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轉着圓珠筆,昕薇看着手機上顯示的“您有五個未接來電”,微以挑眉。
這幾個電話無疑來自切原赤也,昕薇不由地笑得意味深長,在堀北和子奇怪的眼神中,漫不經心地選擇了關機。
昕薇撇了撇嘴,赤也那點小心思還不好猜,要不就是為了打消她去神奈川的念頭,要不就是刺探軍情。
鑒于切原赤也知情不報的惡劣行徑,和不自量力妄圖挑釁的作為,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讓他焦躁不安一個晚上不為過吧。
想到此,昕薇眨了眨眼睛,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還是這麽一個急驚風的性子,她只是回神奈川而已,至于立海大,只是順便。
想到此,昕薇不由嘆了口氣,雖然有了名正言順去神奈川的理由,但是,昨天,還真是晦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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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氣清,白白的雲朵随意地舒展着,變幻着身姿。
剎那間,黑色的烏雲滾滾而來,強勢般地占據了地盤。
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令行人措手不及。
狹窄的屋檐下,斜飛的細雨,嘀嘀嗒嗒滴落的水珠,令原本幹幹的走廊也積聚了雨水,一群人推搡着躲在走廊上,或抱怨地跺着腳,或羨慕地看着雨簾中五顏六色的雨傘。
“好讨厭啊,怎麽突然就下雨了,剛才還很晴朗的,說下就下。”
皺着眉頭,堀北和子朝昕薇呶呶嘴,對于推搡擁擠的人群顯示了厭惡,無奈地抱怨道。
“看樣子應該是雷陣雨,應該很快就會停的。”
在喧鬧的人群中,昕薇淡淡的神色,顯得愈加地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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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離學校很近,趁現在雨小了點,我們跑過去吧。”
不着痕跡地将堀北和子拉到自己身邊,隔開來自身後的推力,昕薇建議道。
“你家?”
“嗯,跑吧。”
話音剛落,昕薇拉起堀北和子沖進雨幕。
“哇,沒想到你家這麽近唉,才五分鐘的路程啊,真好,這樣平時就可以睡懶覺了。”
剛洗了個熱水澡,現在全身都舒暢,堀北和子打量着房子的格局,啧啧稱奇。
“嗯,這樣離學校近一點。”
昕薇含糊地應了一聲。
“對了,怎麽沒見到你爸爸媽媽啊,還沒有下班嗎?”
輕啜了一口熱牛奶,堀北和子好奇地問道。
“他們……”
剛一開口,昕薇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秀氣的眉峰,居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顫音。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緩緩地垂下頭,昕薇輕聲說道。
輕顫的聲調,略帶暗啞的聲音,昕薇不由地苦笑。
依舊記得那清瘦的背影,她的父親,溫和善良的一個人,總是帶着淡淡的笑容,身上有着很安心的味道。
原來有些事情,并不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就能遺忘的。自以為是的遺忘,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模糊的印象裏,空曠的院子裏,積滿了枯黃的樹葉,父親望着池塘喃喃自語,或者望向自己的眼神,總有着溢出來的悲傷。那時候的她,自然不懂那黑眸所載着的悲傷,現在想來,一個人對着空曠的房子,冷冰冰的家具,才能深深地體會到那深入骨髓的悲涼,寂寥。
抑郁成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樣溫柔款款的一個人,那樣仙風道骨的一個人,居然就這麽撒手而去……
白色的靈堂,黑白的大相框,男人微揚的嘴角,溫潤的眼神仿佛依舊注視着自己,無聲地鼓勵着自己,說起故鄉說起中國文化,會笑得眉眼彎彎。
那時候,她不懂,為什麽中秋節的時候,父親會抱着她對着月亮低喃,想念爺爺奶奶的話,為什麽不能回去看望呢?為什麽父親會經常摸着自己的頭發發呆?
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
那一年,她六歲。
沒了父親的庇護,她不得不學着長大。寄人籬下的她,更是不得不學會察言觀色。後來,她明白了,明白了她在真田家不受待見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入贅的父親,更因為抛夫棄女的母親。
她,真田昕薇是個尴尬的存在,更是真田家的污點。
“昕薇,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堀北和子,看了一眼微垂着頭神色不明的昕薇,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沒事。”
昕薇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聲音悶悶的。
“啊,對了,你媽媽……”
看到因自己的話表情更加僵硬的昕薇,堀北和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讓你嘴賤!
