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三十九章
晨曦将遠處的天際渲染地格外絢爛,朵朵紅雲在微風的作用下,随處飄蕩擴散開去,使得藍天白雲看起來觸手可及,倒沒有平日裏的高高在上。
喧嚣的鬧市早已拉開了一天的序幕,人流湧動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地伫立街頭,仿佛濃墨重彩的畫卷意外地添了一株靜靜綻放的花兒。少女蓄着一頭黑色的及腰長發,随風搖曳的裙擺,引人遐思的曼妙背影,仿若不入凡塵的空谷幽蘭,令人怔忡的忘了呼吸。
看着不遠處的醫院大門,昕薇不由地躊躇着,停下了雀躍的步伐。昕薇甚至不用刻意回憶,她都清晰地記得那天的場景,切原等人瞠目結舌的模樣,以及精市溫柔的眉眼。
清澈的紫眸仿若暗夜寒星點點泛着清冷的星光,但那一刻,一向深沉令人辨不出思緒的紫眸卻意外地流光溢彩,仿若如水的月光,那眼底的溫柔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似水柔情。
習慣了他退避三舍的疏離,她甚至不敢置信,那樣的目光是給她的。
那日的精市,白皙的臉龐似乎仍帶着病态的蒼白,但一閃而過的紅暈卻為絕美的臉頰平添了幾分春意;溫文爾雅的笑容不同于以往的冷淡疏離,勾着淡淡笑意的嘴角似乎透着微不可查的僵硬,昭示着他的緊張。
是的,緊張,她從來不知道冷靜從容的精市也會有緊張的時刻,她甚至有些希冀,那樣的緊張,真的是因為自己嗎。
那時候自己的回答是什麽呢,沉默,她只得沉默以對。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精市,不是她夢寐以求的嗎。她曾經翻山越嶺勢必要翻越的大山,此刻卻轟然倒塌夷為平地,她該開心的,該雀躍的,為什麽,心底還是空蕩蕩的,甚至比平時還感到恐慌?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快樂,他會一起分享;她的抱怨,他會耐心地傾聽;曾經擁有的溫暖,卻在一夕間驟然降溫,然後,那些溫馨的畫面,悉數被埋葬。
溫和的笑容卻冷淡無比,清冷的眼神毫無暖意,冰字寒語更是疏離,那些溫暖的記憶消失的不留一絲痕跡,仿佛只是她的錯覺,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精市的寵溺,她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精市的翻臉無情,她也是最大的受害者。一直以來,她都在為埋藏在心底的那個小男孩努力,為了他無奈的眼神,為了他朝夕相處的陪伴而努力追逐,他不肯停下腳步,那麽,就換她疾步追趕。
那個名為幸村精市的目标,那颀長的身影,一直以來都是她前進的方向。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沒有時間去感受突然被遺棄的傷害。
但,傷害真的不存在嗎?
昕薇今天才發現,原來不是沒有怨,不是沒有怒,只是,被她埋藏在了內心深處,壓抑太久,埋藏太深,連她自己都忘了。那樣的喜歡,夾雜着淡淡的怨,更多的是慌,再一次被放棄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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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在她習慣了那人陪伴,習慣了有人寵愛包容的時候,一切卻變了,不是時間謀殺了一切,是精市放棄了這一切。
柔情的眼神變得生疏有禮,溫文爾雅的笑容仿若一道高高的藩籬阻隔了一切。現在,那道隔閡真的已經煙消雲散了嗎,昕薇不敢肯定。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一開始的時候害怕失去,拼命挽留,慢慢地,漸漸地,失去了本性,到底所做的一切是因為不舍,還是習慣,到後來,真的可以失而複得了,反倒又患得患失了。
深吸了一口氣,昕薇慢慢地朝醫院走去。一想到昨天晚上接到不二周助的電話,他笑眯眯地嘲笑她溫水煮青蛙是行不通的,更語焉不詳地表示牽線搭橋他居功至偉,昕薇就恨不得咬牙切齒,果然精市的反常,就有那家夥的推波助瀾。
深吸了一口氣,昕薇慢慢地走進醫院,不管怎樣,她都不沒理由半途而廢,而且,她應該相信精市的。
“精市?”
昕薇詫異地看着不遠處的長椅上坐着的人,低呼出聲。
車輛進進出出,人來人往,或提着大包小包的禮物,或攙扶着形容枯槁的老人,或抱着大聲啼哭的嬰孩,擦肩而過的面容木然透着寂寥。
但此刻,喧嘩吵鬧仿佛如潮水一般褪去。寂靜,仿佛隔離了一切喧嚣,來往的人們仿佛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呼吸,打量着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的少年。
大約是清晨仍有些涼意,少年披了一件簡單的外套。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深深的鎖骨窩令人不由感嘆他的瘦削,目光再觸及他身上的病號服,衆人更是悲憫地搖了搖頭,可惜了這麽出色的少年,此刻的身份,也不過是病人。
幸村精市微低着頭,柔軟的發絲淩亂地橫過無暇的面容,襯得精致秀麗的五官,愈發的柔弱。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對衆人驚豔的目光置若罔聞,仿佛船過水無痕一般在他的心底激不起半點漣漪。波瀾不驚的表情,仿佛一幅氤氲着淡淡的霧氣是山水畫,一筆一劃渾然天成,俊秀至極。當人不由地沉浸其中,但少年偶爾的擡目,眼底的清冷,卻又不由地将人拉回現實。
“昕薇,你來了。”
噙着淺淺的笑容,清澈的嗓音透着不可思議的溫柔。
“你怎麽在這裏?”
