。”感受到鄭旭源漸漸放松的脊背,孟久笑道,“寶貝,你以為我說什麽合同?床伴合同嗎?”
“你胡說什麽?!”鄭旭源臉色發青。
“旭哥,別胡思亂想,你可是我唯一的正牌男友。”
“那你還……”
“還什麽?”
“還怕讓人知道?”
“我不怕,我巴不得現在就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但是旭哥,我怕貿然公開,會對你造成影響。”
“媒體慣會做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若是有一天記者發現我住的房子是你的,還不知道怎麽把髒水往你身上潑。”
“我不怕被人說,就算有天真混不下去了,大不了退圈,可你不一樣,你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你辛苦打拼得來的,我知道你有多喜歡唱歌……”
“我也不怕……”鄭旭源打斷了孟久的話。
“你說什麽?”
“我說我也不怕,和你一樣不怕。”
“旭哥……”孟久看着他沉靜的眉眼,喉頭發癢,腹中似有千言萬語難以言說。
“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一起面對。”孟久掌心一暖,旋即心髒狂跳起來,這是第一次,鄭旭源主動牽他的手。
“好,一起面對。”
聚會當天,孟久載着鄭旭源來到光明會所,侍者自是認得孟久的,滿臉堆笑道:“孟少,很久沒見您了。”
孟久開了副駕的門,把鄭旭源接下車,侍者才上下打量着鄭旭源:“這位是?”
孟久沒應答,挽了鄭旭源的手:“旭哥,這邊。”
侍者也是人精,見狀忙笑道:“兩位這邊請,龔二少在玄武房。”
鄭旭源在圈子裏浸淫多年,自然聽說過光明會所的名頭。這裏是富家公子們消遣的慣常去處,一些圈子裏的小明星也會被當做女伴男伴帶進會所。
鄭旭源不參與,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很多富家公子玩起來都很瘋,而且葷素不忌。
龔滕在這兒做局,說明孟久也是這兒的常客,鄭旭源打量着會所低調又奢華的大門,不經意地皺了皺眉。
正思量間,孟久忽然附耳道:“怎麽了?”
鄭旭源搖了搖頭,身體卻依舊緊繃。
孟久思及上一世一班狐朋狗友說鄭旭源從來不來這種地方,心下明了幾分。
他摟住鄭旭源的腰,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就是個普通的局,要是你不喜歡,我們就回去。”
“不……”看着孟久轉身欲走,鄭旭源忙出聲阻止,“我就是有點兒不習慣,沒事兒。”
“真沒事?”孟久仔細地端詳着鄭旭源的臉色,确認他沒有避重就輕,才領着人走進去。
與鄭旭源所想的紙醉金迷不同,光明會所內部的裝潢低調典雅,長廊上鋪了柔軟的編織地毯,空氣中彌漫着茉莉香氛的味道。
兩人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玄武房門口,剛一進門,就聽“砰”的一聲巨響。
“嫂子好!”屋裏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
孟久看着遍地的禮花,從頭頂摸下兩截彩綢,沉默良久。
終究還是沒忍住,發自內心地爆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