“咦,你也喜歡看beauty啊,我很喜歡這本雜志的,尤其是這期的專訪,美麗的臉蛋,高雅的氣質,傳奇般的經歷,她是我的偶像……”
尴尬地咧嘴一笑,堀北和子瞥到茶幾下面擱着的一本雜志,仿佛看到救星似地,拿起來就火燒火燎般地劈裏啪啦地說着自己的見解,試圖轉換話題。
“高調活躍于上流社會。前夫是法國着名導演,曾經夫唱婦随,堪稱娛樂圈的模範夫妻,羨煞世人,可惜最後還是勞燕分飛,離異收場……”
昕薇波瀾不驚地補充道。
看着封面上紅唇微啓,眉眼上挑,三分媚态,七分典雅的女人,大紅色的即膝短裙,非但沒有給人以庸俗的感覺,反倒更襯得膚若凝脂,氣質出塵。
張揚,魅惑,是對她最好的诠釋。
自私,自利,卻是她的本質。
“還有,她是我的母親,真田葵。”
昕薇淡淡的說道,平淡的語氣似乎在說着路人甲一般,隐隐地還帶着些許的怨怼。
那個女人說穿着和服漫步在櫻花樹下最高貴,于是,他那癡迷的父親妥協了,甚至不惜跟家人鬧翻,抛棄自尊地被“圈養”在真田家,連女兒都跟随母姓。濃情蜜意時溫柔似水,一旦激情過後,卻是連半刻的停留都不屑。
後來,她又覺得漫步在巴黎街頭最浪漫,于是,來了一場轟轟烈烈地跨國之戀,不惜與真田家鬧翻,揮一揮衣袖,毫不猶豫地入了法國籍,依舊當着她的貴婦。
只是,被留下的她,在真田家的生活,更加的尴尬。
看到堀北和子瞠目結舌的表情,昕薇諷刺一笑。
不得不承認,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昕……昕薇,我……”
“和子,雨停了。”
昕薇打斷了堀北和子結結巴巴想要表達的話。
同情?她不需要。
“那好吧,我先走了。”
偷偷地瞥了一眼昕薇波瀾不驚的平靜表情,堀北和子自然聽出了昕薇的逐客令。
“我送你出去。”
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雜志,昕薇毫不猶豫地踩了上去,帶着些微的快意。
剛經過風雨的洗禮,挺拔的樹木還挂着晶瑩剔透的雨珠,愈加蒼翠,仿佛還能聞到芳草的氣息。
昕薇看了一眼停在小區門口的車,大紅色的跑車甚至張揚,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預感。
“昕薇。”
昕薇木然地看着車窗慢騰騰地被搖下,聽着輕柔的女聲呼喚着自己的名字,恍然有種不真實感。
緊抿着唇角,昕薇淡淡地注視着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她該慶幸隔了那麽多年,這個女人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居然還能一眼就認出自己,這就是所謂的母女相連?
真正的諷刺。
秀麗的容顏,高挑的身材,及腰的波浪卷發,随着搖曳的身姿,更是飄逸。
只是,嘴角那高傲矜持的笑容,昕薇在心底撇了撇嘴,她可不會單純地認為這個女人突然母愛泛濫了。
“不請我進去坐一下?”
随意地拿下鼻梁上的墨鏡,真田葵舉手投足盡是風情。
“不必了,我想母親應該不是來跟我聯系感情的吧。”
抿了抿嘴角,昕薇淡淡地諷刺道。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期待了,還是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吧,別再給她無謂的希冀,而且,她也不再需要所謂的母愛了。
“是嗎,也好。”
随意地聳了聳肩,對于昕薇的諷刺,真田葵不以為意。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希望你會理解,但是,吊死在一課樹上,還真是跟你死去的父親一個德行。”
絲毫不在意自己正在殘忍地撕着女兒的傷疤,更沒有死者為大的想法,提起她曾經的丈夫,真田葵的語氣隐隐地帶着嘲弄。
“我卻是很慶幸沒有遺傳到母親的風流薄幸,冷血無情。”
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是再怎麽早熟,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女孩,更是控制不了心中翻騰的怒意,握緊了拳頭,昕薇勾着唇冷笑道。
“呵呵,短暫的人生,自然要盡情享受,随心所欲。不過,我不指望你能理解,只是,我還是你的母親,所以明天見面的時候,請你拿出應有的禮儀。”
“哦,對了,我要再婚了。”
微眯着眼眸,真田葵露齒一笑,那些惡毒的話語,仿佛雁過無痕一般,自然沒有在她心中留下半點漣漪。
“我想對方應該不會想接受我這個拖油瓶吧。”
略一挑眉,昕薇倒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再婚也會纡尊降貴親自來通知一番了,以前都是在報紙上看到她再婚的消息的。
“沒辦法,他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放心,他只是想要跟你見一下面。”
“所以,你要我配合你演戲?”
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戲碼?”
“時間,地點。”
“後天晚上,真田本家。”
看着絕塵而去的跑車,昕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算了,就當做日行一善好了,而且可以趁機去一趟立海大。