昕薇尴尬地想到,那剛才自己蹦蹦跳跳的模樣不都被眼前的人盡收眼底。
“因為想早點看到你啊。”
輕松的回答,卻藏着少年不易察覺的緊張。一直以來,昕薇都是那個等待的人,每一次的宣告,每一場的告白,印象中昕薇似乎一直不厭其煩地等待着他的拒絕。
出于對昕薇的抱歉,讓他品嘗到了等待的忐忑,與此同時,心底更是泛着一點點的期冀,他希望,能早點看到那身影吧……
少年理直氣壯的回答,博得周圍的人們會心一笑,不由心生感慨,這樣恣意張揚表達心意的歲月,年輕真好。
倒是昕薇不由地暗暗皺了皺眉頭,她可不認為精市會做這種浪漫的事,更別提這樣的甜言蜜語了,好詭異的感覺。
“再說,等女朋友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心,好像突兀地停了半拍,接下來更是毫無規律地跳動。昕薇克制着不去感覺臉上火燒般的熾烈,暗暗叫苦,一箭不中,再射一箭,精市是嫌她死不透嗎。這樣的甜言蜜語,如果代價是心律失衡的話,她可真的無福消受。
“我好像沒答應吧。”
抿了抿嘴角,更是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昕薇低喃着開口。屏住呼吸等着精市的回答,他會不會就這樣放棄,會不會覺得自己在拿嬌。可是,她真的好猶豫,因為,她不知道這次又會因為什麽理由而被放棄,甚至,不知道他這次的保質期會是多久,一天,兩天,亦或是一個月,兩個月?
“你沉默了,難道不是默認嗎。”
深深地注視着似乎腦袋都要垂到胸口的人,幸村精市輕笑着開口道。
“……”誰說沉默就是答應了?
昕薇倒吸了一口氣,瞠目結舌地看着鎮定自若的幸村精市,這樣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随即有些懊喪地閉了嘴,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她也會而且很擅長,但是,一在眼前這人面前,似乎,就變得笨口拙舌,如提線木偶般,他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
果真,被吃的死死的嗎。
“我知道,女孩子都會害羞只能以沉默掩飾,難道不是嗎。”
帶着了然的神情,幸村精市清醇如水的嗓音似乎透着不可察覺的笑意。
“我會害羞,我要是會害羞就不會倒追……”
她要是會害羞,就不會死纏爛打的倒追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脫口而出的話戛然而止,昕薇瞪了一眼笑得溫文爾雅的人,那穩操勝券的表情真是令人牙癢癢。
“倒追誰?”
好整以暇地回以一笑,幸村精市帶着了然的神情欣賞着她收起銳利的尖牙徑自惱怒的人,不由地輕笑出聲,過猶不及,逗弄過分了,昕薇真的惱羞成怒可就得不償失了。
“好了,別生氣了。上次你沒給我答複,所以,我只能再次推銷咯。那麽,我是不是還入得了你的眼呢?”
慢慢地垂下眼簾,細長的睫毛上下輕顫在白皙的臉龐上投下一道道陰影。幸村精市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微蹙的眉頭透着淡淡的哀愁與寂寥,令人不由地揪心,伸出手撫平那落寞。
“勉、勉強吧。”
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挑剔的眼神逡巡了一番眼前的人,昕薇微擡下巴,故作高傲地說道,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走吧。”
也不戳穿昕薇的口是心非,幸村精市只是寵溺地望着眼前的人,清澈的雙眸載滿了笑意,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水光潋滟,風情乍現。
“去哪裏啊?”
“約會,醫院一日游。”
自然地伸出手扣住她的手,幸村精市淡淡一笑。
對于精市伸出的手,昕薇沒有任何的閃躲和遲疑,昕薇有些暈乎乎地跟上他的步伐,頭腦似乎很模糊,原來只是簡單的雙手交握,好似這段時日的隔閡疏離都不存在一般,他們又回到了過去互相依賴的時光。
他的手好涼,似乎指尖都透着些微寒意,但彼此的手心相觸,偶爾眼神交流的默契,她卻覺得很溫暖。
匆匆路過的人偶爾投以詫異的視線,更有玩鬧的孩童嬌笑着竊竊私語,對上長者暧昧了然的笑容。
沿着寬敞的水泥路,繞過住院部,入眼的卻是幽靜的林蔭小道。微風戲耍,樹影婆娑,漫步在小道上的幸村精市跟昕薇卻是默契地沒有言語,萦繞彼此間的卻是淡淡的暧昧,純淨的心動。
對自己喜歡的人,更容易患得患失吧,所以,昕薇別扭了~~主上,咳咳,傲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